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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執念幾許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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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寧歡有片刻怔楞, “……雪域不要我了?”她的語氣嗚咽,神態慘慘,看著快要哭出來。

陸寒霜有點想笑。

他說了那麽多, 她關註的重點居然是這個?

“我要你還不可以嗎?”說著, 陸寒霜一手環住她的腰身, 一手握住她的手心。他立於寧歡身後,霜雪寒意將他緊緊圍住。

他的手臂稍稍用力,寧歡頓時被他擁入懷中。她的後背跌入熟悉的懷抱,這懷抱她之前也不是沒有被攬入過, 只是這一次, 寧歡莫名覺得有些臉頰發燙。

【可惡!】

【都怪他說那些不著調的話,都怪他變得花裏胡哨的。我、我都感覺自己也跟著不對勁了……】

【可惡嗚嗚嗚。】

【可惡可惡可惡可惡!】

【你這都什麽時候了!】

【現在是能摟摟抱抱的時間嗎?】

【憋擱這兒戀愛腦了霜霜。】

“小神女, 專心一點。”耳邊忽然傳來陸寒霜的低語,他聲音清淺, 若不仔細聽, 很容易將他話語裏的笑意忽略。

“我專心得很。”寧歡回懟道,“沒有人比我更懂得如何專心。”

“哦這樣啊。既然小神女這麽專心, 那我的靈力怎麽半天都沒有引導你出招?”陸寒霜手臂的力道加重了一點。

將她完全擁入自己的懷抱中。

寧歡離他更近了。

她被陸寒霜以一種保護的姿態按進懷裏,他的十指和寧歡相扣, 道道靈力從他指尖被傳送給她。

可沒人知道的是寧歡的心思根本不在這裏。

她的臉頰好燙。

燙得快要燒起來。

【可惡……】

明明這些事她以前都做過, 到怎麽陸寒霜主動抱她,就和她去抱陸寒霜的感覺差得那麽遠呢?

寧歡想不通。

她以前抱著陸寒霜的時候, 多是把他當做木頭, 要不就是大型毛絨玩具。半點多餘的心思都沒有。

可他抱著自己的時候, 分明也沒有什麽奇怪舉動,就那樣環著她。但僅僅是這樣,寧歡也覺得氣氛不對。

……空氣中有種甜甜的氣息。

因為他眼裏的情緒太明顯了!!

陸寒霜是什麽人?

