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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門去了。

到了仙道的公寓,那個人不在,還沒到工作結束的時間。他先將飯盒放進冰箱。小冰箱裏的食材又只剩下吐司面包和火腿,還有幾枚雞蛋了。琢磨著要不要先去超市買點什麽回來,但他有點犯懶,晚上還是出去吃吧。關上冰箱門,他走進臥室。

除了翻翻雜志,實在沒什麽可做的。對於放在書籍堆最上面的日記本,說一點都不好奇了,那是不可能的,可是承諾過不再偷看了。

還是睡覺吧。他脫掉外面的長袖衫,只穿著背心在床上躺下,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今天最後去的一戶人家,又是協議離婚後女方決定搬出,臨時搬到朋友家暫住,騰出曾共同居住的公寓套房給前夫。女方的朋友也在場,她年紀不大,是個二十多歲的少婦,兩人都打扮得花枝招展,她臉上完全看不出剛離婚的憔悴和失落,想必結婚時間也不長吧,眼睛總在仙道身上打轉,其他員工提醒她“太太請您到屋裏休息,這裏交給我們就好”她也不顧,在他身旁跟進跟出。好歹打好包的東西全部搬上箱式卡車,寬木關上後車門,整了整帽子,突然問仙道願不願去送宅急便?

宅急便送貨員?仙道一怔,想是沒想過,不過這工作好像也挺有趣啊……還不等他回答,寬木就說想好和他言語一聲,言外之意,難道前輩打算幫他介紹嘍,前輩有這門路?總覺得前輩是個工作之外不善交際,一味窩在屋裏看些難懂的書,有點像大齡宅男的家夥,莫非熟人還挺多?反正有點難以想象,先考慮一下吧,若是離開這裏能馬上找到下一份兼職倒也不是壞事。

卡車開回搬家公司,仙道喝了口水,打卡,換衣服,工作結束了。將連體工作服掛到衣架上,習慣性捏了捏兩邊的口袋,啊,對了!他從右邊的口袋裏摸出那張疊好的紙條——那家戶主前妻在卡車開走前塞給他的,當時匆匆忙忙的,沒法拒絕,當然也沒打開看,就這麽隨手掖進了口袋。其實就算不看,他也能大抵猜到上面的內容。沒想到比他猜的還大膽,上面寫有一串數字,猜是她的手機號碼,還有個看起來像是情人酒店的店名。“這女人以前是做那行的吧”員工中有人小聲評價過,那裝束打扮過去做的不是陪酒女就是應召女郎,反正是特種行業,這樣一來,做得出主動勾引才見過一面的男人的事就一點不稀奇了。給他留這種紙條的意思——打這個電話找我,然後我們一起去這家酒店,我會讓你好好快活一番。

仙道笑著搖了搖頭,把紙條送給了寬木前輩。

“前輩,艷遇哦。”

寬木並不意外,接過紙條折起來就塞進了口袋。“那種女人不錯,應該懂得各種技巧。”可能那女人塞紙條那一幕被他看到了,又或許他本身就知道,畢竟他這人有點玄乎。

離開搬家公司,仙道徑直回到自己的公寓。流川楓還沒醒來。

哇,穿著小背心呢,這相當於女生穿的吊帶吧?比起剛才的女人,他的流川可是漂亮太多了。

把手伸進去,輕輕摸摸胸前的“按鈕”應該不會把他弄醒啦。

“……”流川楓醒了,睜開眼迷迷瞪瞪看著他。

“呃……”還好,似乎沒生氣,應該不至於沖他發脾氣。“我不是故意吵你睡覺啊……”

“比賽怎樣?噢,其實不用問吧。”

流川楓坐起來,點點頭。

“晚上呢,住下吧?”

還是點頭。

“嗳,下周再拼一把,就能暫時喘口氣了。”

進入決賽圈的四支隊伍選出來後,休整兩周,進行決賽。

“我們去打球!”流川楓驀地拉住他的胳膊。

“現在?”仙道一楞,“打不了一會兒天就要黑了啊。這樣不對吧,賽前試探對手,嗯?”

“……”

“再說不公平啦,你都歇一下午了,我才幹完體力活!”

“……”

“那明天,明天如何?”

