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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50過春天一場無人知曉的春夜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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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三食堂,附近的小廣場好像剛舉辦完活動,吵吵嚷嚷走過一大批水流一樣的學生,搬立牌拿橫幅,聲勢浩大。

他們沒擠進人群裏,打算等一兩分鐘。

然後趙牧貞電話響了。

約西手上拿著蛋撻小袋,聽他疏疏落落跟人打電話的聲音,單純聽個聲兒,不過耳,腦子很忙,正在緊鑼密鼓地覆盤今晚。

忽然,約西發現一個關鍵點。

現在算在談戀愛了嗎?

反正該講的都講了,親也親了,抱也抱了,喜歡得不行,但好像沒有提“你願意當我女朋友嗎”這類話。

就算是彼此默認了?

照這麽說,那天半夜給他發短信,他再回覆,也能算是彼此默認了?

這麽一想就不對勁,處對象不應該確切在某個時刻嗎?

就像別人問蔔心慈怎麽跟彭維州談戀愛的,她就說雙方家裏長輩定的娃娃親,她去挑,一眼看中打球回來的彭維州,蔔千金小手這麽一指。

對象就定了。

約西覺得她也需要一個這樣的時刻,想著拍完廣告回來,趙牧貞早考完試回常蕪鎮了,他們下次見面應該是在年後,到時候北熙城的雪肯定都化了,溫度也比現在暖和。

到時候她要去機場接他。

她想叫他這一整個寒假都處於想念她,期待跟她見面的熱切心情裏。

打完電話,約西跟趙牧貞說:“唉,我們現在還不算談戀愛,算過渡期吧。”

連戀愛都是第一次,就別提過渡期這麽時髦的詞了,趙牧貞拉住她的手問:“什麽意思?”

約西看出來他緊張了。

手機本來要放回兜裏的,她忽然一說話,他動作都僵停住了,手機懸在羽絨服的袋口邊,只顧著用另一只手拉她,好像生怕她會憑空消失。

伸手指,推推他的手機,約西好笑地扯了扯唇角說:“放進去啊。”

他低頭去看,手指一松,手機墜進袋底,還沒來及擡眼,約西踮腳親他的臉。

頰上忽的一軟,微微的濕,心也往沈了一截。

無聲的轟鳴。

遠處的露天籃球場有人在打雪仗,笑鬧聲沸反盈天。

“下次見面,我們就正式戀愛,好嗎?無論何時何地,就是下一次,只要見到彼此,我們就立刻馬上地成為彼此的對象,就像你之前說的那個量子力學裏的糾纏態。”

他聲音像薄嵐一樣淌出,咬字清晰地陳述:“無時差感應,並且始終跟隨。”

“對!”約西脆聲應著,眼眸明燦,笑的樣子有點小驕傲:“好嗎?可以嗎?是不是還挺浪漫的?”

“好,可以,很浪漫。”

是糾纏態另一半的回覆。

整個世界就像一個巨大的量子場,一切密不可分的同時又毫不相幹,只有變數沒有常數,也不存在嚴格界線,每個人都本該處在一種不確定的量子力學狀態中,是她賦予他確定性。

山遮不住,水截不開。

隔著千裏萬裏,隔著宇宙星河,他都會無時差感應,並且始終跟隨。

·

“我開始期待下一次見面。”

約西被他抱著,臉頰在他外衣上輕蹭著,聽他說話,一吐字,像熱騰騰的白霧在飄:“可以期待,但不可以作弊哦,不可以我待會兒一回家,你立馬就來找我,那太刻意了,會破壞浪漫。”

趙牧貞說不會,再過一會兒校門就出不去了。

這說的是客觀條件,但約西知道他的主觀能動性很強。

“校門根本攔不住你好嗎?反正我知道,只要你想,你一定有辦法。”

能被她用這樣毋庸置疑的口吻誇,趙牧貞一時也不知道該不該笑,好像他是很狡猾的人,衛彬說他是狐貍精又添一樁證據。

為表誠心,他舉出三根手指:“我不會的,我保證,不會破壞浪漫。”

