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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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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她一定是前世沒燒香,平時不拜佛,才會倒黴的遇上穿越這種事!

馬蘭眉怎麽也沒想到,才在自家蹲個廁所,就碰上數十年難得一見的超級大地震,霎時,天搖地動,窗戶震得砰砰作響,嚇得拎著褲子沖出廁所的她,腦子裏還在想著,她是要先穿上褲子,保持完美形象,還是應該要抱著寶貝筆電開門逃命,可下一秒,她便讓家裏該死的五層高書櫃給壓死了……

好吧,穿就穿了,她也認了,但人家穿越不是穿到格格、公主,世家嫡女、庶女身上,要不也是王妃、小妾、花魁或抱四爺大腿的,怎麽她一穿,就是穿到史上職業最低賤、最讓人瞧不起,專門在夜半挨家挨戶收夜香,因染了風寒發高燒急病而亡,且和她同名的倒黴女身上。

媽的,枉她馬蘭眉號稱天才小機靈,居然魂穿到一個倒夜香的身上,還是個家徒四壁、有著一個爛賭爹、一雙拖油瓶弟妹的夜香女!

靠,不知道她現在學人家跳跳井,會不會又順利穿回現代去?

正當她屈膝坐在門檻前,愁眉苦臉撐著雙頰苦思著在二十一世紀靠寫稿為生的自己,未來該如何在這陌生的朝代存活下去時,驀地,遠處一個?著雙辮、身著碎花棉衣,年約五、六歲的丫頭,哭著朝她跑了過來。

“嗚嗚,姊姊,虎子他們都笑我,說咱們家是拾糞的,嫌我身上臭,不跟我玩兒,嗚……”

小丫頭一跑近她跟前,立刻抽噎哭訴起方才在河邊與村中同伴們發生的事,一串串晶瑩的淚珠兒不停從她稚幼的小臉滑落,顯得格外楚楚可憐。

饒是向來被好友批評為史上最沒良心、不知同情憐憫為何物的馬蘭眉,瞧見這一幕也不禁心軟了。

她一把拉過家中年紀最小的幼妹,擡起自己無半點花樣的粗布衣袖拭去她臉上的淚花。

“哭什麽哭,拾糞怎麽著?沒咱們拾糞,他們家可怎麽活?”她一邊沒好氣的為她擦著淚,一邊粗聲粗氣的安慰她。

“為什麽不能活?”小丫頭咬著手指頭,不解的歪頭瞅著她,一點也不在意自己一張小臉被姊姊給擦得通紅一片。

“哼,全被糞給淹死了唄!”

“噗,姊姊好壞,不理你了,小丫去山上摘菜,順便去找石頭哥哥回來吃飯!”聽了她那妙趣的回答,名字叫做小丫的小丫頭破涕為笑,遮掩著嘴,扭身又朝外頭跑去,留下馬蘭眉獨自一人坐在殘敗破舊的破木屋門檻前,扶額嘆息。

唉,帶著兩個拖油瓶,還有個嗜賭如命的爹,在這陌生的世道,她要怎麽活啊?罷了罷了,既來之,則安之,憑她的聰穎機智,總會想出辦法的。

瞧瞧時間,也差不多近午了,她想,等會兒那兩個小鬼撿果子、摘菜回來也該餓了吧。站起身,馬蘭眉拍拍裙上的灰塵,轉身欲進屋去廚房燒火做飯。

可人到了廚房,還沒來得及燒火起竈,她家那扇原本就不甚牢固的破爛木門驀地被人踹開,從外頭闖進了數個做長工打扮的黑衫壯漢。

“就是這兒!馬老頭家!”來人氣勢洶洶,手持長棍指著聞聲從廚房匆匆奔出查看情況的馬蘭眉道:“她就是馬老頭的女兒!”

“你們這是幹啥?光天化日之下,私闖民宅,還有沒有王法?”見自家大門被這群人幾乎踹破踹爛,馬蘭眉一股火氣瞬湧上來,雙手叉腰,毫不客氣地開口直嗆來人。

拜托!她家都窮得快揭不了鍋了,要是這扇唯一能擋風遮雨的木門讓他們踹壞了,她要從哪兒變錢出來修門啊?