他那般善於控制情緒, 寧歡都覺得,只要他不想,沒人能看出來他到底在想什麽。

可現在迷糊如寧歡都能看出他的眼底藏著什麽。

【他是不是真的……有點……喜歡……我?】

“小神女在想什麽?”陸寒霜看她遲遲沒有接納他的靈力,便勾住她的手腕,試圖拉回寧歡的註意力。

【別叫我小神女了!】

寧歡要哭了。

烏月喚她小神女她不覺得有什麽,可是陸寒霜總是會加重這三個字的讀音,語氣又總是那般慢悠悠,不著調。

原本挺正經的雪域小神女的稱呼,總能被他喚得別有深意。

這名號從他口裏喚出來,總有些就是不太正經的感覺。

“是在想我嗎?”陸寒霜忽然道,語氣可謂是恍然大悟,還輕輕地嘆息一聲。

不知道是在嘆息自己的擾亂人心魄的能力,還是在嘆息寧歡的糊塗。

【你可真是越來越花裏胡哨了。】

【穿件衣服叭你。】

【霜霜,咱就是問,你能不能矜持一點?】

不容她多想,掌心裏傳來不屬於她的靈力加持,寧歡沒想太多。她抓緊時機將這股靈力融入心府,心中默默召喚雪域,手指在半空中一陣畫訣。

幾息功夫。

暴風雪迎面襲來,風雪之中緩緩延伸出了一條通道,一道通往雪域的大門緩緩開啟。



相傳,雪域是與世隔絕的神域。

這裏常年大雪紛飛,白茫茫的雪景籠罩住了居住在這裏的所有的生靈。因為總是大雪紛飛,也是因此得名。

紛紛揚揚的鵝毛大雪隔斷了喧鬧和爭端,也讓雪域變得十分寧靜。天然的落雪屏障也讓這裏形成了互不幹擾的世外桃源。

雪域和其他地方到底有些不同。像是小雪兔,小雪豹這樣等等不同的小靈獸都能和在這裏睦相處。

雪域和其他地方一樣,也有別致的風景。同樣有浩瀚的落雪湖,高聳的天雲山,不同的靈獸有不同的地盤。多年以來,大家都在雪域相安無事。

然而,現在的雪域只是靈植靈獸的地盤,很少、可以說幾乎沒有修士可以再此進入這片地方。

包括在雲海盟之中,很多人只是聽說過這片地方,根本就不曾有機會踏足過這裏。

但其實在很久以前,雪域並不是這樣獨自形成的一處領域。

雪域曾經和外界相互通,小靈獸們可以自由自在地去三界游歷一番。

外界的修士也可以自由地來到雪域來閉關修煉,雙方互通有無,和諧共處。

直到大妖伏羅現世——

他的出現改變了三界裏所有的秩序。

據說,伏羅原本是一只有上古妖獸血脈的妖怪。最初的他算不得大妖,只不過他妖力特殊,所以和別的妖獸不盡相同。

他原本的力量並不大,在萬妖譜中也是寂寂無名。放在以前,無人知道他的名諱。可是他與所有人不一樣的是,他擅長奪人氣運亦能夠強奪他人靈力。

沒有人知道伏羅最初到底做了什麽事。等到他進入所有人視線的時候,他就是在被陸寒霜追殺。

他的名號變得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是因為他奪去了仙界和雪域的靈力,將三界弄得靈氣稀薄等的事。

但眾人只是嘴上說說,也沒有出手追殺他。原因依舊是陸寒霜。在雲海盟的成員得知大妖伏羅這個存在之後不久,就緊接著傳來了有人把伏羅打得魂飛魄散的消息。

那就沒什麽好說的了。

所以關於他的信息,仙界雲海盟都知之甚少。

關於伏羅,哪怕是現在,雲海盟中也只知道經過伏羅的幾番強取豪奪,他逐漸從小妖獸變成了一只大妖。

而成為大妖之後,他的野心更甚。早已經不滿足於妖界的力量,妄圖去仙界和人界走一遭。後來才有了和陸寒霜的種種交手。

話又說回來,就是因為伏羅幾乎將仙界靈力奪取殆盡,所以有些修士才把主意打到了雪域的小靈植靈獸身上。

雪域的生靈去往仙界本來是去游歷去修煉,可是誰知道總是有去無回。時間久了,雪域為了自保,便切斷了和外界的一切聯系,徹徹底底成為了一個與世隔絕的地方。

不過若是靈力足夠純粹,在外的小靈獸靈植依舊可以召喚雪域之門,重新回到這裏。

但是流落在外的雪域生靈們,往往不再具備這個靈力,能夠回來的人只能是少之又少。

……

寧歡歸來到雪域的一瞬間,一股異樣的感覺在她心底流淌,她一睜眼,周圍一片白茫茫的雪景猛地映入眼底。茫茫白雪讓她想起了很多事。與此同時,強烈的歸屬感和心中湧起的熟悉感覺頓時將她包圍。

