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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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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書容看林牧遠氣色不錯,神采奕奕的,確實是沒事的樣子,這才算是松了口氣。

肅安見林牧遠回來了,便默默退了出去。

林牧遠走過來,把藥碗遞給陶書容,笑道:“我是習武之人,你不必為我擔心。”

陶書容點點頭,端著藥碗,艱難道:“對不住。”

林牧遠笑道:“怎麽這樣講?”

“全怪我太任性了,喝酒誤事,讓你看笑話了也就罷了,還連累你下水。”陶書容眼中全是歉疚。

林牧遠仍笑著:“是我陪你喝的酒,怎麽能全怪你呢?”

陶書容一楞。

“賞月也是我同意的,還是我把你帶到樹上去的,若真要責怪,那該怪我。”林牧遠又道。

陶書容垂下頭,緊緊地盯著碗裏的藥。

“把藥喝了吧,先把身體養好,其他的以後再說。”林牧遠道。

陶書容端起藥碗,憋著氣把藥喝完了。

林牧遠望著她,笑道:“你這樣厲害。”

陶書容不明白他什麽意思。

“我那幾個師弟都不如你,尤其是秦規,那小子平日裏又貪玩又壞事,但是從小到大,每次喝藥都得師父拿著鞭子站在一旁看著他喝。”林牧遠眼中有淡淡的笑意。

陶書容也笑,原來是說喝藥。不過她倒是真的沒想到,秦規那孩子居然這麽怕喝藥。

“那你呢?”陶書容問道。

林牧遠苦笑道:“我也不如你。”

陶書容笑意更濃,喝藥又不是什麽值得驕傲的事,可她聽了這話卻是由衷地高興。

趁著這高興,她想多說幾句,卻發現一提氣就想咳嗽,嗓子也疼得厲害,便把所有話都咽下肚,沈默起來。

林牧遠站起身來,道:“我去給你拿些吃的。”說完便轉身出去了。

陶書容實在無聊,手指輕輕扣著桌子,發出輕微的響聲。

她的視線落在那屏風之上,不覺微微蹙眉。

上回來建康的時候,她和林牧遠就是同住一間房的,此次回來,也是住了之前的房間。

本來一床一榻,又有屏風隔著,兩人都能住得舒心。

可如今她病了,這小小的屏風只隔得住視線,可擋不住病氣。若是他們依然同住一間房,只怕很容易把病過給林牧遠。

正在她思索之間,林牧遠回來了。手上端著兩個碗,一小碗白粥,一小碗青菜湯。

他把白粥放在陶書容面前,青菜湯放到旁邊,自己也坐到一旁,才道:“大夫說這兩日要吃得清淡些,只能委屈你了。”

陶書容搖頭笑道:“不委屈,多謝了。”

她用湯匙輕輕攪動青菜湯,也依樣攪了攪白粥,熱氣撲了出來,她繼續攪著白粥。

她擡頭見林牧遠望著她笑,心知自己這樣的舉動實在是失禮得很,面上露出尷尬來。

她舀了半匙白粥,送到嘴邊,試探著嘗了嘗,已不燙了,正適合吃。白粥這樣的東西,平日裏吃不出滋味來,此時她餓得厲害,只覺得這是人間美味。

白粥滑到喉間,柔和濕潤,十分舒爽,於是她一口接一口,很快就把粥吃完了。稍歇片刻,喉間的幹灼之感又現,她又一氣把青菜湯喝完。

“還想吃點別的嗎?”林牧遠見她吃得這樣快,而且從昨夜到如今也好些時辰了,肯定是餓得很了。

陶書容搖搖頭,喝了杯水潤了潤嗓子,才道:“很飽了。”

林牧遠也不再勉強,只將碗筷收拾好,送回廚房去。

陶書容這才想起來,自己起得晚,至今還未梳洗呢!她忙坐到鏡前,仔細瞧了瞧。

還好還好,早上肅安一定幫她擦過臉了,臉是幹凈的,或許是昨夜喝了酒的緣故,臉頰上紅暈明顯,並非滿面病容。只是頭發披散著,睡了一夜,有些亂。

她把頭發梳順,懶得梳發髻了,便尋了根發帶,將頭發全部束在腦後。

做完這些,她才又回到桌前,一杯接一杯地喝水。

只有吃東西和喝水的時候,她的嗓子才覺得舒服。

林牧遠回來見她將頭發束起來了,便淡淡道:“早上幫你洗過臉了,頭發也梳順了,只是我不會梳發髻。”

陶書容一楞,是林牧遠幫她洗的臉?還幫她梳了頭發?

