渺渺一怔,立刻想要反擊，剛一擡手，便聽到一個冰冷的聲音。

“別動。”

渺渺的臉色一變,猛地擡頭，只見顧奚辭的臉出現在她的面前,他面無表情捉著自己手,看著她手指上的血順著自己的指尖往下流。

他依舊宛如仙山上冰雕做成的仙人，完美無缺,毫無感情可言，可看到她手指上的血跡,眼神卻有些灼熱。

渺渺窒息許久。

他灼熱的眼神湊上前來，死死地握著她的手，雙唇即將觸碰到她的手指……

“別碰我！你怎麽活著！”渺渺眼眸通紅,拼命掙紮，“不可能！”

“渺渺！你醒醒！”又是一個聲音從耳邊傳來，渺渺忽然覺得額前一痛,眼前的景象出現了微妙的變化。她面前中毒的蘇藍雨不見了,身旁卻似乎有人，熟悉的氣息……

“顧奚辭,我殺了你！”渺渺飛快轉身一刺，卻被那人眼疾手快的捉住了手腕,她手腕被幹燥溫暖的手掌不輕不重的握住,控制了她的動作,卻沒有用力傷到她,只是那人的體溫，灼得她手腕有些發燙。

渺渺帶著殺意的眼神撞進了一片驚愕之中，白徵羽擔憂的看著她,臉上笑意不再，眸光有些覆雜。

“渺渺，你看著我。”白徵羽聲音不大，卻一字一句敲在渺渺的心裏，“看清楚。”

渺渺深深地喘息，心臟砰砰跳得飛快，她註視著白徵羽那雙與顧奚辭有些相似卻透著溫暖的黑色眸子，胸前不停起伏，冷汗從她的額間流了下來。

“不管你剛剛看到了什麽，都是幻覺。”白徵羽的聲音十分鎮定，此時透著一股令人安心的可靠，“你被魘住了。”

白徵羽一面說，一面口中念咒，為她止血。

可她的血卻一直往下流，怎麽也止不住。

白徵羽眉頭微皺，從裏衣中撕下一塊幹凈的布料，將她手上的傷口仔細的纏上。

“魘住了？”渺渺聲音有些沙啞，她感覺腦袋確實有些昏昏沈沈，雙腿也有些發軟。

白徵羽見她站不穩，便捉著她的手，另一只手碰到她的腰時，卻又緩緩地縮了回去。

渺渺低頭看著他的手。

那是一雙與顧奚辭十分相似的手，白皙修長骨節分明，卻溫暖的不像話。

“你……”渺渺擡頭看他，還是有些回不過神來，“你是白徵羽白公子。”

“是的，目前不是假的。”白徵羽道，“一會兒倒是有可能。”

渺渺眉頭一皺，“什麽意思？”

下一秒，她縮回了手，退後兩步，遠離白徵羽的身邊。

白徵羽只覺得手上一空，他看著渺渺防備的模樣，壓抑著心底的情緒，緩緩說。

“入學試煉出了問題，空間發生錯亂，原本不應在此出現的夢魘獸進入了入學試煉，它本是終極試煉區的靈獸。剛剛就是它把你魘住了。”

“我立刻趕來，差點趕不上，你若是把血餵給那東西，它便能沖破這試煉之地的結界，去外界作亂。”

“那蘇藍雨呢？”渺渺忽然回過神來，“她也是假的嗎？”

“她在後面。”白徵羽說，“她不知看到了什麽，想要自殘，我喚不醒她只能將她打暈，過來以後，我便看到那夢魘獸正要喝你的血。”

原來如此。

渺渺深吸一口氣，穩住心中的情緒。

夢魘獸倒罷了……

渺渺垂眸，想起剛剛夢魘獸帶給她的幻境。

顧奚辭，又是顧奚辭。

她一直覺得自己已經恢覆如常，但是今天看到顧奚辭那張臉的一剎那，她只覺得心口有什麽恐怖的東西瞬間爆炸，渾身的血液幾乎要燃燒起來，腦子裏只剩下恐懼和殺戮。

夢魘獸恐怕就是尋到了她這一處軟肋，才會給她這樣的幻象。

什麽時候才能徹底擺脫他？

渺渺抱住胳膊，努力屏息凝神。

“你……還好嗎？”白徵羽有些擔憂。

“沒事……那夢魘獸現在去了哪兒？”渺渺努力平覆呼吸，轉移話題。

“還未捉住，我便差點被你刺死。”白徵羽悠悠看了她一眼，“讓它跑了。”

渺渺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頭，猛然想到，“那它逃去了別處，其他人是不是也有危險。”

“它暫時沒有遇到其他人。”白徵羽說，“別擔心，我感應的到。”

渺渺這才安下心來。

“你……”白徵羽垂眸看著她，“確定沒問題？”

渺渺搖頭，“我沒事，你去幫其他學子吧，我與蘇藍雨是一組的，不能丟下她。”

“嗯。”白徵羽深深看了她一眼，“別擔心太多。”

“嗯。”渺渺點頭，“謝謝白公子出手。”

“理應如此。”

二人站定一會兒，空氣安靜了下來。

兩人都不說話，氣氛顯得有些尷尬，渺渺咬了咬嘴唇，感覺到他的目光依舊在自己臉上逡巡，有些不自在的問，“白公子你……還有事嗎？”

