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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冰魄雪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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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站在那裏做什麽?你莫不是不敢和我比吧。”佘椿兒高聲道。她見著寧歡寧歡遲遲不語, 便是以為她不敢應戰。

場面說不出來的安靜。

明明試煉場上很多人,也不是全然沒有聲音,但一時之間, 氣氛居然有些說不出來的詭異。

這種感覺像是浩然正氣裏混入了一絲魔氣。雖然魔氣無傷大雅, 但是它就在那裏杵著, 如鯁在喉。

佘椿兒雙手抱胸,眉心擰緊,神色已然不耐。她的兩根手指不停地敲打著手中的劍鞘,雖然沒多說話。

但佘椿兒不耐煩地敲打劍鞘的錚錚聲, 不間斷地傳到在場的每個人的耳朵裏。

那聲音像極了吃酒喝茶的人為了催促店小二快些上菜, 而不間斷地用手指關節敲打桌面的聲音。聲音雖然不大,但是毫不間斷的聲音聽著總是讓人倍感焦躁。

在場的掌門均皺起了眉頭。

所有的目光盡數落在寧歡身上。

【是福不是禍, 是禍躲不過。】

【比就比咯。】

“有何不敢?”寧歡應聲。

她雙手在胸前交叉,秀氣的眉頭微微揚起, 白皙的臉頰上浮現出一抹嫣紅, 像是真的在生氣。陸寒霜稍微瞥眼一看,便知道她這脾氣生得熟能生巧。

許是忽然想起了什麽, 寧歡的目光頓了頓。下一刻她轉頭看了看身邊的陸寒霜,苦思冥想半天, 終於想到了一句釣魚的話——

“和你比沒有問題。但這場比試若是我贏了, 你就不許再說什麽要拜師的話。哪裏來的回哪裏去,莫要再出現在這裏。”

果然她的話音剛一落地, 佘椿兒便立刻接道, “這話不用你多說!你只管知道等我贏了以後, 你就自己離開靈山!老老實實把靈山和盟主的位置都給我!”

【謔,好大的口氣。】PanPan

【野心不小。】

【嗐,怎麽總感覺有點怪怪的。】

寧歡說話的瞬間, 一股莫名其妙的猜測浮現在陸寒霜心頭,他幾乎是同時察覺到了她的用意。

陸寒霜面色如常,聲音聽著也沒什麽不對勁,“莫要故意輸給她。”但效果拔群。

寧歡的笑容一僵。隨後立刻道,“師尊放心,我心裏有數。”

【奇了怪了,他能知道我在想什麽?】

【嗐,他說不輸就不輸,他管天管地管得了我打假賽?】

眾人僵持的瞬間,一個聽著就十分和善的聲音道,“有話好好說嘛,何必要打打殺殺的呢。”郝掌門笑著走出來打圓場。

他自然也能察覺到這位佘姑娘身上靈氣四溢,來頭不小。但是有目共睹的,是寧歡同樣也很厲害。要是她們倆在這裏動手,場面必定不好看。

郝掌門是個生意人,講究以和為貴。

“寶藏門最近新研制出了一塊問靈石,恰好可以解決燃眉之急。”說著說著,郝有錢慢條斯理地從袖子裏拿出一塊石頭。

那塊石頭五彩斑斕,五色靈力在其中運轉,光華絢爛流光溢彩。

郝掌門將它放在試煉場正中央,不急不緩地跟在場諸位解釋道,“這塊問靈石不同於以前測靈根的法寶。它雖然看著小,但它能準確測出修士的五種靈力的天賦到底如何,甚至能把修為精準無誤地測出來。”

“兩位都是小姑娘,打打殺殺看著像什麽樣子?我們就溫和一點用這個來比試看看,兩位意下如何?”

佘椿兒從沒聽過這些東西,她眉頭一擰,瞬間反駁道,“什麽亂七八糟的石頭,到底靠不靠譜?”

她沒見過這東西,雖然寶藏門名聲在外,可是要是測錯了她的靈力,那不就掉了她的一世清譽?

