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的事，都顧不上你了，你不高興了所以才去打工啦？哎呀，再等等，馬上就清閑了，大一的課程不緊張，以後就有很多時間約會啦。”

“……”

流川楓沈默了一會兒。

“和你沒關系，是我自己想做的。我想……我也想看看‘工作’是怎麽一回事。”

“可是，可是，你要打球啊！不該分心的嘛。”

“都一樣，反正沒得打。”

“誒，你還不是每天都在自己練呢。再說，我覺得等到比賽時學校就會解除之前的禁令啦。”

“你怎知道？”

“幹嗎？你不想參加比賽？”

“……”流川楓只是對學校不抱希望。

“我是怕你累著……唔，哪天我早早起來幫你一起送哩！哎，先不說這些，今天好不容易有空——”仙道調皮地轉了轉眼珠。

“咪咪，有件事我想說，你以後……能不能不要把恥毛刮得那麽幹凈啊？”

“好啦，好啦，我了解你那是為了劇烈運動時透氣什麽的，不過有恥毛顯得性感喔！光禿禿的就太嫩了嘛，你不是討厭什麽奶油小生的說法麽。”仙道覺得把內褲拉下一下，露出些許黑毛有種說不出的性感。

“！”他也覺得像某些外國人那樣，長著胸毛的身體比起白白嫩嫩的顯得強壯成熟許多，但是，他還有腿毛呢！才不是一根毛也不長的奶油小生！

“呀，呀，你可以不要刮得那麽勤快，稍微隔久一點沒關系吧。”

流川楓瞥了他一眼，去廚房拿來啤酒。

他們的親熱之事苦無進展呢。

這個人會說一大堆花樣和感想，讓人產生錯覺，好像他身經百戰，技術一流似的，實際上根本是忽悠人的，經驗就是個零蛋。零蛋也無所謂啊，他自己也是，無論是誰、做什麽事都是從零蛋開始的，可是一直維持零蛋水平就說不過去了吧！

為啥總是抗拒呢？他感覺仙道心裏有所膽怯，放不開，不肯大膽地做，就只會想啊想啊想……

“這個，”仙道擡手往後捋了把頭發，“我說過的呀，怕用壞了嘛。”

“我沒開玩笑啊，是認真的。我習慣把喜歡的東西保留起來，盡可能維持最初的樣子，希望永遠那麽新，不要磨損，特別是不要磨損在我手裏，不然……”他沖“女朋友”笑，“我會感傷的。”

“那就讓我來。”

“行啊。”仙道答應得爽快，隨後拿來安全套，潤滑劑和黃油。

“你可得答應我，按照順序來，我知道你哦——可不能憑著一股熱情順著本能硬來，我怕疼哦，雖然我明吧這不可避免，我每次也會把你弄疼，畢竟不是女人，身體構造不一樣，可我都是盡量悠著來的，你要是能做到這些，我就隨便讓你上呦。……”

看吧，這就又開始說教了。

兜來轉去就始終這麽繞圈，沒有進展。

仙道雖然決定順其自然了，可每回看到流川楓皺著眉頭的表情就不忍起來，他們以前沒有做到最後的時候，關系也很和睦啊，不非得如此確認吧……盡管想還是很想的，看到他的身體就有欲望，總想捏捏碰碰。

——性生活不和諧當然影響感情喔！

這是“榮晟書屋”一位已婚女員工說的，獲得同為已婚人士的兩人讚同。她們有事沒事就愛討論這些，要麽就是孩子如何如何，哪所學校資源更好。每逢這時明治便雙手揣進圍裙口袋一臉不屑地走開，仙道知道她必定是去倉庫後門抽煙了。四位正式員工中就她一個未婚，再加上她那副性格，參與不進來也是可想而知的。

當然，仙道也沒有加入她們的討論。休息的當兒偶爾在一旁聽上幾句而已。

雖說結了婚，孩子都有了，還是安心當個主婦料理家事才好，但家裏經濟狀況不允許啊，其中兩人是如此情況，為了幫補用才出來工作的，一個和婆婆同住，小孩和家務婆婆可以幫忙，雖然不大讚同她出來找事做但家裏的情況沒辦法，另一個把孩子送到了全日制的幼兒園下了班再去接回來，好在她們住的都不遠。例外的那位，老公比較開明，支持她外出工作，他們是高中同學，在她讀短大的時候結了婚，如今孩子都上小學了，每天可以獨自回家，寫會兒作業或是在家附近玩一會兒，她就回去燒飯了，反正老公回來得晚，上班也不怎麽耽誤家裏的事。

