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正廳時舞會到了下半場。

Fire過來邀請她跳舞，兩人進入舞池，像回到Fire十六歲的成人禮，兩人那時還專門為此練習過。她當時緊張地說，Fire，要是我跳不好怎麽辦？

對方的成人禮，來賓那麽多。

她一想到那個場景就頭皮發麻、手腳有點僵。

柯媛手扶在Fire的肩上，回憶起，“那時你還說，只要看你就好，不用管其他人。”

“我居然還照做了。”

Fire垂著眼睛看她，引領著舞步，低聲笑。核心區過來的交換生看到他們學生會的主席換了一個A區的舞伴，還一連跟對方跳了兩支舞。

A區的人有什麽魔力？

Fire鼻梁立體，頭骨完美，黑發往後梳著一絲不茍，兩個寬闊的肩膀，禮服的領子筆挺。他的手搭在她的腰上，不同於虛扶，Fire的掌心貼著她的地方有些發燙。

“其他基因本來就沒我好看。”

“我的成人禮，你不看我看誰。”

柯媛一邊跟著Fire跳著，墨綠色裙子明明暗暗，一邊歪頭想了想，除了前半句有點自大，竟被對方說得莫名有兩分道理。

第二支舞曲結束，柯媛手提著裙子，走回舞池邊，墨綠色裙擺下銀光閃動，她太久沒跳，兩支已經有點喘了。

“我去幫你拿點飲料。”

柯媛點點頭。

Fire將她送回舞池邊休息，柯媛獨自前往休息區，就這幾步路的功夫，溫斯頓站到了她的對面，她一過去，溫斯頓就紳士般地將手借給她讓她可以攙住他。

柯媛差點反射性伸手。

她的脖頸間忽然感受到一陣毛骨悚然的男聲。

“你的飲料。”

好快。

柯媛轉過頭，Fire如鬼魅般出現在她的身後，手裏替她端著一杯橙汁，柯媛接過橙汁，沒想到Fire一只手像不經意間從後背扶過然後落在了她的腰間，過程一氣呵成、仿佛他經常這麽做。

溫斯頓棕色的眼眸定在Fire的動作上。

柯媛抖了一下，Fire斜睨了她一眼。

柯媛低頭玩著果汁杯中的吸管，對方又居高臨下地瞟向溫斯頓，手不忘繼續圈著她。兩個高大的男士面對面，Fire黑發黑眸，骨相鮮明，攻擊性極強，對比起來，溫斯頓棕發棕眉，人顯得溫和紳士許多，但此時氣場也很強。

溫斯頓眼眸微微閃了閃，對著她開口。

“柯柯，陪我跳一支舞好嗎？”

Fire對對方叫柯媛這個昵稱嗤了一聲。

柯媛微微怔了怔。

對方在Fire面前說出這個邀請，膽子很大，而且她跳了兩支有點累了，但是溫斯頓此時神態明顯希望她答應他。

在她印象中，溫斯頓很少利用自己的親和性讓她許諾他什麽，更多的時候是對方一直陪著她，結果她還給對方發了好人卡。

柯媛悄悄看了一眼Fire，對方微微側頭，流露出一個“你不會真答應跟他跳舞”的眼神吧。

舞曲再次響了起來，溫斯頓直接強勢地將柯媛從Fire身邊帶走，柯媛忙不疊將果汁塞到旁邊經過的服務生的托盤上。

溫斯頓跟Fire對視了一眼。棕色的眼眸對上黑色的眼睛。

出乎人意外的，Fire眉眼間看不出一絲憤怒，幽深的眼底深不見底，他骨節分明的手，從服務員托盤上將果汁端回，拿果汁的姿態像是掐著一個人的脖頸。

服務員：“這杯有人喝過。”

“沒關系，”Fire飲了一口，“我女朋友的。”

柯媛覺得今天的溫斯頓不太一樣，對方棕色的眼眸溫和不再，多了一些什麽。她答應對方跳舞，並沒有別的含義，只不過提點他。

“你不該這麽挑釁Fire。”

“哦？為什麽，因為他對你看得很緊？”

柯媛看了一眼Fire，又看了一眼溫斯頓，她總覺得下半場的兩人都不太對勁。仿佛背後有什麽秘密瞞著她。舞池中的人成雙成對，柯媛一直感受到Fire那個方向的視線。她的每一個舉動都被對方“監控”著。

溫斯頓棕色的眼眸又恢覆成往日的模樣，他在燈光下和煦地對她說。

“如果沒有Fire，如果我不是B級基因，柯媛，你願意繼續跟我在一起嗎？”

柯媛遲疑了一會，她放慢了舞步，望向溫斯頓的眼睛。

“你為什麽說這番話？”

對方的話語加重了她心中的懷疑。

“沒事，就是問問……你是第一個讓我想這麽問的人。”

“我可能沒辦法在這樣的一個環境下回答你，會不會跟你在一起，有時並不取決於有沒其他男性，或是你是什麽基因，純粹看你跟我之間的感覺是否到了那一步。”

“真的不看基因？”對方又問了一遍。

“你很在意基因？”

“柯媛，你很理性，我好像迷上你了。”