“放心放心,我們門派的東西從來不會出錯,我可以用整個門派的聲譽擔保。”郝掌門這幾百年來,都沈迷於研究新的靈寶法器。質疑他可以,但質疑他的東西就讓他很不開心。

不過到底是做了這麽多年生意的人,郝掌門不會將情緒掛在臉上,再次重申道,“還請兩位放心,誰出錯了它都不會出錯。”

“那便用這個吧,快點吧。”也不待寧歡同意,佘椿兒直接點頭,吩咐寶藏門的弟子趕緊把問靈石搬到她很前。

五彩斑斕的石頭遠看很小,但是待它被放到正中央,它突然變得像一座小山一樣大。五色光輝閃閃發光。

佘椿兒上下打量了它兩眼,而後找準位置直接把手按在了石頭上,皺著眉等著問靈石的判定。

只見問靈石的五色光芒停頓了一下,接著便爆發出奪目的光輝!兩行流光溢彩的文字在石頭表面浮現——

“火系、雷系、木系、土系四系靈根均為上品。水系靈根為靈品級。五種咒覺均進入金丹後期,修為即將步入大乘期!”

場上眾人均倒吸一口冷氣。

“………”

“這……居然是如此厲害的嗎?”

“大乘期的修士少之又少,她這般年紀的話,倒真的是實屬難得。”

臺下人的議論聲很小,但均在彼此的視線中看到了對佘椿兒的肯定。

看來佘椿兒的確如她所言,她的修為和能力能稱得上天賦異稟這幾個字。

看到結果如此,佘椿兒面上帶著幾分得意,轉頭看向郝有錢,“看來你做的東西還挺是那麽回事,倒也沒有辱沒我。”

說罷,她便看了看寧歡,戲謔的眼神格外明顯。

【糟糕,這東西好像不能被人為操縱。】

【有點難搞啊。】

寧歡同樣將手心按在上面,可她的掌摸到石壁後,這塊五彩斑斕的問靈石半晌沒有任何動靜,就如同沒有探測到任何信息一樣。

“……”

“這是怎麽回事?”

“寧歡小友莫不是沒有天賦吧?”

“可能是她的天賦真的不如前面的那個?”

“……”

只是議論聲還沒有變大,問靈石的顏色就開始發生變化!原來五彩斑斕的光澤逐漸暗淡下去,隨後,整塊問靈石的顏色都憋成了純純的黑色。

霎時,場上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這塊通體漆黑的石頭上。

寧歡只覺得掌心下的石塊在發燙,整塊石頭的溫度越來越高,原本溫暖的問靈石表面現在已經變得燙手。一行燙金的文字猛地浮現在問靈石的表面!

寧歡離得最近,看得便是最清楚。

“火系、雷系、木系、土系四系靈根均為靈品。水系靈根為——”