——如果再要一個孩子，那肯定就不能工作了啊，就算再怎麽拮據……結了婚的女人找工作不容易啊，雖然現在幹的不是多了不起的活，可總好過和十幾歲的年輕姑娘一樣掛著實習牌子站在餐廳啊。真要辭掉，我很舍不得的。明年我就二十九歲了，孩子還是趁早生為好，我婆婆也是這個意思，最近總催我呢。反正吧，家裏就一個小孩是覺得不踏實啊，萬一將來有個好歹，呸、呸！

——你和老公的感情很好嘛！難道現在還每天都？

——算好嗎？哎呀，我是覺得就憑他啊，怎麽也搞不出婚外戀啦！年輕時長相就不討姑娘喜歡，當初嫁給他完全是圖人老實，也是我太聽家裏人的話，不過老實到那種地步也是確實少見啦，結婚時還是處男哩，哈哈！唉，就因為太老實，沒那麽多花花腸子才在公司受欺負啊，這麽多年都爬不上去。

——總比那種不省心的強啊。不會賺錢還愛招惹女人的家夥太多了！若再加上好酒好賭博簡直沒救了。我家那位……唉，總之，經常超過半個月都不想做的，可就得留心了。

仙道就想了，那些吹噓交往過兩位數以上對象的家夥未必懂得愛情，未必遇上過真心喜歡的人，而只有短暫交往便因故分開的，也有一人從此為另一人獨守終生，享受著柏拉圖式的愛情，所以，做不做的，和愛情有必然關系嗎，有那麽重要嗎？

這是他自己的見解，也該問問“女朋友”的想法吧。

想法？這有什麽可想的。和他比起來，流川楓倒是熱情直率得多，只是表面給人陰沈冷漠的錯覺，實際上他對很多事沒有想法，想幹什麽就幹什麽。仙道幾次三番猶猶豫豫只能讓他愈加煩躁，哪天徹底惱了，失去理智了，就把這個人綁起來，管他怎麽鬧喚，然後……哼，哼！

“直接吧。用身體確認最直接，最強烈，有什麽不對？”流川楓如此反問道。

“嗯，你說的沒錯。我也覺得我……那個，抱歉啦，我考慮得多了點。”

“算了，先吃飯吧。”

這個人的心結又多又深，已不指望他馬上豁然開朗了，真那樣了更不對勁。

“你明天還要送報紙吧，今晚就回家吧。”

“不去，六日休息。”

“噢，那吃點什麽？還是咖喱如何？據說羊肉咖喱也不錯，今天就嘗嘗？”

“嗯，可以。”

兩人吃晚飯回到仙道的公寓。

洗完澡，作為睡前餘興節目，仙道又讓流川楓穿上他買的黑色長裙。

以後天氣會越來越暖和，這條裙子顯然太厚實了，他琢磨著再買條短的，穿短裙呢腿就可以露出來了，更適合“女朋友”。

“咪咪你又該剪頭發了。”給他別卡子時，仙道說，“不剪也行，那就幹脆留長吧，腦袋後面綁個小辮什麽的。”

“我明天得去書店，玩一會兒就睡嘍。”

“……”

“怎麽，生我氣呢？”

“沒。”流川楓轉過頭，“我們去看片子吧，面向成人那樣。”

“哈，你又想壞事！不讓入場哦。”

沒那種可能吧，都過了十六歲了，不穿制服的話，一般人也不會看出他們還是學生。

“那不如租錄像帶，可我這裏沒有錄像機啊。”盤腿坐在床墊上的仙道攤開雙手擱在腿上。

“……睡覺了！”

流川楓拿掉卡子，扒掉裙子直接鉆進被窩裏，背過身去。

仙道輕輕關上床頭燈。掀開被子一角鉆進去，從背後摟住他，“嗳，我始終喜歡你，無論怎樣都不變。”

早上，仙道起來洗漱，打理頭發，流川楓已做好了早餐。

“中午沒事就來找我，嗯？”

“你每次都在外面吃？”流川楓問。

書店裏其他員工都是吃自己帶的便當，比較省錢啊，又都是女的，喜歡自己做飯菜吧。他通常就在便利店買份便當或者飯團，也不怎麽奢侈。

“嘿嘿，你要給我送愛心便當我高興還來不及呢！就是，不比以前的搬家公司吧，女人愛八卦，有點煩。”