好熟悉好熟悉好熟悉……的感覺。

濃烈的情緒在心底蔓延,眼前的景象和腦海裏塵封的記憶再度重疊,久違到甚至讓寧歡有些欣喜。

放眼看去,天雪山、雪塔、飛花湖……雪域的景致她幾乎都能了然於胸。那些她如今還沒一眼看見過的,但是曾經日日相對的景象一慕接一慕地浮現在腦海裏。

她太熟悉這裏了。

也是,畢竟她曾經在這裏呆過很久。

記憶漫漫浮現,過去的畫面像是潮水一樣湧來。

天氣晴好時,她舒展著枝葉,在風中搖曳。飛雪漫漫時,寧歡施展靈力撐出一個小遮蔽罩,這樣厚厚的積雪便不會壓住她的枝葉。

後來不知經過多少漫漫時光。寧歡修成人形,那時候她就一人走遍了雪域裏大大小小的風景。

她看過冰山湖的盡頭,到過海雲湖的深處。雪域所有的生靈們,幾乎都見過他們的小神女。

可是後來,逛著逛著,寧歡覺得有些無聊了。她把自己的靈力散給了雪域的山川角落。

任由微風吹拂著她的靈力,把點點靈力送去往那些靈力稀薄的位置,幫助那些急需要靈力的生靈們度過難關。隨後,她便又回到了最初的地方,不再多化成人形,只是安安靜靜地坐一朵雪蓮花。

只是雪域太安靜了,安靜到連風聲吹過,寧歡都會覺得這是風在同她打招呼。她又呆了很久很久。

再次化成人形之際,恰好她又認得了小兔子烏月。這小傻兔子總是覺得她是朵嬌弱得不能自理的小蓮花,所以隔三差五就來看看她有沒有被其他兔子啃掉。

發展到後面,烏月每天都來。後來寧歡就和烏月成為了好友,後來再後來……

好多事好多事浮現在她的腦海裏。

多到她一時有些記不清了。

“師尊?”腦海裏的畫面漫漫淡卻,寧歡的思緒逐漸回籠。她睜開眼睛,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陸寒霜的身影。

“師尊去哪裏?”她急急忙忙跟過去,那道熟悉的身影卻絲毫沒有因為她而停留。他的衣著和平時有些不同。此時他身著一身玉色衣裳,頭帶束冠,目下無塵地從她眼前走過。

寧歡翻了翻回憶裏的他的模樣,好像是從來沒有見過陸寒霜穿過這樣奇怪樣式的衣服。

【他怎麽不理我?】

【陸寒霜,這……是陸寒霜嗎?】

眼前的人像是陸寒霜,可又不完全像。不容寧歡多想,她身邊的場景陡然一變。瞬間她從風雪之中來到了一處紅墻層層的院落。

“我才不是伺候這個院子的人呢。”一名小宮女從寧歡眼前走過。她高昂著下巴,同樣是沒看到寧歡的模樣,自顧自地和身邊的小太監說話。

“我只是臨時過來幫清雪殿打掃打掃院落的,馬上就要回到研心娘娘那裏,才不會在這裏多呆呢!”綠衣服小宮女道。

“柳兒姐姐先前就是清雪殿的掃灑宮女呀,為什麽現在不願意承認呢?”小太監一看樣子就是新入宮。他對著周圍的宮殿東張西望不說,還不停地對著名叫柳兒的宮女問這問那。

“我都說了我不是這裏的人了!”柳兒像是急於和這裏撇清關系。

“我都說了我只是過來幫忙的!最近國師說有大喜事,宮裏上上下下都要裝扮得喜慶一些。娘娘也是看著無人打掃清雪殿,才讓我過來幫忙。我再說一次,我是臨時過來幫忙的!我不是這裏的人!”

小太監沒說啥了。

“要不是看在你我同鄉的份上,我才看得幫你做這些事,又不是我的任務。”柳兒免不得白了小太監一眼。

小太監心裏犯嘀咕。這柳兒姐姐以前就是清雪殿掃地的三等宮女。後來是因為被皇帝多看了兩眼,立刻就被研心娘娘要了過去。說是想把她收到自己的陣營也好,說是為了提防柳兒興風作浪也好,研心娘娘把她圈在自己身邊,再也沒讓她回過清雪殿。