“王法?哼!老子就是王法!”這時,一個著暗色衣裳,管家打扮的老兒,從那群黑衣長工身後踱了出來,“你爹在我們賭坊裏詐賭,欠了百兩賭債,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就算今兒個這事鬧上官府,理字也是站在我們這邊的,你竟然還敢大言不慚跟我談王法?哼!”

馬蘭眉聞言不禁一驚,她就說怎麽一大早便沒見到那爛賭爹,原來是又跑去賭錢了,而且這回居然還在賭坊裏搞鬼詐賭?!

穿越來這兒一個多月,除了前半個月因躺在床上養病下不了床,之後病愈的每天她幾乎都在處理爛賭爹因賭惹出的禍事,每回都是在他苦苦哀求下,翻箱倒櫃、砸鍋賣鐵搜羅出家中值錢的東西,勉強替他收拾爛攤子,可這次是百兩賭債啊,家裏窮得連半兩銀子都擠不出來了,她要去哪裏籌百兩銀子替他還錢?

“你們想怎樣?”她忍不住冷沈下臉,強抑下心中慌亂,故作鎮定的問道。

那蓄著白色短須的管家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冷笑撫須道:“不想怎樣,只是那馬老頭還不出錢來,有道是父債女償,我們也只好‘請’你去見見我家主子,商談如何賠償這百兩賭債。來人,把她帶走!”

一聲令下,只見兩名長工上前押住了馬蘭眉,硬捉著她便往外頭走。

本來這事交由底下人自行處理就行,但不知為何,一向懶得理會這等小事的主子今兒個竟聽信馬老頭的吹噓,好奇的想瞧瞧他口中那機智聰穎、美貌不輸皇城第一美人,定有辦法替他償還百兩賭債的女兒是什麽模樣,於是,他們只好按照主子命令前來馬老頭家“請”人了。

“放開我!欠你們錢的是我爹,你們大可去找他要錢,何必來尋我要債,快放開我……”

但不管馬蘭眉如何掙紮抗議,最終,她還是被人強押到了據說是賭坊幕後主人居住的華宅中。

一進那以玉磚鋪地,用鎦金漆木、汝窯花囊及眾多珍稀古董陳設布置得富麗堂皇的華宅大廳,便見馬老頭瑟瑟發抖的低頭跪在堂下,而堂上,一架以昂貴真絲面料繡出的氣勢磅礴山水四折屏風,正大大方方擺在廳堂中央,隱約可見到屏風後那斜倚在長榻上的男子身影。

那應該就是他們口中所稱的主子,賭坊的真正老板吧。

“嗚嗚,女兒啊,是爹害慘了你啊……”一旁,馬老頭眼見自家閨女被人強押擄來,終於忍不住懊悔的噴淚哭號道。

“嘖嘖!不是我說,你們這些人真是越來越不長進了,行事粗魯極了,怎能如此對待人家一個如花似玉、嬌滴滴的姑娘家呢,還不快快松手,放了人家馬姑娘。”屏風後,那似是主子的神秘男子輕搖著摺扇,輕聲斥責著那些強押馬蘭眉來此的手下。

“是是是,是小的魯莽了,還請主子別怪罪。”管家連忙哈腰應道,一個揮手,急令那些正押著馬蘭眉的長工們松手。

馬蘭眉這才覺得自己像是重新活了過來,一路被粗暴壓制得不得動彈的兩條胳膊終於重獲自由。

可不待她緩過氣,那屏風後的男子又搖扇開口了—

“嗯,長得倒是也算清秀,但說不輸皇城第一美人,卻是言過其實了,馬老頭,你糊弄人的功力越發見長啊,竟連我也敢誆騙,但無妨,這並無礙我請馬姑娘前來的意圖,既然馬姑娘來了,那麽咱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你父親在我聞人衍的賭坊裏詐賭,詐騙了百兩賭金,之後讓人逮著,心虛欲逃時又失手打傷了我兩名看管賭坊的護院,敢問馬姑娘,這筆帳你打算怎麽辦?”

呵,本來還以為是什麽才貌雙全、世間難得一見的美人兒,勾起他難得的好奇心,特地命人請來一看,結果也不過爾爾。嘖,這馬老頭膽子可真大,竟敢誆他,這世上,向來只有他聞人衍敢坑人,還從沒有人敢坑到他頭上,更別說是在他名下的賭坊裏搞鬼詐賭了,這馬老頭可謂是不知死活、膽子極大第一人。

“問我怎麽辦?”站在堂下沈默了好半晌,馬蘭眉才擠出這麽一句,“涼拌行嗎?”

