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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新短篇: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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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停轎,本座要去出恭,趕快停轎!”

山麓前的岔路小道上,八人擡著一頂賣相五花八門的轎子左搖右擺的緩步踱行,其內傳出木姮兮驚天動地的神嚎。只聽她那嗓子尖銳刺耳,尤似兩把殺豬刀相互摩擦,令人聞之色變。

眾人只得應聲停轎。

擡轎八人之前,站著一名眉清目秀的紅袍青年,他伸袖拭了額邊細汗,不待轎子停穩,走到簾子邊弓身問道:“掌門有何吩咐?”神態恭謹,誠惶誠恐。

簾子微動,一道赤色倩影赫然顯身。只見木姮兮一襲長賞宛如染過人血,嬌滴滴紅艷艷的使人莫可逼視。她身材窈窕,旁人若從背影乍然一看,難免心想: 這定是一位國色天香的佳人。豈料她一轉身露臉,驚艷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那張臉面黃肌瘦,尖嘴猴腮,五官遍布褶皺,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什麽半老徐娘,什麽國色天香清秀佳人,簡直從何說起。

“午時食之過盛,本座要去登東。你們且先在此處候著,稍做休整。”話音未落,人已不知去向。

龍溪又揩了揩汗水,吩咐身後同僚放下轎子坐下歇息,自己取出水壺,咕嚕咕嚕灌了幾口。辛而力不他未雨綢繆,事先早有準備,要不然恁自家掌門這副形狀,又頂著萬裏無雲的六月三伏天,恐怕尚未抵達山門,即使他未必於途中力竭而亡,也難保渴水而死,嗚呼哀哉。

嶗山派掌門圖夫大肆操辦五百高齡大壽,他們此次出行便是給他祝壽去了,誰知圖夫不知道從哪裏弄來許多稀奇古怪的山珍海味,木姮兮又是只不折不扣的吃貨,豈知大快朵頤飽了口福,卻又因吃得太飽,撐得仙力失靈,無法趕路,只好坐轎,叫弟子們擡回山門。

龍溪本想載她,然而她卻不肯駕雲,非要坐轎子,說是生而為人,活了這許多年歲,卻從所未能享過此福,一直恨以為憾,何不趁此良機嘗嘗鮮?

她是掌門,她是領袖,她一擲千金,她說什麽就是什麽,大家無可抗議,只好依從。

於是乎,原本騰雲駕霧兩個時辰的路程,給這轎子一耽擱,已日夜兼程趕了兩日才駛至一半。擡轎子倒也罷了,偏偏這掌門一路諸多折騰,又是游山玩水又是腹痛脹食又是昏轎暈車,鬧得死去活來,於是乎,他們便倒黴催的也陪著七葷八素。

八個擡轎的,加上龍溪一行九人乘著木姮兮方便未歸,趕緊盤膝運功調理一翻,養足力氣,以免稍後氣力不濟擡不動轎子,木姮兮大發雷霆,免不了又挨訓斥。

木姮兮回來,見諸人皆安安分分的各司其職,一派恭候形容,頗以為喜。龍溪將水壺遞到她手中,另外八人仍是擡著簾轎未曾放手。她便就著壺嘴抿了兩口,點點頭,似乎十分滿意。一滿意便身心舒暢,話也就多了,遂指點道:“你們平時若非那般吊兒郎當不肯用功,這時早已得道飛升,哪會滯在這兒幹這粗活。”語氣老氣橫秋,似乎歷經滄桑,看透了人生百態。也沒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修了幾百年仍是個凡人之身。

龍溪拍著胸脯,瞇著眼虛與委蛇:“掌門教訓的是,不過於如今的我們,飛升什麽的都是浮雲。別說五百年,再給千年時光也未必能夠。”。

小龍女瞪他一眼,佯裝嗔道:“不思進取,回去自己領三百板子。”話雖如此,唇盼笑意更濃。

龍溪嬉皮笑臉的作揖:“遵命。”