手裏拎著蛋撻小袋,約西踩著路上的凍雪,步伐輕快,像走進花香彌彌的覆蘇春夜,心情是甜蜜的,腳底明明踩著堅實的地面,卻有些飄飄發軟。

兩側的路燈夾道放光。

約西覺得這不是走路。

這是一場無人知曉的春夜飛行。

也不是無人知曉,還有一個人,他同樣和她在過春天。

她忍不住打電話給人分享。

“怎麽會有這麽好的男孩子啊,聞起來香香的,就是那種淡淡的帶著荷爾蒙的香氣,幹幹凈凈的,那麽帥,還腹肌八塊,好認真好認真,看著你眼睛說話的樣子溫柔死了,啊啊啊就他這樣的,去當渣男,我也只想說渣死我算了。”

一通“哈哈哈”笑夠了,某蔔姓富婆吸溜一聲:“可以可以,被你說的我都饞了,也渣死我算了吧。”

“放屁,你受得了渣男嗎你,是誰跟彭少爺放話,你要敢渣我,等著上社會版情殺新聞吧你!”

蔔心慈解釋道:“你不懂嗎,女孩子就是有兩副面孔嘛,表面上呢,正正經經,男的說個有色笑話立馬羞煞嬌嗔,哎呀,你們好下流,我不能聽,背地裏光靠幻想就能顱內高潮,男人是永遠看不透我們的!”

提到高潮,某個暫無x生活人士頓時產生了些許缺乏共同語言的自卑之感。

不圓滿啊就是說。

坐電梯上樓,按密碼進門,玄關櫃前歡快地蹬了鞋,鞋子一立一倒,約西也不管。

小谷已經把東西初初撿好,攤在另一邊沙發上,聽到聲音,從沙發背上探出個腦袋。

“回來啦西西,你看看還要帶點什麽?行程五天,除了拍攝,18號晚上品牌方還有個晚宴,你看裙子挑哪條?”

約西把手裏的袋子遞過去,“我待會兒來看看。”

小谷把袋子打開,一看不得了,跟約西吃了毒藥似的大叫一聲:“啊!蛋撻!你能吃這個東西嗎!”

約西準備簡單洗漱一下,先換居家的衣服,還沒走到洗手間門口,也被小谷嚇了一大跳,她搔搔耳根,眼梢微挑的一雙清冷眸子表達無語總是這麽切中要害。

“三個,你看有缺嗎?我一個都沒吃好嗎?在你心裏我就是這麽缺乏職業素養的大明星嗎?”

小谷一看,還真是。

一盒三個,一個不少,袋子放在茶幾上,人松了一口氣。

等約西換了居家服出來,小谷還在研究那盒蛋撻:“你不吃,那你買幹什麽啊?饞了,聞聞味兒?哎呀,太心疼了西西寶貝,咱們為了美麗付出多少啊。”

約西晃手指。

“別人送我的。”

“誰啊?”

“我下一次見面的男朋友。”

小谷好奇死了又問誰啊誰啊,約西不說,倒了杯水,一邊咬吸管小口嘬,一邊拽沙發上的衣服打量,扯走一件今年大熱的亮色裙子說不要。

小谷入行跟晶姐學到不少本事,八卦嗅覺也敏銳,一下就猜:“不會是蔓生老師的兒子吧?”

“昂。”

“嘖,不好啊。”

約西垮起臉,扭過頭,雙目銳利地瞪過去:“哪裏不好?”

小谷說:“就是年後《舊碑》開機,你想想,你是女主角,這是你接過含金量最高的本子,雖說咱們是試鏡會憑實力勝出拿到的角色,但萬一讓人知道了,你跟原著兼制片人的兒子談戀愛,你品,是不是有什麽變味了?”

約西冷漠臉,完全不在乎地搖頭:“沒覺得的啊。”

“寶貝,我覺得這個有點覆雜了?”