“哎，不說了，我先走了。今天是來新書的日子，得早點去。”仙道仰頭喝完碗裏的味增湯，拿上絨衣走去玄關換鞋了。

店裏大家都以為他是考上了以前的文科學部才來書店打工的，他笑笑敷衍過去了沒解釋，其實他想學的專業是臨床心理學。

待到中午，“女朋友”沒出現，可能家裏有事吧。仙道就打算去買份炒面迅速填飽肚子了事。這時，卷發女來到他身邊，說今天的便當做多了，願意的話就幫她吃掉吧，不然放一天會壞的。

一聽就是謊話！女生常用的委婉借口，“多做了一份便當”，“剛學會做的西點”等等，用這些理由請心儀的男生品嘗自己的手藝，其心意呼之欲出，因為啊，如果女生不是對你有點好感的話，寧願拿多餘的食物餵流浪貓狗也不會特意送過來吧。

他在高中時就常常接受女生送的便當，不認為吃了就代表怎樣怎樣，總是推卻太不給女生留面子實在沒風度。

於是他答應了卷發女。唔，碰巧今天她的好友耳環女休息，所以她才能放開了對自己采取行動吧。

與倉庫相連的一間狹小更衣室也兼做休息室，她們通常都在這裏用餐。

卷發女的手藝不錯。將來一定是個合格的新娘呦，聽到他的誇獎，卷發女頓時樂不可支。

“誒，那個朋友喔！劉海兒挺長那位。”卷發女在額前比劃一下，“人也很帥氣嘛，不過哦，我還是覺得Akira你這樣的更……她喜歡你朋友啦，你還不知道吧，說不定已經秘密開始了呦！”

卷發女口中的“她”顯然是好友耳環女，而“他的朋友”說的必定是流川楓。仙道甚是驚訝，這哪裏可能呀，迷戀流川的女生多得是他早就知道，耳環女作為其中一位沒啥好奇怪的，但交往是絕對不可能的，肯定是耳環女為了炫耀才故意在朋友面前撒謊。

“真的呦，我才沒騙你。他們還互相留了電話呢。哼，女人的友情啊……總是瓦解在男人身上。我都不曉得她什麽時候做的，下手真夠快的，這幾天她說漏嘴才知道誒。”

仙道的心情陰沈下來。他絕對不相信流川楓會背著他腳踏兩床。可當聽到如此消息內心卻不免動搖。

“我吃飽了，謝謝招待。”他放下筷子點頭，徑直走了出去。

“餵——”

見他的態度瞬間冷了下來，卷發女有些不知所措，自己什麽地方惹他討厭了嗎？不會吧！

整整一下午仙道都相當不快，好幾次將書的分類搞錯被主任訓斥。他也感到自我厭惡，為了那麽點沒有根據的事疑神疑鬼，很沒氣量的。他對彼此的感情深信不疑，可是因為親熱的事，他們之間的確存在分歧，何況本來誰都不是天生就彎，忽然就對女人產生了興趣不無可能……誰說吃醋一定是女人的專利？愛情本來就是沒有道理的事，沒有道理可講！總之他就是不高興了，非得問清楚不可！

好不容易挨到下班，他先趕回公寓，尋思著給流川家打個電話把他約出來，沒想到流川楓還在呢，正躺在單人床上睡覺。

仙道走後沒多久他就去小公園打球了。櫻木在的時候嫌他礙事，可那白癡一天沒出現反而有點無聊了。不過罷了，他不在自己就能多練一會兒了，這麽著錯過了午餐時間渾然不覺。

咦？這個人在生氣？他迷迷糊糊坐起來，用力揉揉眼睛。這是怎麽了呢？對於今天的事他還完全不知情呢。

他這副迷迷蒙蒙的天真相，懷疑他令自己充滿罪惡感，仙道不知該如何開口質問，就僵在那兒，目不轉睛看著他。

“？”流川楓推了推他，“餵，出什麽事了？”

“我……”仙道挪看視線，“你要是……要是覺得女人更好……和女人做更爽，那就不要再勉強……嗯，我不是，絕對不是想和你分開，就是那件事我們……”自己在說啥啊！“咚”背上狠狠挨了一拳。