一行人浩浩蕩蕩又啟程往穗劍山出發。

簾轎終於在坎坷顛簸中艱難的抵達了穗劍山門,幾人如釋重負,隨著掌門那聲“停轎”重重的將轎子從肩頭卸了下來,激得飛沙走石。那簾轎抖了一抖,苦苦支撐著沒散架,卻似乎搖搖欲墜了。

木姮兮掀簾出轎,揚首看了看石門頂邊那根橫柱上,石碑楷雕的“穗劍山”三個字,在兩百餘弟子的歡呼簇擁中走進山門,留下一地塵埃。

“掌門一路奔波,想必乏了,是先歇息一陣還是弟子立刻為您接風洗塵?”迎面走出一名褐袍老者,笑臉瑩瑩的拱著手。這老者是穗劍山五大長老之首莫煙,修為極其精深,在門中德高望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地位僅次於掌門。他一副鶴發童顏,精神壯碩的模樣,倒不像高齡,端的是一臉油光滿面的喜相。

木姮兮尋思自己在嶗山所食的山珍海味,早就在一路上方便完了,如今腹中空空如也,正欲大吃大喝一番,但想自己身為一派掌門,此事不宜操之過急,於是做出一副正襟危坐的姿態,裝模作樣問道:“本座不在這段日子,門中可有大事發生?”嘴上這樣問,她卻看也不看莫煙一眼,徑直往大殿行去。

莫煙本想從實招來,忽然看到木姮兮遞過來,那警告的眼色,額,立即大徹大悟,心想: 曉得了,什麽事也不及你果腹的事要緊,先等你吃飽喝足再說。立即改口道:“門中弟子一如既往每日卯時便開始練劍,午時參道,一切照舊不敢怠慢,至於其他瑣事也沒什麽可勞掌門費心,待用了晚膳再一一與掌門細說。”

木姮兮給了他一個讚賞的目光,心滿意足,大搖大擺走進殿中,在最上方的位置坐了下來。桌上,早已備好珍饈佳肴,飄香四溢,她險些沒忍住就要動筷:“咳咳,嶗山派的東西本座著實吃不慣,一路顛簸,實是饑腸轆轆,便不客氣了”。客氣幾句,忍無可忍,從盤子裏挾起一塊排骨便狼吞虎咽,什麽風度面子通通拋在九霄雲外去了。邊啃邊讚:“看來近日米叔廚藝突飛猛進呀,可喜可賀,咱們全山上下又有口福了……唔。”她口中的米叔,自然便是穂劍山統管膳房的掌勺大廚了。

五大長老一一落座,首席大弟子龍溪居末,屁股還沒捂熱,那排名第二的長老便坐不住了,脫口道:“掌門此番嶗山一行,想必定是與圖夫那老匹夫切磋一二了罷,不知可有斬獲?”他是個武癡,無武不歡,修為高深莫測,實為穗劍山名列前茅的高手。木姮兮雖為掌門,卻遠遜於他。

眾人不約而同翻了一個白眼,三句話不離切磋,開口閉口都是修為,無語。

木姮兮本想充耳不聞,但他好歹職司長老,總不好駁他面子,鬧得大家不歡而散。誠然自己去嶗山全程是沖著吃喝玩樂去的,光是這點尚且自顧不暇,至於切磋修為,那真是談何說起,只好哈哈幹笑,敷衍道:“花長老莫急,本座從嶗山討教來了幾手劍法,膳後定向長老請教。”

龍溪正自舉杯飲酒,木姮兮話音一落,他一口酒水憋不住的噴了出來,咳嗽不止。瞧這形容,夠嗆。

眾人嫌棄的睨了他一眼,掌門長老面前,如此失禮,成何體統?

龍溪忙不疊起身告罪,大家心照不宣一致覺著他這一嗆似乎不是巧合,都去思索其中有無玄機了,不予計較,但思索半天,掌門之言話裏話外好像都沒毛病。

只有花長老心思敏捷洞若觀火,想了想,又頓了頓,狐疑道:“嶗山不是一向以內功修為見長麽?何時擅使劍術了?再說劍之一道,哪門哪派能同我穗劍山相較!”

