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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路口,停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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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一諾走出星暉大樓,本想打個車回“山色有無”,但剛走了兩步,想起早上那個覃姨,頓時沒了回去的興趣,轉身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二十分鐘後,馮一諾回到了錦繡裏自己的家。江小漓去集訓還沒回來,家裏十分安靜,正適合認真研讀劇本。

《山河在》這部劇,講的是大胤朝四皇子李承昱(男主),在皇權爭鬥中遭到最信任的兄弟暗算墜落懸崖,機緣巧合下被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漱雪樓樓主慕成雪(女主)所救。李承昱要隱瞞身份,回到京城,奪回原本屬於他的一切。然而救命恩人慕成雪的真實身份卻是昔年名將季旸之女,與他李家有著滅門之恨。

季旸原為大胤兵馬元帥,因其戰功顯赫,功高震主,被皇帝所忌,以謀反的罪名滿門抄斬。六歲的季家長女和四歲的幼子被家將救出,送至終南山漱雪樓尋求季家舊友劍聖慕千裏庇護,卻在途中遭遇追兵,姐弟失散。最終季家長女頂替弟弟的身份拜入慕千裏門下,改名慕成雪。

十三年後,慕成雪成為了漱雪樓主,卻沒有立即入京覆仇,她必須先找到自己的弟弟。李承昱被她所救,養傷期間又遭遇朝廷暗影衛追殺。兩人在接下來的朝夕相處中,羈絆漸深,互生惺惺相惜之感。

一次意外,慕成雪被撞破女兒身份……可惜惺惺相惜的兄弟之情尚來不及轉化成情意纏綿的男女之愛,朔方蠻族入侵,北境狼煙四起,大胤邊陲城破,鎮北侯殉國,靳國鐵騎挾雷霆之勢踏破萬裏疆土,直逼京師。

昌隆盛世一朝傾覆,錦繡河山淪為焦土。九五至尊的帝位,與國破家亡的蒼涼,孰輕孰重?是放下仇恨,馳騁疆場,捍衛家國?還是趁勢入京,報仇雪恨,了卻夙願?這是李承昱和慕成雪,都將要面臨的艱難抉擇。

而馮一諾飾演的七皇子李承昊(男二號),原本是皇後嫡出的最為尊貴的幺子,因為年紀最小,所以一直生活在父母的寵愛之中,也一直籠罩在哥哥們的光芒之下,不顯山不露水,對誰都溫柔和善,彬彬有禮。不像是個長在深宮裏見慣了勾心鬥角爾虞我詐的皇子,倒像個如竹如松溫文爾雅的翩翩世家公子。

他從未幻想過金鑾寶殿上那張金光燦爛的龍椅,所以在哥哥們為了皇權鬥得你死我活的時候,他倒是奇跡般地全須全尾活到了現在——但也正因為此前的內鬥,哥哥們死的死,散的散,不少朝臣也深受牽連。京城告急之時,偌大朝廷竟找不出一人可抵擋強橫敵軍。

隨後便是天翻地覆的驚天劫難。京城淪陷,帝後殉國。

金鞭斷折九馬死……

可憐王孫泣路隅。

李承昊被一幫宦官權臣挾裹著南渡逃命,大太監劉振看他軟弱溫和好控制,聯合一幫權臣將他趕鴨子上架,擁立為帝,想架空他為傀儡,在江南建立新朝廷與靳國談判。

然而,讓所有人沒想到的是,李承昊登上皇位,竟迅速展現出隱藏於溫潤外表下的冷靜睿智和鐵血手腕,來了個絕地反擊,殺了權宦奸臣,起用了一批原本地位並不高,但是能力卓著的寒門士子。韜光養晦,步步為營,鞏固自己皇權的同時,無時無刻不在計劃著揮兵北征,收覆失地,重現皇朝山河一統的鼎盛榮光。