小谷越想,神情越深沈糾結,有點像被魘住了似的,眉頭擰得死死的。

“哪裏?”

小谷一根根掰著手指,頭頭是道地分析:“原著兼制片是趙牧貞的媽媽,導演呢是他繼父,來友情客串的鐘荔老師,top級的大影後,跟蔓生老師是手帕交,不是趙牧貞幹媽也是很親的阿姨吧,《舊碑》這個故事呢,據說原型就是他的爸爸趙文齋,從金石學轉考古學,去西北參加過酈安古遺址修覆,這兩點,跟趙文齋的生平一模一樣。”

“你看,他親媽,他繼父,他阿姨,他親爹,還有你——他的女朋友,這電影明著看叫《舊碑》,實際上呢?”

小谷玄機將出地緊緊盯著約西,一臉“你懂這不妙了吧”的表情。

但約西沒懂:“實際上什麽啊?”

“實際上叫《趙牧貞的一家人》吶!”

話語中的危險暗示約西沒品出來,雖然男朋友要下次見面才算真的有,但她有點提前陷入熱戀了。

硬在話裏扣糖,甜死自己,還裝出一派從容高冷的感覺,做作地捏了一把嗓子,說:“咳——瞎說什麽呢?我還算不上家人吧?”

“那蔓生老師離婚了,何鴻卓也不算繼父了,這不是說一個概念麽?”

約西不想再往深聊這些錯綜覆雜的事情,放下杯子指了指要帶的衣服:“行了行了,就帶那幾套吧,還有啊,那個蛋撻你吃,吃完告訴我是什麽味道。”

小谷一臉問號:“都涼了吧。”

這個時候的趙約西罕見地貼心:“我給你用微波爐熱一下。”走兩步,約西停下來想:“唉,小谷哥,那個微波爐要怎麽用來著,多少度啊?”

“不吃不行嗎?”

“當然不行了,多浪費啊。”

“那還是我來吧,你別把廚房炸了。”小谷從她手裏接過蛋撻盒子往廚房走,一邊走一邊小聲嘀咕:“門口堆了好幾個愛馬仕的時候,你不覺得浪費,現在三個蛋撻你跟寶貝似的……”

小谷不僅吃了那三個蛋撻,還要負責用語言描述蛋撻的美味之處,一開始小谷淺嘗了一口說,就一般的蛋撻味。

約西:“不可能一般!你再嘗嘗!”

小谷嘗了,一連嘗仨,整出了點花裏胡哨的詞,給約西說滿意了。

約西扭頭對著空盒子拍了張照片發給趙牧貞,然後照抄小谷的點評,情真意切地說給趙牧貞聽。

[蛋撻芯甜而不膩,還有濃郁的焦糖香氣,蛋撻皮酥而不幹,特別好吃。]

趙牧貞回:[喜歡就好,下次再送你。]

帶著這種甜蜜充盈的心情,約西一覺睡到……淩晨五點不到就被小谷轟醒了。

晶姐真拿她當親女兒,不僅約了化妝師,還斥巨資請了攝影師,後續工作室會發行程照片。

以前約西從不搞這機場紅毯這套,網上能搜到的抓拍那都是真路人視角。

是晶姐見著蘇綾綾最近狂發日常穿搭,po行程照片,某個牌子的鞋包多次出鏡,大有朝品牌風格靠攏,分杯羹的兆頭。

這個藍血品牌主打率性簡約,有少女感又有清冷傲氣,跟晶姐之前接洽過,還在觀望期。

蘇綾綾這麽一改風格,起初通稿發得很有拉踩嫌疑,事情能發展成現在這樣,造型師也要背鍋,模仿約西的既視感太強,除了粉絲沒多少人誇,倒是趙約西這三個字在她評論區出現的頻率特別高,就東施效顰那效果。

趙約西快成白月光了。

胡晶女士多妙一人兒啊。

撕資源這塊,但凡出手,就沒輸過。

約西這趟在三亞,除了拍廣告參加品牌方的活動晚宴,空餘時間幾乎都在拍日常照,錄vlog,微博賬號三個月都沒這五天的更新多。

正巧年關底下,粉絲真跟過年一樣開心。

就是約西人累到了。

從三亞回來,出機場,兩地溫差她一下適應不過來,在後座裹著厚厚的羽絨服,窩得像個球。

電影初六開機,晶姐正式給她放半個月的假,把她的行李箱從後備箱拿出來。

“過個好年,別吃太胖。”

約西拽過箱子,頭也不回:“說話真殘忍!”