“你剛剛……”白徵羽話到嘴邊，想說你剛剛是真的想再次殺了顧奚辭嗎？

但是看到她沈默的模樣，以及眼底濃到化不開的陰霾，便話音一轉，“你剛剛經歷的實在危險，若是再有人要你的血，不管是什麽理由，你都不要輕易答應。”

“嗯。”渺渺點頭。

白徵羽離開了，渺渺看著他的背影，摸了摸溫暖的手腕。

溫暖的體溫。

也許是錯覺，她感覺白徵羽的體溫比常人甚至更高些。他不是顧奚辭……星卯也許是弄錯了。

畢竟湖水水溫極低，星卯原本就被凍得哆嗦，後來被水打濕全身，產生錯覺也是很正常的事。

還好……渺渺有些慶幸這個結果。

還好不是他，不然，她真的不知道自己看到他重新出現時，會瘋成什麽模樣。

白徵羽離開渺渺之後，兩個意識安靜的在腦內，誰也沒有出聲。

最終，還是白徵羽的意識微微嘆了口氣，顧奚辭聽到聲音，額頭上青筋一顫，似乎在警告他不要開口。

“唉……”白徵羽又嘆了口氣，顧奚辭聲音森冷，看起來心情極差，“有話說話。”

“你說你……”白徵羽無奈的說，“怎麽能弄成這幅樣子，讓她恨你到這個地步，也是你的本事。”

“……”顧奚辭沈默。

“你現在沒有任何冒險的權利。”白徵羽說，“好好當你的白徵羽吧，特別是白望山那邊，你要註意，不要暴露了。”

“堂堂仙尊淪落到此，也是挺諷刺的。”

顧奚辭依舊沈默。

“你後悔嗎？”白徵羽問。

“你指什麽。”

“遇見她。”

“不。”顧奚辭垂眸，“我欠她的。”

白徵羽能感受到他的心情，兩人的意識比之前融合的多了一些，顧奚辭也顯得不那麽生硬冷漠了。

只是骨子裏透出的寒冷，依舊沒有辦法溫暖起來。

“不過……你確定要一直這麽做嗎？”白徵羽被靈氣灼的疼到無法維持君子之風，“嘶”了一聲，不滿道，“渺渺此時不在，不用再維持了吧。”

“以防萬一。”顧奚辭說，“你說對，我沒有任何冒險的權力。”

“……”白徵羽竟無言以對。

“我靈力足夠，你不必擔憂。”顧奚辭說。

“我沒有擔憂你靈力不夠燒的問題，我只是疼的受不了。”白徵羽皺眉。

“習慣就好，畢竟我以後會好好當白徵羽。”

“……”白徵羽又不想說話了。

他今日的偽裝，付出的代價極大。

一個生來寒血的人，要去偽裝正常，實在是一件麻煩的事情。

白徵羽的意識感覺到軀體傳來無休無止的疼痛，仿佛血液中有火苗竄起，燃燒他的筋骨與血脈，那是靈力在血中灼燒，帶來恒定的溫度，很溫暖很有效。

但也極疼。

好在控制身體靈力流轉的一直是顧奚辭，不用白徵羽費神，只是即便是分身的意識，也被灼得有些受不了。

可顧奚辭一點異樣也沒有，平靜的往前走。仿佛這樣程度的痛苦對他來說，只是家常便飯而已，沒有什麽好說的。

渺渺往回走沒幾步，果然看到了昏迷在路邊的蘇藍雨。

她被放置在樹下，不遠處還有一個小小的匕首。渺渺看著這個位置，是那條蛇出現之前。

還好……

渺渺看著這柔弱的小姑娘，心中輕松了不少，還好她沒真的被蛇咬。

正好在此時，蘇藍雨悠悠醒轉，看到眼前的渺渺，忽然大哭起來，“渺渺公主，我還在試煉之地對嗎？我不要回去，我不要回族裏跟我不喜歡的男人們生孩子。”

“你剛剛就是因為這個輕生？”渺渺問，然後微微一楞，語調變了，“等等，男人……們？”

蘇藍雨哭的鼻子紅紅的，看著更柔弱了，她點了點頭，“鼠族是這樣的。”

渺渺十分震撼，心說她與星卯應該有的聊。

“沒事，試煉一定會通過的，相信我。”渺渺將她扶起來，這一扶，便看到她原本坐著的地方，有一朵小紫花。

“這是什麽？”蘇藍雨註意力被吸引去，“沒被我壓壞嗎？”

渺渺鬼使神差的，碰了碰那朵花，那花忽然脫離枝丫飛起，落進渺渺的懷裏。

“好厲害，是寶物嗎？”蘇藍雨問。

“不知道，先留著。”渺渺見這花無害，又是紫陽書院最愛的紫色系，不由聯想到白徵羽說的所謂寶貝，便幹脆將它收在了懷裏。

另一邊，白徵羽剛走到岔道口，腳步便微微一頓。

“渺渺采到相思花了。”白徵羽的意識忽然說。

顧奚辭簡單應道，“嗯。”

“這花被她觸碰以後，下次遇到她的意中人時，便會落進意中人的懷裏。”白徵羽說，“願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

“你猜，一會兒她的花會飛到你懷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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