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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惡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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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雪曠走在前面打頭, 霍子航在後面跟著,兩人的腳步都很慢,盡量不去發出聲音。即將走到十樓的時候,林雪曠的腳步忽然頓住, 緊跟著反手迅速捂住了霍子航的嘴。

霍子航一驚, 猛地擡起頭來, 然後就看見了霍斌那張帶著神經質笑容的臉就在前方。

要不是林雪曠捂住了他的嘴,霍子航這個時候肯定要叫出聲來,但緊接著,他就看見林雪曠面無表情, 抽手拔刀, 向前直劈而下。

那個惡魔一般的霍斌就這樣在霍子航面前被林雪曠給劈成了兩半, 而後煙消雲散。

林雪曠道:“這是魔障,他不知道你在什麽地方躲著,故意布下來試探你的,你不怕他, 就不會看到了。”

霍子航驚魂未定地點了點頭, 林雪曠松開捂在他嘴上的手,凝神一聽,已經感覺四五樓左右的位置隱約正有人在不停徘徊, 他當機立斷,道:“繼續往上走。”

兩人一路上了樓頂,霍子航忍不住悄悄看了林雪曠的背影一眼。

剛才他嚇傻了, 這個時候回想起來,卻覺得就在林雪曠捂住自己的嘴之前, 他的身體也分明僵硬了一下。

自己看到的是霍斌, 那麽他又看見了什麽?他也有害怕的人嗎?

等林雪曠和霍子航到了樓頂上的時候, 那細微的、不緊不慢的腳步已經慢慢踱到了七八樓左右的位置。

大晚上的,沒有人會無聊到在樓道裏散步玩,這個人肯定是霍斌,想必他根本就不認為霍子航能夠跑出去,所以故意玩這種如同貓捉耗子一般的游戲消磨霍子航的心態。

可惜到了林雪曠這裏,他就難以造成任何的心理壓力了,林雪曠不緊不慢,圍著樓頂打量了一圈方位,在樓後的位置發現一根排水管。

他伸手捏了捏,轉頭跟霍子航說:“順著這裏下去吧。”

霍子航當時就結巴了:“這、這裏?”

林雪曠道:“想逃命哪有那麽好的條件,有根管子讓你爬就不錯了。要不是帶著你,我就直接從這裏跳下去了。”

霍子航仿佛從他的語氣中聽出來了淡淡的嫌棄,頓時覺得頭腦一熱,所以當林雪曠問他“你不敢嗎”的時候,他想也不想,立即說了個“敢”。

林雪曠似乎輕輕笑了一下,但霍子航沒看清楚他隱沒在夜色中的表情,但緊接著下一刻,他的額頭上就被林雪曠伸指戳中,而後仿佛畫了一個什麽記號。

“靈心借法,唯伏我命。”

林雪曠輕輕念了一句:“走吧。”

他說完之後,便直接從樓頂翻了下去,身體輕盈地伏在了排水管上,向下稍稍一滑。

霍子航本來想說,可是我扒不住怎麽辦,那不是要連你一塊給砸下去了,但他根本沒來得及開口,就發現自己的四肢根本不聽使喚,竟然以跟林雪曠相同的動作隨著滑了下去。

霍子航看著這高高的十樓,覺得有點眼暈,但他的動作又超乎平時的靈巧,林雪曠做什麽,他也做什麽,林雪曠有多大的力氣,他也能用出來多大的力氣。

兩人很快就到了地面,林雪曠在霍子航額頭上一抹,那種被控制的感覺立刻就消失了。

霍子航發現自己的雙腳已經站在了樓後的草坪上,不禁欣喜若狂——他終於從那個恐怖的樓道當中逃出來了!

林雪曠道:“你以後有什麽打算,就不回家了?”

霍子航道:“不回了,我也不去上學了。我先打兩年工掙點錢養活自己,然後再想辦法。我上個月剛滿18,已經成年了。”

林雪曠笑了笑,低聲道:“是,成年了,能做很多的事。走吧,霍斌說不定很快就會追出來,我送你出小區。”

霍子航本來為林雪曠會勸說他兩句,沒想到對方什麽都沒說,一時還有點愕然,跟著走了兩步,這才忽然想起來問他:“為什麽你看見我躲我爸一點也不驚訝?他不是你的老師嗎?”

林雪曠道:“我在查他,他不正常吧?”

霍子航點了點頭。

林雪曠又說:“郭瓷的事是不是跟他有關?”

