匕首，正是那把將她毀容的匕首。

刀刃薄如蟬翼，卻又冰涼肅殺。

刀影之間，舒格仿佛看見，曾經那家黑幫銀行中，joker一臉惋惜的說“抱歉，甜心，射偏了”。

這一次，不會再偏了。

她的目標，正是自己的心臟。

“呲——”

匕首穿透肉體的聲音。

舒格的眼睛陡然睜大，望著眼前的一切。

沒有傷到她，匕首重重刺下，傷到的人，不是她。

而是一雙手，慘白卻又骨節分明的手，匕首身直直刺透了那雙手掌，幾乎立刻有血液迸射出來，一片血紅。

舒格呆住了，眼角淚水都停滯住。

血液落在她的身上，恍惚中，她好像聽見了“滴滴答答”的響聲。

她沒想到，他會以這樣的方式攔住她。

“為什麽……”舒格低聲呢喃，聲音嘶啞難聽。

“哈哈哈，甜心的力氣還真是大呢。”幾聲悶笑，從joker喉嚨深處擠出來。

他若無其事的將手收了回去，將匕首拔出拿在手中，隨意挽了一個好看的刀花，而後，將受傷的手在舒格面前：“甜心，當初你在港口，就是這樣保護那個黑暗騎士的嗎？”

舒格只是直直望著joker：“為什麽救我？”她固執的，只是想聽到一個不可能的答案而已，哪怕是他撒謊騙她也好。

反正，他總是擅長撒謊的。

可joker連撒謊都不屑，他望著她，眼底的漆黑與扭曲毫不掩飾的展露出來：“甜心，因為好玩。”

好玩，僅此而已。

舒格眼底亮光一點點熄滅暗淡，她的眼神突然溫柔起來，她近乎繾綣的望著joker，聲音和緩：“你說的沒錯……”

Joker挑眉：“什麽？”

“回答你的問題，當初，我就是這樣保護蝙蝠俠的呢，”舒格笑了出來，“那樣的正義之神，黑暗騎士，他保護我，陪著我，我為什麽不救他？”

“可你呢？你不過是個瘋子，是一場疾病罷了！”說到後來，舒格的聲音越發淩厲，“你就是個怪物，一個冷血怪物，你毫無邏輯可言，你就是想看著人間變成地獄，你這樣的人，會有人保護你嗎？會嗎？”

說到後來，舒格的聲音已經聲嘶力竭，她重重的喘著粗氣，濃濃的血腥味充斥著整個房間。

Joker低頭，依舊居高臨下的望著他，過了好久，他突然笑了出來，笑的上氣不接下氣。

舒格望著他，手狠狠掐著自己的手心。

她沒說的是，他是疾病，而她，不過是個病入膏肓的可憐人罷了。

“嗯……看來我的小甜心真的不怕死呢……”joker伸出自己帶血的手，緩緩湊近到舒格完好的唇角那邊，“我很欣賞你這點，甜心，真心欣賞。”

話音落下，他一點點，將手上自己的血液在她完好的臉上畫了笑臉的形狀。

畫好後，他微微撤退一點，仔細端詳著自己的傑作，目光慵懶而漆黑。

在這樣死寂而深邃的目光中，舒格只感覺心底爬上來一陣涼意。

“我的小甜心這麽想死，當然可以，”他靜靜將拿著匕首的手伸了出來，一點點的貼近著舒格的胸口：“可是，甜心，你忘記了，我的東西，豈會讓你來隨意取舍？”

說到後來，joker的聲音越發的低沈，他緩緩湊近到她身前，呼吸之間噴灑的熱氣，灑在她的脖頸上，舒格卻只感覺心底顫栗。

他說，他的東西。

這麽長時間，搭上了這顆心，這條命，在他眼中，也不過就是個東西而已。

“還記得那條小蛇嗎？甜心？”joker呼吸終於遠離了她的頸部，取而代之的，是匕首在她的胸前隨意亂畫著，動作格外輕柔。

怎麽會忘？

舒格始終記得，那條小蛇，被他親手殺死的小蛇。她的臉色蒼白如紙，她明白了他的意思。

“甜心，我說過，你就是那條小蛇。”joker將冰涼的匕首貼在她胸口劇烈跳動的心臟處，“既然活著這麽痛苦，那麽甜心，不如我來親自替你解脫吧。”

話音落下，他一只手輕輕摸著她的胸口，感受著舒格心臟的跳動。

最終，joker的手停了下來：“嗯……就是這裏了。”