這個人搞什麽呀！什麽更喜歡女人之類的，他不是才是這樣嗎！以前還讓自己好生糾結了一番，怎麽如今成了他跑過來說自己了？！

仙道決定幹脆不兜圈子了。“你和那個耳環女聯系了？我們店裏那位，女大學生。”

“……？”

好一陣子，流川楓才回憶起來，那個耳環女還是什麽女的，的確塞給自己一張字條，他看也沒看啊，早不知道扔哪兒去了，何來聯系？

“呼——”仙道聽完後，長長舒了口氣。

“她和你說什麽了？”流川楓意識到事情可能有點嚴重，亟亟拽住仙道的胳膊問。

“對不起，我相信你說的。”

“也沒什麽，都怪我自己瞎想來著。”

“肯定有事！”流川楓覺得這個人斷不會隨便猜測他和哪個哪個女人之間怎樣，絕對有人挑撥，是哪個混蛋幹的！

“不，無非幾句話而已……”仙道雙手捂臉用力搓了搓。

“嗨，說出來你可不能笑話我呦。我似乎太敏感了點，有個風吹草動的就生怕……是太在乎了嗎？哎呀，我怎麽變成這麽個討人嫌的家夥了，自己都看不過去哦。”

不，流川楓蠻高興的。以為這個人總是很瀟灑，好像什麽情況都能應對自如，原來他和自己一樣，也會變得敏感多疑，心情還是感情的又合拍了一步不是。

“咪咪，你認為好好親熱是件很重要的事吧？”

“嗯。”流川楓點點頭。

“那我們就好好做嘍。我要是不手下留情了，到時你可別鬧喚哦！”

求之不得哩！

“哇，咪咪你這是受虐狂心理嘛！”仙道終於笑了起來。

說的是很堅決，但真的做起來可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這麽幹巴巴的，天又還亮著，沒那種激情啊。兩人商量了一下，第一次那種激情是靠冰淇淋引發的，而後呢，用嘴餵對方吃冰淇淋儼然一種情趣，遂決定買冰淇淋來！

現在只是四月，櫻木才開放不久，天氣遠沒熱到大口大口吃冰淇淋還不覺得難受的地步。

兩人在吃掉大半桶冰淇淋之後，發現實在吃不動了，不但激情沒上來，反而相繼拉肚子了，晚飯都沒胃口吃了。

明早還要送報紙啊，明早還要去大學啊……

看來以後的路還很長呢，真是任重而道遠啊。

作者有話要說： YD小劇場~~可愛的仙道學姐撒~(⊙o⊙)

小流川會坐著啦~也能爬爬了~~仙道學姐拿嬰兒甜麥圈逗他，在他眼前晃晃然後放進自己嘴裏~~小流川立馬出現慪氣的表情，哎呀，和流川一模一樣誒，小流川長得像學姐但是有著流川的表情，太可愛了~~於是學姐又逗了一次~~真有意思，太好玩啦！！她玩上癮了~小流川想的是：爸爸不在家，被媽媽欺負了！！學姐打算再逗一次就給他吃，結果小流川直接爬過來撩起她的衣服鉆了進去，他知道皮蛋有奶，吃奶也一樣！！學姐#￥#%￥……流川訓練回來了，也掀起學姐的衣服鉆進去===真是的， 於是學姐幹脆把奶擠出來，擠出來流川就不喝了，他一本正經的說不但涼了還不如加了蜂蜜的嬰兒奶粉好喝呢||||只不過喜歡“容器”罷了，還會“顫顫”多好玩啊~~學姐其實也這麽想，她也不愛喝啊，但是不想浪費，於是加上面粉什麽的做成面膜，敷臉敷臉~~畢竟美貌才是最重要的嘛！！

☆、七十八、碎片之沙爹的味道

事情開始發生轉機了。

籃球隊的經理晴子自打這學期開學就在收集簽名，她和1號2號一有時間就奔波於三個年級，拜托更多的同學在流川楓的請願書上留下名字，準備拿去給理事長，希望他能酌情考慮盡快解除對流川楓的禁令。現在籃球隊的新人和流川楓的後援團也加入了這個隊伍。照這個趨勢看，能收集到這麽多聯名，他可以回來和大家一起參加縣預賽了。

