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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019拒族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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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漸漸涼了,白日天明時候也越發地短了些,外頭的樹葉蕭瑟,秦老夫人最不喜看到那些落寞的樣兒,一狠心,在入秋前把培植了大半年的月季等名貴的花卉全都搬到了她自個陪嫁的農莊裏頭,全都換成了那些松柏,說是長壽樹,討個好口彩。

秦老夫人之所以今年秋日如此,不外乎她本謀算著把秦箏嫁到宮裏去,沒想到葉小王爺活著回來了,葉小王爺的名頭那是響當當,宮中沒有人接她的話茬,可她打的主意明晃晃的,若是葉小王爺想要計較,只怕要算到她頭上,可她到底是長輩,說不定會對著自個娘家下手。

這麽一想,她越發不好了。看啥都覺得不順眼,連帶著秦篙進門請安,她都覺得秦篙長了一副喪氣的臉,就是來添堵的。

秦老夫人如此折騰著,秦老爺子每日都去書房睡,也不到後院,有所耳聞,但卻不攔著,那時候秦策聽到,覺得不太好,想讓秦老爺子去跟秦老夫人勸幾句,卻被秦老爺子擋了回來,“行了,這事你也別提了,讓她有了教訓就知分寸了。”

被嚇得心緒不寧的秦老夫人連續兩夜都服用了定驚湯,甚至於連夜寫了書信回了外祖家中,讓人送了侄孫女和侄孫過來,說是請他們過來做客。

今日早起才吃了半碗粳米粥,配著那果子,用了一半,秦篙過來請安了,秦老夫人便將吃食放下,打起精神來詢問了幾句。

秦篙從小丫鬟嘴裏得知長公主帶著秦箏去了葉王府,心裏頭不是滋味。她只比秦箏小了一歲,從小就沒有娘親,雖是秦家的姑娘,可她從來就不是長在鳳鸞院。到了十一歲上下,長公主才命人讓她每日過來請安。平日裏吃穿用度,都是秦老夫人多加關懷,她一心都為著秦老夫人著想。

但大堂姐曾經說過,老夫人對她的好,不過是有利可圖罷了。她當初不信,後來偶然間假意還未睡醒,偷聽了老夫人與李嬤嬤的言談,這才信了。

不過她一點都不怨恨李嬤嬤,李嬤嬤與她沒有血緣關系,卻待她很好,她身邊丫鬟去賬房領東西受到刁難時,也是李嬤嬤給出的頭,就連她能夠在秦老夫人面前得了那幾分寵,都是李嬤嬤暗地裏替她下的功夫。

轉眼她就要十三歲了,卻還未有賢名出去,哪會有人上門提親,只怕到時候親事在長公主和秦老夫人手中拿捏著,不過是狼穴與虎穴的區別罷了。

秦篙想到此,露出了怯生生討好地笑容,“祖母,我剛才見長公主領著秦箏好似去了葉王府了。”

秦老夫人皺眉頭,嘀咕著她們去葉王府為何沒有跟她說,葉王府會如何說她。

“祖母,您若是有什麽煩憂的事,孫女願意為您排憂解難。”秦篙拿起公筷,替秦老夫人在粥上夾了腌得脆脆的萵筍片,最為下飯了。

李嬤嬤心一動,上前,小聲勸了幾句秦老夫人,秦老夫人這才松口簡短地說了自個的煩惱,只是有點含糊不清,倒不能直白地說她擔心葉小王爺不滿趁機向她勢弱的外祖家發難,作出一副替秦箏著急的情態,“聽聞葉夫人喜才女,秦箏哪裏讀過幾本書?就連禮儀也不過是做做樣子罷了,想必那一年長公主也沒下狠手整治她,不見得有什麽長進。”

“葉王府到底與我們秦府不同,葉夫人自幼在宮中生活,熟讀詩書,先帝曾讚其有才,若為男兒,定然為國開疆拓土,安邦定國。先太後最為重視禮儀,葉夫人又承歡於先太後膝下。只怕秦箏到了葉王府,讓葉夫人笑話。”

“再則,你年紀也大了,總要再讀上幾本書才好。我這是愁啊,我是一心為了你們姐兩好,想請個飽讀詩書有才學的人過來給你們講學,可到底難尋,聽聞族學不錯,若是送了你們去那,卻又怕長公主舍不得。”

秦篙亮了亮眼眸,這是個好機會,大堂姐的書信中也提到了大伯母替她請了教書先生。

“祖母的好心,長公主定然領情。不如祖母等長公主回來,與她商量一番?”