李家的男兒,骨子裏就流淌著成就皇圖霸業冷酷嗜殺的因子。那個在春日裏笑容溫暖的少年,不知何時,已然長成了手握皇權生殺予奪的冷血帝王。

到後來,在戰事最吃緊的時候,面對手握十萬義軍來投,且自稱是四皇子李承昱的年輕男人,已經登基為帝的李承昊,要如何取舍……

李家的江山,只能是李家的。但皇位,卻不能和任何人分享。哪怕那個人,是和他流著相同血液的哥哥。

從尊貴柔軟的少年,到冷血深沈的帝王,“李承昊”這個角色的戲劇張力非常強,他的溫暖,他的純粹,他的聰明,他的隱忍,他的冷酷,他的猜忌,他的家國天下,他的勢在必行,以及心底最後殘留的那一絲沒有完全泯滅的兄弟之情,竟看得馮一諾渾身發抖,手心冒汗。

這個角色的覆雜程度超出了他的想象,讓人血脈賁張又愛又恨。如果能把這個角色演好,一定能讓他的演技有更大的提升。

馮一諾一口氣看完了大半劇本,稍微挪動了一下發麻的雙腿,一轉頭,居然發現窗外的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他嚇了一跳,抓起手機看時間,居然已經六點多了!

故事太吸引人,他完全沒感覺到時間的流逝,這會兒回過神來,才覺得肚子餓得有點難受。

從早上出門到現在,他一口東西都沒吃,不難受才怪。

馮一諾放下劇本,伸了個懶腰,打算起身找點吃的,電話鈴聲卻在此刻急促地響了起來。

他一個完整的懶腰還沒抻完,差點岔了氣。

來電顯示是周銘遠,他趕緊接起來。

周銘遠的聲音跟早上兩人通話時判若兩人,是之前慣有的嚴肅冷硬,簡潔明了的三個字:“你在哪?”

馮一諾聽到這個聲音就沒來由的心虛,仿佛自己做錯了什麽事一樣。

“我……在錦繡裏。”

“十分鐘。”

“啊?”

“小區門口等著。”

“哦。”

馮一諾應了一聲,周銘遠已經掛了電話。

他盯著電話發了會兒呆,把周老板的話慢慢消化完,才噌地一下從沙發上跳起來,沖進洗手間上了個廁所洗了把臉,又到廚房倒了杯水喝,最後將水、電、煤氣的總閘都關掉,才匆匆向門外跑去。

跑了兩步發現劇本沒拿,又折回來撈起劇本繼續跑,跑了兩步發現窗戶沒關,又返回去關窗。手忙腳亂了半天,到電梯口時,已經過去了五分鐘。

下班高峰期,電梯上來得非常慢,下班的、放學的都在這個點回家,幾乎每層都要停。光等個電梯,又去了兩分鐘。

好在這個時候出門的並不多,馮一諾進電梯往下倒是很順暢,只在15樓停了一次,進來一對小情侶。

緊趕慢趕跑到小區門口,還是遲到了。

馮一諾盯著那輛鋥亮的黑色賓利,簡直懷疑周銘遠剛剛就是在門口給他打的電話。否則這個時候,到處都塞車,他從哪條路可以這麽準時到達錦繡裏?

辛哲下來給他開門,周銘遠西裝革履坐在裏面,板著一張臉,看上去心情不怎麽美好。

馮一諾趕緊道歉:“不好意思,電梯太慢了。”

其實他想說的是“你們來得太快了”。

周銘遠沒搭理他,冷冷地讓辛哲開車。

馮一諾見他臉色不好看,低聲下氣地賠笑臉:“對不起啊,別生氣了,下次我一定準時……”

“嗯。”周銘遠冷淡地表示聽到了。

這下馮一諾不樂意了。他這又是道歉又是賠笑臉的,對方連一個多餘的字都沒有,憑什麽?

重點是,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到底錯在哪裏。

怪我動作太慢,讓你周大老板在門口多等了幾分鐘?那你別來啊,我又沒讓你來接我。

馮一諾心裏郁悶,不想再自找沒趣,轉頭看向窗外沒再出聲,一時間車裏詭異地安靜下來。

辛哲從後視鏡裏看著後排的兩人,覺得氣氛有點怪怪的。

其實以前車裏通常只有周銘遠一個人,車裏基本上都是安靜的,辛哲從來沒覺得奇怪。但現在有馮一諾坐在旁邊,兩個人一句話不說,他就會覺得好像哪裏不對。

但究竟是哪裏出了問題,他又實在想不出來。所以也只能跟著沈默,專心開車。

倒是馮一諾盯著窗外飛馳後退的景象,發現他們走的並不是回“山色有無”的方向,不禁問道:“我們要去哪?”

