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哥譚還在，他就不會失敗。

這是舒格第二次聽見他說這句話了。

“你什麽意思？”可唯有這一次，她從心底感覺到惶恐與……竊喜！

是的，竊喜。

不是竊喜於joker的不會失敗，而是竊喜於……他對自己此刻處境的淡定與自信，仿佛……這裏不過是他修整的場所而已。

“什麽意思……”joker歪頭，蹙眉懶懶重覆了一遍她的話，卻突然深深吸了一口氣，說話間，熱氣輕輕噴灑在舒格臉上，“嗯……很香……”

“joker！”

“噓——”joker卻暧昧的輕噓一聲，“甜心，知道嗎？我曾經有過一個女人……”

“……”

“她長得很漂亮，可整天板著臉，一臉嚴肅不見笑容，對對對……就像甜心現在這樣……”joker說著，歪頭看了一眼舒格此刻的表情。

“後來她對我說，她早就不知道笑容是什麽樣的了……”joker煞有介事的皺了皺眉。

舒格越發的面無表情，她知道，他在對她編故事，編那個……她從一開始就不願聽的故事。

“作為一個紳士，我怎麽能看著那位美人兒苦惱呢……於是，我將長長的刀片放入口中……”joker的語調越發的低，“然後，你猜怎麽了？我緊閉上嘴，任由刀片劃開了我的臉……”

“不要對我說你虛偽的故事！”舒格越發用力拽著joker的衣領，臉色變得慘白。

美人兒，甜心，這對他而言，只是個稱呼罷了！可卻在提醒她，她以為的與眾不同，其實並沒有任何不同。

“哈哈哈哈哈……”joker卻突然笑了出來，“知道之後發生了什麽嗎？美味的血珠流出來，流的到處都是……”

“我要你不要說了！”舒格的臉色越發透明，死死盯著身前的男人。

“之後，我笑了出來，我告訴那個美人兒，這就是笑容……”說著，他甚至誇張的扯唇，扯出一抹詭異的笑，可怖又瘋狂。

“砰——”舒格猛地出拳，打在joker的臉頰，距離太近了，她根本用不上半分力氣，拳堪堪砸在他的下頜，也不過讓他微微偏頭而已。

“啊哈哈……”joker悶笑兩聲，“可那個美人兒卻被嚇得滿臉慘白，驚叫一聲逃跑了……”

“你從來都擅長說故事。”舒格睜大眼睛，望著joker漆黑的瞳孔，“但我不信你，joker，我不信你。”

Joker表情沒有任何異樣，他依舊歪頭望著身前的女人，而後驀然出聲：“甜心，想看笑容嗎？”

舒格的目光，落在joker的唇角：“我為什麽要看一個瘋子，扯著他腐爛的嘴角對我露出笑容？”她的聲音逐漸輕了下來。

這一次，不覆之前強硬的拉扯，她雙手捧著joker的臉頰，猛地湊近到他的面前：“我來教你，一個女人想看笑容的時候，你該怎麽做。”

而後，她的唇輕輕印在那張腐爛的唇角，沒有撕咬，只是輕輕研磨，一點一點，就像是在與所愛之人溫存一般。

她舔舐著他唇角的傷疤，嗅到了血腥的味道，卻依舊輕吻著。

舒格不懂接吻的技巧，她只是用她的本能，在靠近著這個男人。

Joker依舊如第一次一般，心安理得的接受，甚至……回應。

不知多久，舒格終於離開了他的唇，二人之間的距離依舊近在咫尺。

她的聲音卻冷了下來，輕聲呢喃；“joker，你將在這黑暗無聲的鐵牢中度過你的餘生，真是活該呢！”

Joker睜開眼睛，望著眼前的女人，罕見的沒有詭異的笑，也沒有習慣性的反駁，他只是……望著她的臉。

舒格依舊在說著：“你說，當我走出這裏，獲得自由之後，一想到你這絕望的一生，心中得多麽痛快！”

“是嗎？”joker側了側頭，舔舐了一下自己的唇角，“那麽甜心，你為什麽……要落淚呢？”

落淚！

舒格驚怔，抓著joker衣領的手竟不自覺松懈了開。

但joker並沒有重新坐在座位上，反而朝前湊了湊，手腕上，已經被磨的流出血來。

他伸舌，輕輕舔舐了一下舒格的臉頰，似回味般瞇了瞇眼睛，坐回到了鐵椅上：“嗯……苦澀至極！”

舒格飛快後退一步，不可思議望著身前的男子，轉身猛地朝出口走去，腳步慌亂，呼吸急促。

她用力拍打著出口的鐵門，如同受驚的孩子。

鐵門外有腳步聲傳來，緊接著，鐵鎖碰撞的聲音，鐵門徐徐打開。

“您出來……”護工站在門外，話問到一半突然停住，“您……怎麽了？”

