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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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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昭第二天起床後一如既往,先在後院練劍。

雙善站在百年槐樹下侯著。

“她日日如此?”

杜夔經過一夜的吸收,雖然猶如精衛填海,但仍是容光煥發。

雙善垂眸,不想理他。

“妖族慕強,人類何曾不是。”

雙善冷冷瞪了他一眼,“你又懂什麽。”快步走開。

杜夔楞住了,他沒想到自己平日受尊敬慣了,在岑昭那裏吃癟就算了,就連岑昭身邊的小半妖也是如此。

他噗嗤笑出聲,“有意思。”

遠處的岑昭挽了個漂亮的劍花,並沒有回頭看他,專註練劍,翩若驚鴻,婉若游龍,劍氣四溢隔空削葉。

杜夔起初只是隨意看看,但他逐漸被岑昭吸引,實在是很少見到人類劍法如此精進,更何況對他來說還是個小女娃。

他斂起隨意的姿態,化了形抱臂而立,靜靜地看著岑昭。

岑昭練功並非全然是練劍,偶爾夾雜一掌一拳,這種在實戰中往往會打的對方措手不及。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杜夔發覺岑昭的狀態隨著時間而變了起來,從淩厲的劍意,到突然迸發出來的殺意,他耳力好,自然也能聽到利劍揮舞撕破空氣的聲音,劍劍致命。

殺意漸濃,杜夔看的卻越起勁,仿佛骨子裏的血性被激發出來似的,突然,岑昭的劍戛然而止,像一根緊繃的弦在不斷縮緊時,乍然停下。

岑昭回手,劍立身後,氣息略急促,額角也沁出了汗。

“有事?”

杜夔挑眉,還挺狂的,但這意外的勾起了他的興趣,從前見過的人類不少,但無不是見了他嚇得求饒的,岑昭這種還是第一個。

聯想近些日子岑昭的行為,杜夔難得正眼看了她。

“三尾妖狐在你們人間的二十多年前就失蹤了,後來見到的都是殘影,司定監抓不到本體,因此沒有卷宗記錄,這三尾妖狐陰陽之身,容易被煉藥。”

“我知道了。”

杜夔看岑昭離開,在擦肩而過之時,側過身叫住她,“劍法這麽好,還被欺負?”

岑昭背對著他,逆著光,沈默半晌回道:“沒有妖力的妖是廢物,沒有法力的捉妖師也是如此,大家都一樣。”

他就這麽看著她單薄的背影漸行漸遠,突然萌生出一絲惋惜,他惜才,珍視旗鼓相當的對手,如果生在妖界,憑借岑昭的劍法,絕對可以占據一席之地。

那時那張姣好年輕的面孔,自是洋溢著自信的,而不是此時年紀輕輕,讓人看不清情緒的深沈。

主閣下,廣場前。

兩個捉妖師站在一處,其中一人愁容滿面,“愁死個人,怎麽就接到金嶺鎮的任務了。”

另一人不解道:“這有什麽,一起的不是還有一位師兄和茯苓師姐嗎?”

不提還好,一提茯苓的名字,那人的臉瞬間垮了下來,“別說了,就是因為茯苓師姐,茯苓嬌氣,跟她一起出任務的同僚都免不了受苦,更何況,這次同行的除了茯苓還有那位!”

“哪位?”另一人追問道。

那人剛想說,突然從朋友的後身看到一個身影,一拍大腿,壓低了聲音:“喏!就是你身後那位!”

另一人連忙回頭看,視線中一位年輕女子腰別佩劍,鴉青色的袍服帶著冷意,卷著周圍的人退避三舍。

岑昭太陽穴突突的跳,能聽到周圍竊竊私語的聲音,自從上次開會茯苓刻意找茬,她的存在感就直線上升,平常不想這麽多人關註自己,這下好,再加上以後她也要出任務,被人忘記都難了。

她已經很久沒出任務了,在嶄新的任務牌面前站住。

別人以為這位風雲人物是故意告訴別人自己來了,享受眾人的實現。

實則...岑昭正在記憶中搜尋,這些卦象都是代表什麽,什麽閣能接,以及尋找她自己的名字。

這麽多年,司定監的任務牌是越來越覆雜了,隨著妖的不斷進化,情勢的覆雜,任務告示也逐漸繁瑣,她甚至註意到有幾個任務用朱筆標註著,旁邊寫著:存在鬼族。

這在之前是聞所未聞的事,鬼族很少接觸,鬼族與天族一樣,傲而自居,不與人族和妖族接觸。

她多看了幾眼任務牌,趕緊找到自己的名字,將任務取了下來收進袖中就要轉身離去。

其他圍在這裏想看戲的捉妖師也連忙散去,遠處一人看到岑昭離去的身影,鼓起勇氣走向她。

“小師叔!”

岑昭聽到有人叫她,回頭發現是起初為她送符咒的師侄,也是那天替她說話而被茯苓欺辱的人。

她生人勿近的表情松懈下來,“怎麽了?”