“……”

“女朋友”固執勁兒上來了,他拗不過,只好順從嘍。

兩人帶上籃球出門了,為了節省時間搭了電車到小公園附近的車站。

就是要試探啊,在比賽之前了解對手的弱點沒什麽不對吧?他們這陣子可都沒一對一打過球了。流川楓知道他一直在按部就班完成自己的計劃,逐步提高水平,仙道也應該有所進步,有必要了解一下目前到達哪種程度了。這個人的優勢他清楚,再怎麽緊張的情勢下都能保證頭腦清晰活絡,應對策略想得快,然後見招拆招化解對方的進攻。比賽時的進攻方式,除了一對一和自己負責盯守的對象抗衡就是打團隊配合了,說白了,用打架舉例,單挑贏不了就改群毆,五個人還不打不過一個幹脆直接去死好了。只不過這方法勝之不武,教人瞧不起,但籃球比賽終究不是打架,若在場上幹架百分百馬上被趕下場並禁賽沒得商量,估計還要開除出球隊,那麽這種“配合”可就完全是一種謀略了——覺得搞體育完全不用動腦的只能說是完全不懂體育比賽的傻瓜蛋,只要是團體比賽就講究配合策略,棒球,足球也亦然。兩個人的配合和三個人的配合效果就完全不同,以此來看,配合的方式越多越靈活,對方便越難招架。他得承認,仙道在這方面比他圓滑得多。不過,一對一的情況下,周圍沒有能配合的隊友,這招就沒法施展了,單論個人技術,他完全有信心贏過這個人。

仙道心裏也明白,流川的技術比他細致,外界給他了一個“全能”的評價,他自己這麽理解,什麽都做得到,但做不到精湛,他嘗試過努力彌補,想做到精益求精,盡管清楚每個人的條件都不同,有些事就是拼了命也達不到想要的效果,繼續執著反而容易陷進牛角尖使心態失衡,不如揚長避短,把精力投入在最擅長的方面使其發揚光大,讓其他人無法趕超。他的優勢,田岡教練看得很準,就是悟性和頭腦,出其不意是他的法寶,從始至終都不能讓對手看穿他下一步想要幹什麽,是傳球,還是單攻,抑或假意傳球打個配合再單攻上籃?可眼下是一對一啊,那就靠假動作嘍。

流川楓還挺喜歡用從澤北那兒學來的那招,櫻木稱為“廢物投籃”,從任意角度投球得分。面對對手,尤其是多名對手在籃下跳起攔截時尤其管用,起跳後將球拋向上空,待球垂直落入筐中。看似就是隨便一拋,巧合才進的,實則不然,這需要很強的球感,滯空時看準籃筐,球拋出的點必定是能落進筐裏的位置,不然就糟蹋了一次得分的機會。私下裏他一直在練,但仍覺得還是沒有把握到最佳程度,十次裏有那麽兩三次會失手。

仙道在錄像帶裏也見過這招了,這會兒親眼見識到,大覺其妙,馬上效仿試試。可惡,不成啊,還挺難的……餘光瞥見流川楓臉上有那麽一絲得意之色,嘿,破綻!他搶過球跑到稍遠的地方,將球投出,這就有3分吧!

耍賴!流川楓撿過球,正在興頭上,還要繼續。一轉身卻見仙道直挺挺倒在地上。

“餵!”他走過去,踹了踹他的腿,沒見反應。“……”又踹了踹,這個人雙眼緊閉,還是不動彈。擔心了,趕忙蹲到他頭邊,低頭仔細打量,怎麽……怎麽沒氣兒了?!就在這時,仙道倏忽擡頭親了他的下巴,然後又躺下不動了。

可惡的家夥!他擡手給了他兩下。“你耍賴!”

“哇,你總是那麽暴力。”仙道坐起身來,“什麽耍賴啊,兵不厭詐懂不懂哩?”

“就是耍賴!”稍微領先一點馬上不玩了,不是耍賴是什麽!

“我說認真的,在場上,假摔什麽的很常見吧,還有就是故意說些你討厭的話擾亂你的心態,你能保證每次都不上鉤?”

“哼!”流川楓滿不在乎地揚起下巴。

“我今天啊,有艷遇哩,要搬家那個女人明著暗著勾引我哩。”仙道不懷好意地笑道。“還邀請我去情人酒店呢。”

什麽?!流川楓頓時板起臉,一副氣結的樣子。

“你看,你看,上鉤了吧!哈哈哈!”仙道笑得沒心沒肺。當然他的做法換來了幾下拳頭。

“一定不能理會對手說什麽,記住了。”

“是真的嗎?”