清雪殿沒人願意來。

柳兒才不管自己為什麽被調走,反正她不用伺候那個不知道是人是鬼的皇子就行。自打她被掉走的第一天,她就急於和清雪殿劃清界限。

“可是……柳兒姐姐啊。”小太監又忍不住問道,“我聽說皇子殿下也沒那麽壞。當初你入宮時不是總有人欺負你麽,他那會兒還為你出頭來著。研心娘娘身邊的帶大宮女非要仗勢欺人打你的臉,還是皇子殿下出面……”

柳兒被噎了一下。她瞪了小太監一眼,“你知道個什麽!那不知是人是鬼的皇子根本就不是為我出頭,不過是那些仗勢欺人的狗東西在清雪殿作威作福,惹怒了他罷了。”

“而且今時不同往日了。研心娘娘身邊的人對我不好,又不是研心娘娘對我不好。反正我現在已經被調離清雪殿,和那個廢物皇子沒有半點關系。要不是研心娘娘非要我過來幫忙,我還真的不會再過來。”

柳兒三番五次地強調她不是這裏的人,她只是被借過來幫忙的。殊不知她最初本來就是分到清雪殿的人,若不是陸寒霜那次誤打誤撞從其他宮女手中救了她一命,她早就沒機會在這裏說話。

或許連她自己都忘了,她在內監總管那裏的名冊也是在清雪殿名下,不過是被受寵的娘娘要過去伺候了小兩日。她便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個宮的,更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是什麽了。

“姐姐,這裏就是清雪殿了吧。”小太監環顧四周。只見四周都是喜氣洋洋,不少院落都被掛上了燈籠,唯獨清雪殿這裏,清清冷冷不說,還怎麽看怎麽沒有生氣。

怪瘆人的。

怨不得這兒被宮裏傳成鬼殿呢。

柳兒站在門口不願意進去。她本來就被如今宮裏最受寵的研心娘娘帶走了,那她就不是這裏的人了。憑什麽還要回來?

“你自個兒進去吧,我就是把你帶到這裏,我要回去了。”柳兒自顧自道。

其實也不是回去,研心娘娘讓她做事,她不想做。大不了推給這個新來的小太監,讓他做好了。

反正累死了他又不是累死自己,這麽大的院子他一個人多費力些,又不是不能做完。

小太監不敢進去。他畏畏縮縮地看著裏面,很明顯他曾經也是聽了不少傳聞。看柳兒的確不打算進去,他只能硬著頭皮往裏走。

“莫怪莫怪,我是無心打擾各位的。只是國師說了宮中上下都需要修繕一番如今宮裏的其他地方都裝扮好了,唯獨這清雪殿冷冷清清的。陛下看不過去,特意著派人收拾收拾此地。”

小太監對著空氣神神叨叨一陣嘀咕,看上去奇怪的很。他這樣做也算得上事出有因。

倒不是因為別的,而是清雪殿原本是一處荒廢的宮殿,聽說早些年後宮嬪妃爭鬥得激烈之時,這裏埋了不少宮女妃子。

後來此地又變為冷宮,關在這裏的人不是瘋了就是傻了。

因此這地方又空置了一段時間並且還越傳越邪乎。

現在,這裏住的是一位皇子。可這皇子的傳說比之前重重荒謬的事情加起來還多。

小太監真是不敢往裏走。

“嘭”地一聲,門開了。

陸寒霜垂眸看了面前的小太監一眼。他的面色紙白,烏黑的頭發垂落在肩後,沒有用發冠纏起。眸光裏沒有任何異常情緒。

小太監嚇了一跳,忙低頭,“殿下,我我我是來……”

陸寒霜沒有理他,轉身離開了院子。小太監像是松了一口氣,生怕再遇到陸寒霜,他趕緊麻利地辦事。

寧歡站在原地許久不能動彈,她想跟過去打探情況,可是身子就是不受控制地僵硬在原地,她都身體好像是在慢慢適應這個環境。耐著性子等了許久,好不容易現在可以動彈了,她立刻追上去。

