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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裝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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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講,陶書容更覺得動容,心頭一酸,幾乎要湧出淚來,忙把雲酥往嘴裏一塞,不再答話。

林牧遠見她如此,便也不再繼續談此話題,開始講起了肅安來。

“你和肅安好像有些別扭。”

陶書容點頭:“肅安就是個榆木腦袋,誰知道他想些什麽?”

“可是你們兩個明明是互相關心對方,怎麽偏不肯說出來呢?”林牧遠問道。

“沒什麽好講的呀,今晚看到他,我覺得愧疚,若是讓他見著我,只怕又讓他不好受了。”陶書容解釋道。

林牧遠搖了搖頭:“怎麽你和冬兒寧兒就不會如此呢?”

“我也將肅安和冬兒寧兒同等看待的,不知為何肅安似乎有些見外。不過,冬兒和寧兒在的時候我也不安生啊。”陶書容癟了癟嘴巴,抱怨道。

林牧遠笑道:“好,我知道了,既然如此,那你和肅安其實也沒有什麽問題。”

陶書容思索片刻,皺眉道:“問題還是有的,但不是什麽大問題,不要緊的,你不必操心。”

林牧遠點點頭,眼中全是笑意:“好。”

回到住處時,陶書容已吃了三個雲酥,喝了些茶水,才覺得自己好像吃太多了。

推開窗看了一眼彎彎的月亮,回身朝林牧遠道:“馬上就三月了。”

林牧遠點點頭:“是啊。”

“也不知道你師父什麽時候能到建康。”陶書容倚著窗。

“你是希望他早些到,還是晚些到?”林牧遠好奇問道。

陶書容搖了搖頭,嘆氣道:“只要定下來,早些晚些都不要緊,就怕如今這樣等著吊著,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來。”

林牧遠“嗯”了一聲,又道:“快了,別著急。”

陶書容點頭,望向林牧遠,好像有許多話要講,可是千言萬語,終究難開口。

林牧遠也走到窗邊來,瞧了一眼窗外的月亮,露出笑容來。

“你是想家了吧?我們離家快有一月了,父親應該十分想念你了。”

陶書容沈默片刻,終是開口道:“比起見到我,爹爹他可能更想見你。”

林牧遠斂了臉上的笑容,神情嚴肅道:“那你怎麽辦呢?”

陶書容笑:“什麽怎麽辦?你這問得不明不白的,是什麽意思?”

“回了陶府,你怎麽辦呢?怎麽向父親解釋,怎麽過今後的日子?”

陶書容仍是笑著,故作輕松道:“這有什麽好擔心的?船到橋頭自然直。父親雖然很喜歡你,可我畢竟是他親生女兒,無論如何也不會太過為難我。只要爹爹護著我,還怕以後的日子不好過麽?”

林牧遠不答話,他瞧著陶書容,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你不必擔心這些,只要等到你師父到了,肅安見著了,你就可以安心地與你師父一道離開。”陶書容又道。

林牧遠點了點頭,仍不答話。

“天色不早了,快去睡吧。”陶書容又補充道:“我是因為吃太飽了得歇一會兒,你不必等我。”

林牧遠取了件披風遞給陶書容,便到榻上歇下了。

陶書容拿著那件披風,心頭又酸又澀。

怎麽會這樣呢?

當初不該找他的。

陶書容在窗前站了些時候,終於抵不住困意,於是回床上睡了。

站著的時候困得厲害,躺下了卻又睡意全無。

到底怎麽了?

為什麽腦子裏亂作一團,心頭也堵得慌?

陶書容翻了個身,睜開眼,漆黑一片,什麽都看不到。

將看過的戲文與話本在腦中過了一遍,陶書容突然想到了什麽。

她對林牧遠,莫不是產生了什麽特殊的感情?

在心中連說了三遍不可能,卻仍是心慌起來。

沒什麽不可能的,似乎已是事實了。

她為什麽難過?

就是因為林牧遠要離開她了。

她嘆了聲氣,卻也無可奈何。

他有婚約在身。

他也並不喜歡她。

為何戲文話本裏的男女們紛紛一見鐘情,兩情相悅,她卻偏遇不著呢?

有一段兩不相悅的婚約,好不容易退了。

又遇著一個無法相悅的。

命運弄人。

這是她的命,早該信了的。

想到此處,陶書容更覺黯然。

天下那麽多人,各人有各人的姻緣與歸宿,偏就是她得孤獨終老。

為什麽呀?

憑什麽呀?