“你已經被擾亂了啊,才說過別理會的嘛。”

“我就想知道,剛才說的是不是真的?”

“真的啊。”仙道點點頭,“女朋友”馬上就要發怒了,“不過我沒理會,把這艷遇介紹給寬木前輩啦。不相信,你改天去問他。”

“你們會串通一氣吧?”

“餵!太過分了!你要是不相信,我就不起來了!”仙道又拿出撒嬌的本領。“你那麽有自信的人,怎能覺得自己比不上那個來路不明的女人?無論怎麽比,都是我的‘女朋友’勝出啊。”

“蠢材!”流川楓站起來,順勢將仙道也拉起來。

“千萬記住我剛才告訴你的話,好心態是賽場上絕對的法寶。任何情緒都留待比賽結束再解決。”仙道再次誠懇地囑咐他。他希望自己獲勝的同時也心甘情願毫無保留地將自己的經驗告訴“女朋友”,由衷地樂於見到他的進步。

流川楓撅了下嘴,還是認可地點了點頭。然後說餓了,這就找地方吃飯吧。

兩人高高興興地離開小公園,但是仙道說了一句讓他不太爽快的話。

——明天越野要來。

作者有話要說: 我終於又寫到和籃球有關的事啦!!!哦了對,高考可要加油啦~~

——————————

這回輪到仙道學姐的故事了~~

上次廟會,流川幫學姐買了一大袋子衛生巾,但他扔不知道那究竟是嘛,幹嗎用的。既然說了是媽媽用的,於是歐巴桑回家的時候他就直接問了,結果媽媽詫異之後,好生笑了一陣,問他是不是交女朋友了?既然問到這種事了,那進展夠快的吧?到哪一步啦?啥時候領回家來?他不但沒得到答案還被一通盤問,頭暈腦脹,所以就說不喜歡和自家歐巴桑說話!改天再見到學姐親自問她好了,上次她匆匆忙忙就跑了,為啥啊?下次一定地問出來不可!嗯,他是個愛較真的人╮(╯▽╰)╭

☆、五十、碎片之梅雨季

媽媽很少往公寓打電話。

這本來是件高興的事。二哥的事告一段落,她不必再忙於照顧家中考生,仙道以為經過這大半年的時間,她緊繃的神經得以松弛,放下了心裏的擔子,想起他這個不在身邊的孩子,想要關心他了。

他好像想錯了。接到媽媽的電話是晚上九點多。

——你這個孩子,一天到晚都在忙什麽啊?

媽媽的第一通電話他沒接到,那時雖放學了可訓練還沒結束,他急忙解釋來著,可媽媽似乎並不想理會。

——你心裏就只有你自己吧?從小就是這樣,你從來只顧著自己,家裏的人對你來說都可有可無。自己的事從來不拿出來和我們商量,從來不肯多說,一定是認為就算對我們說也一點用都沒有吧。

為何突然說起這種話?他因被曲解而感到委屈。至少在來到神奈川之前他一直很樂意和家人分享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特別是那些有趣的,他希望他們也能體會到自己的快樂,可是他們很少過問,即便自己主動說,除了爸爸積極響應,媽媽和哥哥們的態度始終不冷不熱。還記得念小學時,成績單一發下來就迫不及待跑回家給媽媽看,媽媽總是匆匆掃一眼說,“很好啊,以後也照這樣努力吧”就繼續忙自己的去了。久而久之,他不再主動提及自己的事了,學校裏的事,籃球隊的事……其實只要問起他還是會說的,但媽媽從來沒問過。

“是我的出生令你想要個女兒的願望落空了,還是僅僅因為是幺子便可有可無?”有那麽一瞬間他的確感到憤怒,可什麽都沒有反駁,他相信媽媽心裏仍是關愛他的,只是一時心情不佳才會這麽說。但他的沈默卻更加招致媽媽的不滿。

——為什麽不說話?你是在反省嗎?不管家裏出了什麽事,你都一個人躲在外面逍遙著。反正都和你沒關系,是這樣想的吧?也罷,你這就到18歲了,到時隨便你。

他頓時緊張起來,難道家裏又發生了什麽不好的事?又是這個時候……又在這個時候……偏偏趕上比賽期間。他克制住情緒,用帶著討好的語氣向媽媽道歉,只要決賽一結束馬上就返回東京……

