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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番外五:江眠x阮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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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出生就含著金湯匙,享受一切美好,有人卻出生即低於塵埃,渡過苦澀懵懂的童年,被生活的尖刺追逐鞭打著,不得不長大。

阮軻即是後者。

於阮軻而言,童年是灰色的。

狹窄陰暗的家,昏黃搖晃的燈,與嗜賭如命的父親和出軌母親,組成了他的家庭。

他被丟在中間,小小一個,跌跌撞撞,茫然無措地左看右看,父母卻都背對著他,愈走愈遠,留他一人在原地。

他不是婚姻與愛情的結晶,只是父母一時興起做。愛時懶得戴避孕套的意外產物——這話是他爸爸喝醉後指著他的鼻子罵時說的。

自卑,懦弱,陰沈,一個不好的家庭,給予了他所有不討人喜歡的性格。

總是冒出片片雪花,需要使勁拍一拍才能清晰起來的電視裏,承載著他羞於啟齒,從來不敢和人說起的夢。

那些璀璨的燈光,華美的服飾,衣香鬢影,觥籌交錯,都不是他向往的,他的目光被電視上那些演繹著各種人生的演員抓住了。

他看到一個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孩子奔走於各地,演繹著不同的角色。

那給了他脫離這個泥沼的勇氣和希冀。

阮軻經常會在寫完作業後,偷偷打開電視——其實也不用怎麽小心,父母從不管他,爸爸喜歡出去打麻將,幾天不回來,回來也是滿身酒氣,倒頭就睡。媽媽夜不歸宿,偶爾撞上已經毫無感情了的丈夫,也只會吵架。

兩人像暴怒的獅子,咆哮著砸完東西,一個回麻將館繼續打麻將,另一個打扮得花枝招展去會情夫,偶爾還會將躲到墻角的阮軻拎出來,挑著刺揍一頓罵一頓。

他的視線跟隨著電視上的小童星,總是想,這個孩子是不是和自己一樣,也沒有爸爸媽媽管呢?

不然怎麽會讓他天天這麽忙呀。

可看著電視上那張討喜可愛的、玉雪團團的臉,他又覺得,怎麽會呢?這麽好看的哥哥,他的爸爸媽媽一定很疼他。

在無人知道的角落裏,阮軻總是在觀摩著電視上那些演員的神態語氣,反反覆覆地學著他們的神態,輕若蚊吶地說幾句臺詞,生怕人聽見,又緊張地閉上嘴。

他一個人對著鏡子偷偷地練,偷偷地樂。

在學校裏,阮軻依舊是個不討喜的孩子,長期沒打理的頭發遮住眼,畏手畏腳的,活得小心翼翼,說話不敢大聲,總是在努力掩飾過短的衣服褲子,內心惶惶不安。

他努力讀書,心裏揣著個當演員的夢——可惜中考結束,他猶猶豫豫地問了對他很好的班主任,才知道學藝術的學費昂貴。醉醺醺的父親肯掏錢讓他讀高中,還是因為他成績優異,班主任不忍,親自登門好說歹說,用獎學金、貧困補助等勸誘,才勸住了想讓他去打工養家的賭鬼。

他心有不甘,可只能沈默,愈發拚命地學習。

只要學習,只要考個好學校,等未來有出息了,賺了大錢,他也可以演戲。

他也可以站在鏡頭前,就像他一直關註的那個小演員一樣,說不定有一天還可以和他面對面地說句話……他可以的。

阮軻是在開學那天見到江眠的。

江家出了名的有錢,年年給學校讚助,江大少爺是家裏的獨苗苗,從來都是橫著走,剛開學就因為在學校後巷跟人打架,被逮到臺上念檢討。

大禮堂裏燈光晃眼,阮軻瞇著眼看著臺上那個驕縱的少爺,聽說他和自己一個班,心裏默默決定離他遠點。

可惜阮軻向來運氣很背。

江眠恰好坐到了他後桌,好在大少爺眼高於頂,上課呼呼就睡,下課則呼朋引伴地跑出去玩兒,他的存在感又弱,一時相安無事。

阮軻認真上課,認真寫作業,認真地規劃著自己可能說出去就會被人恥笑的人生。

同桌方好問是個頭發卷卷、非常機靈的少年,對阮軻很友好,接觸久了,就算他不說,也看出他家條件不好,但從不主動說出口,見阮軻太瘦,常常帶點零食或家裏做的點心吃食過來,也不是送給他,而是和他一起分享,給他理由去嘗。