百兩賭債,就算她把那個破爛的家全賣了,也籌不出這麽龐大的銀子啊!

“嗤,馬姑娘真愛說笑,若是人人在我賭坊裏詐賭後扔下一句涼拌就沒事,那我這賭坊還要不要經營?”男子原本溫柔含笑的嗓音瞬間轉變為陰寒,“既然提不出辦法、還不出銀子,那就按照賭坊規矩,剁了馬老頭的手指頭吧!”

用他一根手指殺雞儆猴,看看日後還有誰敢在他的賭坊裏詐賭!

這剁手指的話一出,不待一旁長工上前動手,馬老頭已嚇得屁滾尿流,當場連滾帶爬地爬至馬蘭眉腳邊,揪住她粗布灰裙放聲哭號起來。

“女、女兒救命啊!我這也是為了咱們家,想讓你跟石頭、小丫過上好日子,才逼不得已想出這個詐賭的爛主意啊,你……你可不能見死不救,眼睜睜看著你爹我被人剁手啊—”

“慢著!”就在長工們將馬老頭拖離她身邊,狠狠壓制在地,取出匕首預備要剁掉他的手指頭時,馬蘭眉蹙著秀眉開口喝阻。

“怎麽?反悔想求饒還錢了?”聞人衍似乎一點也不意外,仿佛早已料到她終究會心軟、不舍老父受苦。

“不是,我是想說,剁一根是剁,剁十根也是剁,能不能麻煩你,幹脆點,一次剁掉他十根手指,省得他以後再跑去賭,在外到處欠債惹麻煩。”既然剁手指這事已是既定事實無法改變,不如藉由這次機會,幹脆將他那愛賭的手指全剁光算了,省得未來他不知還要在外為賭惹下多少禍,連累她這個女兒得不停幫他擦屁股、收拾爛攤子。

“女、女兒?”馬老頭聽了這番話竟忘了掙紮,只能趴伏在地上,難以置信地瞠目望著她。

自從他這閨女大病一場醒來後,便性子大變,變得幾乎令他都快認不出來了,以前不是他一有事,她都會焦急得到處找人想辦法救他嗎?怎麽現在……

“爹,你放心,即使你日後沒了手,女兒還是會善盡照料你的義務,石頭跟小丫也不會嫌棄你的,大不了日後你的三餐、吃喝拉撒,全靠我與石頭小丫三人照料,我們會奉養你到終老的。”馬蘭眉蹲到他面前,故意擺出一副同情憐憫表情,勸慰似的拍拍他的肩,接著便逕自轉頭朝那幾名長工們道:“好了,我跟我爹說完話了,你們可以動手了。”

頓時,廳中所有人一陣無言,似是沒想到這天底下竟有如此冷血無情的女兒,連那原本高高舉起匕首要剁馬老頭手指的長工,一時間竟也猶豫了起來,不知自己是否要動手。

這時,屏風後的男人忽然低低的笑了。

“呵,有趣,真是有趣。”透過那精繡著山水畫作、薄如蟬翼的屏風,只見男子啪地一聲收合起手中摺扇,緩緩坐直身子,“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如此沒心沒肺,罔顧血脈親情,提出狠剁父手的冷血要求,還真是教人感到新鮮啊……”

想他聞人衍縱橫皇朝商場多年,從未見過此等心狠的人,未曾聽過此種離經叛道的要求,或許她能幫他達成一直以來未能完成的那件事。

青骨摺扇在榻旁玉案上輕敲兩下,候在一旁的管家先是一楞,而後忙吩咐人上前撤掉那架四折山水屏風。

屏風一撤開,只見一名紅衣烈烈、玉面金冠的俊美男子端坐在長榻上,在看清他真面目的一瞬間,馬蘭眉恍神,竟有種瞧見妖孽現世的錯覺。

那是一個極其美艷的男子,見到他,她腦海中閃現“傾國傾城”這四個字,一身紅衣金袍,微微上勾的鳳眸,不覺女氣,反倒呈現出一股華魅之美。

只可惜,不是她這個愛肌肉型猛男的女人的菜啊!