“師尊……師尊?”寧歡走在陸寒霜身邊,可他置若罔聞。他眼底的情緒平靜得沒有半點波瀾。

只是再細看過去,與其說他是情緒平穩,不如說他的眼底是死水無瀾。寧歡呼喚了半天也不見他回應,她想,陸寒霜可能根本就聽不到她的聲音。

如果能夠聽到,他一定會回應她。

可能還會……抱住她。

跟著陸寒霜來到一處書房,他進了房中,寧歡剛要跟進去房門就被鎖上。

她正無奈的時候,忽然發覺自己的手可以穿過房屋,穿過石板進入屋內!

她居然是一副游魂的狀態?!

來不及多想,寧歡穿過墻壁進了房中。此時陸寒霜正拿著一封書信看著,她走到他的身側,伸頭湊過去一看,卻見書信上寫得都是些密密麻麻的她看不懂的文字。

唯獨看得懂的便是上面的虎符印。

左右無聊,寧歡撐著下巴在他的書房裏上下打量。他如今的書房和他在靈山的書房差不多,反正都是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都沒有。

陸寒霜看了一會兒手中的信件,不多時,他的指尖一動,寧歡清楚他的訣法,這看起來像是要視線明火咒。不過下一刻他便眉心緊皺,捂著心口重重地咳嗽兩聲。

轉而拿起了把火折子點明了蠟燭。

寧歡更看不懂了。

陸寒霜卻根本沒有察覺到他身邊多出來一個人,他將那封看過的信放到灼灼燭光上。面無表情地看著信件化為灰燼後,又打開門走了出去。

全程都沒有說一句話,也沒有人和他說一句話。

他仿佛是這清雪殿裏唯一的活人,可陳國的皇宮上下又似乎沒有人把他當活人。

今日的皇宮其實非常熱鬧,寧歡隔得老遠就能聽到外面傳來的鞭炮聲。再細細聽去似乎還有鑼鼓聲,不知道是哪出宮殿在搭臺子唱戲。

可寧歡不想過去看熱鬧。她只想多陪陪他,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會有這種想法。

她找了只小矮凳,雙手撐著下巴,呆呆地看著他。

這會兒的陸寒霜和後來的混沌海時期的他相比,容貌更加青澀稚嫩,眼瞳深處也更加凝重。一言不發一語不問,像是心底藏著很多很多秘密。不過他的情緒外露得更加明顯,全然不似多年後的那般冷淡自持。

但他總歸是很好看就是了。陸寒霜正在批改著不知道什麽東西,寧歡擡眼望去,依舊一個字都看不懂,她索性不再看了。

煙花嗖地一下竄上天空,夜空裏出現了漂亮的花紋。

寧歡下意識擡眼看去。只見五顏六色的花瓣狀圖案在天空上炸裂,美不勝收。她欣喜地看了許久,不多時她回頭看向陸寒霜,只見他的眸光仍舊落在面前的紙箱上,似乎世上萬般熱鬧都與他無關。

寧歡的眼底浮現一抹難過的情緒。

眉心也跟著皺了起來。

寒風陣陣,冷風不斷地從外面灌進來。陸寒霜似乎不知道寒冷,他垂眸不知道是在做什麽,聚精會神的。寧歡有些著急,她左看右看找了件不算寬厚的外套。剛要把它給陸寒霜披上,她的手指就徑直穿了過去。

糟糕,她如今這狀態做不了任何事。

“咳咳。”到底還是有些冷的。他輕聲咳了兩聲,寧歡本以為他會乖乖去披件外套,誰知他咳歸咳,還要一邊咳嗽一邊做事。不副不知道身體要緊的架勢。

他好像一晚上都會在這裏。

寧歡想多了解一些關於陳國的事情,多了解一些關於他的事。既然陸寒霜不說話,自然總會有人說。

【我去其他地方看看哈。】

【待會兒再回來找你玩兒。】

寧歡在心裏道。

離開清雪殿,她循著聲音往最熱鬧的宮殿走去。得虧她如今是一副游蕩的魂魄狀態,進出宮門暢通無阻。

“恭喜陛下賀喜陛下!微臣昨夜連夜占星,發現明年是一個風調雨順的大好之年!陳國也會更加強大,陛下有明君之相啊。”

說話的這人……?

