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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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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裏人找到翰林院的時候, 陳景正埋頭在故紙堆裏抄抄撿撿,整個人都有點頭昏腦漲,看到忠兒的時候還有些反應不過來, “中午不吃過了嘛,怎麽又送飯來了。”

回京城只在家裏歇息了幾天, 陳景就乖乖去翰林院裏頭報道去。回鄉之前他和謝明然湯錚兩人就一起見過上官教習, 這回再去就很自然的把該分配的都分配清楚。

謝明然是狀元, 照例是從六品的修撰,沒有什麽意外。但今年格外不同些,看著老成穩重又踏實少言的榜眼湯錚, 之前還一直跟陳景說他倆更有緣分,以後同為編修應當如何如何,卻不想陳景回鄉一趟再回來,他就也成了修撰。

榜眼跟狀元同入翰林院又同為修撰的事,本朝不是沒有過,但前邊有過的例子只兩根手指頭就能數得出來。一個是勳貴家出的鳳凰蛋,家裏老爺子專門去求了先帝給的恩典,還有一個幹脆就是皇上的外侄兒,用不著求皇上就親自給開了後門。

湯錚身上除了才子和謝老爺子門下高徒的名聲之外, 並無其他過人之處,如此一來他突然越級成了修撰, 這事不光翰林院,就連外邊六部各處的人都好奇,都多多少少來打聽過,這湯榜眼是不是有什麽不為人知的說道。

既然是不為人知, 就不是隨隨便便能打聽出來的。反正到最後不管別人怎麽問,湯錚都只說是皇恩浩蕩, 這話真真假假的誰也弄不清楚。

但大多數人都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既是有可能是皇上看中的人,自然要多親近親近,之前被皇上青睞欽點為探花的陳景的風頭,就這麽被湯錚給搶去了大半。

好在陳景不在意也沒法在意這些,他本就沒有根基,當初去謝家赴宴的時候更是看出來謝湯二人怕是有不合,這時候自己獨自留在七品編修的位子上反而是好事。

至少之後他們兩人真要是鬧起來,自己能撇得幹凈些,畢竟是他倆先不帶自己玩的,總不能再沾惹到自己頭上來。

只是原本兩個編修已經定下了該歸哪個教習帶著,該幹什麽活兒都安排好了,這下湯錚一走,活兒就全成了陳景的,一個教習也成了兩個,可算是把陳景給坑了。

兩個教習年紀都不小了,一個姓王四十歲上下,是個孤高的性子,半輩子在翰林院裏待著,除了個好聽的名聲別的什麽都沒撈著。還有一個年紀更大點,人倒是也隨和些。在翰林院裏頗有聲望,聽旁人說以前也是先帝跟前的重臣,只不過這些年辭官回鄉沒再涉足官場。

前年才不知道因為什麽重回翰林院領了個閑職,原本湯錚就應該歸到這位高老先生名下,沒想到人攀了高枝兒,這便宜就被陳景給占了。

只不過這世上沒有只占便宜不吃虧的好事,這兩年朝廷對外跟番邦打仗,對內也一直在肅清貪官祿蠹,如此一來哪怕是翰林院這樣清貴地兒也忙得很。

陳景現在每天光是替兩位教習在故紙堆裏找資料,都能忙得腳打後腦勺。偏翰林院七品編修的俸祿又少得可憐,一年到頭把所有年節裏多給的全算上也才五十兩銀子。

翰林院裏除了上頭那些學士大人們,下邊這些修撰編修和庶吉士們,只要不是家裏底子厚的,大多中午都會讓家裏人送飯過來。一來少出去應酬節省時間,二來也省些銀子。

陳景今天本就特別忙,中午小鈴鐺送來的飯都是只隨便扒拉兩口,現在還沒到下午回家的時辰,突然看見找來的忠兒第一反應自然是:又要吃飯了?

“陳大人,這都什麽時辰了還吃中午飯呢。您快歇會兒吧,高老先生留下來的活兒今天總歸是做不完的,可別再把您給累壞了。”

說話的是翰林院給陳景配的文書吏員,這些人雖算不得有正經官職,但大多數都是家傳的差事。有些人家一家三代都在翰林院裏做文書,這些個大人們不清楚的事,他們全清楚。有些人說閑話的時候都說,翰林院離了哪個學士都能照轉,但離了這些文書們可就不靈咯。

這次因著湯錚的例外,陳景意外落了單,上司也許是覺著陳景倒黴,就專門給他找了個人品不錯,又是家裏三代都在翰林院裏當差的書吏黃墨。

黃墨就比陳景大兩歲,瞧著卻老成不少,家裏最大的孩子也十多歲了。他是個老實人,年輕的時候也想過走仕途,不想再接家裏父親的衣缽,說得好聽是翰林院裏當差,但到底不是正經入仕為官。

可惜黃墨的本事在有一個好記性,但要考取功名光靠記性可不夠,到最後功名沒考上,還是老老實實回家接了他爹的班,靠著幾乎過目不忘的本事,這些年在翰林院裏倒是也過得挺滋潤。