這是流川楓沒能想到的。他好像有點理解了搬家公司那個怪胎的話——往內集中力量。說得直白一點，縮進自己的殼子，過自己的日子就好。在這之前他是絕對不接受甚至厭惡這種說法的，雖說他一向我行我素，不大搭理外界變化，但那也不是什麽“縮進殼子”！親身經歷過便可以解釋得通透，無論外界發生什麽大是大非，只要按部就班做好自己的事，靜觀其變就是，奇跡和轉機該降臨的時候自然會降臨，之前就算再怎麽懊惱狂躁除了給自己找不痛快和惹人嫌之外於事無補。

對於他們這番好意，如此為自己費心費力，他是感激的，但他不會說任何感謝的話，若真的可以參加比賽，他會拼命帶領湘北取得令人震驚的成績，讓他們看到自己出色的表現，以此作為回報。

今天報社那邊也誇獎他了。他每次都是第一個完成任務回來報到的，而且從來不抱怨，他負責的住宅區也沒有接到任何住戶的投訴，如今像他這樣踏實肯幹的年輕人真是好樣的。

他表面上看不出什麽變化，心情卻是雀躍的。類似於比賽大獲全勝時的喜悅，怎麽也停不住，無法安靜待著，必須做點什麽，那時他總是選擇獨自到體育館加練，讓自己累到筋疲力盡。

放學以後，他直奔超市，買了足夠的吐司面包，火腿，高麗菜，番茄醬等等，又在便利店買了米飯，這才來到仙道的公寓。

那個人不在，想必還在大學那邊吧。那就等等吧，反正早晚會回來。其實他挺心急的，盼著仙道早點出現，好跟他一同分先喜悅。

他換下鞋子，洗過手就到廚房忙碌起來。

他要做足夠多的三明治，報上錫紙放進冰箱，讓那個人打工的時帶上當做午餐，早上來不及吃早餐也能拿上就走，光吃三明治太單一，米飯捏成飯團包上保鮮膜同樣放進冰箱，這樣就多了一種選擇。

仙道此時在元町一家越南料理店和他的父親面對面而坐。

沙爹牛肉口感很好，咖喱汁燉的蔬菜也不會爛爛的。

父親要到大阪出差，提前出發來到橫濱和他見面的。不，在得知他考上大學的時候父親就想和他見上一面，想參加他的入學典禮，只是礙於抽不出空。

即便見了面，也是相對無言吧。就像現在一樣。

父親算不上多話的人，除非酒後微醉。

“我這次，收拾了幾件衣服，順便給你帶過來了。”父親將身邊的黑色軟提包隔著桌子遞過來。

“噢，其實……”仙道擠出微笑，“不用那麽麻煩，我這邊衣服不少。”大概都是兩三年前的衣服，隔上一年沒再穿的衣服以後也不會再穿了，何況是兩三年前的，就算還合身也已太過時了吧。不過，還是稍感欣慰，本以為家裏自己的東西媽媽已經連看都不願意多看一眼，早就都扔掉了。

父親喝了一口啤酒，想盡量說些輕松話題，“聽說你一直在打工？是錢不夠用嗎？”

“沒有啦，沒那麽拼命。隔一段時間就找點事做做。嗯，最近在書店當店員呢。”

“那很好啊。”

接下來是很長一段時間的沈默。

父親略低下頭就能看到他日益稀疏的發頂和越來越多的白發。記得小時候，很多幼兒都曾有過的經歷吧，年輕的父親放佛山一般魁偉高大，坐在他的肩膀上世界簡直一覽無遺，自豪之情油然而生。然而現在，父親無疑日漸走向蒼老。這樣的落差感，心裏挺不是滋味的。

“將來，”父親喝光杯裏的啤酒，擡起頭看著他，“工作的話，還是回東京吧？”

“這個……”他放下餐具歪了歪頭，“我還沒想過，畢業以後幹什麽之類的，真的沒想好啦。”

“你學的專業熱門嗎？”

“不算吧，也不是太冷門，還好。”

“你要一直住那邊嗎，田岡先生幫你找的？”

“啊，是啊。”

又是一段時間的沈默。

父親通過電話和他聯絡時本來打算預定一家高檔料理店的，他說沒必要，還是隨意一點好，普通的小餐館就可以，於是父親選了這家中等檔次的餐館。

仙道一邊揣摩父親心裏想說的話一邊吃著河粉。

“我覺得你很了不起呢。”