舒格呆呆望了一眼護工：“我沒事。”語畢，她飛快朝外面走去，卻終究腳步遲疑。

轉頭，這一次，那盞小燈早已經熄滅，裏面一片漆黑，死一般的寂靜……絕望。

她最終還是走了出去。

當外面光明的陽光照在她身上的時候，舒格幾乎立刻瑟縮了一下，她仰頭，直直的望著太陽的方向，眼底一片幹澀。

她怎麽會流淚呢……舒格靜靜想著，是啊，即便直視太陽都不會落淚的她，怎麽會為了一個屢次要害自己的人落淚呢？

可終究伸手，輕輕摸了摸自己的臉頰，被joker舔舐過的地方，觸手一片濕潤。

舒格呆住了，良久，她對著太陽咧了咧嘴！

靠！該死的陽光，刺眼的她都流淚了呢！

……

哥譚依舊是之前的哥譚，繁華下有暗潮湧動，但似乎隨著joker的被捕，那暗潮湧動也變得幾不可察起來。

海邊那場混亂，導致了數名囚犯逃走，舒格是其中之一，也是唯一一個沒有被捕回去或者死亡的囚犯。

其他的囚犯，因為無法立足，選擇走上了老路，不少人重新被捕，還有些招認了其他同夥的下落。舒格因著自己的特立獨行沾了光。

她最終還是回到了科爾太太家，科爾太太已經不住在之前的窮街了，她和科爾先生在一條普通的平民街道上，買了一棟小小的房子。

有兩個房間，一間科爾太太他們住，一間給了舒格。

他們都是很友好的人，日子平淡幸福，幸福到之前發生的一切仿佛都只是一場噩夢罷了。

一切，都很好，除了偶爾在睡夢中夢見一個漆黑死寂的地方之外，都很好。

科爾太太是真的將她當成女兒在疼的，每天早上天一亮就叫她起床一起修整房子前面的草坪，科爾先生準備早餐。

三口人用完早餐，科爾先生去做工，舒格便和科爾太太坐在家中談天說地，時間久了，自然而然說道了舒格的終身大事上了。

在自己的世界，別說談戀愛，就是認識其他男人的機會都少之又少，當然……除了那個乞丐和棒棒糖攤主。

聽聞舒格這麽大一次戀愛都沒正式談過的科爾太太震驚了，直催她出門認識個帥氣小夥子回來。

舒格每次都無奈應承下來，但又重新宅在家裏，間或對科爾太太撒個嬌，科爾太太自然無奈繞過她。

短時間還行，可時間一長，科爾太太再不上當了，直截了當的對舒格說，要她去咖啡館見一個帥氣小夥。

舒格終於體會到，八卦是不分國籍的。

表面答應，可她卻默默去了自己之前在窮街的住所，本想著這裏自己總歸也不住了，便直接賣了吧，也能給科爾太太補貼家用。

一天的時間，找好買主談好價格，只能隔天簽約交款就好。

晃晃蕩蕩的回到家，一眼便看見科爾太太難得嚴肅的神情，舒格立刻知道……穿幫了。默默的使出自己並不擅長的撒嬌，這次卻不管用了。

最終，在科爾太太難得正色的表情中，舒格硬著頭皮答應了和帥氣小夥的見面。

隔日，周日。

舒格特地在科爾太太的註視下好好打扮一番，將黑發放下來，柔順的披在肩後，描了眉，化了眼，只是在塗唇膏時，手突然滑了一下，紅色唇膏靜靜的塗到了她的臉頰，就好像……曾經有個瘋子，用沾了血的手指在她的臉上塗抹了一個笑臉一般。

最終，還是科爾太太喚回了她的意識，舒格勉強一笑，靜靜將臉上的紅色唇彩擦掉，將唇膏扔到一旁，再不願碰一下。

出門，去了咖啡館，果然見到了傳說中的帥氣小夥，的確是個小夥，只是帥氣這種屬性，從來都是見仁見智的。

最起碼，舒格對這種陽光型的並不感冒。

如坐針氈的聊了半個小時之後，便相顧無言，就在舒格找借口撤退的時候，房子的買主來了電話。

如同聽見救星一般，舒格飛快道別，起身，閃人。

窮街的房子，加上簡陋的可怕，也只賣了六萬錢，不過憑空多了這筆錢，對於一個家庭而言，總歸是高興了。

舒格特地去了科爾太太常歆羨說起的富家人的酒店，買了飯菜，買了科爾先生最愛喝的紅酒，提在手中晃晃蕩蕩的前行。

可是，以往稀稀落落的街道，今天的人突然多了起來。

舒格困惑，走到近前，卻發現一隊警車停在那裏。

她心中劇烈跳動了一下，難道自己被發現了？

轉身，剛要躲避，一個警員卻突然冒了出來，就在舒格心跳越發的快時，那警員只是用力將舒格朝後面推了推；“前方路線封鎖，不準前行！”聲音格外急躁。

舒格呆了呆，再不顧及身份：“請問前面發生了什麽事情嗎？”

