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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我家尊上自無盡深淵出,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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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月大人……”滄瀾宗掌門喃喃道,神色頹唐,他心中最後一點希望也在抱月出現之時被抹去。

連大乘修為的抱月大人也不是他的對手麽?滄瀾宗掌門心中悲涼不已,難道他滄瀾宗註定要在今日聲名盡毀……

身為澹臺氏族長,又是滄瀾宗掌門,他對澹臺奕當年之事雖不說一清二楚,也對其內情略知二三。

“你拿出一只沒有修為的抱月兔是想做什麽?!”並不清楚當年內情的滄瀾宗長老只覺得姬扶夜在故意作弄他們。

姬扶夜看向他,徐徐道:“閣下連自己宗內的護宗靈獸,也認不出了麽?”

什麽?!

一只低階抱月兔,怎麽可能是滄瀾宗的護宗靈獸?

所有人都覺得姬扶夜瘋了。

唯有滄瀾宗掌門臉色煞白,卻無力阻止姬扶夜接下來要說的話。

“這只抱月兔,便是我家尊上靈寵。當年澹臺奕覆明之後,不願同她虛與委蛇,用秘法將其鎮壓在滄瀾宗後山,令其終生都受澹臺一族驅使。物盡其用,那位澹臺仙君,不擇手段的程度,實在叫人佩服。”

這話叫在場的澹臺氏族人都漲紅了臉,澹臺奕是他們的先祖,姬扶夜如此評說澹臺氏最引以為傲的仙君,如何不讓他們覺得顏面掃地。

“你所說不過都是一面之詞,難道這天下誰隨意拿一只低階妖獸出來便能汙蔑我家先祖麽!”澹臺氏的族人憤懣道。

“急什麽。”姬扶夜風輕雲淡道,事情發展到如今,每一步都在他的預計之內。

“我從前在古籍中瞧見過一種秘術,能將取出人的記憶一觀。”姬扶夜笑意篤定,“如今,諸位可要親眼瞧一瞧,那一千七百年前的舊事。”

他要讓所有人,都親眼看見澹臺奕和抱月做過什麽。

這術法唯一的壞處,大約就是叫被取出記憶的對象神魂震蕩,神魂受損,無論是人是妖,從此修為都再難有進境。

不過姬扶夜何須在意抱月的修行。

她之作為,便是千刀萬剮也叫人解恨。

不——滄瀾宗掌門徒勞地伸出手,但他身負重傷,連動彈的力氣都沒有,如何還能阻止姬扶夜。

滄瀾宗眾人齊齊看向姬扶夜,他們絕不相信自己的祖師是他口中那樣卑鄙之人,全都等著他的證據。

姬扶夜引動靈力在虛空中畫下符文,金色的符文落在抱月兔雪白的皮毛上,她掙紮著想逃,卻被姬扶夜困在陣法之中,逃脫不得。

屬於抱月的記憶被投射在虛空之中,一千七百年前,化為人形的抱月在凡世徘徊,在滄瀾城外,遇見了二十七歲的澹臺奕。

他雖目不能視,卻生得如庭中玉樹,溫和風雅,少經世事的抱月不用多久,便將一顆心淪陷在他身上。

‘如果有一雙魔族的眼睛,我應該就能覆明了……’

澹臺奕溫和地對她笑著,說服這只整顆心都在他身上的兔妖,背棄自己的主人。

他生得如翩翩君子,但看在廣場上修士眼中,只覺得虛偽得令人作嘔。

天河之畔,無盡深淵旁,屬於魔族的雙翼展開,遮天蔽日,兩道玄色的光落在澹臺奕眼中,他緩緩睜開了眼。

後來,便是抱月被修為已至化神的澹臺奕騙至如今滄瀾宗的後山密林之中,澹臺奕用秘法將她禁錮在月桂樹中,從此永生都要守護澹臺氏族人,守護滄瀾宗。

姬扶夜只需從抱月記憶中取出幾個片段,便已足夠證明他所說的話。

“無恥!”天筠看到這裏,再也忍不住了,她黛眉倒豎,怒聲罵道。

月持翎甚少見她有這般強烈的情緒,詫異地看過去。

天筠冷聲道:“這抱月兔背棄主人,如今修為盡失實在是咎由自取;至於那澹臺奕,更是叫人作嘔!”