文字還沒浮現完畢,只聽得“砰”地一聲。

問靈石爆裂了。

寧歡:……

郝掌門:……

全場沈默。

所有人:有點意外,但又不是完全意外。

陸寒霜的目光垂落到寧歡身上,一瞬不瞬地看著她,問靈石爆裂的那一瞬間,他心中那個荒謬的猜想便徹底被證實。

他垂著眼眸,撐著下巴,目光淡淡地看著她。

他方才讓寧歡下場去比試,並不是真的想讓她同這個來歷不明的佘椿兒一較高低。這一路以來,寧歡的身上已經出現了那麽多不合理的地方。

然而,陸寒霜已經習以為常這些不合理的存在。別說現在問靈石爆炸,哪怕是炸掉的石塊又當著他的面還原,陸寒霜都不會覺得奇怪。因為——

寧歡的出現,便是這個世界最大不合理。

舊事重提,舊疾覆發,心間烈火陡升起,陸寒霜不由得皺了皺眉。他下意識想喚她,可下一刻他意識到自己的行為,眉頭便皺得更深了。

他的視線落在試煉場中央。

佘椿兒的出現很蹊蹺,她剛出現的那一瞬間,陸寒霜便從她身上察覺到了冰魄雪蓮的氣息。那樣芳香四溢的靈力,讓他不聯想起那些往事都難。

可是他知道那株花的脾氣。那株雪蓮花那樣難伺候,並不會這樣肆無忌憚地出現在眾人眼前。

那株冰魄雪蓮修煉不易、靈力珍貴,它恨不得把自己藏起來。所以它並不會一味釋放靈力,這樣胡來。

只有冒名頂替者才回一味強調自己的特殊。

佘椿兒的身上處處都有寧歡的影子,可是佘椿兒並不是寧歡。顯而易見,她的所有天賦均比寧歡低一等。

與其說是寧歡像她,不如說是她像寧歡。

……

勝負已定,眾人打了幾個圓場。諸如“佘姑娘也很厲害,雖然不及寧歡小友,但不必灰心”之類的話。

但佘椿兒通通充耳不聞。她死死地盯著問靈石,很想沖上去質疑它的可靠性。但一想到自己前一刻鐘才誇過它,佘椿兒不得不又把話憋回去。

看著碎得零零散散的問靈石,寧歡也是不理解。但她如今顧不得那麽多。

懷裏的小黃豆似乎很害怕佘椿兒,它不停地蹭著寧歡的衣襟,急著要逃離這裏,甚至已經在她懷裏急得要跳腳了。

“好了,勝負已分,此事到此為止了。”堯光道人一錘定音,只是他的聲音聽上去有些疲憊。

堯光道人的雙眼能勘破混沌。雖然如今已經不能看得分明,但他隱約看出佘椿兒並不是來自仙界,也不是來自人界。但終究是沒看出來她的來歷,僅憑這些,他無法真的判斷佘椿兒是正是邪。

“等等!你們急什麽!我還有話要說。”

佘椿兒索性打斷了堯光的話,她皺著眉頭,高聲宣布道,“我來之前有人曾說過,我和陸掌門是天定姻緣。

既然當不成師徒,不如結道侶算了。”

臺下一片嘩然。

剛剛才平靜的會場又沸騰起來。

“………”

“她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為什麽總覺得那麽奇怪!她的言行舉止並不像她的修為那樣深厚啊!”

“她說得是什麽高人?在場的人有沒有誰知道的?我們雲海盟什麽時候還出了一個能牽紅線的高人嗎!”

“都別急著下結論,萬一人家小姑娘說的是真的呢!再看看再看看!我倒是挺想知道陸寒霜的道路會不會真的就是她!”

所有人的情緒變化都很明顯,唯獨陸寒霜本人,依舊是那副冷淡模樣。

他安安靜靜地坐在那裏,眼神卻片刻都沒有移動,心思半點都不為外界所擾。寧歡一看便知他心思不在這裏,不知道腦海裏又在想什麽。

【舊疾又覆發了?】

【他莫不是又入定進入心府療傷了?】

【你這身體屬實不太行啊小陸。】

佘椿兒此話再出,堯光道人已然不滿。

雲海盟是商討大事的地方,不是胡鬧的地方。佘椿兒雖然上了通天梯,但是那並不代表她能在眾人面前,憑借著自己的意願兩次三番地胡來。

從一開始,她便是按照自己的想法,讓眾人跟隨她的意思做事。如此自我的小姑娘,堯光越看越覺得奇怪,只覺得她的品行與她的靈力並不相配。

即便靈氣四溢,也不可仰仗力量胡作非為。若真是這樣胡來,那她與那些邪修還有什麽分別?仗勢欺人,恃強淩弱,並不是雲海盟推崇的道義。

“佘姑娘,你該適可而止了,胡鬧要有個限度。”堯光道人沈著目光,一臉嚴肅,“我們已經依照你的想法,讓你驗證了自己的靈力,的確很不錯。但是依然不及寧歡。至於你所說的天定姻緣,實在是不可信。”

“信不信的,你試試不就知道了。”佘椿兒根本不在乎堯光道人的態度,她道,“只是我沒有同心鏈罷了,要是有,你們就知道我說的話肯定是真的。”

【同心鏈?】

【堯光道人好像給過我一條。】

【是不是那條鏈子?】

寧歡還記得自己差點就要暴斃身亡的那場面,同心鏈只是錦上添花的東西,如果感情不夠真摯,用它測定姻緣只會暴斃而亡。

佘椿兒既然用它做為測定姻緣的工具,那她肯定是有打算的。因為同心鏈這話,在其他人眼裏,佘椿兒的話的可信度立刻提高了一倍多。

堯光道人像是氣極。

他從未在仙界見過這樣的後輩!