父親忽然開口就是這句教他吃驚的話。

“不是所有的孩子……不是所有像你這個年紀的人都能承受……”

父親字斟句酌生怕說錯話的態度多少令他感到不適。

“哈，田岡教練和我說，自己的人生，除了自己沒人左右得了，既然還要活下去那就只有向前看嘍。”

“是嗎？也沒錯啊……是這樣的……”父親雙手握著酒杯，兀自低語。

“其實我，很感謝你來著，願意繼續當我是父親。看到你的成長，我以你為傲。”

“事實上，你就是我爸爸啊，這是改變不了的。”說出這樣的話他覺得有點肉麻，不習慣這樣的表達方式，似乎帶有敷衍之意，可此時他也想不出更好的說辭。

“夠了嗎？要不要再點些其他的菜。”

“不用了，不用了誒，這裏的菜分量夠足。”

流川楓把三明治和飯團都做好了仍不見仙道回來，等得有些不耐煩了。

得了，自己先吃晚餐了。他打電話給家裏，告知媽媽一聲，然後到附近買了一份豬排便當，邊喝啤酒邊吃光了。

離開那家店和父親分別，直到回到鐮倉，沙爹的餘味似乎始終不散一直殘留在口中，真是奇妙。

進了屋，打開玄關的燈，看到了“女朋友”的鞋子，再一擡頭，流川楓正仰靠在沙發上打盹。

仙道輕手輕腳走到他跟前，屏住呼吸端詳他的睡顏片刻，開始吻他，貼上他閉合的嘴唇，用舌頭翻開伸到嘴裏觸及他的整齊的牙齒。

流川楓半睡半醒間有了略微的回應，沒過一會兒似乎完全清醒過來，激烈地回應他。

“有味道嗎，嗯？”仙道喘著粗氣問。

“……什麽味道？”

仙道雙手捧起他的臉頰，“沙爹的味道。”語畢，再度吻上的嘴唇。

沙爹醬嗎？流川楓沒吃過，想象不出那種味道。這個人莫不是因為剛吃過了沙爹醬情緒才如此高昂？那還真是好東西，一定得嘗嘗。

事先講好、有所準備的親熱，終歸比不上這種興之所致的即興發揮。這是兩人難得配合默契的一次，盡管中途也出現了些小麻煩，但還是順利進行到了最後。

“哇，這些都是你做的？”仙道打開冰箱，頓時發出驚嘆。“咪咪你實在太了不起啦！”

流川楓做得很認真，三明治幾乎要求每一塊大小都一致，飯團也是，整整齊齊碼放在冰箱裏。

“嗳，怎麽想起做這些啦？心血來潮，嗯？”

他高興，情緒好，但他卻說：“我想做。”

“那裏面是什麽？”他瞅著沙發旁的黑色提包問。

“這個？”仙道蹲下，拉開拉鏈，“你一看便知，衣服啦。我爸拿給我的。”他拿出一件藍色的毛衣，雙手提到面前，“我現在特別討厭高領毛衣，以前有一陣子很喜歡，真不知道當時怎麽想的，呵呵，你喜歡？送給你，拿去穿好了！”

“你們見面了？”流川楓頓時有點緊張，這個人見到他爸爸了，沒發生什麽不愉快吧。

“是啊。”仙道點點頭，將毛衣隨意塞回提包。“提前沒告訴你，我爸早想來見我一面。放心，沒事，他還是很關心我的事。”

“噢。”流川楓點點頭。

“我可能可以參加比賽。”

“誒？”

他將大家聯名替自己請願的事簡單告訴了仙道。

“喔！一定可以的！”仙道堅定地笑道。

“你有一群好隊友嘛，真教人羨慕。值得高興！”

“白癡。”流川楓翻了個白眼，嘴邊卻帶著略微笑意。

“唔，咪咪你還好吧？”仙道有些擔心地看著躺在沙發上的他，“能坐起來不？”