約西發現自己多多少少沾了點烏鴉嘴。

回來倒頭就睡,緩過了一點身酸體乏,醒來後卻覺得更加頭昏腦脹了。

回來時窗簾草草一拽,沒拉嚴實,現在由晝入夜照進一隙霓色燈影,揉著惺忪睡眼從床頭坐起來,約西手指伸出去盲人摸象似的,噠噠好幾下,終於給她按到了床頭的燈。

按了,但沒亮。

打開手機,照著,又按了幾下,燈泡沒反應,約西按臥室主燈,亮了,再扭頭打量床頭這盞溫溫柔柔的月亮夜燈。

她懂了。

這月亮燈可能通人性,不過也沒那麽機靈,她上回想找個借口讓趙牧貞多留一會兒,找不到借口就意從心中起地胡扯了一個床頭燈出問題了。

慢了一個多星期,這燈懂了。

那我壞掉?

“你可真會挑時候啊。”

約西吸了吸鼻子,進氣的時候有點頓塞,像是要感冒發燒的兆頭。

有時候,約西覺得人的身體其實是有記憶的,例如11歲那年,拍戲需要,顧玉萍帶她去學滑冰。

她平衡感很差,學了好幾天都離不開人扶,進組的日子不剩幾天,還有童裝拍攝的行程,根本耗不起時間。

顧玉萍大概是從動物世界裏得到的靈感,獵鷹從懸崖上拋下孩子,教會幼鷹勇氣和飛翔,那一期紀錄片的旁白講的是物競天擇。

娛樂圈也有物競天擇,即使是一個11歲、牙還沒有完全換完的小姑娘,她的媽媽也會希望她盡早明白,豁不出去就贏不起來的道理。

那年秋季北熙城多雨,不是冷,是那種沁進骨頭裏的涼,約西摔倒時,手腕撐地造成骨折,雨下了多久,她的懸臂帶就吊了多久。

記憶久遠。

除了那個圓臉的滑冰教練一直跟她說慢慢來,還有給她接骨的中年大夫哄她說很快就不疼了,千萬不要動。

她其他都想不起了。

但每年秋天一下雨,完好無損的皮膚下,她曾經骨折的地方就會泛出記憶裏的那種涼,像冰水慢慢沁進骨縫裏的感覺。

有錯覺似的癢。

除此之外,春節前,她必要來一場大感冒。

好像也為了提醒她曾經當童模時的輝煌戰功,也是這樣的年關底,到處紅紅火火,她在影棚裏穿小裙子拍夏裝。

那會已經發燒了,頭暈腦脹,只聽見攝影師提醒她朝哪個方向笑一笑。

不記得自己笑了沒有。

連吃帶喝嗦了半碗粉後,暖氣一頂,約西感覺鼻子通暢了,一身熱推開店門往家走。

雪已經化了,溫度沒上升多少,寒風吹著,她手插在大衣兜裏,也不覺得冷。

就在她覺得自己可能已經打破生病魔咒的一夜後,一睜眼就發現自己呼吸不順,淤淤堵堵的,腦仁還昏昏。

感冒了。

是真感冒了,約西點了外送,幾盒藥很快就被送過來,家裏又沒有熱水,她喝了口涼的,腦子不太清醒,心想在口腔裏含了一會兒就不太冰了,應該影響不大。

水和藥片一起咽下去。

在三亞那幾天,約西再忙也保持跟趙牧貞每天發幾條微信的頻率,偶爾也會發照片給他看,說這是專門給他一個人看的獨家美照。

問他怎麽不回覆。

他秒回說,在保存。

聊的不多,但約西能感覺到他好像也有點忙,因為有時候回覆也不那麽及時。

她善解人意地想,會不會是常蕪鎮哪個阿婆的收音機又壞了?還是大狀元回鄉給人輔導功課了?