——好了,好了,你不要說了。知道嗎,你本不該出生的,不過眼下我們還是會盡到撫養義務。這個月的錢已經給你打過去了,去銀行查查就知道了。

媽媽不耐煩地說完,掛上了電話。

心裏堵得慌。他沒有主動找家裏要生活費,也想不出自己哪點觸怒了媽媽。或許是更年期作祟吧,她自己也曾抱怨過,畢竟到了這個年紀,沒辦法的事啊,情緒不穩什麽的屬於正常情況,之前可能是和爸爸吵架或者碰上了什麽不開心的事,怒氣便發洩到他身上了。沒關系的,他安慰自己,說不定過不了幾天媽媽還會打電話來,會溫和地解釋一下今天的話,不要緊的,沒關系……

十點剛過爸爸打電話到公寓,他才進家,感覺有些微醉,不過這個時間應酬能結束已算是很早了。

——家裏什麽事都沒有,太平著呢,你放心!你媽媽剛才沒別的意思,不是針對你,是這樣的……嗯,當初畢竟我們已經有了兩個孩子,考慮到經濟上的壓力,就決定不再要孩子了,但意外有了你,是商量過不想要的,可再想想,若這次能生個女兒也挺好的……醫生明明說是女兒的嘛!總之,你媽她亂說!都是那件事造成的,在家有時對我也口不擇言。你可別為此悶悶不樂的啊,等放了暑假,我們一家人再開車去什麽地方旅游吧。

爸爸顯然是從媽媽口中得知了剛才通話的大致內容才急忙寬慰自己的。他知道“那件事”指的是更年期,雖是夫妻,但當面說對方“更年期”也是極不妥當,不禮貌的。可他覺得爸爸的態度有點心虛,像是急於掩飾什麽……嗨,自己想太多了!媽媽只是一時心情不好而已,就是這麽簡單的原因。

也許,多少和天氣有關系。六月進入梅雨季,情緒很容易受沈悶天氣的影響,變得敏感,陰晴不定。

梅雨季要持續七月下旬,歷時一個多月……不過對於比賽沒有任何影響,兩周後的決賽舉行的日期肯定都選在多雲微風且氣溫不高的日子——每年如此,根據一個月內的天氣預報決定出來的。

現在不是分心的時候,他雙手拍打臉頰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陵南今年依然順利進入決賽圈,往下的兩周很關鍵,不能讓任何事影響了心態。

仍不能完全釋懷。父母先後打來的兩通電話無疑令他的心頭蒙上陰雲。說到歸齊還是很在意,嘴上再怎麽說“不介意”“無所謂”心裏依然渴望著來自家人的更多更多的關愛,他們的話語牽動著自己的神經。

想給流川打電話,想聽聽他的聲音,只要和“女朋友”說說話,心情就會莫名好轉。可是這個時間他已經睡下了。

仙道走進臥室,拿起日記本在床鋪上攤開。

有件事他不是沒想過,很過小孩可能都曾有過的想法,在被父母嚴厲責罵之後,怒氣和委屈一擁而上,不假思索之下——“我是你們撿來的吧!親生父母不會這麽對我!”湧起這種賭氣的念頭。很快會過去,誰小的時候都不可避免地被父母罵甚至揍過,除非心理極度扭曲或父母確實涉及家暴虐待,不然不會因此憎恨父母一輩子,不出幾天便和父母和好如初,這個念頭拋出九霄雲外。

但將自認為是賭氣的念頭寫下來,當想法化成具體的文字落在紙上,他不由得焦慮起來,覺得自己不正常,太可怕了!他的家庭絕對不能稱為不幸,矛盾並不是不幸,他從未挨過嚴厲的打罵,家裏也不曾少他吃穿,態度冷淡能算啥大事,流川在家和媽媽也不怎麽說話,也不是多麽熱情啊,但能感受到一種無言的溫煦——他一直想要的,在家裏沒感受到的,不……他的焦慮並非來自對家庭的怨懟,而是以文字的形式表現出來勾起了他深埋心底的、總是在說服自己的最深的糾結。

——那個就是你媽?不像耶!