江眠第一次註意到阮軻,是因為期中測試,阮軻拿下了年紀前三、班級第一。

成績爛到沒邊的江大少爺下課頭一次沒沖出去,抱著手靠著椅背,重重地踹了腳前面的椅子:“你叫阮軻?”

他的態度輕慢極了,挑剔的目光從前面驚慌轉過來的阮軻身上掠過,遮住眼睛的劉海、明顯縫了又補的校服領口,寒酸瑟縮,江大少爺哪兒註意過這種底層小孩兒,楞了下,心裏稍有不屑,揚了揚下巴:“你成績不錯,以後我的作業你包了吧,要多少錢你說。”

阮軻沒多少驚訝,只是聽到最後一句時,自尊卻被嚴重挫傷了。

江眠像是在打發一個乞丐,一副高高在上的施舍之色。

錢。

父母為了這個字爭論不休,他也因為這個字受盡人的鄙夷冷眼。

阮軻抿了抿唇,半晌才輕聲道:“不要你的錢。”

“喲,蚊子哼哼呢?”江眠反而生了興致,站起來隨手一掀他的劉海,調笑著道,“再說兩句我聽聽?”

總是遮著眼的劉海被掀開,露出的那雙眼睛形狀很漂亮,眼尾上揚,澄澈明亮,整張臉頓時顯得非常清秀,江眠楞了楞,從那張臉上看到了羞憤的怒意,一時訕訕,覺得有點自討沒趣,收回手,吹著口哨一路和人打著招呼出去了。

自此阮軻包了江眠的作業,被迫成了他的跟班跑腿。

江眠到哪兒都是前擁後簇,一堆人圍著,想吃什麽了塞錢就讓阮軻去買,想出去轉轉了一把拽起阮軻就走,從不管他在做什麽。阮軻心中有怒,但不敢反抗,只能揣著單詞本,江眠在哪兒玩,他就站得遠遠的默默背單詞。

方好問和江眠有點遠親關系,可惜也勸不了江眠放過他,只能私底下含蓄地勸阮軻收下江眠的錢。江眠玩心大氣焰大,不過人沒那麽壞,都是被家裏寵出來的。

阮軻只是搖頭。

這種富家子弟,只要一句話,就會毀了他的人生。

他討厭、畏懼著江眠,不敢惹他有半點不開心。

阮軻的不反抗讓江眠越來越過火,直到期末考試,他讓阮軻給他遞答案——家裏下通牒,考不上年級前兩百就沒收零花錢。

無論是跑腿、做作業還是遞答案,阮軻初中都做過,因此聽話做了。

只是這次不走運,校長巡視考場,他們被逮了個正著。

一場考試作弊而已,江眠沒什麽所謂,在校長嚴厲的目光與詰問裏,正想張口攬下來,阮軻忽然舉起手,低著頭,聲音很輕:“校長,是我,我提出的。”

阮軻成績優異,家境不好,校長是知道的,他的一通詰問都是給江眠的,沒想到阮軻竟然主動站了出來。

江眠楞了楞,心想他是護著我嗎,生出點別樣的感覺。

阮軻承認之後沒再說過話。

這也是他的處世經驗。

初中時他被迫幫人作弊被發現,沒有站出來承認,老師讓他回去考試,罵了那幾人一頓,回頭他被堵在學校後巷裏,結結實實地揍了一頓,身上的青腫半個月都沒消。

那些人都敢如此,江眠呢?

