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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魚飲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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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家小姐說什麽了?”林牧遠果然還醒著。

“她說我們倆看起來很別扭。”陶書容如實道。

林牧遠沈默片刻,才開口道:“沒什麽,也不是每對夫妻都要恩愛的。”

陶書容聽了這話也開始沈默,隨後“嗯”了一聲,便不再講話了。

隨後的幾天,陶戈以領著陶書容和林牧遠四處轉了轉,了解了下吳夢的風土人情,一直到成親當日,才又去了朱家。

四月初八,天朗氣清,是極好的日子。

朱文軒和柳嫣兒的婚禮一切從簡,卻也足夠熱鬧。

本來是應該在徽州辦婚禮的,可是朱家沒落之後,從前交往甚密的親戚朋友都不再來往,為了避免尷尬,索性在吳夢辦這場婚禮。

陶書容跟著爹爹一道向朱家敬酒,雖沒什麽特別,心中卻高興得很,便多喝了幾杯酒。

在熱鬧的環境下,人和人之間似乎比平時更容易熟絡,朱家父母領著他們跟其他賓客相互介紹認識,走了一圈,陶書容才發現一個問題。

柳家只來了一個人,是柳嫣兒的母親。

陶書容再也高興不起來,心頭仿佛壓了一塊巨石,讓她喘不過氣來。

她又想起柳嫣兒說起的她的父親,一位只有兩個女兒的父親,卻要將嫡庶分得清清楚楚,讓他的偏心暴露在外。

她看了陶戈以一眼,頓感幸運,她滿心感激,也仍為柳嫣兒難過。

她的心情難以平覆,再也沒有力氣跟著爹爹四處走,只得找了個角落坐下。

林牧遠朝她起來,大約是看到她臉色不大好,他面上有些擔憂。

“怎麽了?”他坐到她身旁。

陶書容搖了搖頭,本不想說話,卻又覺得心頭那塊重石讓她呼吸困難,十分憋屈,還是決定告訴林牧遠。

“你看到了麽?柳家只有柳夫人來參加嫣兒的婚禮。”陶書容道。

而且,柳夫人也笑得勉強。

“嗯,我看到了。”林牧遠拍了拍她的肩膀,“今日是她大喜的日子,該為她高興呢。”

“當初聽別人說起她,都是誇她,我心裏只覺得她只是命好,出生就富貴。”陶書容別過臉去,“別人仰慕她的時候,根本不在意她這個人,在意的都是她的家世,她的父親,她的姐姐,偏偏這些都是最讓她痛苦的,就連四處流傳的她的才德,也都總是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林牧遠輕輕嘆了聲氣,道:“如魚飲水,冷暖自知。即便是和她生長在一處,也未必了解她的心情,何況旁人只是道聽途說,依照自己的想象把所有美好都強加在她身上。”

陶書容轉過臉來,她的心情總算是平靜了幾分。

陶書容真怕林牧遠勸他,怕他說柳嫣兒擁有的比旁人多得多,只有別人羨慕的份,她根本不應該心疼她。

還好他沒有。

還好他認同她。

陶書容松了一口氣,靜靜地坐了片刻,看到新郎和新娘行禮,才又起身去湊熱鬧。

在這個過程中,林牧遠一直跟在她身邊,讓她有一種安心和安全感。

朱文軒如今是吳夢的縣令,吳夢有頭有臉的人家也都來了,陶書容不認識,卻覺得美好。

她的婚禮上也來了很多家鄉有名的人物,可是她只記得她的婚禮有人來搗亂,差點不能及時行禮。

總算是在胡思亂想中過完了這熱鬧而又忙碌的一整天。

這夜陶書容睡得很沈,也許是因為喝了些酒,也許是因為她已經習慣了林牧遠就在身邊。

第二日,陶戈以說要領著他們到朱家去拜訪,陶書容也十分想去,她想去看柳嫣兒,甚至迫不及待地想要安慰她。

到了朱家,朱家仍是那樣客氣地接待他們。

柳夫人也在,陶書容坐到她旁邊。

一大群人坐在廳中閑聊,東拉西扯,各講各的。

“書容和牧遠是什麽時候成親的?”柳夫人突然問。

“臘月的時候,如今快成親四個月了。”陶書容答道。

“有孩子了嗎?”柳夫人低聲問,眼睛看向陶書容的腹部。

陶書容有些窘迫,忙搖了搖頭道:“還沒有呢,多謝伯母記掛。”

柳夫人很高興,滿面笑容道:“你們四個年齡差不多,成親的時間也差不多,將來應該也差不多同時有孩子。

不如此時搭個親家吧?”