紅袍男子緩緩起身,走到她面前,以扇柄擡起她的下顎,逼視她的雙眼。

“馬姑娘,瞧見我的模樣,你沒什麽想說的嗎?”像以往那些瞧見他樣貌的愚蠢女子一樣,見他長得俊美不凡,便打著替父母還債的旗幟,哭鬧著要留下,在他身邊為奴為婢伺候他。

“有什麽好說的,”馬蘭眉被迫昂高了下顎和他對視,縱然她寫過不少富家公子調戲良家婦女的小說戲碼,如今自己親身上陣,只能說這感覺還真是有夠令人想爆粗口的不舒服。

她伸出兩根纖指捏住了那柄抵住她喉口的折扇,慢慢將它移開,“你長得兩只眼睛一張嘴,你該有的我都有,難不成你天生比別人多出了一只眼睛還是一張嘴嗎?”

聞人衍聞言先是一楞,忽然哈哈大笑了起來,似乎對她的反應極為滿意。

“不錯、不錯,我長得的確與常人無異,沒什麽可說的,馬姑娘的確玲瓏剔透,我改變心意了,若是你願意幫我辦一件事,我便放過你爹,不剁你爹的手,就連你爹在我賭坊裏詐賭所欠的那百兩銀子,也可全部抵銷作罷,如何?”

“我說這位聞人大爺,其實也不用那麽麻煩,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像我如此深明大義的人,當然也明白這個道理,所以不會強求你一定要手下留情,留下我爹的手,甚至,若是你願意幫我剁光他其他的手指頭,讓他從此無法在外頭爛賭,我一家大小,連同家裏畜養的雞鴨貓狗都會感謝你的。”她假笑的瞇起眼,一副由衷感謝他的真誠模樣道。

哼,當她是傻子笨蛋嗎?天底下會有這麽好康的事,只要幫他辦件事,就能抵銷那足以令皇朝一般尋常家庭過上一輩子好日子的百兩賭債?想必那不會是件簡單的事。

“呵,沒想到馬姑娘如此牙尖嘴利,但你別忘了,你家中可不僅僅只有你爹一人,記得你好像還有一雙弟妹,名字似乎是叫……石頭、小丫對吧?”對於她那不識好歹的拒絕,聞人衍並未動氣,反而噙著抹微笑,溫柔地道出恫嚇話語。

馬蘭眉聞言,心倏地一凜,臉上的笑也逐漸斂去。

“你說,我要是把他們抓了,一個賣去窯子,一個凈身送進宮去當小太監抵債,那會怎麽樣呢?”勾人的鳳眸斜瞥了她一眼,便逕自轉身步回榻前,撩袍上座。

“你想怎樣?”她冷聲質問。

“只是想要你幫我辦事,當然,我不會虧待替我做事的人,事成之後,不僅你爹欠我的賭債全數作罷,我還會再大方贈你一筆銀子,讓你日後無須再為了養家而辛苦,如何?”

“聞人大爺手下能人那麽多,為何偏偏挑上我?”

“因為……”聞人衍手指輕撫過擺置玉案旁汝窯花囊裏所插的嬌艷黃菊,倏地握住那盛開的花球,狠狠將它從花枝上擰下,“他們沒你聰明機智,更沒有你狠心。”

另一個最重要的原因是,她們的定力沒她夠。

一想到他所派去那些接近“他”的女子,最後紛紛反被那人所吸引,背叛了他的命令,他就恨不得將那些抵抗不了對方魅力的女子殺了!

“怎麽樣,考慮得如何?”扔開手中被揉捏得粉碎的殘花,他抽出帕子拭手。

馬蘭眉低頭死咬著唇沈思,片刻後道:“你到底想要我幫你做什麽?”甚至拿她的幼弟幼妹安危來威脅她,到底想要她幫他做何事?

“我要你……潛進一個人的府邸,想辦法偷出我在南方與對方正爭奪的礦坑標案機密。”他終於說出了他的目的。

“什麽?!你、你、你要我女兒替你去幹偷盜機密這麽危險的事?不行!不行!這怎麽可以?!”聽了他的話後,還不待馬蘭眉反應回答,一旁被壓在地上的馬老頭已忍不住瞪大眼嚷嚷,“這太危險了,萬一被人發現逮著出事了怎麽辦?女兒你千萬別去,聞人大爺,是我詐賭欠你的銀子,我看你還是剁了我的手吧,別讓我女兒做這麽危險的事唔唔……”

話沒說完,已被候在一邊的管家拿布塞住了嘴。

“咱們主子說話,有你這老頭插嘴的分嗎?”