陶書容咬牙切齒,卻也做不了什麽。

若不是考慮到林牧遠離得不遠,她大概會氣得捶床。

可即便是捶床,也沒有什麽用處。

於是她靜靜地躺著,任由命運殘忍踐踏。

也不知到了什麽時辰,陶書容在胡思亂想中睡去。

醒來時早已是天光大亮,她簡單梳洗後,下樓正好看到林牧遠和他的師弟們在一起吃早餐。

“師嫂,快來吃早餐!”秦規最先瞧見她。

她勉強露出笑容,應了一聲便坐到林牧遠身旁。

林牧遠盛了碗粥遞給她:“不燙也不冷,正好可以喝了。”

陶書容接過粥,低聲道:“多謝。”

“師嫂怎麽這般客氣?”秦規依然話多。

陶書容淡淡笑道:“習慣而已,並不是生分與見外。”

秦規點了點頭:“那就好,師嫂快喝吧。”

陶書容喝了幾口粥,才又問道:“肅安呢?”

“不知道,一大早就沒見到他。”秦規答道。

“他到集市上去了,還剩著一些竹編,他想著在今日賣完。”林牧遠解釋著,又補充道:“早上我出去練劍的時候正好遇到他出門,他同我講的。”

陶書容點了點頭,不再問別的,繼續喝粥。

“別的想吃些什麽?”林牧遠柔聲問她。

她搖頭,低聲道:“飽了。”

林牧遠笑容不大自然,不知道為什麽,他覺得陶書容有些反常。

“師嫂吃得太少了吧?身體要緊吶!”秦規又插話道。

“我起得晚,剛睡醒,胃口不大好。”陶書容笑著解釋道。

秦規瞟了林牧遠一眼,湊到陶書容跟前,低聲道:“除了胃口不好,師嫂沒有別的癥狀吧?”

陶書容作勢要打他,他便躲到林牧遠身後去。

“你可別胡說了,我好得很。”陶書容笑道。

“知道了知道了,看師嫂這打人的氣勢,就知道師嫂健康得很!”秦規依舊話裏有話。

“今後再胡說,就等著師父教訓你吧。”林牧遠在秦規頭上敲了一記。

“是是是,今後再不敢惹師嫂了。”秦規抱頭回到床位上,看了林牧遠一眼,又滿臉堆笑地對陶書容道:“師嫂不要放在心上,我也是好心。”

“好了,你這小子,油嘴滑舌的,哪裏能讓人記恨著。放心吧,你大師兄也不舍得教訓你。”陶書容笑道。

“我就說嘛,師嫂大度得很,才不會將這些小事放在心上。”秦規又補充了一句:“不過,還是要多吃些才好。”

林牧遠接話道:“秦規說得對,多吃些。”

一邊說一邊往陶書容碗中夾了些點心。

陶書容忙護住碗:“我是真的吃不下了。”

“師嫂慢慢吃嘛,我們又不著急。”秦規又道。

“我不是著急啊……”陶書容欲哭無淚。

“好了,若是真的吃不下就算了,勉強吃下了反而傷了身體。”林牧遠松口道。

陶書容如獲大赦,幾乎要感激涕零。

吃過早餐,秦規說要去逛集市,子松和穆行自然也與他同行。

剩下林牧遠和陶書容坐在一處,也不知該幹什麽。

“昨夜沒睡好麽?”林牧遠開口問道。

陶書容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眼睛,點頭應道:“嗯,也不知道想些什麽,剛開始睡不著。”

“回去再睡一會兒吧,在外頭自然沒有在家裏睡得舒服,難免會睡不好。”林牧遠又道。

陶書容思索片刻,便起身回房。

倒不是非要回去補這個覺,只是同林牧遠在一處待得久了,自己又開始亂想。還是離遠一點比較妥當。

陶書容躺下後,卻也沒有那麽容易就睡著。

林牧遠沒有同她一起回房,那他去哪兒了?

是本來就想著要與師弟們一道出去逛逛,礙於面子一直在等她,還是本來打算回房歇一會兒,因為她沒有叫他而覺得不好回來?

陶書容腦子裏沒有片刻停頓,飛快地在思考這些問題。

她今天早上起得晚了,他會不會不高興?

她吃得太少,他會不會不高興?

反正她就是覺得,林牧遠不高興。

唉。

陶書容嘆了聲氣,愈發肯定了昨夜自己萌生的想法。

她對林牧遠,肯定是圖謀不軌了。

否則怎麽會在意這些莫名其妙的問題?

那怎麽辦?

他不是命中註定的人,即便她執著,也只能郁郁寡歡,孤獨終老。

況且幾座大山擋在眼前,哪是她能推開的?

陶書容閉上眼睛。

裝睡的要義就是自己要相信,自己已經睡著了。

人生也是如此。

所以,她其實一點兒也不喜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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