正廳中頓時安靜下來,柳夫人擡頭一看,除了她,眾人皆是尷尬地沈默著。

突然的安靜讓柳夫人也有些尷尬,但她卻不知道原因,仍是試探著又問了一句:“朱家和陶家本就親近,要是能親上加親不是就更好了嗎?若是你們兩家結了親,今後即便離得遠,也不會疏遠了關系。”

陶戈以咳嗽了一聲,朱爾克和徐若蘭的臉色也很難看,眾人依舊沈默著。

柳夫人雖不清楚狀況,卻也知道不能再提,故而也沈默了。

氣氛一時變得詭異。

陶書容笑了笑,開口道:“柳伯母說得極有道理,不過此時談論此事實在是為時過早。還不知道是否真的能兩家正好一男一女呢,等將來有了孩子,真是一男一女,他們的性格脾氣都適合的話,再給他們定下親事。”

柳夫人點頭道:“還是書容考慮是周全。”便不再提此事了。

眾人這才松了一口氣。

陶書容給林牧遠遞了個眼神,林牧遠便說了他們次日要離開吳夢,到建康去。

朱家父母又留他們再住幾日,陶書容只得和他們解釋林牧遠的師父在建康等著他們,他們得盡快趕過去。

這理由實在是很充分,朱家父母便也不再多留,只又關心囑咐了幾句,才放他們回了客棧。

“你們明日什麽時間走?”回到客棧,陶戈以問陶書容和林牧遠。

“早晨吧,早晨天氣涼爽,適合趕路。”陶書容道。

陶戈以冷哼了一聲:“這才四月初,即便是正午也沒有多熱。況且,早晨你起得來麽?”

陶書容有點氣不過,覺得爹爹諷刺她,可是卻又是事實,她確實不愛早起,心中的氣和惱只得憋了回去。

“那就上午些,睡足了再起,才有精神趕路。”林牧遠道。

“也好。”陶戈以點了點頭,算是同意了。

“爹爹,那您什麽時候回惠安呢?”陶書容問。

“怎麽?生怕我跟著你們到建康去?”陶戈以反問道。

陶書容十分洩氣,昨日還因為父親感動得一塌糊塗,今日就看清了事實——爹爹和她說話也是毫不客氣的。

“爹爹,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擔心您一個人回惠安,路上會不會太無聊了。”陶書容耐心解釋道。

陶戈以側目看向陶書容:“那你有什麽辦法來解決麽?”

“您可以帶著肅安回去啊,路上有個伴嘛!”陶書容殷勤道。

“我帶了不少人來呢,不缺肅安這一個伴。”陶戈以笑得陰險,“況且,肅安得看著你。”

陶書容滿腹委屈,無處訴若。爹爹若是加個“們”字還讓她好受些,可爹爹偏不讓她好受。

陶書容只能化悲傷為力量,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搬到馬車上去,肅安見她一個人拿不動,也不來搭把手,只默默地看著。

爹爹明知道她拿不動,也不肯派個人來幫她,她頓感絕望。

正在她在和行李抗爭了片刻,打算放棄的時候,林牧遠進來順手將她的行李拎了出去,放到馬車上。

陶書容簡直感恩戴德。

這個晚上陶書容再一次無眠,她躺在床上卻毫無睡意,腦子裏亂作一團。想翻個身卻又怕吵醒了林牧遠,整個人僵在那兒,不敢動彈。

“怎麽了?”林牧遠也還沒睡著。

“不知道,我睡不著。”陶書容道。

“我也是。”林牧遠道。

“再過二十多天,我們就能到建康了。”陶書容道:“你終於可以見到你師父了。”

林牧遠苦笑,不答話,心中卻在想陶書容想的明明是她終於可以回惠安了。

“你睡了麽?”陶書容見他不答話,以為是他睡著了。

“沒有。”林牧遠輕聲道。

“那為什麽不說話?”陶書容問。

“不知道該怎麽說。”林牧遠答道。

陶書容輕輕嘆了聲氣:“那就不說了吧。”

“書容。”林牧遠突然又叫她的名字。

“嗯?”

“我說過的,我不想那麽早見我師父。”林牧遠聲音很輕。

“怕他罰你嗎?”陶書容問。

林牧遠輕笑:“怕他罰我的是你。”

“那為什麽?”陶書容又問。

回答她的,是夜的寂靜和林牧遠的呼吸聲。

陶書容笑了笑,靜下心來睡了。

她好像期待什麽回答,可是對方一點兒也不在意。即便在意,也不會如她期待的那樣講。

夜裏好像做了很多夢,但是醒來時什麽都不記得。一睜眼便只剩她一個人在房裏,她有些郁悶。

下樓吃了早餐,和陶戈以告別之後,他們三個人就再次坐上馬車,開始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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