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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久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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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雪曠連換了五六種手法,就算是被鎮壓在十八層地獄之下的惡鬼也應該露面了,祁彥志卻毫無半點反應,就仿佛他是個從來都沒有靈魂的空殼子一樣。

直到最後一次使用策魂神咒經的時候,林雪曠才隱約聽到不知從什麽地方傳來的一陣哭聲,聽起來有點發悶。

緊接著祁彥志的聲音抽泣道:“我好疼,好疼啊!我知道錯了……我現在真的後悔了……放過我吧,求求你們放過我吧,我以後再也不害人了……啊!啊!啊!”

他的哭訴以三聲不似人類的慘嚎結束,簡直聽的人毛骨悚然。

祁彥志的聲音戛然而止,林雪曠卻忽然覺得不對,猛一側頭,只見不遠處的院墻上逐漸出現了一片仿佛被水洇濕了般的深色痕跡,隱隱像個人形。

林雪曠冷冷一哂,擡手打了個響指,道:“是誰?出來。”

隨著那個響指,他的指尖向外隱隱擴散出一重亮白色的法印,在空氣中浮動,鋒芒逼人,亦映的他側臉冰冷無比。

“3、2、1——”

“唉!等等、等等,林上使莫急,我是正經鬼!”

隨著這聲急切的呼喊,林雪曠手中法印的光芒微微一暗,緊接著就看見墻面上鉆出來一條胖胖的手臂,用力扭動著,朝前一拱一拱,就像一只又短又粗的黑蛇。

林雪曠默默站在原地看了兩分鐘,墻面上露出來的依舊只有手臂,看得人心裏著急。

他上去抓住那只手,擡起一只腳踩住墻面,一二三猛力向後一拽!

有個胖如圓球般的身體總算從墻裏彈了出來,林雪曠反應迅速地松手讓開,他就撞在了墻上,變成扁扁一片。

“你是……?”

圓球掙紮著從地上站起來,露出一張牛臉:“林上使,是我啊,我是阿傍。”

他竟然是陰差牛頭馬面中的牛頭,《五苦章句經》中說他“名阿傍,牛頭人手,兩腳牛蹄,力排壯山,持鋼鐵釵。”

——從總體上說,形象還是挺威風的,林雪曠沒想到僅僅兩三年沒見,他就胖成這樣了。

阿傍不好意思地說:“見笑見笑,8月的時候有個奶茶店發生了火災,老板投胎前把裏面的奶茶都送給我了。我喝到昨天剛喝完……啊,好好喝。”

林雪曠:“……”奶茶這麽恐怖的嗎?

於是為了讓阿傍工作量大一些以便於減肥,也作為他獨霸奶茶沒有貢獻給上級領導的懲罰,閻王把他的勾魂轄區擴大了一倍。

阿傍原本也是過來將祁彥志的魂魄帶回地府的,卻聽林雪曠說這人的魂沒了。

他費勁地飄過去,在祁彥志身邊轉了一圈,摸著四層的下巴搖頭道:“奇怪、奇怪,他才新死,魂魄竟然就這麽無故消失了,我還沒見過這種情況。得下去問問其他同事,這人的魂會不會是被他們給誤收了,這不是耽誤我工作進度麽。”

祁彥志的死本來是和林雪曠沒什麽關系,但是他要找的算命先生還得靠祁彥志提供線索,因此也是必須要找到對方魂魄的。

但當著阿傍的面,林雪曠沒明說,只道:“那陰差去地府好好查一查,陽間這邊,就由我來負責吧。要是有什麽消息,咱們就告知對方,及時溝通。”

阿傍覺得很感激他:“那就多謝林上使仗義相助了。你要是有什麽需要的,也盡管開口!”

林雪曠想了想:“現在確實需要你幫個忙。”

“好啊!”

林雪曠:“我有個同學,叫崔凱,住在竹園一號公寓樓407宿舍,他特別喜歡看鬼,勞陰差現在過去沖他笑一個,別讓他舍友看見。”

“……行。”

阿傍離開之後,周圍的陰氣和冰霜也很快就徹底消融在了空氣中,沒有留下半分危險的氣息,看來兇手早已經就不在這裏了,甚至很可能是從未來過。

林雪曠想了想,還是選擇了打電話報警。

畢竟人又不是他殺的,他要是明明發現了屍體卻裝傻不說,才真是給自己制造嫌疑。

雖然事件是靈異事件,但是按照報案的流程,還是需要先報給當地正常的公安部門進行核實,後續再轉交案件。

市局值班的接線員原本昏昏欲睡,正在泡速溶咖啡續命,電話就響了。

他接通之後,聽見一個男生用淡定的聲音告訴自己,他在A大的教學樓前發現了一具屍體,請警察們有空過來看看。

由於那語氣實在太平靜了,給人的感覺就好像在說“我在馬路邊撿到一分錢”似的,以至於接線員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嗯嗯”兩聲,回答“好的”。

對方也很有禮貌地說了句“打擾了”,就掛斷了電話。

接線員放下話筒,喝了口咖啡,沈思片刻,然後“噗”地一聲把咖啡噴了出來,急急忙忙回撥了電話。

“同學你剛才說發現了什麽?……屍體?!!”

林雪曠好脾氣地重覆:“嗯,是的,一具男屍,好像是我們班同學,但不能完全確定。”

接線員心裏“咯噔”一下,暗道完了,這肯定是嚇到精神失常了:“好,我知道了。我們警方一定會以最快的速度趕到!同學你千萬別害怕,找學校的保安和老師們陪著你,放心吧,我們一定會將壞人繩之以法的!”