師侄攤開自己的任務令,“師侄,三天後的任務,我們同行,金嶺鎮靠近礦山,又是有多個泉眼,空氣灼熱,險象叢生,小師叔你多多註意。”

岑昭笑了一下,“沒事,師侄莫要擔心我,保重自己。”說罷便要離開,可師侄連忙叫住她,猶猶豫豫想要說什麽,岑昭也不著急,站在那裏等他。

最後師侄鼓起勇氣來,“茯苓法力屬火,又喜火,那裏的環境對她來說再有利不過了,而且我聽說此程本來沒有她,但是她不知怎麽要來了名額,想來可能是沖著小師叔您去的。”

這確實沒讓岑昭想到,因為她壓根沒有去打聽同行之人是誰的想法,對她來說是誰都一樣,因為她壓根沒想著跟人一起行動,她有她自己的除妖方法,更何況好不容易有這次機會,自然是要趁機去四周考察一下。

但這小師侄倒是送過來消息,岑昭勾起嘴角。

茯苓一個小小的宗門子弟,如何又有這般大的能耐,想做什麽做什麽,還不是因為身後有靠山罷了。

而這身後的靠山是誰,岑昭不用猜都能想出來。

人前一副模樣,人後又是一副模樣,洛水秦真是這麽多年都沒變,但是她有這個自信,養出那個徒弟能有什麽用嗎?

她倒是要看看,她洛水秦養出來的徒弟,能不能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了。

這麽想著,她沖著師侄微笑,“多謝師侄提醒,勞你費心了。”

岑昭平日沒什麽表情,略一笑便如春雪融化,開的艷麗的梅,看的師侄呆住了,再回神時,面前哪裏還有他小師叔的身影。

他回過神來,嘆了口氣,他多少也是聽過傳聞的,可惜小師叔,天賦無極,一身傲骨,只因為當年一場災難,勉強活了下來,可筋脈盡廢,跌下神壇,被如此欺負。

若是從前的小師叔,哪裏還會有這種煩惱,想來也是高不可攀的存在了。

他每每想起,都替小師叔可惜,雖然司定監宗門中都覺著小師叔怪異,但他許多次給小師叔送符,多少打過交道便知道她不是那樣的人。

但是如今的宗門,已經過於崇尚強者,不願去探究了。

他搖搖頭,替岑昭惋惜。

而當事人其實並不知道自己被這麽多人覺得惋惜,若是知道,恐怕也只會說:惋惜有什麽用,命是自己掙出來的。

然後繼續拿起各種武器暗器練起來。

此時岑昭顛著手中的任務令牌,腦海中搜索金嶺鎮的地理位置以及周圍有什麽值得一去的地方,對她來說知道的信息越多越好。

她的目的很簡單,只有一個。從前是攢錢離開司定監與世隔絕,現在是想辦法讓杜夔恢覆妖力,還要把這個妖力保持在一個不會將她自己反噬的地步上。

只有這樣,她才有機會跟杜夔做交易,讓杜夔將兩人的血誓解除,即便不能解除,也有辦法壓制,她可不想自己下半輩子都跟一個妖綁在一起,不老不死。

看滄海桑田海枯石爛對她這個凡人來說,懲罰太大了。

她隱約記得金嶺鎮離著棲梧山挺近的,想到這裏,她舉起胳膊摸了一下手腕上的青玉鈴,這是在杜夔強烈要求下甚至恐嚇下戴上的,這次不同的是,岑昭不能隨意將青玉鈴取下來了。

青玉鈴就像一塊普通的不起眼的玉石,靜靜纏在紅繩上,她不知道的是,青玉鈴除了可以召喚杜夔的神識外,還有充盈丹田恢覆法力的功能。

她懶得跟杜夔拉扯,反正戴著也是戴著了,平日的衣服會將青玉鈴藏得嚴嚴實實,常人根本看不出來。

想著一堆事,岑昭回到了宗閣,可剛進門就被面前的景象嚇到楞住了。

雙善極為難得的化了原型,尖銳的喙沾了血,眼神兇狠,杜夔在雙善身後,他倆的對面是一只龐大的狐妖。

瞬間,岑昭從懷裏摸出符咒,祭血貼符加持佩劍,飛步沖向狐妖,這一套動作行雲流水,快的讓人反應不過來。

“哪來的妖,在宗閣鬧事。”

狐妖防不勝防,狼狽地躲下岑昭一劍,但讓它沒想到的是,岑昭不知從哪處摸出來一堆用朱砂水泡的骨針,密密射向狐妖頭顱。

千鈞一發時,狐妖嗷嗷大叫抱頭鼠竄,“別打了別打了,我不是來鬧事的!我是奉命來找人的!我的主人是棲梧山的山主!”

岑昭聽到後將信將疑,可手中的動作仍沒停下。

妖狡猾奸詐,若是被騙,局勢將徹底反轉。

“三尾妖狐!三尾妖狐的事就是我來傳話的!”狐妖想起什麽似的,指著一旁的雙善,“它!這青雀喙上的血不是它的,是我的!”

果不其然,岑昭終於收手,狐妖直呼天老爺保佑逃過一劫。

“說罷,究竟是怎麽回事。”

狐妖吞吞口水,縮成一小團,“我的主人讓我來尋杜夔,說他欠了我主人的東西該還了。”

雙善也化為人性,擦擦嘴角的血,“剛才啄它尾巴的血,主別擔心我。”

岑昭這才發現,狐貍的尾巴確實禿了一塊。

那狐貍繼續說:“我主人還說,杜夔消失許久,要是死了還好,但是活著就要還債的。”

說到底,狐妖也沒說杜夔到底欠了什麽,岑昭剛想問,誰料狐妖突然張開血盆大口,直直地撲向了杜夔——

兇惡地聲音猶如從地獄而來,“納命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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