秦老夫人見也只能如此。可心裏頭的那塊大石頭卻落了地了,對秦篙也多了幾分憐惜,嘆道:“幸而有你陪著我這老婆子,否則我只怕就只能裝聾作啞了。”

兩人其樂融融的氣氛落入了長公主和秦箏的眼眸中,秦箏提起了幾分警惕之心。

長公主走在前頭,秦箏跟在後頭,長公主進門後,只是微微福了下身子,算是行了家禮。長公主乃皇家之人,君臣之禮高於家禮,若不是長公主與駙馬感情要好,駙馬進長公主的房門都要行禮。

最為出名的是京城裏頭的平臨長公主,這位長公主在皇室排行第二,與長公主那是錙銖必較,出嫁後,對駙馬更為苛刻。私底下養了一些男寵,駙馬每回進平臨長公主房間都要在抄手游廊跪下行禮謝恩。就連駙馬的父母見到平臨長公主都要跪下請安。平臨長公主如此做派,連帶著她生出來的一子一女都對祖父母與父親沒有任何地敬畏之心,反倒對著他們跟對奴仆沒有太多差別。

秦老夫人見長公主過來了,想擺些往日擺的譜,可長公主卻不接招,自行落座,倒是秦箏,行了禮,跪在那兒,等著秦老夫人喚她起來。

李嬤嬤暗地裏對著秦老夫人擠眉弄眼,秦老夫人緩和地喚了聲起,秦箏這才坐在了長公主下手。

看著丫鬟們換了新的茶過後,秦老夫人這才說:“聽說葉小王爺回來了,真是吉人自有天相。”

“老夫人說的是。”長公主並不多接話,一切中規中矩。

秦箏裝作嬌羞的樣兒,看得秦篙紮眼。

“箏兒是咱們秦府的嫡女,與其他人不一般,從你肚皮裏頭出來,有皇室血脈。當年你生下箏兒,我是想著把箏兒抱到我這來養。可憐你好不容易得了個姑娘,這才罷了。往常見你疼愛箏兒,我對箏兒多有挑剔,說到底咱們兩人都是一樣樣兒,都是為了箏兒好。”

秦箏埋下了頭,沒臉看秦老夫人,控制住自己捂起耳朵的沖動。秦老夫人想要作踐她的事兒她全都歷歷在目,從重生後一刻都不敢忘。若不是前世她太傻,辨不出秦老夫人心肝黑得只盤算自個了,她如何能聽秦老夫人的話善待那庶女,以至於落得慘死的下場。

她恨秦篙、恨禾灝,但也恨秦老夫人。

沒想到今兒秦老夫人還有臉說都是為了她好,秦箏恨不得一口唾液吐她臉上,這個老虔婆!

衣袖下她的指甲刮著八仙椅子上手柄上的木漆,疼痛讓她不得不忍下這口氣。

秦篙站在秦老夫人身後親手伺候秦老夫人,嘴角翹著笑,看不出秦箏的表情。

秦老夫人話音落,見長公主一手捧著茶盅,另一只手捏著茶蓋兒,手隨意搭在了椅子上。眉目流轉間透出一股探究之色,秦老夫人嘴角輕微抽搐了下,又道:“對兒子嚴厲對女兒溺愛,只怕會禍及婆家與咱們家。前兒去溫侍郎家中做客,溫老夫人說起溫家族學,溫家的姑娘與郎君都在那兒學規矩,下了學我見著了,真真是儀態非凡。琢磨著,箏兒和秦篙未曾進學過,我們秦家自是輸不得那溫家,不若送了她們二人過去。”

