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戲的劇情還沒出現什麽嚇人一跳的情景，我操縱著女主角一間教室一間教室地看過去，從一樓爬到了三樓，剛剛上去就觸發了一段劇情。

走廊盡頭那間教室就是當年兩個人畢業那年上課的教室，而且看這兩個人欲言又止頗為忌憚的樣子，再結合恐怖游戲的大背景，那間教室裏沒發生過什麽都對不起這陰森的BGM。

我認真看完對話，有點興奮地說道：“來了來了，要有高能了吧。”

柯夢言看我一眼，納悶道：“我怎麽覺得你這麽開心啊？”

“我就是很開心啊！溫水煮青蛙地渲染恐怖氣氛雖然也很好，但我還是喜歡‘嚇你一跳’，感覺能大幅度推進劇情。”我說完之後發現旁邊人半天沒反應，後知後覺趕緊補了一刀，“木木學長你是喜歡繃著一根弦不知道什麽時候會被嚇，還是喜歡那種‘就是現在絕對有高能’的狀況呢？”

“都不喜歡。”柯夢言想也不想就回答了，“但前者比較舒服，後者比較爽。”

“那這麽說來你膽子也很大的嘛——不，雖然並不算膽子太大但很享受被嚇的過程？”我說完之後恍然地看了柯夢言一眼，“學長你知道有一個詞可以很貼切地形容這個行為嗎？”

我感覺柯夢言已經意識到我要說什麽了，他板著臉道：“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他話音還沒落，我就堅持說出了自己的想法：“抖M。”

說完我迅速脫戰，轉頭專心探索這間有故事的教室，留下柯夢言在一邊氣呼呼，又不願意打擾投入到游戲裏的我。

我看著男女主對話中的某些含糊不清的內容，倆人似乎是利益共同體的感覺，可說起話來又突然帶著一點針鋒相對的冷嘲熱諷，和沒踏進這間教室之前之前那點老情人的氛圍截然不同。

這裏面透露的信息讓我有了點猜測。反正旁邊坐著老玩家，我也就直接把心裏那個感覺不怎麽靠譜的想法說了出來：“他們兩個是合謀做了什麽吧？感覺還像是損人利己那種？”

柯夢言肯定了我的猜測：“確實是有合謀過，至於是不是損人利己……這個你自己玩兒嘛。”

“總覺得在這間教室會有什麽不得了的事兒……”我邊說邊往教室裏面摸去。

大部分桌子都無法探索，走到靠窗那一排之後，最後面的幾張桌子變成了可探索狀態。

“啊，沒想到坐在男主位置的是妹子，怪不得是主角。”

先看的是女生的桌子，倒數第二排，那後面那張自然就是男生的桌子了。

女生的桌子裏沒有什麽東西，但是抽屜裏的上部卻有很多意味不明的畫，或者說，是我沒看懂的字符。不過一般情況下，使用桌子的人是沒什麽機會看到抽屜上部的，而女生主動去觀察那個位置，估計是知道這些東西的存在的。

女生看過之後沒說什麽，讓男生也過來看，男生剛看到那些字符就立刻站了起來，身上透出的嫌惡之情簡直一目了然。

“為什麽這些字還在……”我重覆了一遍男生說的話，“看來他是知道這些字有什麽作用……估計也不是什麽好東西，不然他也不會反應這麽大。”

說著我朝最後一排的桌子摸去，準備看看男生這邊有什麽了。操縱角色走過去的時候我悄悄瞄了一眼柯夢言，看到對方繃緊了身子透露出些許的緊張，又努力強裝淡定的樣子，頓時心下了然——高能準是在這張桌子上了。

心裏有了準備，所以當按下按鍵的一瞬間，屏幕上出現一顆死狀淒慘的人頭的高清大特寫的時候，我也沒有過多的震驚。

我倒是聽見了我旁邊的柯夢言深深吸了一口氣的聲音。柯夢言之前玩過，這次也有相當充足的心理準備了，然而這時還能倒抽一口冷氣，我是真心實意地羨慕柯夢言這個對刺激相當敏感的游戲狀態了。