寧歡看著有些眼熟,她湊近過去一看,好家夥不看不知道,眼前和陳國皇帝說話的這人居然是縱木!

“都得仰仗國師了。”陳國的皇帝是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他看上去肥頭大耳,臉上的肉太多,以至於一雙眼睛被擠壓得極其細小。

他有著一臉花白的胡須,臉上有很多不知來由的斑點。

他身邊靠著一個妖嬈的年輕女子,旁人喚這女子“研心娘娘”。

寧歡不免多留意他兩眼了。

按道理來說,他應該是陸寒霜的老爺子?

寧歡細細看了他半晌,可無論怎麽看,她都根本看不出陸寒霜和他哪裏相像?

戲臺子上還在熱熱鬧鬧地唱戲,臺下坐著文武百官。陳國皇帝坐在正中央,他身邊坐了幾個妃嬪,應當是最受寵的那幾個。有兩三個小公主圍著桌椅嬉戲,時不時跑到皇帝面前撒個嬌。

一副皇家和睦,引人羨慕的景象。

寧歡本來想看看陸寒霜的母妃身在何處。可一想,他的處境那般艱難,他的母妃可能根本就不在陳國皇宮裏了。

想到這裏,她眼底那抹難過的情緒更明顯了。

“陛下,國師有事啟奏。”一小太監低聲對著皇帝稟告。

可能是怕惹怒他看戲的興致,太監的聲音很小。但誰知皇帝非但沒有生氣,反而還很熱切道,“宣宣宣!趕緊把國師請進來呀!”

國師?

寧歡回頭去看木縱,只見木縱還坐在椅子上一杯接一杯地喝著佳釀。根本就沒搭理皇帝這邊的動向。

那他們說的國師到底是誰?

一個熟悉的身影不急不緩地闖進來,來人帶著面罩,覲見皇帝時,他才象征性地遮下面部的遮擋。

寧歡一看——

謔,伏羅。

這陳國能有個好就怪了。

一個兩個的大妖都擱這兒裝國師,偏偏陳國的皇帝還聽之任之。唯一能破局的陸寒霜還被他囚禁在冷宮裏。

他到底在搞什麽啊!

寧歡的拳頭硬了。

寧歡沒有親眼見過伏羅的面容,但是那道殘魂黑霧凝聚成的模樣,和他現在這張臉別無二致。

“大國師不在國師塔好好歇著,是不是發生什麽要緊事了呀?”皇帝小聲詢問,那謙卑的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伏羅才是皇帝,他不過是個小臣。

“的確如此,微臣發現了一樁很要緊的事情,不知道當講不當講。”伏羅的語氣有些猶豫。

寧歡看在這裏都要翻白眼了。

她心裏憋著一口氣不上不下,恨不得給這茶裏茶氣的大妖來兩拳頭。

“國師但說無妨啊!”

“可是值此新春佳節,說這話,恐怕會傷了陛下和皇子殿下的父子情分。”伏羅邊搖頭邊道。

“我沒有他那個兒子,那不過是敵國的質子而已!”一說起這個,皇帝的語氣就忽然冷淡下來。

似乎陸寒霜這個名字在他這裏,就像是什麽忌諱。

“陛下莫要這樣。”伏羅一副語重心長的模樣,“皇子殿下是您唯一的兒子,以後他一定會是陳國的太子殿下,這陳國江山遲早都是他的呀!!”