馬老頭的身軀被人粗魯地硬拖往後,又挨了好幾下打。

“住手!”見他們動手毆打她爹,馬蘭眉連忙開口斥喝,“快點住手,別再打了!”

聞人衍微微擡高了手一揮,那些人便停下毆打的行為。

她深深吸了口氣,閉眼握拳回想起她剛穿越過來身罹重病時,石頭跟小丫那對乖巧的弟妹緊守在她床邊,夙夜匪懈地辛苦照顧她,還有馬老頭見她生病到處借錢,不惜冒著大雨深夜到城裏請大夫來看她,與方才寧可自己剁手也不讓她去幹危險的事,最後她咬咬牙—

“我答應你。”在穿越過來這一個多月的相處之下,她早已對他們有了感情,雖然這老爹愛賭又不著調,但看在他是真心疼愛她這個女兒的分上,她怎麽也做不到看他們被人剁手毒打甚至賣掉抵債,只好接受他的提議,答應替他辦事。

“很好,我相信憑馬姑娘的聰明才智,一定能順利完成這件事的。”聞人衍微笑的刷一聲抖開摺扇,斜靠在長榻上,一副優閑輕松的?著風,說出暗含威脅警告的話語,“畢竟,你爹和你弟弟妹妹的將來,還掌握在你手裏呢。”

馬蘭眉緊緊握住粉拳,強抑下飆罵臟話的沖動,恨恨瞪著堂上的聞人衍僵硬點頭。

“我知道了,我會盡快想辦法完成你的任務,現在,你可以放人了吧?”可以放了她爹了吧,看他被一堆人高馬大的長工狠狠壓制在地,口塞臟布,那渾身臟汙狼狽又可憐淒慘的模樣,縱使她心再冷硬,也覺得於心不忍。

“當然,”得到她同意的承諾,聞人衍顯得心情極好,一個眼神掃過去,長工隨即放人,他才淺笑地說道:“對方詳細的身份,過幾天我會派人去跟你細說,那麽,就靜待你的好消息了,馬姑娘。”

馬蘭眉沒回話,只是冷冷的掃瞪了他一眼,扶著雙腳發顫的馬老頭緩緩走出這裝潢得富麗堂皇又氣派宏偉的大廳。

臨走前,她回頭望向那坐於長榻上,在美貌婢女服侍下正優閑品茗的紅衣男人一眼,第一次非常懊悔自己竟不是穿越成會武功的俠女或刺客之類的,不然,她就可以狠狠痛揍這個妖孽一頓。

他竟卑鄙地拿別人的弱點來要脅,以讓人乖乖聽從他的話,果然,這種無恥齷齪的奸商無處不在,無論是現代或古代,都一樣!

大盛皇朝自建國以來,屹立在華夏強國之林已數百年,成功打破了歷朝各代皆無法傳過十代的詛咒,如今在位的大盛皇帝睿帝更是一代明君。

在他的勵精圖治下,大盛皇朝昌盛繁榮,百姓安居樂業,可惜,美人白頭,英雄遲暮,再雄才大略的皇帝,也終有油盡燈枯的一天,就連睿帝也不例外。

隨著睿帝年事漸高,纏綿病榻,大皇子早夭,底下已成年的幾名皇子皆眼饞著皇位,紛紛拉幫結派,制造爭鬥紛亂,導致朝政日漸敗壞,朝野動蕩不安。

而在這場皇位權力的爭奪戰當中,又以擁護先皇後所出的二皇子盛清霄與睿帝現今寵妃淑貴妃所出的三皇子盛清崇兩派鬥得厲害,可這一切,卻與九陽帝都城中的小老百姓們無關,他們更關心的是近日皇朝兩大皇商之一的皇甫府邸要招丫鬟一事。

要知道,大盛皇朝的兩大皇商,可是傳奇中的傳奇啊!一為皇甫殤,一為聞人衍,兩人都是白手起家,才二十多歲,卻已成就一番傲人霸業,一為海上航運霸主,一為掌握皇朝百業的陸上豪傑,兩大霸主,各有千秋,但最最重要的是這兩人都尚未娶親,是以,皇甫府邸要招丫鬟的消息一出,一堆家有適齡閨女的人忙不疊的找上專為皇甫府尋人的花牙婆,又是送禮又是贈銀子的,只盼閨女能被選進府,最好是一朝能被那皇甫府的主子皇甫殤看中,躍上枝頭變鳳凰。