他這話問的不是周銘遠,而是辛哲。

辛哲從後視鏡瞄了一眼自家老板,見他沒什麽反應,才答道:“去郊區。”

“郊區?這個時間?”馮一諾簡直覺得這兩人腦子有問題,“晚高峰,不管哪條路都堵得水洩不通,沒有一個小時根本出不了城。你們瘋了嗎?”

周銘遠雙手環胸,依舊沈默。

辛哲又看了他一眼,聰明地沒再開口。

馮一諾自然知道這輛車上誰才有話語權,他也知道周銘遠會在這個時間去郊區肯定是有什麽重要的事。但他真的一點都不想摻和他的事,他從上午到現在都沒吃飯,已經餓得頭暈眼花。再讓他餓一兩個小時,他可能會想殺人。

於是,“民以食為天”的馮小哥說:“你們去吧,我要下車。”

這下周銘遠終於轉頭朝他看過來。

馮一諾見到讓冷颼颼的表情,瞬間有點慫,但話說出來了,他也沒辦法吞回去,只能佯裝鎮定地說道:“你看我也不去。我到現在還沒吃午飯呢,胃都餓扁了。你們在前面,路口,停一下,我要去找東西吃。”

馮一諾吸取了上回的教訓,特別強調,“路口,停車”。

反正周銘遠一張臉已經冷得不能再冷,他索性得罪得更徹底一點。大不了就是又被扔下車,他正求之不得。

可惜他怎麽也沒想到,周銘遠在聽完他這段話後,竟然挑挑眉頭,露出一個莫名其妙的笑容來。

馮一諾嚇得不清,不著痕跡地往車門邊挪了挪,心想周老板不會被他氣得不正常了吧?

蒼天可鑒,他真的什麽也沒幹啊!

正當馮一諾在心裏天人交戰是該有骨氣地繼續強裝鎮定,還是認清形勢乖乖求饒,突然聽到周銘遠對辛哲說:“前面路口停車。”

辛哲問:“不去周家大宅了?”

周銘遠說:“不去了。”

辛哲又說:“那邊還等著見馮先生呢。”

聽到自己被點名,馮一諾茫然地眨眨眼睛。

關我什麽事?

周銘遠冷笑一聲:“那就讓他們等著吧。”

辛哲不說話了,馮一諾當然更不知道該說點什麽。

從周銘遠和辛哲的對話中,他才驚恐地發現,他們之所以會在這個時候去郊區,是因為那個什麽周家大宅有人指名要見他。而周銘遠之所以臉色那麽難看,也並不是因為自己遲到了那幾分鐘,而是有人突然要見他這件事,可能讓周老板很被動。

雖然馮一諾並不知道周銘遠在這個所謂的周家是什麽地位,甚至他都還沒確定周銘遠到底是不是羅森口中那個周家的人。但他大概也能猜到周銘遠回國和結婚,應該都和這個龐大的家族有關。

如果就這樣不去,會不會給周銘遠帶來什麽麻煩?

“要是不去……會不會不太好?馮一諾覷了覷周銘遠的臉色,弱弱地問。

“你想去?”周銘遠反問。

馮一諾把頭搖成撥浪鼓,他剛跟周銘遠搬到一起,日常起居什麽都不熟悉,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萬一不小心把戲演砸了,怎麽對得起周老板?好歹給他一段時間入入戲再說啊!

周銘遠臉上的笑容拉大:“那就不去。”

他話音落下,辛哲已經將車停在了路口,對面正好是華瑞豐悅城,S市最大的高端購物中心。裏面有不少別具特色風格不一的餐廳,剛好可以滿足某人即將造反的胃。

馮一諾趕緊開門下車,剛要關門,卻發現周銘遠也跟了下來。

“你下車做什麽?”

周老板反手將車門關上,酷酷地給了他兩個字:“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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