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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背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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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瀟沈默, 卻是什麽也不肯向他道來了。

荊無憂打斷道:“師尊何時醒來的?”

他的貿然開口,以及鎮定的語氣傳入鳳遲齡的耳朵裏,讓他一下子想到了在葬神山環境時,洛瀟說的那些話。這麽一想,荊無憂其實是知道洛瀟沒有死,卻沒有在第一時間告知於他。

登時一股火湧上來了,忽然一道銳利的視線刺在半張臉上, 荊無憂下意識地摸了摸臉頰,冷嗖嗖地瞥了一眼他,不再理會。

鳳遲齡見狀, 默默踹了他一腳,被對方截住,道:“你師尊還在,別跟我鬧。”

鳳遲齡:“怎麽, 師尊不在,就可以和你鬧了麽?”

荊無憂:“……我說你怎麽有些奇怪?”

要說哪裏奇怪也說不出個具體來, 就是自這個人醒來後,他就覺得……這個人好像不是那麽排斥他了?

旁觀已久的洛瀟攏著袖子,莞爾道:“無憂現在修為抵達哪一步了?”

鳳遲齡聽了,也頗為疑惑地望向荊無憂——他自己也不知道, 並且對此也甚是好奇。

究竟是到了哪一步,才能強勁到能將他制住。

荊無憂看了看洛瀟,再看向鳳遲齡,面無表情道:“沒你高, 元嬰後期而已。”

仿佛看出對方眼神中的意思,他又道:“我和你們的體質不一樣,雖然只是元嬰,但我打得過合體期以下的。”

他確實是流有鬼尊血脈的混種,這麽說來的話也並非說不通。但顯然,他不想作過多解釋。

鳳遲齡遲疑片刻,看了看地上發生冷冽寒光且沾滿血跡的溯雪,羽睫微斂,突然問道:“你知道沈燁清做過什麽嗎?”

此刻,荊無憂也無意隱瞞,道:“知道,但我不會動他。”

不是因為那是他的舅舅,而是因為沈燁清所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他的母親,哪怕是弄錯了方向,傷害了許多無辜之人、犯下了無法饒恕的罪,但不容置喙的是他這麽做的原因,都是來自於他的母親。

沈燁清和他的母親雖然沒有血緣關系,可從小感情深厚,得知自己的姐姐遭蘭素心所害,一朝隕落,屍骨無存,甚至死後名聲狼藉,可謂是從高高在上的鳳座直接摔下,跌落塵埃。而那個叫蘭素心的女人卻順理成章地登上了他姐姐原本坐著的位置,甚至有了自己的孩子,享受著榮華富貴,被眾人尊稱為帝後。

為什麽他姐姐的親生兒子會失蹤?丟了屬於那孩子的太子之位。而蘭素心的孩子可以從一個無權無勢的小皇子一蹴而就成為太子,一國儲君?

所以,無論沈燁清做了什麽,都是為了荊無憂,和他的母親。哪怕是畸形和扭曲的,是冷血和無情的。但事實就是如此,這是永遠無法改變的。

如果說洛瀟是鳳遲齡的逆鱗,那麽鳳遲齡便是荊無憂的逆鱗。

現今發生的這一切的一切,可以說都是沈燁清以及那來源於鳳遲齡身上的天煞命格一手造成的。

倘若不是因為他和那天煞命格,他的師尊怎會死,他最愛的人又怎會入魔,離開他?

所以對於沈燁清,荊無憂雖然不會要他性命,向對席淮君那樣對付他,可也不會輕易放過他。

當今太子荊思遠便是荊無憂留給沈燁清最後的機會。

但凡沈燁清對他起任何一絲殺機,荊無憂便不會再容下他。

可令人意外的是,沈燁清非但沒動手,還將荊思遠照顧的很好。或許是因為蘭素心已死了的緣故,這一切的恩恩怨怨已經釋懷了。

但是,不覺得太不公平嗎?

為什麽要讓這一切波及到他最愛的師兄呢?他最愛的人分明與他們之間的恩恩怨怨沒有半分關系,為什麽到頭來受傷最大的反而是他呢?

如果在這一場鬧劇中,當初死的不是洛瀟,而是鳳遲齡的話,荊無憂就不會再給沈燁清留下一絲機會了。

——無論是因為什麽。

……而且不只是他一個,確切來說是整個修真界,都不會留下了。

到那時,又會是怎樣一片人間地獄。

月上柳梢,樹影斑駁。

寢殿內,浸滿了血跡的紗布落了一地,荊思遠跪坐在沈燁清的床頭,靜靜地看著他喝完碗裏的藥後,親自接過,起身放置於一邊桌上。放好後,又匆匆詢問他還有哪裏不適,讓他好好躺著休息,最近手頭上的事物都讓給下人操勞。

沈燁清之前被鳳遲齡重創,左肩上的傷口現在都還滲著血,嘴唇又沒有血色,所以看上去憔悴了不少。

他定定望著荊思遠,微笑道:“勞費太子殿下親自過來伺候我,這可真是愧不敢當啊。”

荊思遠搖搖頭,道:“這說的什麽話,自母後去世後,這一百年來,都是沈公子在背後扶持我。如果沒有你的話,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麽當這個太子,南陽城說不定就不會再有東山再起的一日了。”

興許是與他待在一起的時日久了,在荊思遠的笑容上,沈燁清總能瞧出幾分自己的影子。只不過後者的笑往往都是蘊藏有另一種情感,而荊思遠卻還是那一副天真純澈的樣子,仿佛上面都不曾知曉。

或許正是因為這孩子與他母親的性子截然相反,也或許就是因為這樣的一張笑臉,沈燁清才沒想要對他下手也說不一定。

荊思遠幽幽地看著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沈燁清問道:“怎麽了,殿下要說什麽嗎?”

沈默片刻,荊思遠道:“沈公子,你是怎麽招惹到鳳公子的啊,以前我看你們感情還挺好的啊。”

沈燁清:“……”

第一次見面就是因為蕭然而交鋒,第二次及以後得見面也處於敵對的情形,到底從哪裏看出來感情挺好了?

倏地,一道若有若無,難以窺探得到的靈力飄過,沈燁清不動聲色地蹙了蹙眉,沖荊思遠道:“殿下,夜已深了,你先回去吧。”

荊思遠近日來也沒好好休息,但他還是不太放心,道:“你一個人可以嗎,要不要叫些下人來伺候?”

沈燁清笑著搖了搖頭,道:“沒事的殿下,我只是受了點傷,又不是不能夠自理,您先回去吧。”

荊思遠頗為猶豫地點了點頭,道:“那好吧,明日我再來看你。”說完,他就推開門,輕手輕腳地走了出去。

房內靜悄悄的,桌案上的暖燭仍舊跳躍著,沈燁清的笑容逐漸淡了下來,他嘆了口氣,才道:“出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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