他恐懼極了。

寒假的到臨對於阮軻來說不算什麽好事。

賭徒父親給他交了第一個學期的學費就沒再管過他,反而旁敲側擊起他的獎學金和補助去向,眼裏是熟悉的貪婪的光。

阮軻不是什麽都不知道的小孩兒,反而比同齡人要成熟許多,那個眼神看得他不寒而栗,他被迫給出了部分補助金,隨即藉著方好問的關系找到了份寒假工,在一家餐館裏端盤子,一個寒假就能賺到下學期的生活費,其他的錢偷偷存起來,攢大學的學費。

他對高考與大學充滿了期望,那場考試可以幫助他遠離這座城市和那個家,再忙碌心裏也是開心的。

誰知打了幾天工,居然遇到江眠帶朋友來這家餐館吃飯。

江眠一眼看到他,驚訝中摻雜著點喜悅。阮軻沒有手機,他也不知道阮軻家住哪兒,一放假就失去了聯系,都還沒對阮軻的“守護行為”作出獎勵。

阮軻和他相反,一看到他,臉色就白了。

偏偏大少爺就盯上他了,直接過來把他拽走,硬要拉他吃頓飯,同行的朋友嬉嬉笑笑的,不住打量阮軻:“江大少什麽時候下凡歷劫交了這麽個朋友啊?”

言語間滿是對一身寒酸、畏手畏腳的阮軻的嘲諷。

江眠也覺得拉著這麽個寒酸的人太掉價,上下打量阮軻,讓這幾個人在這兒吃著,拉著阮軻就往外走。

江眠發育早,身高腿長,力氣又大,阮軻反抗不了,聲音又小,拚命反抗也沒成功,踉踉蹌蹌地跟著他,江眠還在前面教訓:“你爸媽怎麽管你的?快過年了還不買身鮮亮點的衣服,方好問說你家窮,沒道理窮成這樣吧。上回考試的事算我欠你的,帶你去買幾身衣服換個發型,以後就別穿成這樣了,跟在少爺身邊也太寒酸了……”

半晌沒聽到阮軻吭聲。

他回過頭,風吹開阮軻的劉海,他看到那雙澄澈的眸子裏含滿淚水,搖搖欲墜,咬著牙痛恨似的看著他。

江眠被那淚光一刺,下意識地縮回手,手足無措:“哎哎,你哭什麽啊,我又沒欺負你。”

附近有人看過來,江眠尷尬極了。阮軻終究是沒讓眼淚掉下來,他在心裏安慰自己,過去了就好,忍忍就行,不要哭,不能哭,半晌才開口:“我回去了。”

然後他轉身回了餐館,給老板彎腰道歉,因為擅離職守,被罰了點工資。

江大少不懂民間疾苦,哪兒知道掉到地上的、他連看一眼都沒興趣的幾十塊錢幾百塊錢,對阮軻有多重要。

不過阮軻那將墜未墜的淚水讓他心裏充滿震撼,反覆在心底重現,開學回來後,態度也收住了許多,不再對阮軻呼來喝去的。

他像是發現了什麽新大陸,總想逗阮軻哭一哭,卻又不想讓阮軻真的哭。偶爾會偷偷問方好問阮軻喜歡什麽,然後買下一大堆,繼續用施舍般的態度遞過去。

阮軻不冷不熱的,每每道完謝,趁著江眠不註意就遞給方好問,或者直接扔進垃圾桶。

江眠註意到他的小動作,郁悶極了,拽著方好問的領口問:“你是不是在騙我?阮軻壓根不喜歡啊。”

方好問面上討好地笑,心裏腹誹:就你那態度,人阮軻沒把東西砸你臉上都是脾氣好。

阮軻小跟班的身份在高二即將進入下學期時終止。

江眠轉學了。

誰也沒通知,連方好問都沒聽說,過了好幾天見他沒來上學,一打聽才知道。

小卷毛撓撓頭,對阮軻道:“挺好,以後沒人壓榨你了。”