“原來堂堂澹臺仙君,不過是個卑鄙無恥,不擇手段,欺世盜名的宵小之輩!”

她面上是毫不掩飾的厭惡之情。

在場同她一般想法的人不在少數,澹臺奕從前的名聲有多好,真相揭露之後,在場眾人對他便有多鄙棄。

修真界的確是弱肉強食,但澹臺奕所用手段實在太過卑劣,而他對一心愛他的抱月所為,也著實令人齒寒。

當中打擊最大的當屬澹臺氏族人和滄瀾宗一眾弟子,在他們心中被奉為天神的澹臺天君,原來只是個卑劣的小人!

滄瀾宗掌門閉上眼,老淚縱橫,滄瀾宗兩千年的清名,就此毀於一旦啊!

姬扶夜拂袖將抱月收回納戒之中,冷聲道:“如何,諸位還有誰要維護澹臺奕?”

四下鴉雀無聲,連滄瀾宗弟子都無顏面出聲,赤紅著臉低下頭去。

一片靜默之中,姬扶夜不再多言,擡步向滄瀾宗掌門大殿內走去。

臉色青白的滄瀾宗掌門被弟子扶著站起身,他氣息微弱道:“你還要做什麽?”

澹臺仙君和滄瀾宗已經在天下修士面前名聲盡喪,他還不滿意嗎!

姬扶夜沒有理會他。

廣場之上,月持翎第一個站起身,他唇邊含著戲謔的笑容:“難道諸位不好奇,這位扶夜公子還想做什麽嗎。”

他說著,率先跟了上去。

在眾多目光下,天筠嘆了口氣,帶著幾名師弟師妹也跟上月持翎的腳步。

李懷一也默然起身,向掌門大殿中走去。

“師弟……”玄武宗弟子喚了一句,猶豫一瞬,終究還是想看熱鬧的心情占了上風,也跟上前。

有丹瓊書院和玄武宗兩大門派動作在先,其餘修士便也不再顧及,陸陸續續地走向大殿之內。

最後,場中留下的便是與滄瀾宗交好,修為較高的大能。

若非與滄瀾宗交好多年,這些渡劫甚至洞虛修為的大能,根本沒有必要親自來參加這場慶典。

嘆息一聲,他們也無意再多留,身形消失在滄瀾宗內。

“掌門……”滄瀾宗長老悲慟地看向重傷的掌門,如今的局勢,豈非是無力回天了。

“不管那姬扶夜口中尊上是何人,我先祖乃是仙君之尊,待我傳信於他,定要叫這狂妄的小子付出代價!”滄瀾宗掌門一字一句道。

他顫著手從納戒中取出一塊玉佩,重重捏碎。

一道靈光向上方飛去。

樹梢之上,離央擡手,那道靈光便落在她手中。

合上五指,那道靈光便碎在離央手中,而下方的滄瀾宗眾人卻無人知曉這一幕。

滄瀾宗大殿之中供奉著歷代掌門的牌位,正中便是澹臺奕的玉像,寬袍大袖,含笑而立,如翩然君子。

姬扶夜的目光落在玉像上,帶著深深的厭惡。

好在他還剩最後一劍。

姬扶夜捏碎了袖中的劍光。

無邊劍意漾開,前方澹臺奕的玉像寸寸斷裂,化作一堆碎石散落在地。片刻的停滯後,整座滄瀾宗掌門大殿也在劍光下變作殘垣斷壁。

屬於滄瀾宗的信仰,在今日,在修真界無數勢力的見證下分崩離析。

“先祖!”被人扶著站在最外的滄瀾宗掌門悲呼道。

姬扶夜回過身,神情漠然:“如澹臺奕這樣的人,怎配受人香火供奉。”

“我家先祖可是仙君之尊!”有滄瀾宗弟子看著損毀的掌門大殿,怒聲道,“今日之事,我們定會叫他知曉,屆時你便是姬氏公子,也定要付出代價!”