……突然好想魂穿到柯夢言身上，感受一下被嚇到飆高音是什麽感覺啊。

我一邊胡思亂想，一邊和屏幕上死不瞑目的大頭對視。我還沒說什麽，柯夢言先一步忍不住了：“林林……”他擡頭看了眼屏幕，又相當明顯地錯開視線，“咱們能不能繼續了啊……”

“啊？哦，馬上，我觀察一下哈。”我決定體諒一下柯夢言，看了看屏幕上人頭的大特寫，“這頭是卡在抽屜裏的嗎？是妹子頭小還是生生塞進去的啊……能拿出來不……”說完我還是趕快按了按鍵，屏幕上又回到了夜晚教室的場景，但經歷了剛才那一幕，還在同一間教室的這兩個人的狀態已經和之前明顯不同了。

兩個人都準確說出了那顆頭主人的名字，就是那個放了鴿子讓他們先進學校的同學。

“噫……這劇情，要麽就是樓裏有其他人，在第三人到了之後悄無聲息地殺了人，並且搶在主人公之前先進了這間教室並把頭放進去；要麽就是第三人在發短信之前就死了，那條短信是不知道什麽玩意兒發的。”

“變態殺人犯，或者是科學沒法解釋的東西——既然是這類游戲肯定是後者。”

我在這兒分析得起勁兒，柯夢言一本正經接了一句：“明明是恐怖游戲，你卻選擇玩成偵探游戲。你對得起死去的妹子一顆人頭卡在抽屜就是為了嚇你一跳的努力嗎？”

我也煞有介事搖頭感慨：“那這妹子真的是錯付了。”

我又去鼓搗了一下那個抽屜，“真的不能帶走啊，不算道具的嗎？”

“大半夜的，廢棄校舍裏提著頭四處亂走，你是想嚇死誰啊……”

“可我總覺得我現在走出教室，等之後有機會再回來的時候，這頭就不在了。”我盯著黑洞洞的抽屜半天，放棄之前還是有點氣地說道，“希望之後不要讓我在別的地方看見你，永別了……emmmm好想連著桌子一塊兒帶走啊，真遺憾。”

接下來的劇情讓主人公和我都一頭霧水，主人公是因為被嚇過之後四處查探都沒再得到多少有效信息，我則是因為完全沒獲得主人公的信息。

“妹子絕對知道很多，因為現在基本連個心理活動都不給我了，怕不是告訴我之後就瞬間走近科學大揭秘。”我嘟囔，“這麽神神秘秘的，我都要覺得她是大boss了。”

“嗯……說實話我也不記得這游戲後面的劇情了，有沒有boss還是個問題。”

“知道你忘了，不然也不會就我洗澡的空兒你都能被嚇到。”

柯夢言謙虛道：“感謝誇獎，玩幾次嚇幾次我也沒辦法的呀。”

我無語片刻，說道：“你別說，我剛才那句還真的是想誇你……我也想那麽玩兒恐怖游戲，真心羨慕。”

柯夢言點點頭，強行正經道：“對啊，尖叫著玩恐怖游戲是我對它最大的尊重。”

見識了對方順桿爬的能力，我嘴角一抽，暗暗吐槽道：“嗯，果然‘從心’才能讓人在這類游戲中得到快樂。”

柯夢言沈默片刻，忽然悲傷道：“其實剛才那些我都是瞎扯的，我也想雲淡風輕處變不驚啊。”

有夢想總是好的，但——我拍拍他的肩膀：“別強求，還是做自己吧。”

教學樓走了一遍，直到上了天臺都沒再得到什麽有用信息。

“天臺……感覺這裏又會有什麽不得了的東西。”

柯夢言想了半天，生無可戀道：“我想不起來了。”