“當然！”流川楓嘗試了一下，身上什麽地方“喀”響了一聲。

“你可別逞強。那個，我這就去鋪床，你趕緊躺下休息吧！”仙道說著就進了臥室。

“女朋友”不來的時候，床墊是靠在單人床對面的墻上立著的，那面墻上原本掛著他心愛的釣魚竿，如今釣魚竿已掛到沙發對面的墻上了。

他先把床墊弄到地板上，再墊上毯子，鋪上床單。沒回都得這麽折騰是有些麻煩的，可是受目前條件限制，這也沒辦法。

“好了！咪咪要我扶你，抱你，還是背你？”仙道調笑道。

“不用！”流川楓硬是扶著沙發站了起來。也沒有那麽嚴重，又不是沒承受過，況且他的身體一向不虛弱！

仙道在旁邊小心翼翼地跟著，隨時準備著伸手攙他一把。從客廳沙發到臥室，短短幾步之遙足足走了幾分鐘。

“嗳，要是每次都能像今天這樣，”仙道調皮地轉了轉眼珠，“有小仙道就指日可待啦。”

誰都知道這根本不可能的，但稍微想象一下，能有個繼承這個人和他特征的小孩也不壞，完完全全屬於他們的，無法覆制，看著這個小孩長大，還能教他打球，蠻美妙的。流川楓就這麽看著仙道的臉出神。如果……如果是女孩的話，這個人會更高興吧，可以為她穿裙子，梳頭發，每天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你先睡，我這就去洗澡，沖一下就好。”

流川楓平躺著閉上眼睛。疲倦，身體些許不適，但亢奮情緒的餘韻尚未消失，反而無法馬上入睡。沒過多久，聽到衛生間傳來吹風機的聲音。

仙道回到臥室，關上燈，在他旁邊躺下。

“……糟了，怎麽不困哩？我明天還要去書店誒。”

“啊，我是難得堅持一個月還沒辭職的男店員，哈哈！不過這種誇獎聽了還真別扭……我倒是理解啊，為啥別的男生在那兒幹不久，怎麽說呢，女人聚集的地方有時蠻可怕啊，特別是各年齡都有的，主婦們多少羨慕妒忌女大學生，對婚姻有偏見的認為主婦拖了婦女獨立的後腿，女大學生不是談論年輕男生如何如何就是討論男藝人，上點年紀的同性都是落後潮流的歐巴桑，啊，雖說矛盾沒那麽激烈，畢竟員工不多，但暗波多少能感覺到哩，作為唯一一個夾在她們中間的異性，有時還真是為難，向著哪邊也不是啊。”

“蠢材！”

“咦？咪咪你居然沒睡著？”仙道立馬轉過去面沖他。

一條胳膊搭在他身上，“大學球隊待遇好啊，學長請新生吃烤肉來著。”

“你已經加入了？”

“嗯。你以後……真決定留下來念大學，從現在就得努力念書啦。嘿，這回輪到我監督你嘍。”

說的是。念書這回事，怎麽就始終重視不起來呢，流川楓自己也感到奇怪，總是無法產生緊張感。

“送報紙的工作太辛苦做滿整月就不要幹了吧，比賽開始就緊張了，以後想打工換個清閑點的就好。要是你們今年參加全國大賽的話，正好到了暑假，我也去廣島看哦。”

“沒事，沒那麽累。”

“嗯，不聊了，睡吧。”

早上流川楓自然沒能早起，仙道也不想打攪他。

吃了兩個飯團，拿了幾塊三明治裝進透明的便當盒——這也是“女朋友”買的，放進背包就出門去了。

借著喝水休息的空當，卷發女問仙道聽說過“五月病”吧？大學新生正式開課不是在五月麽，有那麽一部分新生就適應不來了，好不容易才考上的大學就這麽休學了，甚至直接退學回家去了。仙道覺得太誇張了，這是心理有多脆弱啊？若是屢屢被人欺負忍受不了退學的他倒十分理解，可剛入學認識的人每幾個，不至於遭到學校暴力吧，大一課程壓力又不大，到底什麽地方忍無可忍？

“每年都有哇。以前我也挺納悶，但在我們學校就見過不少呢。”耳環女也湊過來附和。

現在這兩位暗中較勁呢，打算比一比誰先追到他。反正根本不可能啦，不過直接說出來就太打擊殘忍了嘛。他倒是並沒有因為耳環女給他的流川塞字條而對她產生多大偏見，既然事情已經搞清楚了，估計她本人也意識到毫無可能性，這不目標重新轉移到自己身上了，所以就算了吧，男生不能和女生過分計較不好。

“我覺得，”卷發女歪著頭思考道，“有些人啊，身上什麽地方損毀了。有的甚至一生下來那個地方就是壞的哩。別人認為理所當然的事，他們就怎麽也接受不了，因為身上有缺陷啊。”

“哎呦，你指什麽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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