秦箏心中暗自冷笑,溫家族學確實不錯,溫家出才女,溫老夫人長女中年喪夫,在閨閣中早有了賢名,閑來無事,最喜那幾個侄女,以留在溫老夫人膝下侍奉為由,在兒子成人獨當一面時,回溫家族學教導侄女們,這是美談一件。再說溫家郎君多才,溫家也是世家大族,在族學上花費的功夫可比秦家多多了。

而秦家正兒八經的族學並不在此,而是在祖家,那兒確實辦得不錯,可秦老爺子這一支遷到京城,對族學不太上心,更別提到了秦老夫人手裏,族學也就是撐個面子,還放在了較為偏僻的京郊。

讓兩個姑娘上族學,每日裏都得早起一個時辰,族學還未有高才之人,不過是些迂腐酸儒,秦老夫人要的,是秦箏與秦篙那求學若渴的賢名罷了。更別提前世秦家族學還出了醜聞,裏頭與秦老夫人也脫不了幹系。前世她確實去過一段族學,那天出了醜聞,碰巧她坐車到了半路,來了月事,百般不舒服,過於難受,並沒有告知秦篙,調轉馬車回了秦府,這才躲過了一劫。想起這些骯臟事兒,當年她哪裏懂,重來一回,細細地琢磨了才知其中知險惡用心。可憐了當年秦篙身邊的丫鬟,白白忠了那麽多年,臨了被推出去擋事。

長公主哪裏不知秦老夫人那蜜語裏頭包著惡心的蟲子,“如今快入冬了,族學太遠了,若是路上出了差錯也不太好。”她一點面子都不給了,直接替秦箏否決了。

“我是人老了,說話都沒人聽了。想那些窮舉人,上京趕考,不也這麽受住了,怎的就秦家的孩兒不成?這事對秦箏也有好處,你一個做娘的,難道還攔著自個姑娘的好處?”秦老夫人話中多有訓斥和挑撥之意,目光卻落在了秦箏那兒,秦箏微微擡頭,秦老夫人趁機問:“這事不用你做主,箏兒,你大膽地說,你可要想清楚了。”

“多謝祖母厚愛,只是我前兒掉湖裏,身子骨弱,倒不如庶妹妹身子好,我前兩年名聲被那些個人給壞了,如今都找不到,心下就歇了。好在葉王府也不計較這些。我看,這好處,還是讓庶妹妹領吧。”

“好啊,你們兩個,是合起夥來對付我吧?!”秦老夫人碰了軟釘子,火冒三丈。

“老夫人若如此說,倒是傷了孫女的心了。我看老夫人也不願意見我,我還是先退下吧,免得老夫人傷了身子。”秦箏趁機告退,不理會秦老夫人在後頭嚷著。

長公主見秦箏抽身走人,站了起來,靠近了秦老夫人幾步,秦老夫人被長公主逼近的寒光給嚇得縮了下,梗著脖子罵:“你是要欺負婆母不成?”

“我哪兒敢啊。老夫人,我只是想提醒你一句,秦篙的婚事還握我手上。”

秦篙沈下臉。

秦老夫人冷靜了一下,坐直了身子,“我說了她們二人去族學,定是要去,若是秦箏不想去,那秦篙.....”

“那秦篙的婚事就一並讓老夫人管吧。”長公主將秦老夫人想要的給了她,秦老夫人頷首,“好。你可別反悔!”

“自然。”長公主飄然而去。

秦篙跪下給秦老夫人磕頭,秦老夫人親自扶起了她,一臉清爽,轉頭對李嬤嬤讚道:“還是你懂長公主。”

“老奴不敢。”

秦箏在鳳鸞院裏頭等長公主,隨口問起花枝今日是哪一日。花枝從多寶閣的抽屜裏頭拿出冊子翻了翻,才答:“十月初三。”

離十月初五,還有兩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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