霍子航猶豫了一下,說:“他的事情我都不敢問,但是我覺得他肯定知情。”

他把霍斌之前的表現給林雪曠講了一遍,林雪曠沈吟未語。

兩人沒有直走,順著另外兩棟樓悄悄穿過去,這才又反過來折向大門的位置。

霍子航絞盡腦汁地琢磨著自己還能告訴林雪曠什麽,想了一會,又小聲說:“對了,我爸還特別喜歡研究各種很奇怪的工藝品,比如木頭刻成的牌子,玉做的碗,還有拳頭大的銅獅子什麽的,我們家有好多這種東西。以前他老說那是搞學術研究用的古董,可是有一回,我看見他用小刀在一塊木頭上刻了幾個字,那塊木頭一下子就炸了,還冒出了紫色的煙。”

霍子航形容的哪裏是什麽工藝品?分明是玄學法器。

林雪曠沈吟道:“那你在家裏有沒有見過一個青色的玉印章?底下刻著四個篆字,長這樣。”

他在手機裏找了一張七星雷火印的照片給霍子航看。

霍子航“啊”了一聲,立刻道:“對,我見過,原來我們家裏有一個,但是好像被我爸送給劉姨了。”

那麽一定是劉纖又轉手給了李向強,原來李家的七星雷火印就是這樣來的。

林雪曠心念一動。

霍斌的目的,真是想把這枚七星雷火印送給劉纖嗎?或許霍斌把它拿出來的時候,就已經預計好了這枚偽造的七星雷火印會落到李向強手上也說不定。

又或者,霍斌會跟劉纖結婚,本身就存在要拿她當幌子,從而跟李向強聯絡的目的。

猜到這一步,林雪曠也就想起來了剛才易奉怡追問霍斌為什麽要跟劉纖結婚的事,易奉怡是不是也已經發現了霍斌和李向強之間的關系?但倒是沒聽他提過。

他心中疑雲叢生,不過沒有當著霍子航的面表露出來,眼看小區出口的那扇大鐵門已經能夠在不遠處看到了,林雪曠便停住腳步,說道:“就從這邊的墻頭翻出去吧,前面有個拐角,正好可以擋住你落地的位置。”

他兜裏還有500來塊的現金,全都拿出來遞給了霍子航,說道:“今天太晚了,你出去之後先找個旅館住。只要出了這個小區,他一時半會就很難找到你了。”

霍子航感激地點點頭,猶豫了一下,把錢收了。他現在確實十分需要錢。

霍子航道:“我以後一定會還你的。”

林雪曠點了點頭,沖他一指墻頭,示意要走快走。

林雪曠之所以一直這樣躲躲藏藏,倒不是因為他害怕霍斌,而是霍子航畢竟是霍斌的兒子,如果正面碰上,再想把霍子航帶走可就不占理了。

霍子航剛點了點頭,前方突然一亮,門口開進來了一輛小轎車,明亮的車燈正好從他們站立的位置掃過。

林雪曠反應極快,在那個剎那一把按住了霍子航的頭,兩人同時蹲了下去。

車燈沒有找到他們的身影,倒是讓他們看見,在小區鐵門的旁邊站著一個人,不時來回踱步,好像正在等待著什麽。赫然正是不知道什麽時候追出來了的霍斌!

如果他們剛才直接從正門出去,後果不堪設想。

霍子航嚇出來一身汗。

那邊車上的人好像也看見了霍斌,車子一下子停了下來,緊接著一個人降下車窗,將頭探出來,用略帶驚訝的語氣說道:“霍老師?”

這人竟然是去而覆返的易奉怡。

見到他,霍斌也有些意外,問道:“易先生怎麽回來了,是落下什麽東西了嗎?”

易奉怡“嗐”了一聲,挺遺憾的說:“我都快要到家了,發現手機不知道落到了哪裏,想來想去應該也只有我從你家出來到上車之前的這段路,所以回來找一找。”

要是以往,霍斌或許還能把易奉怡應付的滴水不漏,但他最近屢屢失手,竟然連一向順從的兒子都開始反抗了,而且還真跑的不見蹤影,這令霍斌非常惱火,精神狀態也有些失控。

此時看見易奉怡沒完沒了,他臉上雖然笑著,語氣中卻也多了幾分壓不住的陰鷙:“易先生的意思是,還想再上一次我家的門了?”

易奉怡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是不是不太方便啊?啊,霍老師你站在這裏,是在等人嗎?”