通通不對。

挨到下午,約西給他打電話,背景音樂一聽就像在某個觥籌交錯的宴會裏,小提琴和鋼琴和諧交織,好似香檳氣息都能順著電流音淌到約西耳朵裏來。

約西呆了一秒。

還以為會聽到老戲腔裏咿咿呀呀的羅帕記呢,這貌似不是常蕪鎮能有的娛樂活動吧?

“你去哪兒了啊?”

有木質地板被踩踏發出的腳步聲,隨之,流水琴音越來越遠,他應該在找一個相對安靜的地方:“我哪都沒有去。”

“嗯?”

“我一直在北熙,跟你說過,駕照還沒拿下來。”

“我以為你是在老家學的。”

“在北熙,我媽找的教練,這邊拿駕照快點,我媽要帶我去見她的朋友,到二十九才會回常蕪,前幾天她又帶我去見了我外婆。”

他頓了頓說:“我好像突然一下多了好多親戚,忙不過來,有點煩,我怕影響你在那邊拍攝的心情,就沒跟你說。”

“那現在你在哪兒啊?”

“在阿姨家,鐘荔阿姨,之前在常蕪鎮,你問那個鯉魚旗是誰送我的,我說的阿姨就是她。”

當時約西就是看那旗子做工繁覆,描得太精致了,鯉魚躍龍門,少見有長輩會這麽匠心獨運送高考禮物,就隨口問了一句。

趙牧貞也真就是隨口一答。

說一個阿姨送的,誰能想到這個阿姨是家喻戶曉的影後鐘荔。

趙牧貞的一家人。

絕了。

現在再一想,還需要鯉魚躍龍門?他這不就是家就住在龍門?

“那邊那麽熱鬧,應該有不少漂亮姐姐吧。”

趙牧貞說:“妹妹也有。”

約西燒還沒完全退呢,昏著頭,躺在枕頭上,手機在耳邊,咬牙切齒道:“趙!牧!貞!”

他聲音溫柔:“最喜歡的妹妹不在。”

約西知道,趙秀秀嘛。

“你這麽喜歡你妹妹啊?”

約西在被子裏蹬蹬腿,開始亂吃飛醋了。

趙牧貞說:“最喜歡這個妹妹。”

約西在心裏罵他,到底懂不懂啊!

那頭弦音淡淡,偶有賓客的交談笑語傳過來一兩句,他好像全然不理,僅是華宴杯盞、珠圍翠繞裏辟出小小一隅,陪著她說話,說:“撒嬌喊哥哥特別嗲特別可愛。”

約西才反應過來這個妹妹是自己,猛的閉起眼睛,腳趾蜷縮,光裸的小腿在被子裏相互摩擦著。

渾身過電一樣,酥了下,腦子裏就剩一句粗口。

日,好他媽撩啊!

過了會兒,約西想起興師問罪了,責聲問他:“那你一直都在北熙城,怎麽我從三亞回來,你也不約我?”

“不是你說不可以刻意麽?我就一直在等你決定什麽時候見面,我一直在期待和你見面,也很想你。”

“那就現在可以嗎?”約西也想他,一急起來忽然一秒都不能多等,又想起他還在參加阿姨家的宴會,一時半會估計是出不來的。

“你今天還會有時間嗎?”

喜歡的女孩子的聲音就在耳邊,趙牧貞猶豫須臾,看著樓下滿樹的小桔燈,不知怎麽,他每次看到過分美好可愛的事物,都會下意識聯想到趙約西,雖然她本身的氣質與可愛並不太沾邊。

橘芒微弱,燦進眼底,他目光定住,像做好決定一樣。

“有,晚一點可以嗎?等這邊一結束我就去找你。”

“你在公寓嗎?”