林雪曠道:“好的,您辛苦了。”

他這會也快被半夜的冷風給凍透了,掛斷電話之後就回宿舍換衣服。

上樓時,林雪曠經過了崔凱的宿舍,聽見裏面傳出了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

緊接著各宿舍裏紛紛傳出來的怒吼:“崔凱,你有完沒完!!!”

阿傍從裏面慢吞吞地飄出來,林雪曠跟他對視一眼,互相若無其事地點了點頭,人回宿舍,鬼下地府。

“死者名叫祁彥志,男,二十五周歲,研一歷史專業的,死亡時間在昨晚二十三點到淩晨兩點之間,身上多處外部傷痕,死因是顱腦損傷。”

“他昨天在殯儀館裏被發現是殺害黃婧杉的兇手,大概是知道抵賴不了了,謊稱要上衛生間,從樓上跳下去之後逃跑,回到學校拿取財物,沒想到就也出事了。”

黑夜與白晝交替,太陽慢慢地升起來,到了早上八點多,祁彥志的死訊已經迅速上報到了相關負責單位。

謝聞淵坐在警車上,若有所思地轉著手機,駕駛座上的易奉怡則一邊開車一邊向他介紹案情。

他是特殊行動小組的辦公室主任,看上去不到三十歲的年紀,戴一副眼鏡,斯文儒雅。兩人高中時就認識了,這回易奉怡聽說來辦事的是謝聞淵,就也特意親自出馬,跟謝聞淵一同趕往A大。

易奉怡說的消息也是一大早剛剛從市局那邊報上來的:“說來挺詭異的,祁彥志死時穿著戲服,配套化著唱戲的濃妝。喔,他家就在本市,父母已經趕到學校了,放了狠話傾家蕩產也要找學校討個說法,聽說記者們都去了。小謝小謝,看我這件衣服今天是不是很上鏡……”

易奉怡說到這裏停了下來,用胳膊肘懟了謝聞淵一下:“哎,謝顧問,謝聞淵,在聽嗎?”

“不大想聽,甚至很想跳車。”

謝聞淵面無表情地道:“張褚呢,他給我打的電話,為什麽不是他來?看不起我咋著,給我叫他。”

易奉怡道:“不好意思,他們說你這個人矯情又不好溝通,特意讓我來的,希望你看在故交的份上多點人味。”

謝聞淵的語氣很刻薄:“你說的人味,是指一大早手裏拿著桃木劍戳我家門鈴,還是穿一身道袍來高校處理案情?……反正也是,神經病也是人。”

“謝少爺,我再強調一遍,因為來的人是你,別人都覺得搞不定,才臨時把我叫過來的。”

易奉怡道:“而叫我的時候,我正在跟一個度假村開發商談尋龍點穴業務的合作,不穿的專業點,我怎麽騙……賺錢?”

謝聞淵嗤笑道:“誰跟他們說你就能搞定我?”

易奉怡扶了扶自己的道冠,順口說:“那沒辦法,小雪走了這麽多年,你就像個喪夫的活寡婦,也就我跟你熟一點啦……”

謝聞淵臉色微變,易奉怡說到一半也反應過來踩了雷區,陡然收口,氣氛一時十分怪異,好在這時車子一剎,已經停在了A大門口。

原本他們是可以直接開進校園的,但此時車實在過不去。

祁彥志的父母在學校外面拉了兩條白底紅字的橫幅,上面寫著“徹查真相”、“血債血償”一類的話,記者和網紅們聞風而動,全都在大門口堵著。

謝聞淵和易奉怡下車朝著學校裏面走去,記者們連忙蜂擁而至,把他們圍到中間。

“您好,請問您能說一下案件的進展嗎?”

謝聞淵正眼都沒看詢問問題的人,拍了拍易奉怡的肩膀:“你知道嗎?”

易奉怡被閃光燈晃得睜不開眼睛,套話順口就來道:“警方對於這件案子十分重視的,上面也已經派了專家協助查辦,相信很快就能給大眾一個交代。”

“據說這位死者正是上一次宿舍扼喉案的兇手,請問兩起案件是否有關?其中是否存在著一些超出科學範疇的現象?”

謝聞淵只管抄兜向前走:“問你呢,有關嗎?”

易奉怡道:“在正式調查結果出來之前無可奉告,也請大家不要胡亂猜測,相信一些無稽之談。”

謝聞淵點點頭,將易奉怡推出去,正色對著記者們說:“你們看,我們領導什麽都知道,問他。”

易奉怡:“……”臥槽你個混賬東西。

記者們原本看這家夥瞧著人模狗樣,卻穿了一身道袍招搖過市,認為是多少哪裏有點毛病,就沒打算問他,但眼下發現這位才是知情人士,立刻一窩蜂地將易奉怡圍在中間。

謝聞淵擠出一條路,輕輕松松地向著校門走去。

有個過來蹭熱度直播的網紅沒註意新聞,卻對這個難得一見的極品美男產生了極大興趣,見他要走,連忙追著擋在了謝聞淵的前面,伸手用胳膊攔住他。

她嬉笑道:“等等啊帥哥,不回答問題留個電話也行啊。”

謝聞淵沒說話,微微側過下頜,瞥了她一眼。

他俊美逼人的面容上還帶著淺笑,但望著人的眼神卻好像站在很高的位置上俯瞰下來,令人覺得窘迫又畏懼。

網紅心中一寒,訕訕地退後,謝聞淵腳步不停,大步走進A大校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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