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急火燎地趕過來，問他事情也含混其詞，像是存心瞞著自己。他不告而別一個多月，必是有了什麽要事，不由緊張起來，擡起上半身焦急道：“可是出了什麽事？”

白玉堂見展昭一臉擔憂，心下欣慰，按下身子讓他躺回去，搖搖頭，“無事，我只問你，你可有惦記我？”

又盯著白玉堂仔細看了看，見他神色並無異常，近日裏也沒聽這煞星捅了什麽馬蜂窩，想來真沒事。展昭笑了笑，一雙眼睛清亮烏潤，偏又隔著雲端一般迷蒙，猶如霧蒸山巒，縹緲間影影綽綽，“惦記，當然惦記。”

白玉堂少見展昭這般坦率，一下激動起來，伸手圈住展昭腰，忍不住出聲喊道：“我的好貓兒！”

“世上哪有不惦記老鼠的貓，就怕耗子不送上門來！”展昭說完背過身去，再不搭理白玉堂。

白玉堂傻了，好半晌才回過味兒來，也不松手貼了展昭背湊到肩窩咬耳朵，“耗子送上門了你這貓嘴可吞得下！”

說完輕聲笑了，熱氣直往展昭耳朵上噴，說不出是戲謔還是別的，轉過身對著床外睡了，惹得一旁閉目假寐的展昭莫名地臉紅心跳，心裏不知把這死老鼠罵了多少遍。

百合花瓣蓮心燈籠，自己最喜歡的物件兒，繞過玄門大街，拐進李家巷，擡頭看那紅底兒金漆的府匾，真真大戶人家的氣派。進了內府大院，裏三間最大最豪奢的臥房門口，扒開條門縫兒往裏一探，床上的人應是靨住了，滿臉驚恐伸著兩只手在空中胡亂抓爬，嘴裏嚷嚷什麽聽不明白，冷笑一聲，平生不做虧心事，夜裏不怕鬼敲門。退了出來關好門，提了燈籠往府中主母住處而去。

燭光幽幽暗暗，夜半蒼涼無聞，隅隅佛堂一角，傳出一聲聲淒切凝重的磬聲，和著若有若無的低低的喃喃的誦經聲，“願我來世，身如琉璃，內外明澈……”

佛經斷續，妄念橫生，六意已動，心中再難空明，既已嘗盡那前塵舊夢百般滋味，如今又如何忘得了那錐心之痛。

年老的婦人衣飾華貴，但到底已是垂暮之年，滿頭青絲皆成白發，跪在一排牌位前撚著串佛珠。

身邊久候的侍女望了望門外的時辰，輕聲勸慰道，“老夫人，夜深了，您還是早些歇著吧！”

老婦點點頭，揮手讓那侍女下去，繼續誦經。提著燈籠走進佛堂，坐到婦人旁邊的蒲團上，癡癡看著婦人蒼老的面容，和記憶當中幾乎沒有什麽改變。笑了笑，抱著腿細細聽這單調的木魚聲，心中一片清明。

第二日清晨臨出門前展昭回房裏從箱子底下取出一塊小金鎖，掛到尚香脖子上，“這是爹爹小時候戴的，如今送給香兒，喜歡麼？”說完寵膩地抱了抱尚香，小丫頭好奇地把玩著胸前的金鎖，吉祥紋絡上刻了字兒，一面是“長生安康”，一面是“如意吉祥”，煞是精致玲瓏，好不歡喜，連連點頭，又在展昭臉上吧嗒了下。

白玉堂進得門來，恰見了這場景，少不得又是一番調笑戲弄。自從昨兒個哄得那尚香丫頭改了口，那小妮子就膩上了自己，纏著他不撒手，張嘴閉嘴“爹爹”喊得倒自然。

展昭卻不樂意了，“香兒是我女兒，憑什麽叫你爹啊？”

白玉堂得意地摟著尚香，“準你有貓崽兒，就不準我有小耗子啊！香丫頭又不是你一個人的！”

尚香卻是個鬼精靈的，一邊窩在白玉堂懷裏一邊又向展昭撒嬌，“展爹爹和白爹爹都是香兒的好爹爹，香兒都一樣喜歡，將來香兒長大了一定好好孝順兩位爹爹！”

展昭被這話說得滿心歡喜，想白玉堂喜愛尚香也是好事兒，隨他們怎麽鬧騰，自個兒查案去了。

白玉堂也沒閑著，抱著尚香滿大街溜達，上園子聽曲兒看戲，上茶樓喝茶聽書，看街頭的手藝人捏面人兒、路邊跑江湖的耍把勢，什麽熱鬧都湊兩腳。

開封位於天子腳下，自是繁華熱鬧，商鋪鱗次櫛比，貨物琳瑯滿目，尚香看什麽都稀罕，白玉堂則由了她喜歡，各色小玩意兒買了一堆，讓隨身跟著伺候的吳秉送了回去。

無意間瞅見小丫頭一側耳垂上銜著枚金鑲玉的吊墜兒，看做工也算上乘，不過，怎只有一枚。

“丫頭，你這耳墜子也是你爹給的？”