這真是一件既尷尬又溫暖的事情,陶書容不知道自己該作何感想,她感覺到自己的臉微微發燙。

“多謝。”陶書容顫聲道。

林牧遠走近她,把手探在她的額頭,松了口氣道:“還好,沒發熱了。”

他又坐到她身旁,才淡淡道:“大夫說只要發熱不再反覆,就無大礙了。”

陶書容點點頭,不知道該說什麽。

林牧遠沈默片刻,才又開口道:“今日是端陽了。”

陶書容恍然,是啊,日子過得真快。

“你有力氣嗎?可要出去走走?”林牧遠又道。

陶書容楞了片刻,隨後用詢問的眼神望向林牧遠。

“想去就可以去。”林牧遠笑道。

陶書容自然是高興得很。逛街啊,她早就想去了,又是過節,哪怕是病入膏肓也得去啊!

“稍等我片刻。”陶書容艱難發出聲音,隨後奔到鏡前,挽了個發髻,用竹簪固定住,又取出胭脂,在臉頰和唇上各點了一點,輕輕抹開。

完成了這一套動作,正舉步要走,才察覺自己還得換衣裳。她又奔向屏風後,悉悉索索地捯飭了一通。

再出來時,林牧遠已站在門外等著她,他臉上帶著笑容,道:“很好看。”

陶書容也跟著他笑,關上門便朝集市走去。

已是下午了,集市卻還是人頭攢動。

林牧遠撐著傘,陶書容走在他旁邊。集市擁擠,他們二人並排前行,實在艱難。

見路邊商鋪門上都掛了艾草,陶書容想起了往年端陽的時候,家裏也是要掛艾草的,只是今年在外頭,想掛艾草都沒地方掛。

陶書容見一旁的小攤上擺了一排香囊,她隨便瞧了一眼,卻聽見攤主朝她吆喝道:“姑娘,是不是要看看艾草香囊?”

陶書容走到攤前,想仔細問一問,嗓子卻疼得厲害,正打算清清嗓子,卻聽見有人幫她問了。

“這香囊裏裝的是艾葉?”問話的自然是林牧遠。

攤主殷勤笑道:“是啊,這位公子,如今端陽,蛇蟲都出洞了,艾草驅蟲避邪,帶在身上對人有許多好處咧!”

林牧遠點點頭,望向陶書容。

陶書容挑了三個拿在手中,付了錢,那攤主連聲道謝。

大地方就是好啊,連小販都格外殷勤客氣。

林牧遠已往前走了一步,陶書容拉住他的衣袖。他回過身,見陶書容將一個艾葉的香囊掛在他的腰間。

他有些不解,卻也不動,任由她處置。

掛好了香囊,陶書容擡頭,見林牧遠正低頭看著她,她笑道:“保平安的。”

林牧遠也笑。

兩人挨得有點近,陶書容不自覺地有點臉紅。

林牧遠又把手放到陶書容頭上,陶書容頓時慌了,想推開他的手,卻不如他力氣大。

“沒發熱,可能是曬著了,你得離我近些。”林牧遠認真道。

陶書容心頭一暖,依言往前半步,離林牧遠更近些。

人太多,實在是走得很慢。

陶書容又被路邊攤子上的五色線吸引了,攤主依然殷勤,忙問道:“姑娘是要五色線麽?”

陶書容點點頭。

“姑娘要多少?”小販又問。

陶書容也不知要多長比較合適,她轉頭看向林牧遠,林牧遠正在關心他舉的傘能不能遮到她,並未註意到她在看他。

陶書容一笑,大致算了算,便向攤主道:“五尺罷。”

攤主倒是不介意她聲音嘶啞,忙量了五尺五色線,包在紙中,遞給陶書容。

陶書容付了錢,點頭道謝。

陶書容見前面更是擁擠,半天都挪不了一步,便有些猶豫,她望向林牧遠。

林牧遠瞧見她的眼神,立即會意,問道:“嫌太擠了?”

陶書容點點頭。

“那我們回去吧。”林牧遠道。

回去也同樣擁擠,只是路程要短很多,畢竟他們才剛剛進入集市。

離開了集市,林牧遠又道:“聽說今日有龍舟競渡,此時應該尚未結束,我們可以去瞧瞧。”

陶書容點了點頭,心裏卻不是十分情願。要去河邊,她有點兒尷尬。

不過再往前走,那些尷尬害怕就通通煙消雲散了。河邊熱鬧得很,裏裏外外都是人,河面上動靜也不小。

只是前面人太多了,陶書容站在人群之後,根本什麽都看不見,只聽得見人聲和水聲。

陶書容有些沮喪,水都看不到,還妄想看龍舟?

林牧遠見她如此,也大致了解她的心情,便開口道:“我們可以坐到樹上去,那兒高一些。”

陶書容心頭一驚,後退半步,正想拒絕,卻聽見林牧遠柔聲道:

“這次我會護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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