“那你記得告訴他,”姬扶夜神情平靜,“今日種種不過只是利息,再過些時日,我家尊上必定親自上門,向他討當年那雙眼。”

有人心中微動,若是澹臺奕沒了,這滄瀾宗……

姬扶夜並未對滄瀾宗其他人出手,來日離央殺了澹臺奕後,滄瀾宗失去了最大的靠山,自然會被其他勢力蠶食瓜分。

所以他不必再多此一舉。

不過以他現在這築基的修為,便是想多此一舉也有心無力。

姬扶夜在心中嘆了口氣,擡步向前,原本被人圍得水洩不通的掌門大殿立時為他讓出一條路來。

在眾多意味不明的目光下,他泰然自若地向外走去。

在他將要邁出殿門之際,有人開口道:“扶夜公子。”

在他身後,月持翎俯身行禮:“敢問,你家尊上該如何稱呼?”

姬扶夜對上殿外離央的目光,他沈默一瞬才道:“我家尊上自無盡深淵出,世人當稱她,離尊——”

“無盡深淵?!”有人低聲驚呼。

無盡深淵之名,六界無人不知。

“怎麽可能?!傳聞之中,連神魔也不敢靠近無盡深淵,誰能自無盡深淵而出?!”

“離尊……”月持翎念著這兩個字,眸中陷入深思。

姬扶夜並不在意身後的嘈雜,樹梢之上,離央的身體輕得像一片落葉,立在樹梢上,風揚起玄色的裙袂。

這一刻,他眼中便只看得見她了。

離央漠然地看著他一瞬,落在地面,腕上赤色紅鈴輕響,她轉身離去。

姬扶夜不自覺地彎了彎唇角,跟上她的腳步。

下山的路很是冷清,姬扶夜跟在離央身後,兩人一路無話。

離央有些看不明白姬扶夜了。

她不太明白,姬扶夜為什麽要主動提出要做這些。

他在替她不平,為什麽?

“你今日做這一切,有何所求。”離央收回目光,看向姬扶夜,淡聲問道。

她原來以為,自己今日這樣做,是想求她做什麽嗎?

姬扶夜在心中輕輕嘆了口氣,他垂下眸:“我之所為不過順心而行,並無所求。”

“尊上已經給了我很多,我今日所做,本是應該。”

應該嗎?

離央想,這世上若有那麽多應該,便不會今日的她。

離央不需要姬扶夜的感激,感情是天下間最不可靠的聯系。

她幫他,不過是因為想看看,這個和她從前有著相似命運的少年,能夠走到哪一步。

此時已近黃昏,夕陽的餘暉跟在兩人身後,兩道身影並在一處,似乎也顯得不那麽寂寥。

“尊上現在便要往三重天上去?”姬扶夜開口問道。

離央沒有回答,神識穿過山海,延伸向前。

“往東。”

她還有最後一件東西,要在凡世取得。

姬扶夜看向東方,他曾經看過疆域圖,清沂州的東方,是天極州,當今天下最繁榮昌盛之地。

統領偌大天極州的,乃是燕國沈氏。燕國傳承至今已有數千年之久,卻仍舊屹立不倒,各方來朝。

其中最大的原因,便是燕國沈氏出了一位仙界之主。

當今天帝沈淵,正是出自燕國沈氏皇族。

千餘年前,沈淵奉其師尊玉朝宮明霄帝君之令,一統三重天,立天宸宮,從此三重天便稱仙界,而沈淵則為仙界之主。

兩千年前,離央去過天極州,在燕國皇城之中住過一段不短的時日。

倏忽兩千年,不知故人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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