丫頭沒反應過來，待白玉堂撫上她耳朵，不由得連忙來護。“這，這個是香兒娘給香兒的。”萬般寶貝地護在手心裏，還緊張兮兮看了白玉堂一眼。

“那你娘呢？”白玉堂忽有些不悅，臉色也冷了下來。

尚香不說話了，只埋了頭弄著手上的面人兒，眼淚花兒開始在眼眶裏打轉轉。白玉堂瞧她一副委屈樣兒，大概也猜出些名堂，心下就有些後悔了，也不道自己是如何回事，為句話跟個小丫頭生氣。也不再追問，尋思怎麽把這丫頭逗樂了。

路過李字玉石齋，白玉堂抱著尚香進了鋪子，指了一屋子的玉石玩意問小香兒中意哪個。尚香趴在白玉堂懷裏不安分，嚷著要下地，白玉堂隨了她意讓她自己看。

鋪子外進來個老人，六十開外年紀，身體發福形容和藹。鋪子裏的夥計一見來人都上前作揖，原是李字大東家。那李員外並不識得白玉堂，瞟了眼拱了拱手就往後堂去了。

尚香站在白玉堂身後，習慣似的牽著衣角，全身都隱在暗處，只探出雙眼睛一瞬不瞬地看著那李員外，笑咯咯喊了聲爹爹。

白玉堂聽尚香喊他，彎腰牽起她一只小手，“香兒看上哪個了？”

正掀簾子的李員外忽然就哆嗦了下，轉過身看向白玉堂和尚香，瞇細了一雙略顯混濁的黃色眼睛看著倆人。尚香又脆生生喊了句爹爹，搖著白玉堂的身子磨蹭撒嬌，一雙眼睛卻直盯著李員外，那眼神，奇怪得很，總之不像個五六歲孩子該有的，冰冰涼涼。

李員外只覺一股冷颼颼的寒意從脊椎蔓延到全身，背上濕冷夾衣，再不敢多待，急匆匆帶了人進了門去。白玉堂本就背著他，自然也就沒註意到這些個。

中午白玉堂帶了尚香去聚賢莊用飯，逛了大半日小丫頭直嚷餓，問她想吃什麽，只道要吃魚。白玉堂樂了，果然是貓養出來的，也愛吃魚。

展昭進了樓來，見白玉堂把尚香安置在一把太師椅上，又加疊了一厚沓軟墊，讓香丫頭夠得上桌子。白玉堂正忙活著，手腳不停沒空搭理展昭，下巴一擡示意展昭坐下吃飯。

桌子面前放著盤糖醋鯉魚，白玉堂對吃向來講究，選的都是早上剛打上來鮮活的紅尾巴金鯉，不上一斤不讓上桌子。

這鯉魚好吃可刺兒多，尚香丫頭嘴饞，見了魚操著筷子就往嘴裏扒拉，嚇得白玉堂一把奪了筷子，挽起袖子親自操刀給這小祖宗挑魚刺兒。這下小香兒吃得安逸了，白玉堂可遭罪了，展昭道端下去讓廚下剔了刺再端上來罷，白玉堂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你道此處比得家裏人，手腳不伶俐半天剔不妥當不說，那些個收了銀子又上菜的，誰知道手上還摸過什麽，弄得腌臜了也不怕吃壞了肚子。”仍舊用筷子細細挑了刺兒再夾到尚香碗裏。

“仵作那邊怎麽說？”白玉堂瞧尚香吃得七八分飽，由了她在椅子上扯著自己的配飾玩兒，把一碟子三絲兒拌三鮮推到展昭面前，又伸手幫他夾了幾筷子。

“結果是中毒身亡，耍了點花巧，手段卻是極簡單的，單用銀針封住玉枕穴就成，稍懂歧黃之術的都不難辦到。”展昭有些心不在焉，看了眼自顧玩兒得高興的尚香，“你那邊兒有什麽消息？”

白玉堂搖頭，下面人來報前幾日失蹤的孩子依舊沒甚下落，那劉大三人的確常混跡牙婆販子間，卻也不曾聽說三人最近情況。

沈吟片刻，展昭道：“那地保和那大夫有問題，吃了飯再走一趟。”白玉堂嗯了聲，展昭繼續扒飯。

那地保一聽何三兒和瘦皮猴是被毒死的，慌得一屁股攤到地上，口中直喊冤枉，領著展白二人去了回春堂找那鄭姓大夫。鄭尤也算是醫藥世家出身，平日裏不說妙手回春，倒也是有些本事的，算得上是城西的一介名醫，偏有一點惹人厭惡——勢利貪財。

聽到此，展昭和白玉堂便大致明白過來，定是有人暗中買通了鄭尤讓其作假。鄭尤遠遠就見地保帶了一名紅衣官人來，心下暗道糟糕，卻已逃不脫，臉色一白噗嗵一聲跪倒在地，把劉大老婆劉何氏如何給了他五十兩銀子如何作假之事抖了個幹凈。這下又牽扯到劉大，知道劉何氏定是破案關鍵，又急匆匆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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