Joker將匕首扔起，一手抓住匕首柄，刀尖直直對準了舒格心臟的地方。

舒格的呼吸越發沈重，明明是她不想死，可是面對未知的痛，她的唇開始劇烈的顫抖起來。

joker一手比對位置，一手已經將匕首高高舉起。

舒格喉嚨一緊，神情緊繃。她的歸宿，原來依舊是死在他的手上。

下一秒，joker突然歪頭，對著她扯唇用力笑了出來：“why so serious？”

而後，匕首已重重落下。

舒格依舊死死睜大眼睛，看著匕首落下的瞬間，她輕啟唇：“永別。”

胸口，細微的疼痛傳來。

僅此而已。

舒格猛地垂首，匕首精準的停在她的胸口，joker的動作僵硬在那裏，整個人如雕塑一般。

刺下的那一瞬間，他竟感覺……撕心裂肺的疼，疼的他，連用力都費勁。

不是肉體的疼，是……心。

猛地擡頭，joker死死盯著躺在那裏渾身緊繃的女人，眼底的恐懼與絕望那麽明顯，卻依舊緊咬牙關一言不發。

心底，莫名的煩躁。

Joker猛地抽身，神色平靜站在床前。

他安靜了很長時間，而後，突然“啪——”的一聲重重將匕首砸在地上，看也未看床上手被束縛的女人一眼，轉身消失在門口。

舒格聽著外面的動靜，從有到無，緊繃的身體陡然放松下來。

她緩緩側過身子，毫不在意唇角的傷被枕頭蹭到，只面對著墻壁，閉上眼睛，面無表情。

月光之下，女人的眼眶，終究還是濕潤了大片。

……

舒格覺得自己仿佛沈睡了很久，久到身體開始僵化，她睜開眼睛時，天色昏昏暗暗，不知幾時。

知道天越來越黑，她才確定入夜了。

地上，那把匕首依舊在地上躺著，joker沒有回來。

舒格緩緩坐起身子，被鐵索綁住的手，堪堪讓她可以細微活動。

睡了一天一夜吧，舒格靜靜想著。

“啪嗒——”門外，突然傳來一聲細微的聲音。

舒格的神經陡然緊繃，不是joker，那個男人……從不懂什麽是規矩與秩序。

可若是流氓歹徒，她現在根本就無法逃脫。

手拼命的掙紮了兩下，鐵索如同長在床頭一般，根本掙脫不開。

腳步聲越發的近，舒格的呼吸也隨之緊繃起來。

“找到舒格小姐並不容易。”門口，滄桑的聲音傳來。

舒格的心，驟然松懈。

一個穿著西裝的老人緩緩從門口走進來，唇角帶著淺淺笑意，正是阿福。

“阿福。”她安靜喚了一聲來人。

“舒格小姐……”阿福的聲音在看見舒格此刻的樣子時隨之消失，唇角的笑容都僵硬了片刻。

舒格驀然有些狼狽，唇角的疤，還有此刻衣冠不整的樣子。

“想來舒格小姐不光需要這個啊。”阿福的神情很快恢覆平常，他上前，從口袋中拿出一個高溫裝備，在鐵索上摩擦片刻，鐵索應聲打開。

舒格揉了揉自己的手腕。

“還有這個，少爺吩咐的。”阿福拿出一個針劑藥瓶，“舒格小姐也中了毒氣？”

“……是。”

“那剛好了，”阿福彎腰，在她的手臂上將藥物註射進去，“大概五個小時內會產生抗體，舒格小姐體內的毒氣也會逐漸淡化。”

“謝謝。”舒格勉強笑了笑。

“不客氣，”阿福搖頭，“少爺很想你。”

舒格呆了呆：“您別開玩笑了。”

“算是吧。”阿福笑了出來，“joker昨天血洗了一個幫派，屍體直接在警局前擺了個F開頭的單詞。”

舒格睫毛微微一顫。

“算了，舒格小姐現在需要休息，”阿福拿過一旁的文件箱，打開，將一盒藥放在舒格面前：“把這個吃了，對舒格小姐的傷有益。”

說完，他便要轉身離開。

“阿福！”舒格匆忙喚住了他。

阿福沒有轉身，卻停下了腳步。

“我在這裏的事情，不要告訴你們少爺。”不管那40的好感度是真是假，她都還不起。

“……”阿福沈默片刻，最終點頭。

空蕩蕩的公寓，再次剩下了她一人。

舒格感覺自己的身體開始漸漸發熱，她知道，是藥物在自己的體內開始起作用了。

甚至意識逐漸變得模糊，渾身燥熱，卻又帶著莫名的舒適。

到了後來，舒格已經躺在床上，再次沈沈睡去。

她做了一個夢，在夢中，她感覺到自己被一個人抱在懷中，熟悉的血腥味，以及……陌生的淚水落在她的臉上。

舒格被嚇到了，人也隨著醒了過來。

屋子裏安靜的可怕，呼吸之間，血腥味越發的濃郁。

舒格緩緩轉頭，隔著細微的燈光，她看見了……一個人影，坐在一旁的簡陋的沙發上，熟悉的紫色風衣，以及那畫著戰妝的臉。

Joker。

他的手，消失在風衣中，似乎在肩膀處扣弄著什麽。

舒格猛地從床上坐起身，明顯的動靜，惹的joker轉頭看來。

可是，即便看見了她的雙手被釋放，臉色不再是被毒氣刺激的慘白，他也沒有絲毫異樣，他熟悉的對她扯唇笑著：“甜心，現在殺我，可是一個好機會。”