“額……”木姮兮一口燒雞卡在喉嚨,噎住,使勁灌了口酒終於咽了下去,才道:“圖夫老賊不知從哪裏弄到一部劍普,不知是何方神聖遺留於世,給他拾到了手。上面的功夫著實厲害。本座也不知是哪家哪派的絕學。”

花長話癆之癖遠近聞名,有心嘮叨,但顯見得木姮兮不想再聽他嘮叨,見他又要開口,搶在前頭說道:“今日舟車勞頓就免了,改日再演於大家見識見識。”

她已有言在先,花長老自也不好再往下接口。世界終於恢覆一片寧靜,耳根子總算能歇息片刻。木姮兮正自竊喜,不料半盞茶的功夫,一旁三長老邀不醒舉了舉手,支支吾吾,欲言又止。木姮兮咳了聲心想當掌門不易,當個甩手掌櫃更不易,抱著最後一絲希望視而不見,伸筷子去夾那塊紅燒肉。只聽邀不醒囁嚅了半天,終於還是吐露了:“弟子有要事稟報掌門。”

“吧嗒。”紅燒肉乍一夾上筷子,木姮兮一個不留神,又悲催的掉了下來。只能幹笑著放下筷子,強憋著怨氣,正襟危坐,做出一副感興趣的模樣,違心道:“哦?不知長老有何要事?”

邀不醒做出一副且嬌羞且歡喜的形容,聲音低到塵埃裏:“唔,弟子……弟子與水長老情投意合,嘿嘿,兩情相悅,那個……嘿嘿。”

殿中立時鴉雀無聲。

木姮兮用手使勁往旁邊龍溪的胳膊上掐了把,他呲牙咧嘴。木姮兮呵呵一笑,心想真是世界之大無奇不有,人生處處遇驚喜。兩只眼睛滴溜溜循著邀不醒右手看去,只見兩個人一雙手如藤似枝般纏繞在一起。那另一只手的主人,赫然便是五長老之一,兩位女長老之一的水常冰。

磨鏡!

木姮兮在門中兩百餘名弟子口中耳濡目染,知道男子喜歡男子稱之斷袖,女子戀慕女子稱磨鏡。斷袖情深的比比皆是,穗劍山就有活生生的兩對,他們多年前便結為夫妻,十分恩愛甜蜜,羨煞旁人。但是磨鏡……別說她見所未見,其實聞所未聞,實在不知道世上真有那麽回事。

她尋思自己也是貨真價實的女子,雖相貌一般,但如假包換的確是個女人,卻想像不出磨鏡是個什麽情狀。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覷,最後心有靈犀般齊相起立,向木姮兮拱手彎腰聲稱告退。溜得甚快,像是身後有什麽豺狼虎豹正窮追不舍似的。只留三個女人與一張桌子,以及紋絲未動的滿漢全席。

木姮兮瞠目結舌,平時召集這幫人,天大的事仍是姍姍來遲,這會直如見了鬼一般。她本欲拽住龍溪,一晃神人已不知去向。她覺得一個人留在這兒感受磨鏡那兩雙炙熱滾燙的目光,簡直心急如焚。

邀不醒與水常冰自兩百年前入門之後,不管做什麽一般皆是出雙入對形影不離,彼時木姮兮只道她兩個姐妹情深,不甚在意,如今這九曲十八彎般的轉變突如其來,她自然難以置信。

邀不醒目光灼灼,滿懷希冀,臉上紅暈蒸蒸日上,仿佛要燃了起來。木姮兮拿起桌上一個蘋果比對比對,還好蘋果更紅兩分,清咳了聲,問道:“磨鏡雙修能否助長修為?”反正短袖雙修是可以的。

邀不醒與水常冰聞言雙雙瞠目結舌。

木姮兮道:“若磨鏡雙修有助修為提升,本座也想找位夫人走走蹊徑,順帶把修為給提了上去,一舉兩得。”怕兩人誤會,趕緊餵以定心丸:“當然,本座從不奪人所愛,更不會無端拆人姻緣,本座若是有意,自當……嘿嘿,自當另覓佳人,你們不必憂心。”