溫斯頓說了一通她不是很懂的話，今晚的溫斯頓有些陌生，把往日的他顯得像一張假面孔。晚會結束，大家魚貫般出場，Fire說要送她回去，讓她在大廳外面等他一會。

柯媛在大廳柱子下等了等。

賓客們快走得差不多了，她胳膊有點涼意，她的預感越來越奇怪，Fire從不會讓她等這麽久。今晚的溫斯頓也很奇怪。

她提著裙子，回到大廳。

大廳已經散場，燈光撤了下來，一片冷落。她心中預感越來越強，她打開監視表，她跟Fire相互解鎖過定位鎖定功能，她能看到對方大概在哪裏。

穿過側門甬道，柯媛看到Fire跟幾個身著核心區警衛制服的人將溫斯頓堵在後場。

Fire身上黑暗氣息很重。

他是當中為首的那個人，眼睛猶如黑火，輪廓冷硬。他望向溫斯頓的眼神，像巨型異種盯著人類。柯媛有一瞬間身體動彈不得，她沒見過對方這一面，快認不出對方就是Fire。

她好像進錯了一個異空間，飛快藏了起來。

溫斯頓被他們雙手反剪，棕色的眼眸裏有一絲狡猾，臉上有被毆打過的痕跡。

Fire神情不屑，他跟溫斯頓保持著一段距離，手裏拿著一份絕密文件袋。

“偽造基因起源——真是想不到，竟敢在A區偽造基因起源。”

柯媛耳中一震。

偽造基因起源罪，這在後末世是重罪，相當於重新偽裝基因信息享受其他基因等級的權力，屬於嚴重違法行為。要偽造基因起源，尋常渠道也是做不到的，這一項被控管得極嚴。

柯媛完全沒想到就發生在自己身邊。

難怪溫斯頓三番幾次問她會不會在意他的基因，問她會不會看不起B級基因，如若連B級基因都不是，那平日裏這個溫和紳士的溫斯頓是什麽基因層級？

Fire逆著光，他高大的身材將光遮住了一大半，剩下一點點殘存的黑暗部分。

他後背傳出一種不屑的姿態。

柯媛看著他將絕密文件袋拍在溫斯頓的臉上，溫斯頓臉上竟然還笑著，棕色的睫毛毫不在意，雙手被牢牢拷住，但是Fire背影更狠絕、姿態更強，體態更狠厲。

溫斯頓的臉被其他人揍得一歪。

“我就說大名鼎鼎的Fire怎麽一直按兵不動，原來背地裏在策劃大事件。”

“可惜了，柯媛就是喜歡我的溫和。”

身體又重重挨了一拳。

核心區警衛揍的，Fire昂著下巴，像沒聽到對方這句話，他理了理禮服，吩咐他們，“別濺到我身上，我待會還要見柯媛。”

他轉過頭，極黑的眉峰，頭頂上的黑影燈罩強烈晃動。

“溫和？那你下輩子在展示你的溫和吧。”

然後一記重拳揍在溫斯頓的腹部上，對方頓時痛得胃部痙攣臉皺了起來。

柯媛呼吸難以平穩，她人靠在大廳外面的柱子上，晚風吹在身上。光線很暗了。Fire出來，對方禮服高級，看不出一絲不完整。

他開車送她。

直至現在，她仍有點不敢相信她剛才看見的、聽見的一切，柯媛幾次轉過頭，眼神覆雜地望向Fire，最後終於忍不住了。

“你把溫斯頓扔到哪了。”

對方像沒預料到她會問這個問題，他的神情居然仍然波瀾不驚，只微微皺了皺眉。

“去他該去的地方。”

“還有，我不想再從你嘴裏聽到別的男人。”

柯媛想跟他大吵，“你把他殺了嗎？”偽造基因起源罪差不多是死罪了。旁邊有車差點撞上來，Fire將車停到一旁，黑發黑眸，下頜線冰冷。

“你這麽關心他，一個間諜。”

“間諜？”

Fire將一份文件袋扔給她，柯媛第一次接觸這種文件袋，她翻開牛皮紙袋看了看，裏面不少照片，居然都是溫斯頓監測、觀察她的樣子。她上課，溫斯頓就在一旁觀察她的動向，大學裏，對方也在監察她的行動線、她的交際線。

Fire手上居然積累了這麽多證據。

柯媛快速翻閱了一疊。

她的腦海裏快速回想起溫斯頓曾經的幾個用詞，你好單純，這不是追，這是接近。

細思極恐。

“還想在你的公寓裝監視器。”

Fire唇線抿了抿，眼神閃過一道暗光，他打開車夾子，從裏面掏出兩個監視器。

“被我卸下來的。”

柯媛頭皮發麻，她根本沒邀請溫斯頓來過她的公寓，而Fire什麽時候卸下來的，她也不清楚。她現在一時之間梳理不了那麽多問題，只問最核心的那個。

“溫斯頓，會死嗎？”

她現在連溫斯頓是不是他的真名都不知道。

雖然對方的行為很恐怖，但是回想起來，並沒有真正傷害過她，也沒有在她身上騙取過什麽好處和機密信息。

Fire眉眼間有陰影流淌過。

他將那些監視器隨手丟回原位，口吻隨意，“說不準，偽造基因起源是死罪。”

一下手就下這麽重，用什麽通天手段調查出來的。

柯媛一瞬間不知該如何定義這個核心區上層基因的Fire，還在舞會中裝作若無其事，還讓她在晚會後稍稍等他一下，結果是去處理這樣的事情。

“能不能，不要讓他死？”

Fire視線調轉過來。一片陰影掠過。

“他想跟我搶你。”

作者有話說：

兩個男都不能要了

卷三Lover&Flow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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