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入程氏總部大樓，一切如往日風平浪靜。

施凡在東南亞出差未歸，我樂得無人管束。躺在他私人辦公室的沙發上瞇了會兒，又喊他助理幫我去訂肯德基外送。

臨近中午，有人敲了門，探個腦袋進來：“我還在想施凡出差了，怎麽會有人在他辦公室，原來是你。”

我沖那人招手，“肖總監快進來，跟我一起吃肯德基，我還買了大瓶裝可樂。”

肖文宇推門入內，在沙發上坐下。我從櫃子裏取出兩只玻璃杯，註滿可樂，舉起一只送到他面前，“一口幹了。”

他翻個白眼，仰脖喝下冒著泡的汽水。

我撕開桌上的紙袋，取出漢堡薯條雞塊番茄醬，紅紅白白擺了一桌子。

肖文宇看我動作，並未伸手，片刻後道：“近期公司內部審計，發現一些異常資金動向。”

我將番茄醬從包裝中擠出，蘸著薯條，“有此事？”

他略點頭，眼神有些猶豫，“均是以預付款為名義的資金轉出，且轉向同一賬戶。但程氏從來沒有收到貨品，也查不到金額相符的合同。每筆轉賬數額都不大，正好低於需高級管理人員簽字的額度一點點，所以從未有人過問。”

我聳聳肩，“既然符合公司的審核規定，數額又不大，那也沒什麽。”

“但是這樣的資金轉出竟然持續了一年”，肖文宇眉頭漸鎖緊，“恰好始於上一財年內部審計結束之日，簡直像故意避開財務流程似的。每筆金額不大，轉出次數卻極頻繁，最多的時候一天五六筆，一年下來已累積巨額資金。”

我手一頓，道：“可有查明去向賬戶？”

他道：“我自然派人去查，該賬戶的確是公司賬戶。但這家公司除了最基本的註冊信息，什麽資料都沒有。註冊地顯示為郊外一處工業區，派人去看，回覆說就是一個空倉庫，註冊的電話號碼也早已停機。”

我咬下一口雞肉，含混道：“是很可疑。”

肖文宇面色不渝，“你怎麽都不曉得著急，程氏究竟還是不是你家公司。”

我把嘴裏的雞肉咽下，音調拔高：“我急呀，我急有什麽用，我對財務一竅不通。”

他氣絕：“程氏遲早在你手裏完蛋。”

我不滿：“你就不能盼我點好。”

他翻個大大的白眼，不再與我爭論，起身回財務部，連肯德基也沒啃幾口。

我正準備繼續吃薯條，手機鈴聲突然響起，歡暢無比。

拿餐巾紙擦擦油膩的手指，按下通話鍵，“餵？”

有聲音自那頭傳來，“小簡，有沒有好好吃飯？”

我簡直要大笑，“施凡，如果你將來失業，可以去做營養師，客戶必定滿意。”

那聲音聽上去頗為不快，“因為你太不老實，別告訴我又吃深油炸食物。”

“……”

“怎麽不說話”，那聲音停滯半晌，音量陡然拔高，“難道被我說中，你又買肯德基？”

“……”

“程簡”，那聲音咬牙切齒，一字一句，“我才離開國內四十八小時，你就要造反。”

我趕緊轉移話題，“新品殘損一事，調查得如何，可有進展？”

施凡道：“和工程師去現場看了，設計圖紙無誤，制造流程也沒有差錯。”

我道：“記得之前懷疑設備內電子元件有問題？”

他道：“的確。但電子元件的檢測耗時較久，具體原因也需分析。已經讓當初產品的開發設計者從國內飛過來，幾個小時前才抵達。”

我道：“我從來沒有見過這些人。”

施凡在那頭笑了笑，聲音柔和：“程氏有自己的實驗室和研發中心，所有新品都是從那裏設計，測試而來，可以說是程氏的起點，等我回國帶你去參觀。”

我道：“說話算話。”

下午趴在沙發上小憩，被日光醺得昏昏欲睡，眼睛幾乎要完全閉合，就聽門被猛地一聲推開，撞在墻壁上，地動山搖。

來者語氣焦慮：“程簡，大事不好。”

我揉揉被震疼的腦袋，“肖大總監，你也是行業內的老人了，能不能不要這麽一驚一乍。”

肖文宇大步跨來，神情緊繃，“有公司在大規模收購程氏股票。”

我聞言一震，旋即直起身，“什麽時候？”

“就在剛才”，他邊說邊看手機，“是橫向收購，應該是程氏某一競爭對手公司。”

我道：“可有進一步消息？”

“底下人已經去打探”，他聲音略微不穩，“我方才去查公司內部流動資金，發現問題不止一星半點，有幾個賬戶幾乎被掏成空殼。”

我眉頭皺起：“你現在才發現？”

肖文宇身形微顫，歉聲道：“這些款項偽裝得十分巧妙，材料也齊全，我平日關註公司宏觀財務規劃和報表較多，很少看單獨進出款項……”沈默半晌，“現在說這些無益，是我失察。”

我道：“當務之急是探明收購程氏股票的公司究竟有何意圖。”

他輕嘆道：“現下內憂外患，程氏資金已然不足，切不可輕舉妄動。”

我平靜地，“可有聯系施凡？”

肖文宇略一點頭，“偏偏他不在國內，形勢過於覆雜，電話裏說不清楚。”

我盯著他半晌，緩緩道：“你可有讓助理替施凡改簽機票？”

“那是自然”，肖文宇眉頭緊擰，“新品那點損失與程氏股權相比不值一提，已經安排他明天最早一班飛機回國。”

我瞥一眼手表指針，默默計算時間。

肖文宇重嘆一口氣，指尖顫動，“怎麽恰巧在這個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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