約西說:“對,不過我要告訴你一個壞消息,我感冒了,不想化妝,我現在還有點邋遢。”

約西以為他要說他在常蕪鎮認識她的時候,她就是最不修邊幅的樣子。

不料,他開口先問的是:“風寒還是風熱?吃藥了嗎?”

“我不知道,就是頭有點昏,鼻子不舒服,我早上瞎買了一點藥,吃過了,但感覺不是很有效果。”

“晚上的藥先不要吃了,我過去幫你看看。”

趙牧貞是晚上六點來的,來之前給約西打過電話,問她晚飯想吃點什麽。

每次生病,嗅覺味覺好像都會跟著退化一大截,什麽山珍海味想起來都難引垂涎。

唯獨泡面!只有泡面!

還必須是煮出來的泡面,熱熱辣辣湯湯水水,香氣一浮現腦海,口腔就開始分泌唾液了。

約西想吃香辣口味的,趙牧貞說她嗓子可能有點發炎,不要吃太辣的。

約西開門把他迎進來,他一手拎著透明的馬甲袋,裏面有三種口味的泡面,各買了幾包。

除了約西要的香辣口味,還有鮮蝦魚板和小雞燉蘑菇這兩種,還有火腿、青蝦和青菜等配菜。

約西又像個小尾巴,跟在他身後進廚房,“不是不讓吃辣的嗎?”

電話裏,問約西家裏通燃氣了嗎?她說好像沒有吧,問她有煮面的電鍋嗎?她說我不清楚唉,趙牧貞就不問了,在超市直接買了一個小電鍋上來。

他拆盒子,把電線和帶柄的圓鍋都拿出來,她想吃他就給她買了先屯著:“辣的可以等你感冒好了吃。”

約西今晚寵幸鮮蝦魚板面。

趙牧貞沖洗著小鍋問:“只是感冒嗎?發不發燒?”

約西身上披著毯子,腰部靠在島臺旁邊,手往自己額頭上按:“我摸不出來,反正頭有點昏,但也可能是我今天一天睡多了。”

“溫度計有沒有?”

早上買藥,跳出個湊單頁面,女人永遠經不住打折誘惑,除了幾盒感冒藥消炎藥,約西還買了碘伏棉簽,消毒酒精,醫用棉球,創可貼,還有溫度計。

不過這種水銀溫度計,她光看刻度都看不懂,拿過來給趙牧貞,趙牧貞從盒子拿出來,又用酒精消過毒,甩一甩,叫約西夾到腋下。

約西看著那細長一根,欲伸手去接,又不知道接了要怎麽放。

趙牧貞看出來了,輕擡下巴,示意她:“胳膊往旁邊打開。”

約西照做。

他手伸進去,裏面是一件單薄松垮的吊帶,約西沒穿內衣。趙牧貞理論知識完備,實操給別人放溫度計,他也是第一次。

手背碰到了。

約西低嚶了聲。

他渾身發緊,抽離的手暗自攥住,不知該說是欲蓋彌彰,還是一語雙關得恰到好處,他問,很涼嗎?

問的是剛被酒精擦拭過的溫度計。

她低著眉眼:“……是熱的。”

答非所問。

趙牧貞倒抽一口冷氣,又緩緩舒出來,看自己手腕上的手表時間,囑咐約西:“夾緊,不要亂動,等七八分鐘。”

他開始煮水,處理食材,約西就靠在一邊看他,無聊就搭話。

“夾溫度計前為什麽一定要甩一甩,是為了看起來更專業麽?”