水常冰兩人雙眼放光,亮晶晶的煞是好看,聽木姮兮的意思,便是對她們倆的這個事兒表示讚許,不會反對了,兩顆七上八下的小心肝終於落地,頓時喜形於色。只要木姮兮不棒打鴛鴦,其他什麽都好說,聽她有此一問,水常冰笑道:“這磨……咳咳,磨鏡雙修與一般正常雙修之法略有不同,至於是怎麽個不同法,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等掌門覓得意中人……咳咳,屆時一切水到渠成,亦無需憂心。”

“看來,本座很有必要添一位夫人。”木姮兮聽罷,領會了她的意思。“俗話說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你們的好事,本座準了,在這裏祝兩位永結同心,白頭偕老,改天本座親自主持,為你們操辦一場盛大的婚禮。”她知兩個女人再怎樣情比金堅,再怎樣鍥而不舍,也是無論如何產不下一男半女來,是以諸如早生貴子什麽的祝賀之詞就免了。

一聽掌門應允,兩人嘴角原本已彎得十分高的嘴角頓時翹成了十二分,木姮兮估摸著要是她們再往上翹那麽一分,兩片紅唇就得與嘴巴分了家,在心裏頭淺淺鄙視了一番。

兩人喜不自勝,就要告退,木姮兮突然想起一事,說道:“你們回去……雙修時,順便傳個話將子裏,蕭路兩人喚來,就說本座有大事吩咐。”

兩人應了,起身出殿。

一席眾人走的走,散的散,唯剩木姮兮孤孤單單一人,她樂的自在,重新拾起筷子,將桌上美味佳肴一掃而光,正拿著最後一個盤子舔著,兩個人走進殿來。

子裏與蕭路對掌門飯後舔盤子這種羞於啟齒的毛病見慣不驚,今日這種事在穗劍山中早已人盡皆知,是以看見木姮兮抱著盤子不放絲毫不覺詫異,假裝沒看見,齊相鞠躬,道:“不知掌門喚弟子前來有何吩咐?”

木姮兮舔完最後一片蔥葉,舉著盤子上上下下打量他兩個,望得兩人一陣哆嗦,戰戰兢兢不敢說話。半晌,木姮兮方才笑瞇瞇的?緊盯子裏,悠悠開口:“子裏本座平日待你如何?”

子裏道:“自然是不勝之好。”

木姮兮嘴邊笑容燦爛了幾分,說道:“嗯,本座瞧著也是甚好,唔,既是甚好,那你便將你夫人蕭路休了,同我雙修可好。”

蕭路無語,子裏呆若木雞。

木姮兮不禁佩服自己,講起這種話居然也能臉不紅心不跳,還如此理所當然,覺著自己煞是英明。放下盤子,又對蕭路說道:“本座自然一視同仁,待子裏將你休了,我去嶗山給你物色物色,看看有沒有更優秀的青年才俊,屆時親自做主替你們牽線搭橋主媒證婚也未嘗不可。”

耳聞兩聲噗通,是膝蓋砸在地板的響動,只見子裏蕭路嚇得膽戰心驚,齊齊跪求,子裏道:“求掌門收回成命,我們兩個早已山盟海誓不分彼此,不論誰離開誰都是活不下去的。弟子無德無能,萬萬配不上掌門,世上才貌勝過弟子者大有人在,請求掌門另覓良人。”

木姮兮心頭疑慮鬥起,她常聽弟子們閑來無事時對著話本子中的繪圖流口水,耳濡目染了一些東西,知道世間自有真情在,卻搞不懂斷袖之間也會有這般感人肺腑的深情,說道:“世上除了雙修難道就沒事幹了麽?哪有誰沒了誰就活不下去的。不過同你玩笑一場,你既不願,本座自是不能勉強。將桌子上的爛攤子收拾了退下罷。”