阮軻笑了笑,繼續做他的習題。

方程式,函數,德摩根定律,英語單詞,背誦全文,化學元素,物理……他要操心的東西太多了,江眠只是在他之上的一條平行線,兩人不在一個世界,以後不會再有交集。

高中日子流逝極快,其他學生對高考畏懼又緊張,只有阮軻掰著指頭算日子,離他脫離那個狹小的家還有多久。

他多想像電視上的沈棠那樣,可以擁有演繹另一個人生的能力。

可命運總是在苛待他。

高考前夕,總是爭吵不休的父母離了婚,他被判給父親。

好在即將高考,他對未來充滿期望,考完第一科,他有預感自己能拿到個非常不錯的分數,走出考場時,腳步都是輕快的。

然而走出來迎接到的第一個消息,卻是父親車禍死亡。

母親已經跟著情夫跑了,聯系不到,他沒有其他親戚,渾渾噩噩地在鄰居的幫助下給父親辦了葬禮,接下來的考試都沒去。

他期盼了多年的高考與大學與自己失之交臂,辛苦攢下的錢只夠給這個男人辦後事。

之後一切越來越像命運的嘲笑,對他很好的鄰居原來是個掮客,他被騙得差點簽了合同,被人追逐著,恐懼地逃離那個城市。

可是阮軻怎麽也想不到,有一天他真的和一直以來的偶像搭上了話,會再次遇到江眠。

江眠以為他是忘記他了,可沒人比阮軻清楚,他對這個驕縱的大少爺印象有多深刻。

他走過來,就像高中時第一次給自己正眼,一腳踹在椅子上,阮軻渾身一震,充滿恐懼,像只搖搖欲墜的、站在枝頭的鳥,飛不起來,樹下的熊孩子還在使勁搖晃著樹。

往事……當真是一場噩夢。

阮軻像是在長長的夢裏又過了遍前半生,恍惚如死,又恍惚如新生。

他迷蒙地睜開眼,第一眼看到的是家裏的天花板,楞了許久,才反應過來,自己已經不是那個畏畏縮縮、誰都可以踹幾腳、誰都可以欺瞞他的孩子了。

他整個人幾乎浸在汗水裏,睡衣被汗沾濕緊貼著肌膚,身體像在火籠中,頭昏腦漲,嗓子發痛,喘息間熱意要從心臟脾肺裏溢出,跌跌撞撞地下床倒了杯水喝下去,冰水割過喉嚨,痛得差點沒吞咽下去,正好帶來幾絲清明。

阮軻終於想起來了。

昨天工作結束,晚上陪著投資方喝酒,出來時吹了風,那時就頭暈了,他心裏塞滿了江眠的事,回來不知不覺睡著,沒蓋被子,大概是發燒了。

發燒了。

神經遲鈍地運轉,他花了好幾秒才明白過來,想去廚房煮點東西吃然後吃藥,卻沒力氣動彈,無力地扶著桌子回到床上,拿過手機想叫助理過來,打開手機,滿屏幕的未接電話和未讀短信。

都是江眠的。

阮軻忍不住揉了揉額角。

他這輩子最不可思議的不是得到了沈棠和陳導的青睞,得以成長發展起來,而是江眠居然會喜歡他,跟著他東奔西走大半年,最後他還答應和江眠在一起了。

——明明這段感情一看就知道不可能長久。

他覺得自己不是因為不耐煩江眠的死纏爛打才答應的,而是追求他的時候,江眠剔除浮華的外衣,小心翼翼地將那點真心遞了過來,他為之打動。

可江眠是什麽人?

金尊玉貴長大的大少爺,江家未來的唯一繼承人。

他走遍花叢,可能是覺得他這朵茉莉的芬芳和自己以往采摘的不太一樣,於是駐足觀賞,喜歡是一時的,他會離開的。

阮軻敏感、自卑、缺乏對他人的信任,始終將自己藏在盔甲裏。

他不覺得和江眠談了戀愛,江眠就會收心。身處娛樂圈,外面的花花世界有多誘惑人,他比誰都清楚。

兩人的相處多半是江眠給予他物質上的便利,他包容江眠偶爾的壞脾氣。江眠經常送他一些名貴的東西,手表,跑車,甚至是房子。阮軻能拒絕的都拒絕了,拒絕不了的就收起來,好好存放著,準備等江眠膩了想要離開的那天還回去。