花牙婆也不是傻的,好不容易攀上皇甫府這條線,怎麽也不會因為眼前的蠅頭小利而壞了自己長久以來的信譽,要知道,不知有多少人正等著她出錯欲拉下她取而代之呢。

於是,在帶人進府前,行事一向謹慎、精明的花牙婆便對這些入選的丫頭先行訓話一番。

“老身可警告你們,進了皇甫府後,你們這些丫頭最好安安分分的,認清自己的本分,別被那一時的繁華富貴炫花了眼,動起那些不該動的心思,要是讓皇甫府的總管通知老身來領人,可有你們好受的!”

“知道了,花嬤嬤。”混在丫鬟中的馬蘭眉低頭畢恭畢敬地和其他人一同福身脆聲應道。

那日,因受脅迫答應替那奸商辦事,原本不知道自己要接近的是誰,直到後來收到那奸商派人送來的書信,一看才知他竟要她潛進皇甫殤的府邸,想辦法偷出兩人正爭奪的南方礦坑標案機密。

當時看完信的她只覺得頭疼得很,古代皇商的府邸是那麽好混進去的嗎?若無人引薦介紹,要她如何混進皇甫府啊?!

似乎老天聽見了她的心聲,碰巧,目標人物皇甫殤的府邸要招聘丫鬟,於是,她主動找上花牙婆,假借家裏貧困極需銀子,請求花牙婆給她個機會能到皇甫府工作,許是她與其餘那些打扮得花枝招展前來應聘的姑娘們很不一樣,人又一副乖巧、不吵不鬧的模樣,這才打動了花牙婆,將她選進至皇甫府工作的丫鬟名單中。

不枉費她這些日子以來,極力賣乖,討花牙婆歡心。

花牙婆將皇甫府中的規矩及禁忌全說了個遍,這才心滿意足地領著這一群她精挑細選出來的丫鬟們前往皇甫府,預備拜見掌管人事的秦總管。

馬蘭眉跟著花牙婆步進皇甫家,一進門,便見那價值不菲的青石板磚一路從正門鋪至內院深處,前後五進的華宅院落,處處皆以白墻紅柱、琉璃黃瓦鋪設搭蓋,顯得氣派又威嚴。

而各院之間以長廊相連,甚至在院落中心處有一荷花池,種植了從皇朝各地收集而來的稀有珍貴荷花,在粼粼綠波池面上,盡展風姿,那美不勝收的景致,險些教人看迷了眼。

真不愧是皇商的府邸,果然氣派非凡啊!

馬蘭眉低首斂眉,暗自在心中驚嘆道,難怪有那麽多人爭著想擠進皇甫府做事,光看這宅院富麗堂皇的模樣,想來這裏給下人的月薪餉銀一定頗為豐厚。

不知走了多久,花牙婆領著她們一行人來到一座院子裏,只見一名身穿深藍色袍子的中年男子背對著她們,不知正在跟身旁的下人交代什麽。

花牙婆一見那人,連忙甩著手絹兒上前和其打起招呼。

“哎喲,秦總管,幾日不見,您可是越來越有精神了。瞧,我按照您的要求,特意領了些丫頭來,您老瞅瞅合適不合適,要是不合適、不喜歡,跟我說,回頭我再給您換些人來。”花牙婆一張老臉笑得像菊花似的,猛朝那人推薦自己帶來的丫頭。

“嗯。”秦總管遣退了身側的下人,隨後踱步來至一行丫頭面前,撫著八字胡命令道:“把手伸出來。”

“沒聽見秦總管的話嗎?還不快快把手伸出來。”花牙婆見那些丫頭們只顧發呆卻無動作,忙揮著帕子喝道。

於是,站成兩排的丫頭紛紛伸出雙手,任由那提出此等莫名要求的秦總管檢查。

秦總管一一踱過丫頭們身前,而後從裏頭點出了幾人。

“這個、這個和這個,不適用,你帶回去吧。”指甲留得那般長,手上又無半點繭子,一看就是從未做過事兒的人,這種人進府不是浪費餉銀,就是打著攀上主子變鳳凰的壞心思,說什麽也不能留。

無視那幾個姑娘極其沮喪的神情,他轉而對其餘順利通過他檢查的丫頭們厲聲訓道:“相信花牙婆已經把府裏的一些規矩與忌諱告訴你們了,在這裏工作,只要安安分分,主子絕不會虧待你們,可要有那些偷奸耍滑的,就別怪我這個做總管的狠心,將你們一個個打攆出府去!”