說了這許多,木姮兮微覺舌燥,將壺中最後一滴酒飲了,起身回房。一路上兩頰兀自詭笑蕩漾,惹得過路的弟子一陣毛骨悚然。她本來只是想初嘗一回雙修之妙,既然他們不吃表面這一套,那她就只有另尋他計。

吃得太撐,木姮兮一如既往地四處走走看看,閑庭信步,圍著殿樓轉了一圈,覺得消化得差不多了才打道回府。

正打算喊個人準備熱水沐浴一番,廣袖一不留神掃過一旁盆栽,葉子簌簌飄落了一大片,垂首一觀,那株十分稀罕的青嵐菊此刻枯槁雕零,奄奄一息。旁邊擺著個大水缸,卻空空蕩蕩滴水均無。

她雖是穗劍山掌門,但空頂著頭銜,平日裏無所事事,門中一切雜事瑣事皆由大長老莫煙管治,她深知莫煙脾性,辦事井井有條,絕不含糊,定是哪個弟子偷懶,忘了添水。沒看見也就罷了,但既然東窗事發,她免不了要嘮叨一番,喚來一名弟子命他將缸中添水填滿。哪知那弟子竟說自三天前,木姮兮出山去為嶗山圖夫賀壽當日,方圓幾裏在一夜之間滴水不剩,就連山腳那條萬裏奔騰,滔滔不絕的大河也幹涸殆盡。

木姮兮回山之時一路折騰,沒留意路上異樣,如今聽他這麽說,覺著此事頗為蹊蹺,其中定有不為人知的原委,讓他去喚各大長老,自己來到井邊,探頭下望,只見黑黢黢的井底是光禿禿的沙石,那弟子所言非虛,穗劍山果然鬧旱。

她踩上雲頭,飛上高空,伏首俯瞰,只見雲蒸霞蔚中,山腳下原本那條銀龍般的長江此刻亂石嶙峋,魚屍堆疊,卻不剩半滴水氣死。

五大長老到了,見掌門秀眉蹙起,將事實一一陳述,與先前那名弟子所說大同小異,卻不知這幹旱因何而來。此時晴空萬裏,但山上涼風習習,霧嵐中格外濡濕,由此可見並非天災,乃是人為所至。只是這人能在朝夕之間焚盡數裏江流,修為高深,絕非他們這一階層中人所力能夠,定是哪位高人大駕光臨。

穗劍山一派其實只不過是凡人界中不入流的江湖門派,修煉一些粗淺的妙法仙術,諸如此類的三教九流,莫說九洲,單是這區區西洲一隅,便不勝枚舉。其中弟子也只是比凡人多了些修為,若要有點出息,需得拜入高層修仙大派之中方可深造,只是這些洞天福地非一般人能進。其中隨便一名外門弟子的修為都足以雄霸一方,更別提那些上仙上神級別的強者了,他們彈指間便可毀天滅地。

倘若這場幹旱是仙者路過所為,那麽穗劍山也就只能安安分分的等,等這股力量褪去,屆時一切恢覆如初。憑他們門中弟子這些淺薄的修為,只有無能為力。

只是,木姮兮此人卻非同尋常,她是燭龍一脈,流的是上神之血,與生俱來擁有呼風喚雨的本事,可她一連施法試了幾次,盡皆無功,召不來雨,想是今日乏得厲害,待養足了精力,改天或可再試。

想著明日任重道遠,木姮兮便早早歇了,只是心事重重,直直半夜三更才迷迷瞪瞪會到周公。

月空當頭,子時。

穗劍山山頭萬籟俱寂,弟子們也都熄燈就寢了。林中偶有蟬鳴,無人曉得,夜半子時,山頭頂上神不知鬼不覺的罩上了一層黑雲。

這團黑雲不期而至,來得無聲無息,蒼穹裏月輝涼涼,卻照之不透,正詭異的蠕蠕而動,猶似活物。只見它蠕了片刻,忽然一動,從東南角一間房前窗間鉆了進去,正是木姮兮的寢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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