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知道，猙獰的面具，華麗的羽翼，這繁覆的裝飾背後，你還是不是你。

——吳世勳

有沒有覺得，忙碌的時候，時間會過得特別快？

反正吳世勳是覺得這一個月，時間的齒輪好像被某種巨大的力量推動著，飛速運轉，前一秒還是個練習生，後一秒，就已經發布了印著自己名字的MV。

這一個月過得有些太匆忙了，忙得除了睡覺就是在趕路，趕路的途中，又要爭分奪秒的睡覺。分分鐘被這樣的行程追趕著，似乎很久都沒有機會跟周圍的人好好說上一句話。

看著那些熟悉的面孔，聽著那些奇怪的名字，他和他的哥哥們，疲憊的臉，一個接一個被畫上了濃郁的妝，對視的一瞬間，他們竟然變得如此的陌生，陌生到，好像從來沒有認識過一樣。

吳世勳總是在這樣的時刻閉上眼睛，然後很用力很用力的搜索，搜索他們幹幹凈凈的素顏，穿著松松垮垮的t恤衫的樣子。

其實被金理事找到自己的時候，吳世勳是有一些心理準備的。新人出道，公司都會針對每個人的人氣做很詳細的數據分析。吳世勳是作為門面之一第一批亮相的成員，開始的時候，靠著吸引人的五官驚艷了眾人，可是一路teaser下來，人氣卻慢慢被其他有特長的成員蓋過。

偏偏，這又是一個極其驕傲的少年。吳世勳是覺得，反正我就是這個樣子，愛喜歡不喜歡。

所以，大大小小的場合，不斷被提醒著作為忙內這一特殊身份要會裝可愛會撒嬌，作為愛豆要懂禮貌經常做fan service，這樣做的話可以加深印象，突出自己的辨識度，可他還是一副冷冷的臉，走在路上被人認出來都目不斜視。

尖叫和掌聲都會給有回饋的人，還有不到一個星期就要正式出道，公司自然不能接受這種狀態，金理事終於很鄭重的找到了他，要跟他單獨談談。

辦公室不大，除了黑色的桌椅就是白色的墻壁，簡單到有些壓抑。吳世勳陷在皮質椅子裏，手指觸到扶手，覺得一陣冰涼，這樣單獨會面不緊張是不可能的。

金理事還算是很和藹，坐下來噓寒問暖了幾句，最近吃的好不好睡得香不香，然後才回歸正題。

“世勳吶，你看，這是成員們人氣統計報告，你這樣下去可不行啊！你的外形條件這麽好，忙內加門面，其實這些基礎早已經優於很多人了，但是你看你現在的狀況，可惜了你這麽好的條件是不是？”

吳世勳抿抿嘴巴沒有說話。

金理事見他這個樣子並沒有氣惱，接著說“針對你的人氣問題，公司已經新制定出了一套策劃案。既然你的定位是副領舞，那麽舞蹈是不用說的，可是你也知道，隊裏有個金鐘仁，你跳得再好也不能完全凸顯你。所以…”說到這裏，金理事頓了頓，起身坐到他旁邊，“HUNHAN CP是目前能讓你迅速挽回人氣的關鍵。”

HUNHAN，這個詞突然蹦進耳朵裏的時候吳世勳楞了，反覆琢磨了幾秒鐘才弄明白這是什麽意思。想都沒有想過，吳世勳和鹿晗，這兩個名字會以這樣的方式並排放到一起，然後合成為毫無縫隙的一個特殊的名詞。

“我們統計過了，你和鹿晗配在一起的那幾張照片還有你們兩個的那支teaser反響非常好，甚至僅次於KAI和鹿晗。所以，這次出道，會增加你跟鹿晗的互動，而且我看，你們平時關系不是也很好麽。”

吳世勳不得不承認，他心裏是有些慢慢滋出小小的水花來，一直擔心沒有充足的理由站在對方身邊，更不敢奢望自己的名字可以跟他連在一起如此緊密。現在這樣，以CP的方式，假公濟私一下都可以理直氣壯地說，因為我們是官配啊！

可是下一秒眼前就出現了鹿晗疲憊的臉。

我不喜歡被有些人模糊焦點。

我不喜歡這種被扭曲的感覺。

你努力的樣子我看在眼裏，你拼命練習的日子我都陪在你身邊，你這樣希望得到別人對你實力的認可，我怎會不知道？那我又如何忍心打破你的期望，打破你那純粹透明的原則和底線。