“知道了,秦總管。”眾丫頭一起福身,表示自己聽明白了。

“行了、行了,”秦總管不耐煩的擺了擺手,“這幾個看起來伶俐的就先到主子的膳房去幫忙,另外這幾個便到內院做些日常簡單的打掃工作,而剩下這幾個……就先到外院當粗使丫鬟。”

馬蘭眉正是被指到外院當粗使丫鬟的其中一人。

正當秦總管打算命人領著這些新進的丫鬟們下去時,一名家丁急匆匆地自院外奔進來。

“秦總管、秦總管!主子回府了、回府了……”

秦總管一聽,大驚,忙揚聲叫道:“什麽?!今兒個怎麽這麽早?那還杵在這做什麽,快!還不讓人開大門迎爺回府!”

平日都要到申時才回府的爺,怎麽今日竟提早回府了?莫不是發生了什麽事?

邊說,他人邊往外頭疾步趕去,還沒步出院外,就見自家主子在下人的簇擁下,大步跨進了院裏。

“爺,您今兒個怎麽這麽早回?是不是有什麽事?”秦總管連忙上前關心詢問。

“無事,不過是事情提早辦完,便早些回來罷了。”皇甫殤瞧見院子裏站滿了人,不禁皺起眉問:“這些人是……”

“回稟爺,這些是牙婆替府裏新送來的丫鬟。”秦總管忙回答。

“丫鬟?”他的聲音聽來極為清冷。

一直低垂著頭,默默聆聽著兩人對話的馬蘭眉,忍不住擡眼偷覷男子的樣貌,想要瞧瞧皇甫殤長得如何。

一擡眼,便被那張宛如刀雕刻般的冷酷俊臉給狠狠攫住了視線,那漆黑深邃的眼眸,隱隱蘊藏著銳利,斜飛的劍眉英挺,順著他高挺的鼻梁而下,是一張薄唇。

身材修長高大,卻不顯得粗獷,在那一身黑絲錦袍的襯托下,渾身散發著冷峻悍然的氣勢,宛若黑夜中的孤鷹,孤傲疏離卻又銳氣逼人。

撇開他那一身生人勿近的氣勢,光看外表,果然長得很不錯,難怪有一堆姑娘爭搶著要進他府中當丫鬟。

似是察覺到有人註視,皇甫殤目光忽然銳利地朝她掃來,馬蘭眉心一驚,連忙低下頭。

呼,看來這人果然不簡單,竟連她如此隱密小心的窺視都能發現,回想方才他的那眼神,簡直比刀子還鋒利,她要從這種心思縝密、謹慎又危險的男人手上盜得礦坑標案機密……這任務不容易啊!

“我不管府中征聘丫鬟這種小事,總之,府裏一切事務都交由你安排處理,只是,無我的指令,任何人都不得接近我所居住的主院與書房,知道嗎?”皇甫殤對秦總管如此交代,之後,便逕自步進廳堂內,不再理會院子裏站滿的一堆人。

“爺放心,我會交代她們的。”待送男人進了廳堂內,秦總管隨即轉首對一旁的小廝吩咐道:“小迅子,你帶她們去後院偏房安頓下來,之後,讓府裏的管家婆子好好教教她們規矩,最重要的是,將爺方才所說的話一五一十的轉達給管家婆子知曉,再帶花牙婆去帳房領賞錢,快去!”

“小的這就去。花牙婆和各位,請跟著我。”小迅子領著花牙婆及一眾通過甄選的丫鬟,前往後院偏房管家婆子報到。

馬蘭眉也跟著這些丫頭一起離開。

她垂著頭,悄悄呼了一口氣,不管如何,她總算順利混進皇甫府,接下來,就是要設法從皇甫殤身邊成功竊取南方礦坑標案的相關機密。

回頭望著廳堂內黑袍男子的背影,暗忖,她知道這行為不對,但為了保住她那可憐的幼弟稚妹和麻煩爹,她不得不這麽做,只能對他說聲對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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