類似於準備動作,就像跑步前要活動活動關節。

趙牧貞說:“不是,是為了讓水銀柱到35度以下,確保測溫準確。”

“哦。”

又漲新知識了,約西慢慢吞吞應著。

腋下已經感覺不到涼了,她目光悠悠在眼前人身上打量著,進門脫了長款的白色羽絨服,裏頭是白色襯衫和黑色西褲,搭一件駝色的學院風針織開衫。

剛剛門鈴響,約西趿拉著拖鞋,一開門,他這身疊穿真有點驚艷,色調幹凈又襯氣質,是那種路上遇到了都要回頭多看一眼的帥。

溫潤清峻,一身書香。

約西喊他:“男朋友。”

“啪——”

手裏的小青菜無辜被撅斷,他看過來,約西努嘴:“水是不是要開啦?”

趙牧貞掀蓋子,在冒泡,他把面餅先放進去,滿滿當當。

過了會兒,又叫約西把溫度計拿出來。

37.8度,是低燒了。

一鍋面煮出來,用兩個寬口大碗盛,約西在旁先拿筷子偷了一只蝦仁吃,又喝一勺湯。

他負責端碗,她負責搗亂。

等吃完,趙牧貞洗了碗,約西也稍微收拾了一下自己,散發紮成丸子頭。

客廳還放著剛剛沒看完的佐餐電影。

趙牧貞兩腿岔著,手臂搭膝蓋上,面前茶幾上是約西早上買的藥,他正在翻線上藥店,聽動靜,擡眼看約西。

“我剛剛看了,這些藥都沒什麽退燒效果,本來想給你再買一盒退燒的,但藥最好不要亂吃,我們去趟醫院吧。”

約西走過去,直接認領座位:“坐你腿上。”

側坐上去,抱他脖子,臉往他頸窩裏塞,聲音悶悶糯糯的,那股熱氣直接從他脖根灑到鎖骨。

“年底醫院到處都是人,我還得裹得像熊一樣怕被人認出來,以防萬一真被認出來,我還得化妝。”

最後得出結論——

“我不去。”

趙牧貞把溫度計找出來,再量一次,37.8度,沒有升也沒有退,他把手放在約西幹凈白皙的臉上。

她一生病眼睛周圍就紅紅的,眸子裏釀著清酒一樣純朦,趙牧貞一看就好心疼:“不難受嗎?”

“還好,早上起來的時候不舒服,現在好多了。”

說完她朝他懷裏一撲,自己從側坐變成了跨坐,這個姿勢能把他抱得更緊,她有一點點不意思地在他耳邊問:“你之前是不是碰到我啦?”

他立馬明白,說的是廚房那次。

“你剛剛給我放溫度計的時候貼著我的胳膊放,怎麽啦?不喜歡小白兔嗎男朋友?”

他手臂護在她腰上沒敢用勁,但能感覺到自己身體裏繃了一股力,刺激到他感官的詞,不知道是小白兔,還是男朋友。

“喜歡。”

約西下巴磕在他肩上,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笑,又講歪理:“都不了解就說喜歡了嗎?好隨便啊,喜歡是張口就來的啊?那你對我的喜歡是不是——啊——”

突然聲音中斷,約西軟叫了一聲。

隔著薄薄的睡裙,手掌恭謹克制地只輕捏了一下,又恭謹克制地拿開,他低側著頭,恭謹克制的聲音微微浮亂。

“了解了,是真的很喜歡。”

話息浮在她耳廓上,一股熱氣燎原屠野似的蔓延,約西心跳加速,不知道他說的很喜歡,是對她,還是對她最柔軟的部分。

無預謀卻偏偏,約西感覺自己發起了另一種燒,嘴唇移到他臉上,親一親說:“趙牧貞,買可樂吧?”

“你現在不能喝冰的。”

約西又氣又笑,捶他一記:“笨蛋!買可樂,英文啊,做不做?”

男人永遠無法拒絕這種事,但趙牧貞也答應不下來,畢竟嚴格來說,他才是兩個小時的男朋友。

“會不會……太快了?”

