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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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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節

羨羽收起笑容,瞇眼沈聲呢喃:“是狄人啊……”

成羨羽的自語和臉色的變化盡入阿漆眼中,他微微皺了皺眉,也收斂了笑:“怎麽,你不喜歡狄人?”

成羨羽沈吟少頃,嘴角重新漾起笑意:“沒有不喜歡啊。”

阿漆聽到她的回答,不知不覺就舒展開了緊擰的雙眉。

成羨羽回答阿漆的是“沒有不喜歡”,但其實她心中真正的答案是“那要看情況了”。

成羨羽喜不喜歡狄人,那要看情況了,看是什麽樣的狄人?

如果是狄國普通百姓,商人,她談不上喜歡不喜歡。但如果是狄軍,那就另當別論了。

成羨羽是鎮守邊關的統帥,對於她來說,狄軍等同於敵人。

當然成羨羽不會同阿漆講這些,此刻她只會同阿漆聊些不關痛癢的話題。比方說她看見狄商身後打下手的幾位妻子,有一位妻子背上還用筐馱著個兩三歲的男孩,於是成羨羽便對阿漆道:“久聞狄人信奉多妻多妾,多子多福,看來所言不虛。”

“大多數狄人的確如此。”阿漆也隨著成羨羽的目光望向那些狄商的妻妾:“但也有例外。”

聽到這話,成羨羽收回了本來投射在狄商妻妾身上的目光,扭頭凝視阿漆側顏。

阿漆察覺到成羨羽在看他,他就也收回目光偏頭看成羨羽,斟酌了下道:“我有個狄人朋友,跟我家世相仿,也是妾生子,他就打算只娶一個。”

“為什麽?”

阿漆嚅了嚅嘴唇,似乎想說什麽,話過喉頭卻改了口:“不清楚,我朋友沒有和我說過原因。”

周遭人聲嘈雜,這句話聽得十分模糊。

火把跳躍,空中月華,都將成羨羽和阿漆的影子拖得很長很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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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日,天空中下起了雪,北疆又恢覆了它正常的氣候。

阿漆早起,卻發現成羨羽比他起得更早。

成羨羽給阿漆也做了一餐飯,白粥和鍋貼餃子。

她臉頰泛紅,些許尷尬:“粥有點糊,餃子煎的半生不熟,我本來想做包子的,但是起床太晚,來不及發面了……”

阿漆的手突然覆上成羨羽的手背。阿漆面貌俊美,卻生了一雙修長的大手,指節間還有些半褪未褪的老繭,覆在成羨羽的手背上,令她倍覺溫暖厚實。

“多謝。”阿漆對成羨羽說,他頭一次咧開嘴笑,原來他的牙齒也是皓白的。如果說以前阿漆的玉面玄眉像一副骨梗水墨畫,那麽現在因他咧嘴一笑,這副水墨畫頃刻間就被隨類賦予了色彩。

這副畫的色彩祥和舒緩,就像陽光透過葉子照到人臉上,溫暖卻不灼人。

“坐下來一起吃吧。”阿漆邀請成羨羽和自己一道吃完了她做的早飯,而後阿漆去自己房內分兩趟抱出了最後六壇酒。

成羨羽目光凝視在這六壇酒上,她顫了顫眼睫。

阿漆將六壇酒一並全擺在桌上,輕緩地告訴成羨羽:“一來五日,今日我得歸家去了!”

成羨羽顫顫眼簾上的睫毛:“我也一樣,本想著給你做一頓早餐算是道別。”她說著將右手五指並攏,掌風一擺,依靠真氣將一壇酒推至阿漆胸膛前:“來,漆兄,還剩六壇酒,你我各三壇,我們幹盡了且做道別!”

成羨羽又擡臂自己拿起另一壇酒。

阿漆穩穩接住了成羨羽推至面前的酒壇,卻不急著打開酒塞,而是若微拂面般喊了成羨羽一聲:“阿箏。”

成羨羽擡擡眼皮,聽他繼續說。

阿漆就說:“三壇酒,三句話,我有三句話要對你說。”

“但講無妨。”

“講一句,幹一壇?”

“好。”

阿漆便開始講第一句話:“阿箏,我與你船上初見,就生出似曾相識的感覺,你後來又助我脫困……這就是一見如故吧。”他說著撥開酒塞,將酒壇舉至空中,當口濺出數股酒,香氣四溢:“來,為我們一見如故幹了這一壇!”