佘椿兒的舉止行為全都不受管束,隨性而為。說得好聽點是無拘無束。可說的不好聽一點,她就是根本不在乎他人。

按道理來說,修越是深厚,德行越是沈穩,做人做事也越發低調。此刻,堯光越看越覺得,佘椿兒的一身靈力深厚得莫名其妙。

“既然你執意如此,那就驗證一次。”

堯光沈著聲音道,“若是你所言非實,你就需好好回去自省,踏踏實實提升修為,百年之內不可以再踏入天虞山。”

“知道了知道了。”佘椿兒似是胸有成竹。那神仙告訴她的話從沒出錯。

她擡眼看了看陸寒霜,看他眉眼冷淡,她是對陸寒霜這樣的木頭沒什麽興趣。

但是既然他是靈山掌門的話,想必坐擁無數天材地寶。那自己陪他個三年五年的,也不是不可以。

“寧歡小友,還請你把那副同心鏈借給我一用。”堯光的語氣有些愧疚。畢竟這是他送出去的東西,再拿回來總不是很好。

但現在事出非常,他想著,以後若是再得到什麽好用的寶物,到時候再給寧歡送過去便是。

只見堯光把那副同心鏈拆解成兩部分,一部分是一枚圓狀銀環,另一部分是一條細細的手鏈。

“還請寧歡小友幫個忙。”說著,堯光便將前面那枚銀環遞給寧歡,低聲告訴她,“還請你說服陸掌門,讓他把這個帶上。”

【啊這。】

寧歡覺得這事不靠譜。

陸寒霜很明顯沒興趣看這些東西,他此刻心思不知道在哪裏,要說服他帶上這戒指何其艱難。

“師尊。”寧歡拿著戒指,正愁怎麽和他說。可一看,陸寒霜道眼神淡淡,他估計五感全封,靈識此刻正在心府治病。

【他封閉五感的話,周身應該有結界。】

【我要是去碰他一下,鐵定被結界反噬,是不是就涼了。】

【結界都認主,有點難搞啊可惡。】

寧歡正愁眉苦惱著,突然!她身後的一個人起身,寧歡瞬間被推得一個不穩,下意識就抓住了陸寒霜的手心借力!

……

她沒事。

“師尊?”

陸寒霜挑眉。

寧歡從沒覺得他的眉眼有眼前這刻這麽好看!

【回來的真是時候!】

【就沖著這點,我願意承認你今天比昨天要可愛一點。】

陸寒霜:……

“師尊。”寧歡拿著戒指,正愁怎麽和他說。

陸寒霜道眼神淡淡,似乎沒把這事放在心上。他居然配合地把手遞過去,寧歡拿起戒指給他的食指上帶了上去,陸寒霜看了看自己的指尖,居然沒說什麽。

【奇了怪了。】

【今天居然這麽好說話?】

【百年難得一見啊。】

看陸寒霜難得配合,堯光道人便把那條鎖鏈往空中一扔,只見手鏈有片刻光芒。所有人都仰著頭,目光緊緊地盯著那同心鏈。

只見它如一支離弦之箭!頭也不回地往佘椿兒的方向飛去!可突然,它一個急剎車停在半空中,像是意識到自己判斷錯誤。

緊接著它在空中轉了三圈,一個回馬槍就化作一道閃電,回到了寧歡的手上。

寧歡:…………

【什麽玩意兒!】

【我去什麽玩意兒!】

陸寒霜神色如常,目光淡淡,看起來並不意外這個結果。

他回頭看了看寧歡的手腕,不輕不重地道了句,“看來我們還是一條船上的人。”

他的語氣沈沈,似乎別有深意。

“啊?”寧歡不懂。但現在有一件讓她更不懂的事,她也沒功夫去多想陸寒霜這句莫名其妙的話。

“……”

寧歡沒想到這個結果,眾人也沒有想到。

還沒等眾人從同心鏈的極限操作裏回過神來,佘椿兒尖銳刺耳的聲音便貫穿整個會場,“不可能!他不可能出錯。他都那樣說了!定是你們在糊弄我罷了!”

堯光道人的耐心已經到了極限,他此刻的脾氣已經差到極點,卻還是壓抑著怒氣,正聲道,“佘椿兒你莫要再胡鬧,修道之人,就該遵守承諾!”