“哦所以接下來是久違的慘叫了嗎？我超期待的！”我操縱著主人公在天臺探索，同時笑嘻嘻地開嘲諷。

在天臺上面倒是發現什麽東西，不過走到搖搖欲墜的護欄邊上向下觀望時，主人公的視線裏出現了一個身影——我是不熟悉，不過看來主人公應該是很熟悉了。是那個發短信來的同學，此刻她頂著完整的頭顱在樓下徘徊。

自上而下看不到對方的臉，自然也無從得知她的臉上有沒有帶著血跡，也就不知道她脖子上的到底是不是抽屜裏那顆頭了。

我默默調轉視角打算觀察一下男生的反應。這人絕對也不是什麽好鳥，在我心裏他是boss的概率和女主是boss的概率半斤八兩。

視角剛剛切換，還沒來得及看清屏幕上是什麽，身邊的柯夢言就短短地驚呼一聲，還好音調不還不算高，不然就在我耳邊，我真的是要嚇一跳。我平覆了一下心情，仔細觀察屏幕上新出現的場景。

迎面而來的就是男生表情十分扭曲的臉，眼白裏不知何時已經遍布細小的紅血絲，嘴角的弧度怪異猙獰。總的說來，是個需要非常努力才能搞出來的顏藝了。

湊得這麽近，其實還蠻有沖擊力的。所以這裏大概也是個‘嚇你一跳’吧。

可惜沒嚇到玩游戲的我，倒是嚇到看我玩游戲的柯夢言了。

柯夢言手放在唇邊裝模作樣咳嗽一聲：“咳，其實這裏我想起來了，但是——你悄沒聲就轉過來，我還沒來得及做好心理準備……”

我楞了一下，然後笑著問：“我是該說‘不好意思’，還是該說‘我繼續努力’？”

柯夢言挑挑眉，臉上是硬撐出來的“不和你一般見識”，“是該我說‘下不為例’。”

隨口調侃幾句之後我轉回頭繼續操作，然後就看著男生那張猙獰的臉離我越來越遠，越來越遠……

黑屏。

我懵逼：“我死了？這人剛才是把我從樓頂推下去了啊……之前還濃情蜜意舊情覆燃的，也過於靠不住了吧。”

我還沒回過神來，視角倏然轉換，此刻的我正眼睜睜看著搖搖欲墜的護欄擋不住我之前操作的女生下落的軌跡，他就這麽消失在天臺邊緣。

我此刻的視角劇烈抖動，一下子由高變低，應該是這個人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我聽著耳邊驚魂未定的粗重喘息，還有點搞不清楚狀況，“所以說，我現在操作的是男生了？”

不過現在還是劇情，所以我沒法操縱他，只能看著場景不斷抖動，從天臺又變回了教學樓。視線起伏不定，應該是想表達男主角此刻相當不安的心情。

男生進了教學樓，重重甩上天臺門之後，我才能進行操作。

我第一反應就是回身去開天臺門，發現可能是因為剛剛用力過猛把門鎖給撞壞了，現在開不開門。

我痛心疾首並且十分費解，“好歹也看看女主角死沒死吧。自己下手推的時候毫不遲疑，現在慫個什麽勁兒……”

我想去看看女主角涼沒涼透，於是徑直往樓下走，沒想到剛下到頂層，男主角就自言自語說要再去之前那間教室看看，我也只能聽他的話回教室了。那教室裏除了個人頭也沒別的了吧，難不成他還想回去檢查一下？那我估計人頭有很大的可能已經不在了。

一共沒多遠的路，男主角內心戲就得有十好幾句。

之前操作女生的時候我還覺得沒有主角心理活動不利於我猜測劇情，現在看來內容超豐富但基本沒有任何有用信息的心理活動才是更讓人痛苦。

進了教室門之後男主角總算消停了，我超嫌棄地說：“男主簡直是個話嘮。”

柯夢言搖搖頭，笑道：“他剛剛可是一句話都沒說，只是在想啊。”

“那就是個喜歡胡思亂想的心理話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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