第一次聽到這種話實在幼兒園的家長會上,同班的小朋友無意中說的。小孩子又沒發育成型,下定論未免太早了。

——你可真幸福,我要是像你,早就當上“搭訕達人”了,不過那會影響學習嘛。

上初中時大哥曾無意中開玩笑說過。

家裏的相冊很少有全家福照片,根本用不著拿照片對比,他怎麽會看不出來,自己長的就是不像媽媽和哥哥們。——他極力避免面對的。

“哧啦”他從日記本上扯下這頁紙,撕扯碎片,丟進廚房的垃圾桶裏。

盯著滲進一次性便當盒縫隙中的紙屑,他對自己說,你太不正常了,真可怕。

他做了個深呼吸,走進浴室。

沖個澡,睡覺了!

六月真是個陰沈的月份。

連著下了幾天雨,感覺鞋子都快要長黴了。洋平望著鉛灰色的天空搖搖頭,聞得到空氣中的潮濕,估計今晚還會下雨。他家的修理鋪就在前方。

“嗨,花道你還在啊。”一進店門就瞅見櫻木在忙著收拾工具。他頭上綁著毛巾,臉上還沾著一片黑乎乎的機油。

“哎,回來啦!”

櫻木剛出院不滿一周,每天都來他家修理鋪幫忙,住院期間櫻木軍團幫了自己家很多忙,現在當然得做點補償以示感謝。洋平的父親樂不可支。

“那個,”洋平撓了撓頭發,“學校那邊——你差不多也該去報到了。”

“哎,大叔——這個放哪兒啊?”櫻木舉著一個車前燈沖裏屋問道。洋平的話他聽到了,故意不理會。

唉,洋平聳了聳肩,放下書包。“給我吧,一起收拾就能快點打烊嘍。”

身為好友他怎會不明白櫻木的心情。再堅強又沖勁兒的家夥也難免遭遇失落。湘北今年在決賽中落選了,這家夥好像把責任歸咎於自己身上,盡管很牽強——他都沒有出場,能有什麽責任呢?不過洋平還是理解,親眼看著隊友被別人打敗的心情,特別是以花道的性格來說,那是難以忍受的。本來以為這家夥會大大胡鬧一番,嚷嚷著“要是本天才沒受傷,要是本天才出場……”這樣的話,可他這次卻意外的安靜,選擇了暫時逃避來淡忘,不去學校,不到籃球隊報到,整日在自家的修理鋪從早幹到晚,大有兩耳不聞天下事的姿態。

“櫻木呀,休息一下吧!來,進來喝杯冰麥茶。”洋平的父親從裏屋走出來,抽著煙看著他倆忙活。

“沒事,我不累!”

“哎呀,話可不是這麽說。你這不是才出院嘛,我來吧,你去屋裏休息,聽見沒?”父親將香煙扔到門口踩滅,推著櫻木讓他進屋去。

“那,可是——”

“行了,你就別管了。這不都忙了一天了!”

“櫻木將來要幹什麽,決定了沒?”父親問洋平。

“啊,志願書還沒發下來啊。”

“你不知道呀?”父親有點驚訝,“我以為你很清楚哩。那個,我的想法你早就知道吧,一直就想讓櫻木留在這兒學手藝,我看他是這塊料兒。至於你嘛,想考大學還是大專什麽的,只要你考得上我也不反對,只不過,咱們可約定好了,畢業了一定得回來繼承家業啊!”

“知道了,知道了,說過幾百遍啦。”

“就怕你沒記性嘛!我跟你說啊,你可得再和櫻木好好聊聊,只要他點頭,這個徒弟我馬上就收了!”

“我親自去提,他會有壓力嘛。覺得長輩的好意不好拒絕什麽的……我雖然希望他留下拜師,但我不願意強迫。你和他講,他容易說出真實想法嘛。”

“這個呀——”洋平用力往下拉卷簾門,“呼啦啦”快到地面時他用腳踩住中間的搭扣,再一用力,卷簾門徹底落地,店裏頓時暗了幾分。

“他會很高興的,不過,應該不會答應吧,我想。”

“為啥啊?!”父親甚是不解。

“他更喜歡打球啊。”洋平笑了笑。

“籃球?還是籃球?”

“對啊。”

“這……這不就是學校的社團活動嘛,以後靠這個能吃上飯?”