佘椿兒被請了下去。

任由她再說什麽,堯光道人都不會再采納。

這場鬧劇到這裏算是告一段落,眾人雖然覺得熱鬧,但也無話可說。時候不早,大家也紛紛離場。其中也不乏有些小門派想邀請佘椿兒去他們門派擔任首席弟子的,但那都是私下的交流了。

寧歡懷裏的小黃豆鬧得兇,她沒興趣再關註。



離開試煉場後,寧歡再看過去,居然在人群裏尋不到陸寒霜了。他似是有事先走了,也沒有等她。

寧歡想了想,便往郝掌門的方向走去。看他手裏還拿著問靈石的碎片,寧歡心裏頓時湧上來一片愧疚之意。

“抱歉。”她的語氣很輕。郝掌門擡頭看去,見是寧歡來找他。

他剛準備說什麽,可話到嘴裏忽然變了一句,“沒事,做新東西,總是要有實驗才有進步嘛。”

寧歡不知道該怎麽和郝掌門說這些。她本來想說如果他再要什麽天材地寶去重新做問靈石,盡管來找她就是,她一定赴湯蹈火為他去拿。可一個人的心血怎麽能用材料的珍貴與否去衡量?

寧歡的愧疚快要將她淹沒。

“沒事的。”郝掌門笑了笑,輕聲道,“若寧歡小友真的想要補償的話,不如就答應以後多給我們門派做些實驗吧。

要是以後有什麽新東西,我會第一時間交給你先用。但需要你把好與不好都說明,再交還給我。”

“沒問題!”寧歡立刻點頭,“我會認認真真寫的!無論什麽新奇的東西,只要郝掌門需要我提供反饋,我都會去嘗試!”

看她一口應下,郝掌門原本期期艾艾的語氣忽然變得興高采烈,“那好那好!我馬上就把地窖裏的那些奇怪東西都給你一份!你可務必要用哈!”

寧歡:……

他看起來好像不那麽悲傷了。

“郝掌門,你這問靈石……”都碎了。你剛才看起來還要哭來著。

“哎呀小問題,這都是量產的。”郝掌門拍了拍寧歡,“一言為定哈!寧歡小友可不能後悔!”

說完,他喜氣洋洋地離開了。

寧歡:……

恰好這時候堯光道人派人來請。

“今日辛苦寧歡小友了。”堯光道人的神色是顯而易見的疲憊。“還好天道自有考量。”

寧歡聽得滿頭霧水,想問些什麽可又不知道從什麽地方開口。

只聽得堯光道人接著道,“寧歡小友,我這麽說的確有些著急,但是歷任雲海盟的盟主都需要去探查魔君最近的狀況。

如今天虞山中事情已經定,還需要寧歡小友盡快行動,擇日動身為好。”

雲海盟有個重要任務便是監視混沌海的魔君,歷代盟主皆是如此。寧歡現在沒有選擇。

去沒有問題。

可是我不認得路啊。

都說混沌海方圓百裏妖魔橫行,沒有修士可以靠近。寧歡皺著張小臉,愁眉苦臉地想著有的沒的。

兩拳難抵四手,一個人只怕有去無回。

“堯光前輩,前往混沌海就我自己一個人去嗎?”可不可以申請兩個救兵。寧歡覺得郝掌門就很不錯!

堯光道人略微沈思片刻,忽然笑道,“陸掌門會和你一同前去。”

寧歡愁眉苦臉,“可我請不動他。”

“他一定會去。”堯光笑道,“同心鏈不僅能驗證姻緣,而且綁定雙方的位置不能太遠。他不會離開你。”

【這到底是個神器還是邪器?】

【怎麽越聽越不對勁呢?】

“那要是雙方離的距離太遠了呢?”

“修為低的那一方會暴斃而亡。”

寧歡:……

【我真是……我真……】

【怪不得陸寒霜帶得那麽毫無心理負擔!】

【他搞我???】



一處隱蔽之地。

佘椿兒獨自來到一處隱蔽的小房子,似是甩開了送她下山的天虞山弟子。

她皺著眉頭,從懷裏拿出一面鏡子,表情不滿,似是餘怒未消。只見她手中的這面鏡子通體漆黑,詭異得很。哪怕是鏡面,都是黑漆漆的一片。

“神仙,我有話問你。”佘椿兒對著鏡子低語,“你不是說陸寒霜察覺到我身上的靈力之後,一定會收我為徒嗎?

