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已降臨。

監獄樓頂，穿著紫色大衣的男人佝僂著身子，嘶啞尖利的笑聲，從他的喉嚨深處擠出，似乎極盡歡愉，又恍如絕望至極。

男人身前，躺著一個穿著駝色外衣的女人，秀美的臉頰慘白一片，胸口早已被鮮血浸染，一片刺目的紅。

好久，久到joker笑的無法呼吸時，笑聲才終於緩和了好多。

他望著身前的女人，看著她已經完好的臉頰，而後慢慢下移，他還記得她身體有多麽美妙，最終……他的目光，聚焦在女人的小腹。

Joker喉嚨深處殘留的笑聲終於慢慢停止，他面無表情的伸手，修長的手指輕輕覆在舒格的小腹上，溫柔的撫摸著，而後歪頭，瞇了瞇眼睛，似乎在……感受著什麽。

“我懷孕了……”

女人的話，靜靜響在他的耳邊。

如報覆一般。

懷孕了……

她懷了他的孩子。

他的手，仿佛能夠摸到她腹中的生命，可是……一片死寂，什麽都沒有……

Joker的眼底驀然閃過一絲茫然與扭曲，他死死盯著女人的小腹。

不是懷孕了嗎？可是為什麽……他什麽也感覺不到？

“甜心，你又騙我嗎？”他低低笑了一聲，眼底漆黑，而後，他猛地伸手，將她的大衣剝至兩邊，看著只隔著一件襯衣的小腹，想要粗暴撕開的，卻莫名……停了動作。

他呆呆的望了一眼襯衫上的細小水滴，而後茫然伸手，摸了一下臉頰。

“joker，你會流淚嗎？”

曾有人，問過他這個問題，他沒有回答。

指尖突然便顫抖了一下，他緩緩彎腰，彎腰……

耳朵，輕輕湊近到了舒格的小腹上，如同普通的丈夫，在聆聽懷孕妻子的肚皮一般，溫柔的、仔細的聆聽。

好久，他笑了出來，不是瘋狂扭曲的笑，而是……純粹的笑容，如同幼童。

“甜心，你沒騙我……”他輕輕呢喃，“我聽見了，咚，咚，咚的心跳聲……”

“可惜啊，甜心……”他輕柔在她的小腹印上一吻，“你死了，甜心……”

“咚——”

巨大的聲響響起。

Joker的身體猛地被一雙手架起，重重砸在鐵欄桿上，肉體與金屬的碰撞聲刺耳。

“你做了什麽！”低沈喑啞的聲音，藏不住的怒火，“你對舒格做了什麽！”

“嗯……”joker悶哼一聲，原本低垂的頭，終於微微擡起，他看著眼前穿著黑色戰服，戴著蝙蝠面具的高大身影，“你啊……”他輕聲呢喃。

“你殺了她？”蝙蝠俠手上的力道，越發的大，joker的眼眶，逼的暗紅，恨不得滴出血來。

“哈哈哈哈……”joker笑了出來，他歪頭，舔舐了一下唇角，“顯而易見！”

“你，殺了她！！”藏不住的怒火，自這個本該冷靜的黑暗騎士口中說出，一字一頓，字字誅心！

“我的寵物，我愛如何便……”

“砰——”joker的話，並沒有說完。

堅硬的拳頭，重重砸在他的臉上，一拳一拳，拳拳到肉，毫無章法。

“哈哈哈哈哈——”joker原本低沈的笑聲，逐漸變得尖利起來，他任由蝙蝠俠抓著他的衣領，任由他折磨著自己的肉體。

“咚——”joker的身體，被人像扔一塊破抹布般扔到角落，可緊接著，再被人抓起，蝙蝠俠夾雜著怒火的喘息聲，近在咫尺。

“殺了我……哈哈哈，殺了我……”joker仰頭，塗滿白漆的臉挑釁的望著蝙蝠俠，邪佞的舔舐著唇角，“我殺了你心愛的女人，兩次，來……殺了我……”

他仰頭，瘋狂說著，像是故意，像是期盼。

“殺了我……不是生氣嗎？剛好，殺了我……”joker還在不斷的說著，喉嚨擠出的悶笑，格外詭異……

“你以為我不敢！”低沈的嗓音，怒火正盛。

漆黑的手，不知何時多了一枚冒著寒光的蝙蝠鏢。

蝙蝠俠幾乎用盡全力，朝joker喉嚨射去！

“殺了我，殺了我……”joker依舊在說著，直視著蝙蝠鏢的襲來。

“叮——”金屬碰撞的聲音。

而後，蝙蝠鏢靜靜落到了地上。

Joker垂眸，望著地上那枚蝙蝠鏢，眼底竟滿是失落。

“我會把你送到阿卡姆。”蝙蝠俠將joker隨意從地上提起，“到你該去的地方去！”