“花道那家夥不會想這麽多的,只要他還喜歡著籃球他就會一直打下去。”洋平堅定地說道。“大概沒人阻止得了他。”

“真是……”父親帶著些許覆雜的表情搖了搖頭,既有不解又有些惋惜。

“收拾好了就進來吃飯吧。”他走進了裏屋。

嗯,洋平舒了口氣,他相信再過不久櫻木就會走出低潮期,重新回到籃球隊。

陰霾總會過去的,等到七月,出梅之後,一切都會好的。

“這鬼天氣什麽時候是個頭兒啊!”

“我記得去年,去年可不是這樣!今年的天氣忒不正常了吧!”

“怪不得我覺得後背總癢,人都要發黴了!”

今天放學後,越野來到換鞋處,怎麽也找不到他的傘。想是被其他學生拿走了,若能還回來——估計可能性不大,於是他開始抱怨連連。

決賽開始前那兩周,各自忙於特訓,學習什麽的,仙道和流川楓就見了兩面,一起吃頓飯就分開了。彼此間有默契,好像都覺得開賽前要保持冷靜,過於親近接觸會擾亂達到心空一切的狀態,暫時忍耐一下,保持點距離吧。

“餵!我說話,你聽見沒?”

“啊?”仙道才回過神,他剛才在琢磨他的流川呢。

“我知道啦,不就是傘被人偷了嗎。我有傘,你……沒事去我那邊坐坐?”

“中午你管飯就行!”

“嘿!”仙道歪頭笑了下。

今天是禮拜六,上午有課,訓練安排在明天,一整天。

“對了,”越野想直接找地方吃飯不就得了,幹嗎非要先回公寓一趟啊,正要建議時忽然想到了,“流川在嗎?”

“嗯,躺著休養呢。流產了,小仙道就這麽沒了,非同小可啊,必須好好休養。”

“啊——?”越野的訝異程度可想而知。

“開玩笑啦。我指的是比賽,是流產了呀。”

“噢、噢。”湘北今年沒能出線,這種心情越野去年已經有了充分的體會。只不過今年湘北和陵南的情況倒轉,最終成績一負兩勝。

代表神奈川縣出席全國大賽的第一名仍是海南大附屬,他們再度保持了全縣第一的記錄,決賽三連勝。陵南以1分之差險勝湘北,越野都覺得確實有些運氣的成分在裏面,畢竟湘北少了赤木這根過去三年來一直支撐全隊的支柱,還有三井——冬季杯地區預賽時他還在,三年級有經驗的隊員都畢業了,替補席上的隊員實力原來就不強,櫻木那個既能制造驚慌又能制造奇跡的家夥也不在,主力大換血,場上多半靠著流川和宮城得分,若仍是去年的陣容,他們依然很難贏。翔陽輸掉也是這個原因,三年級主力都畢業了,教練又是新請來的才任教不足一年,實力一時難以同去年持平。陵南是少了魚住和池上,但其他主力還是原班人馬,而且去年他們是在打完和海南的比賽轉天就繼續比賽,體力尚不能恢覆到最佳狀態,今年不然,單說這一點,去年運氣在湘北那邊。哈,風水輪流轉才對嘛!

流川可不是個遭遇挫折就消沈的人,仙道清楚得很,他會鉚足力氣,拼命努力,下次來個大翻盤,將一切都贏回來。但畢竟是輸了,他心中必定有失落,失落並不等於消沈頹廢。

“唉,真可憐,我得好好照顧他的情緒。”這種話,他絕不會在流川面前說,同情是什麽,對流川來說無異於羞辱,好像在可憐、惋惜他的一次失敗一樣。

“瞧你,幹嗎一副比自己輸了還難過的樣子啊!高興點,好歹我們要去參加全國大賽了!再說當年,啊,就去年,那小子可沒有顧忌你的心情啊。”越野可沒忘,決賽結束,陵南輸給湘北後才過了沒多久吧,流川楓就大刺刺跑來陵南的體育館,揚言要找仙道比賽,在他看來,這可是勝利者對輸家的一種炫耀,而且態度還沒那麽沒禮貌,太過分了!

“那時又沒在一起,他沒有那個義務啊。唔,‘公主殿下’就該高高在上嘛,哈哈。”

“什麽?!那你呢,你算什麽啊?”

“我是——‘公主’的奴仆。”

噗——看仙道還一臉驕傲似的脫口而出,越野大搖其頭。“說句難聽的話,你還要不要臉啊?”

仙道扭頭看了他幾秒,開口道:“怪不得你交不上女朋友哩。”

“餵,和這有什麽關系呀!”