“對,一個朋友要來。”

霍斌道:“這樣吧,你先回去,我一會接了朋友回家找一找,要是發現了易先生的手機再和你說。易先生不會覺得,我會撿到了不還給你吧?”

易奉怡笑著說:“怎麽會呢,我就是怕錯過什麽重要的消息,想早一點把手機拿到手。”

兩人這樣你一言我一語的,竟然頗有些針鋒相對的意思,把林雪曠聽的眉頭緊蹙。

偏偏正在這時,旁邊有一只野貓躥了過來,好巧不巧正撲到了霍子航臉上,霍子航本能地伸手把它打開,野貓受驚地“喵”了一聲,炸著毛跳上墻頭跑遠了。

這樣一來,易奉怡和霍斌的兩道目光同時望過來,霍斌問道:“什麽聲音?”

霍子航幾乎想要轉身就跑,林雪曠卻按住了他,低聲道:“你一會自己找機會走。如果以後有人向你問今天的情況,你就實話實話,再告訴他,不用擔心我,我有準備。”

林雪曠這話說的竟仿佛他馬上就要出事似的,霍子航心驚膽戰地擡起頭,林雪曠卻低聲道了句“蹲好”,然後便匍匐挪到一棵樹後站直了身子,若無其事地走了出去。

霍斌眼看就要走到他們藏身的地方附近了,結果看見林雪曠走了出來,十分意外:“雪曠,你怎麽在這裏?”

林雪曠也一臉意外:“霍老師?”

他向前面示意了一下:“我們家就在前面的七號樓,快過年了,我回來收拾一下房子。”

霍斌顯然對林雪曠的說辭有些懷疑,笑著說:“原來咱們還是鄰居。你父母也在A大工作嗎?我居然都不知道。”

林雪曠看著他的眼睛,說道:“我爸叫林觀,原來也是A大的老師,不過現在已經去世了。”

兩人這樣交談時,父親與唐凜當年的合作,霍斌對於法器的研究,父親和霍斌之間的師生關系……這一連串的線索如煙霧般匯聚起來,漸成陰雲,湧上心頭。

霍斌一怔,猛然盯住林雪曠的臉,脫口道:“你是他的兒子?你和你爸爸……長得不像。”

兩人說話間,易奉怡也下車走了過來,看見林雪曠之後同樣意外,說道:“小雪,你也在這。”

林雪曠沖他點了點頭,莫名覺得他們三個人聚在這麽一個地方,有點滑稽。

霍斌的目光在兩人之間一轉,突然恍悟,說道:“原來易先生提到的朋友就是雪曠。”

“是啊,今天還真是很巧,大家居然都在這裏碰上了。”

易奉怡笑著說:“霍老師,那您看這樣行不行,我急著找手機,你要是忙著在這裏接人,實在走不開,不如把你家的鑰匙給小雪,讓他陪著我上樓去看一眼,這樣咱們誰的事情都不耽誤。有他這個學生監督,您總不能還擔心我偷了您家的東西吧?”

連林雪曠都猜不透易奉怡為什麽要對去霍斌家看一看這件事如此執著,霍斌的臉色變了變,有那麽一瞬間,林雪曠幾乎覺得他要像剛才那樣發瘋了。

易奉怡滿臉誠懇,林雪曠神情冷淡,目光中卻帶著幾分看戲似的玩味,周圍一時靜默,只能聽見霍斌微有些重的呼吸聲。

片刻之後,霍斌笑了笑,說道:“算了,易先生既然這麽著急找你的手機,那就請上樓自己找吧吧。我讓我的朋友改日再來。”

易奉怡嘴裏說著“真是太不好意思了”,但並沒有拒絕霍斌的提議。

霍斌又轉向林雪曠,問道:“雪曠,你要不要也上來坐坐?教了你一學期,我都不知道你竟然是林老師的學生。我原來也跟著他讀過書,那裏還留著一些你爸爸的東西呢,你要不要看?”