他說著，到頂樓出口走著，卻終究……在躺著的女人屍體旁，停下了腳步。

“啊哈哈哈哈哈——”被他狼狽拖著的joker突然狂笑起來，喉嚨被擠壓之下，迸發的難聽聲音，“偉大的黑暗騎士，你還想要治愈我嗎？”

“……”蝙蝠俠沒有回應。

Joker卻已順著他的手臂站起身，伴隨著喉嚨深處的笑，他走到蝙蝠俠跟前，盯著他的眼睛：“你自己就是瘋子，你還要治愈我嗎？”

蝙蝠俠的瞳孔瞬間緊縮。

幾乎在同一瞬間，joker猛地翻身，手扣住蝙蝠俠的手腕，一陣鎖鏈碰撞作響的聲音，joker已後退一步。

蝙蝠俠的手，被一根鐵索鎖在了欄桿之上。

“我知道，這困不了我們偉大的黑暗騎士多久……”joker邪惡的晃了晃手中的鑰匙，而後重重扔到遙遠的樓下，“但足夠我釋放這裏的一切……”

話音落下，他轉身朝樓梯口走去。

“咚——”幾乎瞬間，監獄下，發出一聲劇烈的爆炸聲，墻壁應聲裂開。

Joker搖晃著身體，邁著詭異的腳步，逐步下樓。

卻……停頓了腳步。

他面無表情站在那裏，似乎想要轉身，可是……終究還是沒有，他一步步下樓，舔舐著唇角，而後莫名便笑了出來。

“哈哈哈哈——”淒厲的笑聲，與瘋狂的爆炸同時響起。

墻壁轟然倒塌，無數的囚犯從監獄中瘋狂湧了出去，如同剛被釋放的野獸，橙色的囚服，在夜色中格外刺眼。

“轟——”身後，監獄大樓逐漸淹沒在一片火海中。

幾乎在大樓坍塌的瞬間，joker從容從火光中走了出來，身上紫色的大衣沒有半點燒灼，白漆塗抹的戰妝，紅色血腥的笑臉，漆黑扭曲的眼睛，如同地獄中走出來的人一般。

門外的警察，圍住了囚犯逃離的路。

所有的囚犯如困頓之獸，望著joker，如同看見了百獸之王。

他們在聽著joker的調遣，因為他們知道……他已掌控了哥譚的黑暗。

“抓住他們，一個不準放走！”外面，警員的聲音高叫著，無數警員朝火海的方向沖來。

囚犯之間越發慌亂，不少人早已站在joker身後。

Joker的表情，依舊有些心不在焉，他唇角的笑，諷刺又癲狂，可他的眼神，卻是渙散的。

“全部伏法，從輕處理！”門外，談判員拿著擴音器高聲叫著……

Joker的意識似乎才被喚回來，他望著眼前的眾多警員，喉嚨深處擠出幾聲喑啞的笑，而後，他弓身狀似隨意般從口袋中掏出一個遙控器，在所有人面前晃了晃。

警員沈默了，腳步停在了原地。

他們自然知道這個遙控器代表著什麽，代表著……他早已布置好了一切，代表著，誰也不知道，這裏究竟被埋著多少炸、藥！

“我想，你們不會想嘗嘗這個的味道……”joker舔舐了一下唇角，“我今天沒有心情，所以……你們……嗯……讓開。”

他說著，甚至歪頭，對著所有警員的方向“友善”一笑。

警員們頓了頓，紛紛擡頭望向中央的戈登。

戈登局長沒有動，他站在那裏，死死盯著joker，手中緊攥著的白色文件早已變形。

“嗯……多餘的正義，”joker遺憾的搖搖頭，“看來是沒有人想要讓開嗎？”

他一邊說著，一邊朝戈登局長的方向直直走著，手中隨意把玩著遙控器。

而後，他已經站定在戈登局長身前，居高臨下睨著他的眼睛，舔舐了一下唇角：“嗯……讓開！”

“絕不！”

“哈哈哈……”joker低低笑了一聲，轉頭望著周圍的警員，“你們也聽見了，我想要放過你們，是你們的局長，想要你們送命……”