“沒事！”警員立刻否認，“例行封路！”

“前面是我家！”

這一次，警員終於朝她看了一眼：“我們的人正在逐步拆除，會沒事的……”

舒格只覺得大腦“嗡”的一聲，她甚至不懂，“會沒事的”這幾個字是什麽意思，他們又在拆除什麽？

可沒等她細思，從前面，科爾太太的家中，跑出來一位穿著防爆服的警員，動作迅速的朝這邊怒吼著：“撤退，撤退！”

“轟——”伴隨而來的，一聲巨大的爆炸聲，強大的熱浪侵襲的周圍的所有。

那個平凡卻幸福的小房子，一瞬間被夷為平地，烈火依舊在熊熊燃燒著……

“請撤退，這位小姐，不排除有餘爆，請撤退……”有警員靜靜推著她的身體。

舒格只乖乖順著警員的力道，朝後面退著，目光卻始終直直望著那燃燒著的火焰。

“小姐……”

“人呢……”舒格輕輕開口。

“什麽？”

“房子裏的……人呢？”

“老兩口被綁在□□上……我們，也無能為力了……”警員搖搖頭。

無能為力……

舒格點點頭，她自然知道，如果防爆員在裏面，也只是陪葬而已，可是……為什麽會是科爾太太他們呢？

她今天才賣了那個破舊的房子，買了科爾太太最愛吃的飯菜，買了科爾先生最愛喝的紅酒……

舒格想一直留在這裏的……陪陪那個在自己最難的時候接納自己的科爾夫婦，可是，一個警員卻看著她問道：“這位小姐，你看起來很面熟……”

舒格退縮了，她怕死，所以她抓著紅酒與飯菜轉過身去，走到了最近的街巷，安靜的坐在角落中，看著一輛輛消防駛進來，滅了那場大火，看著一個個警員上前仔細的勘察，看著消防車駛出去，看著警車呼嘯離開。

臨走時，舒格聽見了一個警員說：“兩位老人唯一的兒子已經去世，沒有親人了也好，省的傷心。”

省的傷心。

所有人都走了，天色已近黑夜。

舒格靜靜的走了出去，白天還明媚的天色，此刻下起雨來。

她並未在意，安靜的走到廢墟之上，循著之前的方向，找到了自己房間的位置，床早已爛了，她將酒放在一個平面上，坐在了地上，

沒有情緒，只是看著。

白天她還覺得自己仿佛擁有全世界，科爾太太還在半威脅她去見帥氣小夥呢，可到了晚上，她竟然再次一無所有了。

有點好笑。

舒格吃力的想要打開紅酒塞，可怎麽也弄不開，她有些著急了，將紅酒瓶口重重朝一旁凸出來的石塊砸去，紅酒灑了一地，酒瓶也破碎不堪。

舒格將僅存的一點紅酒喝光，望著眼前尖利的玻璃，不知為何，突然想到了那個瘋子的模樣。

似乎著魔一般，舒格靜靜伸手，將破碎玻璃的尖頭朝自己的唇角湊去。

有點涼，她想，手下的力道卻沒有半分遲疑。

“你在做什麽？”低沈的嗓音響起，在夜色中平添了肅殺與凜然。

舒格的手一僵，似乎突然反應過來，猛地將玻璃扔到一旁，擡頭，卻只看見廢墟之上，最高的地方，一個穿著黑色戰衣，黑色披風的高大男人站在那裏。

他依舊戴著蝙蝠形狀的面罩，露出完美的下頜，與黑夜融為一體，一個天神一樣的人物。

“你啊……”舒格輕輕低喃，“不是守護哥譚嗎？為什麽這裏會發生爆炸呢……”

“我並不是神。”低沈的嗓音，戴著些許幽深。

舒格心底一顫，她有什麽資格責備這個心底定然更加自責的人呢？

“為什麽會發生這起爆炸？”

“這是第二起。”蝙蝠俠望著她，“也許……因我而起。”

“因你而起？”

“對我發出的戰書。”蝙蝠俠眼底越發幽冷。

“什麽戰……”舒格習慣反問，卻猛地睜大眼睛，她知道了，科爾太太曾經接受過蝙蝠俠的幫助，那麽第一起爆炸定然也是這樣……

“我知道你在調查這件事情，我要加入！”她站起身，仰望著蝙蝠俠。

“你現在應該在監獄，”蝙蝠俠緊盯著她。

“調查出真相，我去自首，怎麽樣？”她想知道，沒有了joker的哥譚，誰還想要挑戰蝙蝠俠。

“……”這一次，蝙蝠俠沈默了，良久，“你憑什麽？”他問。

“憑我知道，你是布魯斯·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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