“胡說八道!朕還沒死呢!”伏羅不說這個還好,一說這個,就如同火上澆油!陳國這皇帝最忌諱陸寒霜,也最忌諱別人說把江山拱手送人的事,如今這兩樁忌諱疊加在一起。

皇帝要炸了。

“都怪那個女人,要不是他我現在早就是兒孫滿堂!”但凡他還有其他兒子,陸寒霜早就被他殺了,還至於留到現在?!

伏羅靜靜地等皇帝發完了脾氣,而後他欲言又止。一副不知道該不該說的模樣,這優柔寡斷的模樣看得皇帝又是心頭火起。

“大國師有什麽話但說無妨!”他高聲道,“無論你要說什麽,我都不會怪你!我知道國師是一門心思為我好,要不是你的仙藥,我怎麽能身體痊愈呢!

還有,要不是你把研心姑娘獻給我,我哪裏會得到這麽一朵漂亮的解語花?大國師你是什麽人我心裏清楚得很!你說,難道你還怕什麽人不成?!”

伏羅做慌張狀,“不是,不是,臣沒有害怕皇子殿下。啊不,我的意思是說,我沒有說皇子不好的意思啊。”

然後他就不說話了。

皇帝已經是怒火中燒。在他心裏,大國師是朝野上下最厲害的人。他平時待大國師都十分有禮,在他面前都不用皇帝的自稱,而是和他平起平坐地稱呼自己為我。

他都做到這般地步了,大國師依舊對他不冷不熱。原本皇帝只以為國師是見慣了大風大浪所以才寵辱不驚。

可萬萬沒想到,寵辱不驚的大國師看到陸寒霜的時候,眼底居然露出了謙卑的神色。

皇帝每每看到這事都覺得不對勁,他都沒有對自己這麽恭敬!憑什麽對一個質子那麽恭敬那麽害怕!

這陳國到底是他當皇帝還是陸寒霜當皇帝!

他還沒說要把位置傳給他啊!他也不會做這種事!

果然,他的母妃是那樣,他也是那樣。平時看著雲淡風輕不爭不搶,但是背地裏他想必是把什麽都布局好了。

不然為什麽大小國師都那麽害怕他!

“你有事說事!磨磨唧唧的搞什麽!”

“那臣……就說了……”伏羅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想必陛下知道,臣曾經說過,皇子殿下是極其難得的人物,以他的能力和運氣,他可以把陳國治理得很好……”

“夠了夠了,你要是還是說這些東西,你就不要再說話了。”皇帝煩躁地揮了揮手。

“不,臣說的是以前。”伏羅道,“昨晚我忽然發覺皇子殿下的命脈急轉直下,他運勢不佳有瘋魔之勢。若是不加以控制,他的氣運會連累陛下連累陳國,會讓陳國百姓因他而墜入深淵啊!”

看著伏羅說得唾沫子橫飛,寧歡都聽不下去了。瞧瞧他說的是啥,什麽運勢不佳連累誰誰誰的,空口無憑瞎說八道。偏偏他還說得煞有介事的,要不是她如今的狀態不能觸碰到人,寧歡真是恨不得給他兩拳。

誰會信他的話啊!

“國師說的對啊!”陳國皇帝道。

寧歡:……

“其實我也覺得最近心情不暢,夜裏每晚都噩夢連連。哪怕有研心美人在我身側,我抱著她都難以入眠。這段日子我想來想去想不到答案,沒想到居然是這個原因!”

寧歡:……可惡我要忍不住了。

“那依照國師的建議,該怎麽做呢?”皇帝虛心求教。

“挖掉皇子殿下的心臟。”

伏羅頓了頓,生怕皇帝不同意,他還準備了其他說辭。然而他還沒開口,只聽得皇帝說道——

“也不是不可以。那要怎麽挖呢?”

寧歡睜大了眼睛看著他。如果她沒有想錯,陳國的皇帝應該就是陸寒霜的父皇,對於伏羅這樣荒唐的建議,他居然沒有半點執意,還一門心思地想要實施。

別說是有血脈關系,哪怕是素不相識的人,也不會這樣果決地同意取出對方的心臟吧?