“黃爺說笑了,都是您幫襯著,您都沒說累我這才哪到哪兒啊。”陳景擺擺手趕緊攔著黃墨給自己端茶倒水,自己這兩年要想在翰林院過得好,黃墨是一定要收到自己麾下的,現在客氣些總歸是好的。

黃墨見狀也不矯情,自然而然的就也坐回去了,他原本是要跟湯錚的,只不過那位爺一進翰林院就鬧出那麽大的動靜來,黃墨不願蹚渾水,這才轉投陳景來了。

“倒是忠兒,你怎麽這會兒過來了?家裏有事啊。”離了書本子,陳景又跟黃墨說了好一會兒話,這才扭頭問還侯在一旁的忠兒。

“二爺,夫人說讓您早點回家,說是待會兒得出門去看新宅子。要是您趕不上的話,就回家路上自己找點吃的,別耽誤了時辰。”忠兒是個老實孩子,三清說什麽他就學什麽,一點沒客氣。

陳景聽著三清把自己安排得妥妥當當不覺得有什麽不妥,倒是一旁的黃墨捂著嘴笑了,“早就聽說陳大人與夫人感情好,今天算是真瞧見了。”

文人們其實也八卦,尤其每三年翰林院新進的這些人,老人們多少都得打聽一番,除了人品學識可不就是家裏男男女女那點事兒了。

都說書中自有顏如玉,幾乎每個衣錦還鄉的進士們再回來,身邊多多少少都得多幾個人,反正美曰其名紅袖添香,誰也不覺得有什麽不對。

偏這回陳景這面容俊秀的探花郎與旁人不一樣,回去的時候還有個沒名沒分的妾,回來的時候反而就剩夫人一個了。如此一來,陳景懼內的風多多少少就傳了出來,也就是沈三清還沒怎麽出門交際,這股風才還暫時沒傳揚開罷了。

“黃爺您莫拿這事打趣我啊,好不好的也就那樣。您要是真想知道啊,等趕明兒得了空,您帶著夫人去我那裏吃個飯,不就都知道了。”

黃墨是個穩當人,畢竟還相識不久,平時雖客氣但卻從不深交,陳景也只能先緩著來。今天也就是借著話趕話的功夫,才總算把約人吃酒的話給說了出來。

這話說出來黃墨沒意外,只心裏暗自感嘆陳景真是個會挑時候的主兒,便點頭應了下來。畢竟家裏還有事,陳景也沒跟黃墨多說什麽,既是說定了請客吃飯的事,拱拱手告饒就帶著忠兒壽兒起身準備回家。

陳景現在每天回家吃完飯之後,總會多多少少抽出一點時間來,跟三清閑聊一會兒。他說的都是翰林院的事情,跟三清說一說的同時自己也能在心裏覆盤這一天到底幹了什麽。

有哪處做得不夠好,又有哪處比以前要更周全,或是見了哪些人說了哪些話,話說得對不對,往後該怎麽半,好在心裏都有個數。

他絮絮叨叨的說三清也就認認真真的聽,偶爾搭幾句話,大多數時候都是給老公捧哏,少數的時候也能引導他想得更深更透徹。其中謝明然,就是怎麽也繞不過去的一個重要人物。

明面上修撰和編修品級不同,平時的差遣也不同,但其實剛進翰林院頭兩年說白了就是換個地方當小學徒的罷了。平時頂多也就是替學士們找些資料,謄些卷宗,直到把朝堂上的情況都摸熟摸透了,到了第三年才有可能跟著學士們進宮面聖,侍講。

所以平日裏陳景除了幹活,和謝明然他們相處的時間還是不少,謝明然初見面時是個清貴人家的矜持得不得了的公子,但熟了之後才發現他就是嘴特碎的主兒。

平時有活兒要幹的時候還好,只要是閑下來,就總得找借口溜達到陳景這邊來,什麽都說什麽都問,實在閑得無聊了連高老先生養在廊下的鳥兒他都能自說自話老半天。

剛剛陳景想趕緊回來,偏在翰林院大門口正好撞見他。陳景他們這些新進翰林院的,都是準點或是晚一點點卯才回家,今天他走得這麽早,自然就被謝明然給攔下來,非要問個究竟不可。

買新宅子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謝明然陳景也就一五一十說了。沒想到這一說正好就撞在謝明然的心坎上,他什麽人家出身啊,從小這些園林院落怎麽布置什麽結構,屋子該是什麽朝向,甚至連屋子裏的東西該怎麽歸置,他都能說得頭頭是道。

現在聽陳景說要去看宅子,謝明然整個人都精神了,非說這事沒了他不行,也不管陳景願不願意,楞是死皮賴臉的跟過來了。

三清從陳景嘴裏聽多了謝明然的事,這會兒雖是頭一回見面,但是也不算陌生,再說人家也是一番好意,一起去就一起去唄,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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