約西貼在他脖子裏說話:“你快不快我還不知道啊。”

趙牧貞:“……”

腦子裏有煙花爆破的聲音,有最下流的粗口,在罵要命。

“西西,你還有點燒,你還在生病,你還——”

約西打斷他:“我聽人說,發燒可以做好的,說一個男朋友帶女朋友去吊水,燒就是退不了,回家後他心想還是自己來,第二天早上他女朋友就痊愈了。”

趙牧貞問:“誰說的?”

“網友。”

說完,約西給了趙牧貞一個可憐又倔強的眼神。

“別人女朋友有的,趙牧貞的女朋友也要有!”

大概就猶豫了五秒吧,趙牧貞沈默不語,把手機撈過來,指紋解開鎖屏,頁面還停留在退燒藥品區,他一路往下滑,直至分欄出現成人用品的字樣。

如果藥店能看到顧客線上的瀏覽痕跡,想必會驚訝,看了那麽長時間的退燒藥,最後卻買了小雨傘。

趙牧貞先去洗澡,剛洗完門鈴就響了,他去門口拿,回到約西房間,耳邊是浴室裏嘩啦啦的流水聲。

他穿著浴袍,坐床沿,一直在看手機,查註意事項。

等約西換了一件新的睡裙,撲到他懷裏來,他摟著她腰問:“你有過敏史嗎?”

約西搖搖頭:“不能吃芒果,其他沒有了,怎麽了?”

“沒什麽。”

前戲格外漫長,親不夠,因為哪裏都好奇。約西輕哼著,還要問之前故意打偏的問題,“你快嗎?你如果太快,燒可能會退不了。”

他沒說話,專心致志,抓住她的兩只腳踝,向上折,俯身下去。

約西聲音瞬間變了調,受不住這麽灼濕的品鑒。

可所有的扭動抗拒,都被制服。

“這樣不會那麽痛。”

來來回回的折返啄吻,不是所有方法都對,他一心二用,觀察她的反應,所有提煉都精準有效,錯誤答案很快就沒有了,她身體裏數值在飆升。

時間變得漫長而黏重,最後那一下,約西聲音像被揉爛似的,尖聲喊他的名字,喊完就軟塌下去。

纖白瘦伶的腳踝還被他握在手裏,約西用力蹬過,怎麽也蹬不開,小腿抽筋一樣的死命抖著。

就像燒開水,到沸點會往外濺,水並不是想離開器皿,只是撐不住燃燒,那是她沸騰的狀態。

小雨傘上場後,她不適應,眉心擰著,抱著他的脖子,企圖用說話分散對痛感的註意力。

約西忽的問出一個一直未解的問題。

“熱力學的三大定律是什麽?”

他是潛伏著、向前一點點逼近的兵,後頸都逼出一層密密汗,音質沈啞得近乎某種錚聲。

“能量守恒。”

“溫度不能自發由低向高傳遞。”

“絕對零度達不到。”

層層疊疊,熱浪窒息,聲音也如此遞進,能聽出一股狠厲中的克制。

情愛中的兵戈,見了一點血色。

她真的在發燒,燙得要人命。

他缺乏經驗,漸漸難受,很想聽憑自己的心意用更粗暴的方式解決,舍不得下手,也舍不得停下。

他等她適應。

到第二次,最後失控了。

她聲音低嗚,像要哭了似的:“出來!我要緩一下。”

趙牧貞擁著她,朝後退,離開濕軟又緊燙的小空間,有溫度驟降的涼。

目光劃過她纖細白皙的背,凸出的脊骨一節一節,起起伏伏,瑩瑩潤潤,如秀澗裏拂光的伶伶玉石,腰部深陷,單薄瘦巧的尾椎下方,溪谷飽受催殘,山塌草木潮。

沒有了他的支撐,一時不能恢覆原狀,且在不受控地抽顫。

她背上有汗,趙牧貞俯身去吻。

淺淡鹹味,有肌骨裏沁出來的香,難以描述這種旖香對於少年感官的刺激。

像所有春天的花都在一瞬間開了,他是第一個走進花園的人,沒有摘花,是擁有了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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