話音落下，他拿起遙控器，手便要摁住上面的紅色按鈕……

“轟——”劇烈的爆炸聲傳來。

可，卻不是被控制的。

Joker的表情有片刻茫然，他垂首望著手中的遙控，他還沒有按。

爆炸聲，是從後面傳來。

Joker扭頭，後面，原本森冷的監獄大樓，已徹底成為了一片廢墟，火光越發旺盛。

餘爆。

剛剛，不過是餘爆而已。

Joker瞇了瞇眼睛，便要收回目光。

可囚犯中，一片嘩然。

Joker望著那一片刺眼的火光。

火光之中，走出來一抹高大的黑色身影，漆黑肅殺的黑色戰服，霸氣的披風隨風而動，黑色面罩，只露出男人完美的下頜，可那雙本該無情的眼睛腫，似有無盡的悲慟。

這個如神祗一般的男人手中，橫抱著一個女人。

女人的臉色早已青白，身上，駝色的外套邊角早已被燒的漆黑，手頹然的耷拉下來，渾身盡是細小的灼傷，胸口處，一大片血跡觸目驚心。

那是一具屍體。

再沒有飛檐走壁的騰空而起，蝙蝠俠抱著懷中女人的屍體，一步一步，穿過囚犯，朝出口處走去。

囚犯中，有人推搡挑釁，似要抓住女人耷拉下的慘白的手。

“砰——”蝙蝠俠並未動作，一聲槍響，那人的頭已血漿四濺，倒在地上。

眾人大驚，開槍的人，是joker。

不覆方才的嘲諷與瘋狂，joker面無表情望著蝙蝠俠的身影，望著他一步步接近著自己。

終於走到了。

Joker的表情，卻瞬間僵硬。

蝙蝠俠似沒看見他一般，目不斜視抱著懷中的女人，繞過他，便要離開。

那個女人的身體……在被別的男人抱在懷中。

只是個寵物而已，他告訴自己。

可……即便是寵物，也該是他的……更何況……更何況……

“站住！”他命令著。

可那個高大偉岸的身影並沒有停下，只是帶著懷中人逐漸遠離。

“放下他！”joker邁著扭曲的步子，直接攔到了蝙蝠俠身前。

蝙蝠俠終於停下了腳步。

一旁，戈登局長走到近前，故意將手中文件放到舒格的身體之上。

文件上，除了文字之外，還有一張黑白B超照片，漆黑的一片，只有一個地方，有一顆小黃豆大小的黑影。

“這是舒格小姐留下的。”戈登望了蝙蝠俠一眼，轉身離開。

舒格小姐留下的，她腹中孩子的第一張照片。

蝙蝠俠看見了，joker也看見了。

joker瞇了瞇眼睛，望著照片上的那顆小黃豆，又望了望蝙蝠俠懷中女人僵青的臉頰……

“joker，別再問我你唇角的疤怎麽來的，因為我親口咬過！”

“joker，我叫什麽？”

“joker，你會愛上我嗎？你這樣的瘋子，毫無邏輯的變態，哥譚的疾病，會愛上一個人嗎？會愛上我嗎？”

“joker，我恨你……我最恨的，是我愛你……”

“joker，說你愛我，我為你去死，好不好？”

那一瞬，過往本該不記得的所有回憶，突然就這樣直直沖進他的大腦，就像有人拿著一把刀，在將這些回憶生生刻進去一般，血肉模糊。

“我懷孕了……”

這是她留在這個世界上的最後一句話。

而今，她窩在別的男人懷中，就像……那一晚一樣，她假扮他，卻被識破追殺的那一晚，她親吻蝙蝠俠的那一晚，他是真的很生氣……

他現在也很生氣……

“好一對……奸夫淫……”joker輕聲低喃，可話至一半，卻戛然而止。

本以為不在乎，本以為自己只是失落，本以為自己情緒沒有太大變化，可偏偏在此刻，joker呆住了，而後，只感覺全身上下所有的痛，都朝著他的心臟聚攏著，無法控制，痛的他捂住了胸口，佝僂著身體，額頭上滿是冷汗。

舒格死了。

這一瞬間，他似乎終於意識到了，被他親自用計殺死的。

“哈哈——”joker低低笑了出來，喉嚨深處卻像梗著什麽東西一般，他笑的幾乎喘不過氣來，笑的眼淚都流出來了……

而蝙蝠俠只望著他，面無表情。

Joker依舊在笑著，他無力的捂著自己的心臟，很痛很痛，痛到他什麽都聽不見了……

聽不見身後一陣陣喧嘩，聽不見警員已經控制了逃出來的囚犯，也聽不見……那些人的哀嚎。

他只是覺得……很痛。

驀然，他掏出匕首，刀尖冒著寒光。

心臟不跳了，也許就不痛了……

而後，他重重朝胸口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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