林雪曠目光微閃,道了聲“好”,和易奉怡一起跟著霍斌上了樓。

趁著霍斌走在前面去開門的時候,易奉怡悄悄靠近林雪曠,低聲道:“一會進去的時候小心一點,你這個老師有問題。”

林雪曠帶著疑問沖他挑了下眉。

易奉怡道:“我查到你爸爸當年主持過一個秘密的古董修覆項目,具體研究的內容是如何在修覆古董時留存住其中的原初靈氣,他當時作為博士生助理共同參與,但不久之後又被項目組除名了,然後霍斌就畢業離開了A大,一直在你父親去世之後才回來,這當中一定發生了什麽。原本想查明白了再告訴你,不過現在……唉,我還說不太好。”

林雪曠小的時候不知道唐凜為什麽會跟他父親這樣一個文科的教授合作,他們商議什麽做了什麽,林雪曠都全然不知情。

直到他自己也接觸了玄學,後來又得知了唐凜的身份,林雪曠才逐漸意識到,其實他父親的工作內容,應該遠非上課教書、研讀歷史那麽簡單。

在早期的人類社會,“巫”本來就是其中的一部分,人類通過巫術同自然進行對話,從而獲得生存下去的力量與方向,而當時的遠古人類為了適應生存環境,也確實擁有著更加靈敏的通靈體質。

直到隨著科技的發展,人類一方面得到進步,另一方面的天人感應能力則也在不斷退化成為少數人所有,對於現代人來說越來越稀有和神秘。

所以其實歷史研究到深處,往往與各種巫術、祭禮及靈器分割不開,有時候上古傳下來的古董,如果能夠將那時候的靈氣儲存的較為豐盈,甚至可以直接充當法器。

——又是法器!

林雪曠突然感到腦海中那些散碎的線索被連成了一串。

易奉怡看他神色有異,連忙問道:“你想到了什麽?”

林雪曠沒有回答,因為這時,霍斌已經打開門,轉過頭來,沖他們說道:“來,請進吧。”

林雪曠是早就知情了,易奉怡邁進門去,看見這滿地狼藉,卻是實打實地驚訝了一下——畢竟他一個多小時之前離開的時候這裏還是非常清爽整齊的。

“喲,這是……怎麽啦?”

霍斌似笑非笑地說:“家裏有個叛逆期的孩子,實在是不好教育,剛跟我吵了一架跑出去,這地還沒來得及收拾。我本來覺得家醜不可外揚,但誰讓易先生急著找手機呢,見笑了啊。”

易奉怡連忙說:“是我冒昧了。”

他剛才坐的沙發已經被霍斌給踹翻了,易奉怡過去扶了起來,說道:“我的手機會不會掉到這沙發底下去了……嘿,這沙發還不輕,霍老師,您這兒子力氣還真大啊,不學個舉重可惜了。”

他每一句都好像是話裏有話,偏生又讓人抓不住把柄,十分油滑。

霍斌冷笑了一下,拿了個手電筒走過去,像是要幫著易奉怡將黑暗的角落照亮,同時慢慢地說道:“是啊,力氣大不要緊,就怕心大,心大了,就欠教訓了。”

“也別這麽說,小孩嘛。”易奉怡道,“總是不懂父母的良苦用心……啊,謝謝霍老師,手電給我就行了。”

他依稀看見沙發和墻角的縫隙處仿佛躺著一樣什麽東西,一邊瞇著眼睛辨認,一邊回手去接霍斌的手電。

霍斌微微側頭,眼角的餘光瞥見林雪曠正背對著自己站在餐桌前,暫時看不到這邊的情況,於是他無聲地念了句什麽,高舉起手電筒,“咚”地一聲,用力朝著易奉怡的天靈蓋砸了下去。

危急一刻,易奉怡猛然察覺到空氣流動的加快,將頭一偏,手電砸在了他的額角上,鮮血頓時流了下來,模糊了視線。

易奉怡剛要反擊,就見到五枚長釘冷光一閃,從霍斌手中擲出,竟然輕而易舉地釘入到他身周瓷磚鋪成的地面上,釘陣落成的同時,他頓時感到寒風撲面,冷意徹骨,渾身上下如同凍結了一般,絲毫動彈不得。

“你——”

霍斌冷笑道:“易先生,別亂動,我對你已經完全沒有耐性了。”

林雪曠猛地轉身,看見這一幕面露錯愕之色,喝道:“霍老師,你幹什麽!”

他正要走過去,身後的桌子下面忽然如同安了彈簧一般,直挺挺彈起來一個人,猛地從背後勒住他,尖刀似的五指一把掐在了他的脖子上。

霍斌回頭沖著林雪曠森森一笑,幽幽地說:“你也給我老實點。”

在那個瞬間,林雪曠好像忽然聽見自己身側有人輕輕嘆了口氣,與霍斌語音錯雜,充滿了無奈、縱容和寵溺的意味。

作者有話要說:

霍斌:“我是變態,我很壞,哦吼吼吼吼吼!”

唐凜:“哦?”

小謝在後臺拼命踢門:“為什麽不讓我加入!我努力在小雪的回憶裏變態大半本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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