“對不起，理事，這樣的安排我不能接受。”吳世勳站起身，鞠了一躬。

“不能接受？人家鹿晗一個中國人都可以接受了，你有什麽不能接受？”金理事詫異的看著眼前白白凈凈的少年。

“鹿晗？您是說，鹿晗接受了？”大腦還沒有反應過來，這句話已經脫口而出。

“要說鹿晗這個孩子，平時斯斯文文的都看不出來，為了人氣還真是尺度很寬啊！當初安排KAILU的時候還很抵觸，現在是嘗到被追捧的甜頭了啊，昨天居然主動來找我，想跟你也組一組。”金理事邊說邊笑了笑，然後拍拍吳世勳的肩膀說“你得跟人家學學，別那麽鉆牛角尖。王道這種東西，你作為韓國的小孩早該看慣了不是麽？”

吳世勳忘了後面金理事還說了什麽，也忘了自己是怎麽走出了辦公室。關上門的瞬間，他瘋狂的奔跑向練習室。

我需要一個解釋。

我不相信，不能相信。你說過你討厭的，那麽現在真的是為了這虛無飄渺的所謂人氣麽？我不相信！

三月的風是暖暖的了，吳世勳一路跑著生出的汗卻是冰涼冰涼的一層層，黏糊糊的粘在後背，難受的讓人想撕扯掉。

“你真的，去找，理事，要跟我組CP？”氣息不均的，一句整話都吐不出。吳世勳歪著脖子站到鹿晗面前，根本不顧周圍其他哥哥們詫異的目光。

鹿晗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甩了甩手說“是。”

這一個簡短而準確的回答讓吳世勳的世界轟的一聲。春天的楊花太濃烈，猝不及防的纏繞在心底膜拜的信仰上，喉頭癢得快要炸開了，多想大聲咳一咳。

“是為了挽救我那點兒可憐的人氣對不對？我不需要！”吳世勳繼續喊道，胸脯一起一伏，領口早就歪到了一邊。

“我會很拼命的練舞的，我也會很努力的學著變可愛，我真的就差到需要你用這種方式幫我麽？！”

眼睛是通紅通紅的，可是，幹澀著，一滴水分都沒有。

鹿晗看著這樣憤怒的少年，剛想擡起手幫他理一理那淩亂的劉海，手掌就被恨恨的拍掉。

“你先回答我啊！”

“不是，不是你做的不夠好。你做的很好，以後還會更好。”鹿晗平靜的望著他，用盡全身力氣壓抑住心裏的焦灼和急切。“其實，後來我想是我把王道這個東西看得太不堪了，這並沒有什麽不是麽？我們本來就是很好的兄弟啊！這樣，又不是演戲，還可以迎合喜歡我們的粉絲…”

“迎合？那麽就是了，就是像金理事說的那樣。你是嘗到被追捧的甜頭了對麽！就這麽容易低頭麽，現在就要開始迎合了麽？！好啊！你想出名是吧，你喜歡被人追捧對吧，HUNHAN不是麽？我陪你！”

“世勳吶…”

“不要叫我！”

轉身。

不能回頭，一定不能回頭。

你不要叫我的名字。你不是那個叫我世勳，或者摸著頭叫我小蘑菇的哥哥。

你不是鹿晗，你是LUHAN。

不是沒有見過那些下三濫的勾心鬥角，不是沒有聽說那些看似風平浪靜的暗流潛湧。那些虛偽的炒作，那些茍且的應和，這樣的圈子裏，我不是不知道。

可是我以為你跟他們不一樣，你有你的驕傲，你有你拼了命想要證明的東西，你不想走捷徑，不允許自己投機取巧。我一直追隨著這樣的你，把我的清高，擦拭的同你的一樣幹凈。

可是現在呢？不過一個月而已，你有沒有，背離你的初衷。

其實我還是不能懂，人氣，究竟是何等重要。重要到竟然可以讓你放棄你閃閃發亮的驕傲，去換那一聲聲沾滿了欲望和虛榮的尖叫？

如果連你都已經無所謂這經年奮鬥的灼灼年華，於我，又有什麽意義？

反正我已經隨著你遁形到這裏，前面是無恥的深淵，亦或是醜陋的懸崖，你想跳，沒關系，我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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