多年保護自己的習慣使然,他隨時準備抽身離開。

在一起一年多,阮軻不否認江眠對自己好,有時也會不經意地沈迷。江眠也不再當個浪子,開始好好學習怎麽管理公司,勵志賺錢養他。

阮軻只是淡淡笑著,不置可否。可每當江眠獻寶似的給他遞上那些資源,他又會想起高中時,江眠那高高在上的施舍姿態,從生理到心裏都覺得不適,全部拒絕了。

次數多了,兩人在這方面就有了矛盾。

不斷的爭吵中,江眠敏銳地發現阮軻對自己有所保留,更為氣憤,阮軻則總是不為所動,吵不過就沈默以對。

江眠每次被氣到,都會跟沈棠訴訴苦,討教怎麽辦。

按著沈棠的方法,兩人的關系倒也還算穩定,直到前一陣——

江老爺子發現了阮軻的存在,直接來了兩人住的地方,指著江眠的鼻子罵了一通,對他這個梨園唱戲的都不屑一看。

那事讓兩人的氣氛僵了許久。

去參加完沈棠和季歸鶴的婚禮後,江眠又追上來,保證自己會解決家裏那邊的事,阮軻淡淡應了,抽身就走,離開A市去工作,直到昨天才回來。

生病讓他懵了很久,才想起為什麽會拒絕接聽江眠的電話。

也沒什麽,只是他的預想成真,江大少爺故態覆萌,在他不在的日子裏,跟著某個小男模約會,被好事者拍到了,傳到網上,感慨“季歸鶴家也很有錢吧,怎麽富家子弟都喜歡搞基嗎”。

就這事還上了熱搜,江大少也算是風光了一把,現在都還有人在話題討論。

阮軻覺得不該在意,可看到時,怒意和失望卻不管不顧地沖昏頭腦,他等了一天,也沒等到江眠的解釋。

現在才來解釋,太晚了吧。

阮軻頭痛極了,恰好江眠又一個電話打進來,他深吸了口氣,直接把手機丟到床下,掀起被子蒙住頭,決定用身體來抗衡這場發燒。

他模模糊糊又睡過去,再醒來時,屋裏響著輕微的聲音。

阮軻心裏一驚,以為進賊了,睜眼一看,外面天已經黑了,屋裏漆黑一片,半掩的屋門縫隙裏漏進來些許柔和的燈光,他出了身汗,已經被換了身睡衣,規規整整地躺在大床中間。

廚房裏熬粥的香氣隱約飄進屋。

是助理過來了?

阮軻記不清自己有沒有給助理打電話了,好像是打過了,揉揉額角,撐著床坐起來,沙啞地喊了聲:“小趙?”

腳步聲靠近,隨即房門被推開。江眠背著光走過來,調調不太正經:“一醒來就惦記著那個姓趙的,他有我好?”

阮軻僵了一下,遮了遮眼,一想到江眠在他不在的時間,那張嘴可能親過別人,甚至和別人上過床……他就有點惡心。

他的語氣還算平靜:“你不是在Q市嗎,怎麽過來了?”

“再不過來,你都要跟我分手了。”

床頭一陷,江眠坐了下來,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沒之前燒得嚴重了,廚房裏煮著粥,等會兒吃了再吃藥。”

阮軻忍不住瞥他:“你還會做這個?”

“我會的多了。”江眠洋洋自得,神色溫柔,“只要你一直跟著我,我會對你好的。”

阮軻沒有接話茬。

江眠看他這樣,有些不安:“我發的短信你看了嗎?”

阮軻這才看了他一眼,平靜地道:“你直接解釋吧。”

“那是好久以前的視頻了。”江眠尷尬地摸摸鼻尖,“是談生意推辭不過跟過去的,你也知道,生意場上,那些老男人就喜歡搞這個……那個小男模一個勁兒往我身邊蹭,其他人看熱鬧,不知道哪個缺德的拍了照片和視頻傳網上去了,我一根指頭都沒碰他的。”

說著又嘀咕一句:“還沒你長得好看。”

阮軻:“如果比我長得好看呢?”