看皇帝這麽果斷,倒搞得伏羅有些不會了。

他裝模作樣地想了想,說道,“可是陛下忘記了嗎?前段時間我們還取出了皇子殿下的一道心頭血,也對雲夢國承諾過,只要皇子殿下不再使用邪術,就護他周全。

陛下現在這樣做,豈不是要對雲夢國,對長公主食言了?”

皇帝有點想罵人。他看了看伏羅,心裏想到真是好話也讓你說了,壞話也讓你說了。那你到底要做什麽?!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只要皇子殿下又使用了邪術,不就可以名正言順地懲罰他了?

再說了皇子殿下也算半個雲夢國的人,他和長公主血脈想通,哪怕失去了心臟,他還不是可以活下去?陛下擔心什麽呢?”

失去心臟應該是不可以活下去的吧?

皇帝這點道理還是懂的。早年他年輕不懂事,娶了雲夢國的長公主,那女子居然不允許他納妾,居然還想他空置六宮。

著實可笑!

後來他和長公主一刀兩斷,卻發現長公主留下的孩子有些不對勁。

但話又說回來,反正他們雲夢國的人都有些不對勁,神神叨叨的不知道是不是人。

“國師有辦法讓他用邪術?”皇帝皺眉,“你不是控制住了他的心神嗎?他如今還能有什麽本事?”

伏羅搖搖頭,“陛下就等著看好戲就可以了。”

寧歡覺得有些不對,她立刻往回跑去。背後是一聲聲煙花升空的聲音,寧歡置若罔聞不斷地向著清雪殿跑去。



陸寒霜似乎睡著了。

他的手下壓著層層紙張,寧歡還記得他看了很多她看不懂的字。如今那些紙都不知道去了哪裏,可能是被他收起來了。

寒風吹過,他趴在桌面上睡著。不遠處時不時傳來的熱鬧的鑼鼓聲都像是和他無關。

他就那樣安安靜靜的睡著,和這清雪殿一樣安靜得和皇宮裏格格不入。

派來掃灑的小太監好不容易做完了手頭上的活。他將分派到的燈籠放到了清雪殿的屋檐下,可是大紅燈籠好像和清雪殿格格不入。

“你搞完了嗎?”柳兒站在門外嘀咕著。小太監看見柳兒身側還多了個老宮女,與其說是老宮女,不如說是身著宮女服的老人。因為她看起來,不像是陳國皇宮的侍女。

“柳兒姐姐,這位是?”小太監問道。

“你別管了。”柳兒對著那老宮女道,“剛才吩咐你的話,你都記住了嗎?”

“記得了記得了,奴婢都記得她!”

柳兒橫了她一眼,“那你快去吧。按照以往的經驗,他這會兒肯定還在書房。你就在書房外的院子裏等他。聽著,研心娘娘和國師吩咐的事,你可千萬不能出了差錯。事成之後,榮華富貴少不了你的。”

“放心放心!奴婢辦事很周到,絕對說得一字不差!”



陸寒霜出了房門,見到外面有一面聖生的老宮女蹲在院落裏。

他沒多在意。

畢竟這清雪殿的人來來往往不知多少,皇帝隔三差五就要把他身邊的人都換一遍,生怕他擁有自己的心腹。

“殿下,可還記得我?”那老宮女忽然擡頭。

陸寒霜看都沒看,他目光直視前方,並未因為她都話有半分分神。

“也是,殿下想必早就忘了我了。”她自言自語一般,“我原來是蘭雙娘娘的貼身宮女。當年呀,蘭雙娘娘回到雲夢國的時候什麽都沒帶,她沒有帶你走,也沒有帶我離開,唉,這樣來看我們真是同病相憐。”

陸寒霜依舊往前走去,沒有把目光分給她。她都話哪怕再淒婉動人,到了他的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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