“你太計較了嘛!什麽臉面啊,尊嚴啊,”仙道沒有撐傘的那只手搔搔頭,“放低點姿態有那麽難麽?當然,因為我喜歡他啊,所以情不自禁……若是不喜歡那可就另當別論了。

“哼!”越野嗤之以鼻。

前方馬路右側有個小花店,仙道走了過去。

他指著店門一側水桶裏的黃玫瑰,讓店員包一朵,付過錢後收下花。

“呵呵,黃玫瑰和紅玫瑰不同,好像太陽一樣,送給男生也沒什麽不合適。這個月太需要陽光了。”

“才買一朵?忒小氣了啊。”

“不在於數量多少啦,關鍵是意義嘛!”

“我的狐貍美人兒最近啊都變成小賴賴貓了,好可憐的。”仙道對著玫瑰說。

“小賴賴貓?”那是什麽品種啊?

“對啊,就像剛出生沒多久就被丟棄的小貓咪,急需餵奶哩。”

糟了,糟了,這家夥徹底壞掉了!滿口說胡話。越野決定到公寓之前不再開口和他講話,免得被傳染得不正常了。

進了公寓,仙道收起傘,脫下鞋子,走到臥室門口。

流川楓果然側身躺在單人床上。比賽結束,球隊暫時放假,今天有沒有課不知道,反正他早上七點多就跑過來了。

不知他睡著沒有,總覺得身上沒什麽生氣。

仙道貓著腰沖屋裏喊道:“楓咪咪——”

床上的人蹭地坐了起來。這稱呼忒肉麻了吧?

“誒,原來沒睡著呢。”仙道扭頭快速對越野說。這工夫,流川楓已走到他們面前。

“你看,我給你買的花。”仙道把背在身後的手舉到他面前。“好像小太陽一樣吧。”

“……”流川楓不接,抿著嘴唇略收著下巴,以從下往上的眼神看著仙道的臉,反正就是一副和小朋友慪氣差不多的表情。也是嘛,不管是什麽花,男生收到都不可能像女生那麽驚喜啦。

“呀?你不喜歡啊,那我扔了它哦。”

流川楓一把搶過去,閃身去了廚房,還不忘丟一句“白癡”。

“嘻,他還是喜歡我的。”仙道又小聲和越野說。

“啊呀——”仙道四仰八叉跌坐在沙發上。

流川楓找了個塑料瓶把玫瑰插進去,然後擺到客廳窗臺上。

見他身上只穿著一件灰色的背心和自己的家具大褲衩,仙道就和越野說了,“你可真有眼福,能見識我‘女朋友’穿著吊帶和短褲的樣子,呵呵。”

“餵!餵!”越野瞪大眼睛,慌忙擺手,“快別這麽說!”

“真是不好意思哈,我占了他‘便宜’,怎辦?要不要我把眼睛挖出來啊?”

“哈哈哈!說著玩啦,球衣還不都短褲配背心。”

流川楓懶得理會他們調侃,一言不發坐到仙道旁邊。仙道馬上拿起桌上的梳子,“頭發又長了,抽空去剪剪吧。暫時……梳起來,天氣潮,總遮著腦門會長痱子的。”流川楓不願意,來回閃躲。仙道固執地賭氣道:“熱!潮!”他鼻子裏出了一口氣,不再動彈,閉上眼睛任由擺弄。

越野有些無所適從,椅子挪到窗臺邊,訕訕坐在那裏。沙發上的光景,他對仙道又多了一層理解,難怪他說青睞年長的女性,比起在同齡女生面前表現出——多半是裝出,成熟,得體,精明能幹什麽的,他更願意當個小孩兒,說白了,他喜歡的是那種能撒嬌,縱容他不成熟,不得體的人,大概是討厭在親密的關系中有所偽裝吧。

流川楓的頭發梳好了——劉海兒和後面較長的頭發都攏到腦頂,用皮筋綁成小辮,洋蔥頭一樣。他本人的表情,呈現帶著苦悶的呆滯,就是那種被主人強迫送到寵物美容院一番“吹洗燙”之後,在鏡中看到自己怪異模樣的小狗那種表情。

“你以後梳發髻吧,就像古代武士那樣,肯定好看啦!”仙道歪頭欣賞著自己的“傑作”,呵呵笑道。

“不要!”流川楓維持剛才的表情瞇縫著眼睛。

“還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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