你解釋解釋,現在是怎麽回事!”

鏡子裏沈默了好久。過了不知多長時間,黑色鏡面裏傳來一陣混沌的聲音。像是什麽人蘇醒了。

一個低沈渾厚的傳來,“他沒有收你為徒嗎?難道這麽多年過去了,他連嗅覺都沒有了不成?”

冰魄雪蓮的氣息還聞不出來,陸寒霜莫不是真的傻了。他不是找這株雪蓮花找了那麽多年嗎,如今都給他送過去了,他怎麽會對佘椿兒身上的氣息不為所動?

“我不知道!他就是奇怪的很!根本就沒有看過我!完全不像你說的那樣。”佘椿兒拿著鏡子埋怨,“敬酒不吃吃罰酒,我才不想當他徒弟!”

佘椿兒忽然頓了頓,轉而繼續道,“而且我還發現有個人和我長得很像。我看見她就覺得渾身不舒服,神仙你能不能讓她消失?”

鏡子裏的聲音頓了頓,“和你長得很像的人?你仔細說說,什麽叫很像,像到什麽程度?”

佘椿兒瞬間不滿。她不想提寧歡,奈何神仙非要問,她便皺著一張臉三言兩語把寧歡的事描述了一遍。

聽完佘椿兒的話,鏡子裏的那聲音久久不語。不知過了多長時間,佘椿兒才聽到鏡子裏的聲音低聲說了句,“她居然回來了?”

“誰回來了?”佘椿兒繼續問。

但鏡子裏的聲音並沒有回答她。

佘椿兒知道問不出個什麽東西,她索性接著埋怨,“神仙,我發現我並不能操控這一身靈力,用得根本不得心應手!您予我的這一身靈力到底是哪裏來的?能不能換掉!”

“換掉?你真是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你知不知道有多少想求這身靈力都求不得?”鏡子中的人低聲道,“你不必管這靈力是哪裏來的?只需要知道現在這份靈力在你身上,它便是你的。”

佘椿兒見自己今日提出的事都不能被應允,她將鏡子一扔,“這也不準那也不準,那你說我們現在該怎麽辦!”

那聲音一頓,再開口時語調便沈了許多,像是壓抑著些許怒氣,“先離開雲海盟,反正這裏人多眼雜也不好行事,先按照我原來說的去做。”



和堯光道人說完事情以後,已經是日暮時分。

晚風襲來,晚霞卷了漫天。

待一離開試煉場,小黃豆暴躁的癥狀立刻安分了下去。它重新乖乖地躺在錦繡盒裏,不見方才那般暴躁的氣息。

寧歡把小黃豆抱住來,輕輕戳了戳它的羽毛,“去玩一會兒。”

“咕咕!!”小家夥翅膀一張,像一道流光一樣飛出去。

寧歡慢悠悠地跟著它,一邊看著天空,迎著柔柔晚風散步。好像以前也有過這麽自在的時刻,回憶稍縱即逝,寧歡再想去細想,卻是什麽都記不起來。

她呆呆地看著天空,腦海裏有片刻迷茫。實際上從昨日以後,她便覺得天道壓抑在她身上的那股控制的力量徹底消失了。

僅有的三章情節過後,她整個人如同被從籠子中放出來了一樣,徹底奪回了掌控身體的權限。

但即便如此,寧歡仍然覺得有些不對勁。天道控制她的那股力量消散,可她身體裏隨之出現的是另外一種,似有還無的靈力。這份靈力不屬於她。

“咕咕!”

“咕咕咕咕!”

小黃豆像是發現了什麽,飛出去了又飛回來引導著寧歡往前。看它這般催促,寧歡只得加快步伐。

“怎麽這麽著急?”

“莫不是看到了什麽美人?”

寧歡跑上前去,入眼便是陸寒霜在一顆高聳入雲的樹下打坐的場面。他雙目微閉,神識應該是封閉了。

【這個美人,哀家已經看膩了。】

【嗐,也不知道他在做什麽?】

【是不是又在療傷?】

【說起來他的傷是真的挺難治的,那天給他治傷過後,我覺得自己都要枯竭了。要是被他知道我偷偷治療他,還這麽費力,豈不是要被嘲笑?】

陸寒霜:……

不知何時他睜開了眼,寧歡與他四目相對。忽然,她想起來一件事。

“師尊,我有一件事不知道該不該問。”

“那就別問。”

“……”

“不行,我要是不問清楚,今天可就睡不著。”寧歡像是擰著秀眉,狀似吃醋,“師尊,今日你為何那樣篤定,佘椿兒要找的救命恩人不是你?