話音落下，他的手已經重重從風衣下拿了出來。

舒格一楞，是一顆子彈。

他受傷了！

難怪他說……現在殺他，是個好機會。

舒格的手，緩緩伸至身後。

Joker卻恍若未見，依舊靠在沙發背上，瞇著眼睛。

他分心了，第一次分心。

若非強尼提醒，也許，這顆子彈他本可不必挨。

擾亂他心的人，卻在此刻將手伸到身後，拿的是匕首吧。

“甜心……”joker驀然出聲。

舒格臉色一白，手也隨之顫抖了一下，她看向他，沒有言語。

“甜心倒是自由了不少，鐵索解開了，毒氣也解開了，怎麽，有人來過了？”平靜的聲音，沒有一絲異樣。

可舒格卻聽出了一絲涼意。

她正在心底忐忑該如何解釋，可joker卻已經閉上眼睛，靠在那裏一言不發起來。

舒格望著他塗滿白漆的臉，以及血紅的唇，他罕見的沈默下來。

傷的的不輕吧，舒格靜靜想著，莫名，心底竟冒出一絲爽利。

攥緊手中的東西，舒格一步一步，小心朝著joker的方向靠近著，他依舊緊閉眼睛，就像死了一般。

二人之間不過半米的距離了。

舒格輕輕伸手，湊近到joker跟前。

也是在瞬間，舒格感覺自己手腕一痛，身體已經被人重重翻轉，困在沙發與人的胸膛之間，一柄槍口，直直對準了她的眉心：“狠心的甜心……”

聲音，戛然而止。

Joker的目光，僵持在舒格手上。

舒格看著眼前自己的狼狽姿態，呆了呆，後竟沒來由的笑了出來，笑的幾乎喘不過氣，身體仰在身後的沙發上。

她將手往前湊了湊：“不過是個藥瓶而已，joker，你信過我嗎？”

從未！

這是不需要說出口的答案。

Joker的臉色，難得的緊繃起來，他望著她，最終伸手將藥瓶拿了過去，卻沒有打開，他只是看著藥瓶身上的字，而後，打量著身前的女人：“韋恩集團，甜心，他對你可真上心。這藥的味道，可聞起來不對勁啊！”

舒格的身體微僵，她知道他的意思，他懷疑她下了毒，可明明她也吃了，半點無損！

“偉大的黑暗騎士，今天來看望他的心上之人了嗎？”joker依舊望著舒格的眼睛，扯唇笑了出來，“那麽他又知不知道，他的心上人，昨天還在我身下求歡呢？”

舒格的臉色陡然蒼白，她望著眼前的男人，良久伸手將藥瓶拿到自己手中，微微笑了笑：“抱歉，我高估了自己。”

而後，她起身，走到床邊：“joker，你昨天難道就不爽了嗎？折磨我，掌控我，看著我痛不欲生，怎麽就這麽巧，偏偏今天你就受傷了？不是毫無邏輯嗎？怎麽被人發現了破綻？joker，你該不會愛上我了嗎？”

她近乎挑釁的說出這番話，看著joker的臉色不同以往的瘋狂與無謂，而是……眼底有了波動。

是……怒火，莫名的怒火。

“舒格，閉嘴！”

第二次，他喚她的名字。

舒格瞇了瞇眼睛，擦拭了一下眼角不知道什麽時候冒出來的液體，輕輕把玩著手中的藥瓶：“joker，其實你說的一點都沒錯，這是劇毒，我打算殺死你呢！”

話音落下，她仰頭，將藥瓶中的藥倒在手上，幹嚼下肚，而後自嘲一笑，起身朝門口走去。

是她自作多情了，從一開始，她就不該留下。

身後，卻驀然一聲巨響，槍支被人重重摔在地面的聲音。

舒格感覺到自己後背一陣緊繃的痛，整個人被趔趄的腳步帶著朝洗手間走去，腰，被重重壓在洗手臺前，一直帶著傷的大手，重重而刁鉆的擠壓著她的胃。

“給我吐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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