江眠頭都大了:“不會!你在我心裏是最好看的,沈棠都比不過你,祖宗。”

說著,他握起阮軻發燙的手,貼著自己的臉摩挲了一陣,臉上浮起笑意:“我還想等著年底你有空了,咱倆也學著棠棠和季歸鶴辦個婚禮呢。”

阮軻被他說得怔住,終於將目光落到他臉上,在黑暗裏,隱約發現點不對,湊近了一看,才發現江眠臉上竟然有好幾處擦傷紅腫,臉色一變:“你的臉怎麽回事!”

說著,手上不由用了點力,江眠嘶了聲,卻沒躲開,順勢將頭靠到他肩上,嘆氣似的道:“為了你啊……傻子。”

阮軻喉嚨發哽:“怎麽回事?”

江眠輕描淡寫道:“我騙了你,前一陣不是在Q市處理工作。我回了趟家,跟我家老頭兒說我非你不娶,他要是想要個能下崽的,就自己娶個小的,順便給了他一袋嫩模照片,他氣得揍了我一頓……”

感覺到懷裏的阮軻想動,他按住了阮軻,繼續道:“不用看,我趕著回來,身上傷還沒好,看著嚇人。我就是想說,那天我被打暈過去了,沒來得及跟你解釋,你要信我。”

頓了頓,他放開阮軻,直視著他的眼,黑暗裏目光灼灼:“你可以問問沈棠,問他我是不是那種人,你信他總比信我多吧。”

江眠的目光中寫滿了誠意。

阮軻不動聲色地打量了會兒,實在看不出什麽演戲的痕跡。

不過倘若江大少能演得這麽誠摯,那該混演藝圈的恐怕不是他了。

江眠緊張得像個被老師檢查暑假作業的學生,等到最後的評價。

等了許久,他等到一句:“對不起。”

江眠頓時大驚:“什麽對不起?不,媳婦兒你永遠是對的!你做什麽都是對的!”

“……”阮軻忍了忍,繼續道,“下次不會不接電話了,只要你肯說,我都會聽。”

江眠笑起來:“那就好,娛樂圈是個花花世界,我也擔心著呢,我家阮小軻這麽可愛,萬一給誰撬走了怎麽辦……”

江眠正經不過三秒,阮軻更頭疼了,打斷他的叨叨:“江伯父怎麽說的?”

提起這個,江眠眉飛色舞:“我絕食了三天,我媽本來就不怎麽抗拒,見我快咽氣了,哭著罵我爸鐵石心腸,想害死我,想娶個小媳婦生個新兒子,要和他離婚,收拾東西帶我回娘家……鬧了一通,我爸暫時不敢有意見了。”

“……這樣總歸不太好。”阮軻可以想像出那雞飛狗跳的一幕。

“我知道。”江眠親了親他發燙的手指,“但是我爸那個脾氣,不給他看我的決心是不成的,相信我,我會讓他同意的。”

說到這個,他充滿了信心。

季歸鶴都能說服家人,讓那麽可怕的季家人接納沈棠,他家也就個優柔寡斷的母親和個老爹,比起季家的副本,簡直一個地獄級難度一個普通級難度,怎麽說都更容易解決是吧。

只是需要一點時間。

“你可以給我點時間嗎?”

阮軻安靜了片刻,望著江眠被打得不太瀟灑的臉,慢慢點了點頭。

心底像是有什麽悄然融化了。

臥室內的氣氛松下來,原本打算硬撐著,當個什麽都不說的男子漢的江眠觀察著阮軻的變化,慶幸找沈棠支了招,什麽都沒隱瞞,將一切說開了。

至少現在阮軻的態度看著沒以前那麽飄忽了。

他和阮軻貼得很近,彎了彎嘴角,想再說點討巧的,然後耍個流氓親他一下,忽然嗅到股糊焦味兒,楞了一下,騰地跳起來,連忙往廚房竄去:“粥糊了!”

阮軻正想親他一下,見他毛毛躁躁地跑了,有些哭笑不得,忍不住揉了揉額角。

算了,這樣貌似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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