師尊這樣風清月朗,可能是在外游歷的時候隨手救過人,但是自己又忘記了?”

陸寒霜回頭,輕描淡寫地看著她道,“你風清月朗的師尊不救人。”

寧歡:……

【可以啊陸寒霜,居然能這麽坦蕩地說這話?】

【你是個魔教中人嗎。】

【等等……我好像發現了盲點。】

寧歡皺著眉道,“師尊說得好聽,你說是不救人,那我是怎麽來的?”

“你是我撿回來的。”陸寒霜的語氣,居然莫名有點像是在回答孩子“我是哪裏來的”這種問題的家長。

【怎麽回事。】

【這你可要說說清楚了。】

“師尊對我開了例外,是不是覺得我與他人不同?”寧歡總覺得他的話沒說完,便佯裝沾沾自喜,非要打破沙鍋問到底。

“倒也不是。”陸寒霜想了想,看著她冷冷淡淡道,“你又不是人。”

寧歡:………

【可以的。】

【當狗還是你在行。】

【再和你討論這個我就是閑得慌。】

寧歡不想和他繼續扯這些有的沒的,她揉了揉眉心,說起堯光道人交待的事,“我要去混沌海了,師尊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陸寒霜本來想說可以。

只因為他也要回混沌海一趟,不管是出於什麽目的,肯定是要和寧歡同路。

但是一想寧歡素來的念頭,陸寒霜又皺了皺眉。這麽輕易答應她,指不定她要如何不安分,一番思索後,說出口的話便成了——

“不行。”

寧歡:?????

可能是寧歡看著他的表情著實太過於覆雜,陸寒霜垂了垂眸,“你一人可以抵禦他們。”

【混沌海這麽可怕嗎?】

【陸寒霜也不願意去?】

寧歡又問,“魔君是不是特別兇?”

“不算特別兇。”陸寒霜語氣涼涼,半晌才道,“只能算一般兇。”

【……】

【你擱這兒擱這兒呢。】

【聽君一席話,勝聽一席話。】

寧歡蹲在他身邊,撐著小腦袋,“可我聽說他曾殺紅了眼,神擋殺神佛擋殺佛除掉了混沌海一半的兇獸。混沌海血紅一片,紅海三個月都沒消散。”

“傳聞而已,不盡可信。”陸寒霜道。

【傳言也不盡然是空穴來風。】

【那魔君要是那麽厲害,我去了豈不是分分鐘涼涼?】

一想到他打假賽,寧歡頓覺氣血上湧。

【陸寒霜,出來分鍋!】

【他莫不是早就想到有今天?】

寧歡越想越氣,她看著手上的同心鏈,低著腦袋對著湖面練習了許久。終於,她自認為練習出了一個兇神惡煞的表情。

“師尊!我……”寧歡的手腕伸出去,準備好的威脅之語還沒說完,陸寒霜便適時把她的手腕按了下去。

“放心,我知道你想說什麽。”陸寒霜語氣淡淡,目光清冷,“若你不幸身亡,同心鏈會自動解開,你不用擔心會拖累我。”

【???】

【我——】

看了片刻她呆楞的臉,陸寒霜像是想起了什麽,語氣越發體現出一個師尊應有的關懷,“若你不幸身亡,靈山自會接你回來,將你厚葬,就葬在你喜歡的那條靈犬的窩旁。”

寧歡真是要氣笑了。

本來她是覺得陸寒霜去不去都行的,現在他這話一出,他不去也得去了。

【真是可以啊陸寒霜。】

【你的畫風是越來越奇怪了。】

“師尊說的什麽話。”寧歡一把握住他的手掌,咬牙切齒,“歡歡還要陪師尊到海枯石爛,怎麽會在此撒手人寰?”

寧歡在他耳邊喋喋不休。說了不知道多久,終於,大概是她的誠心感動了天地,陸寒霜居然還真的道,“那便一同去罷。”

他皺著眉頭,似是勉為其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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