“幹!”成羨羽碰阿漆碰壇,而後仰脖一飲而盡。喝完了酒,她用手擦擦嘴巴,笑著說:“其實我也有跟你一樣的感覺,似曾相識,一見如故。至於脫困什麽的,綿薄之力,小事不必再提。”

被捉住當小倌賣的事情,阿漆自己雖然不在乎,成羨羽卻在意,她不知怎地竟為阿漆著想:怕老提這段落魄不堪的往事,會有損阿漆的英豪倜儻,令他尷尬。

成羨羽正暗自思忖著,阿漆又說了第二句話,他說:“而後匆匆數天相交,我更覺著,你好似我多年知音、知心、知己。”

“哈哈,三生有幸!”成羨羽聽罷大笑,自雙手舉起第二壇酒:“知己,我們幹了這壇!”

“這相遇,相交,阿漆心頭十分喜愛。”阿漆突然說,他的手上已經開了第三壇酒,托至成羨羽面前,雙眸灼灼凝視著她:“阿漆想邀……不知你是否願意同我一道歸家呢?”

說完這句,他又自己補充了一句,誠懇又生澀,還隱隱絲絲慌亂:“到我家後,我會引你見我父親,定不會怠慢於你。”

61狄人歌

成羨羽的心慌了一下,但還是毫不猶豫就果斷搖了頭。

她一言不發,沒有去飲自己的第三壇酒。

阿漆笑著就把自己手裏托著的那壇酒也放下,瀟灑道:“既然阿箏姑娘對我無意,阿漆也絕對不強人所難。”他說著站起身,竟似告別般朝成羨羽拱拱手:“珍重萬千,你我後會興許有期,興許無期。”

阿漆說完,負手飄然離去。他步伐冉冉,棕毛披風亦跟隨步伐擺動,看背影似無比的自在灑脫。

倒是成羨羽反而一點也不灑脫,她斂笑肅然盯了阿漆的背影許久,最後回過神來,長長吐了一口氣。

成羨羽出門,牽起屋外阿漆留給她的一匹馬。成羨羽翻身上馬,伴著大雪紛飛,馳騁回常軍營地去。

成羨羽進常軍軍營大門,一路回中軍帳,卻發現沿路很多士兵軍官都紛紛上來詢問她:

“元帥,出帳透氣啦?氣色好多了!”

“元帥,病好些了嗎?”

成羨羽皆一笑帶過,心底卻十分疑惑。

當她掀開帳簾進入中軍帳,發現薛輝和張忱在帳中。

成羨羽走過去牽了張忱的小手,開口問的卻是薛輝:“薛輝,這幾天軍中可安好?有沒有發生什麽事?”

薛輝並未依禮跪下稟報,卻矗直站立瞅著成羨羽,一雙眸內隱隱含著怒氣:“元帥,恕屬下鬥膽,這五天你到哪裏去了?”

成羨羽垂下了眼眸,亦垂下了頭。

其實成羨羽自己心裏有數:平時她因事離開軍營,當夜一般都會回來。實在因為路途遙遠回不去了,也就最多只在軍營外頭過一晚。

她這一去五天,甘心領罰。

成羨羽愧疚卻坦然道:“本將身為主帥卻擅離職守,會命判官記下本將這筆失職之罪,定不輕究。”

薛輝卻快速吸吐了一口氣,用責備的語氣說:“屬下替元帥瞞了。”他語氣責備,說出的卻是自己偏袒成羨羽的事情:“屬下擅自傳了佳消息下去,說元帥是身體不適,在帳內養病,一應大小事務都由屬下通傳。”

成羨羽聽罷一怔,柔聲致謝:“薛輝,這五日辛苦你了。”她又低頭愧道:“擅離職守這樣的錯誤,我以後都不會再犯了。失職的罪責,我日後會用戰功贖回。”

薛輝無聲眨了眨眼睛,抿抿唇,向成羨羽道別離開了。

“師傅。”張忱看著薛輝走了,他才大起膽子,肆無忌憚地蹭蹭成羨羽:“師傅,你這五天到底去哪啦?”

師傅五天不在,沒人在張忱耳畔絮絮叨叨那些條條框框,沒人逼他練功了,他整個人都像失了魂般無趣。

一個人,不好玩。

見成羨羽不答,張忱朝成羨羽吐舌做個鬼臉,接著像只小狗一樣用兩個爪子刨成羨羽,向她撒嬌:“師傅——你和我說,我保證同誰都不講。”

成羨羽卻不跟張忱鬧,她半蹲下來,嚴肅地對張忱說:“二殿下,微臣這是擅離職守的大錯,不是好玩。國有國法,軍有軍規,殿下要切記,為人做事切不可以犯我這五天的錯誤。”

師傅又講大道理,唉……張忱心裏嘆了口氣:成羨羽不在身邊,他是又擔心又無趣,可是好不容易盼回來了師傅,她又開始講這些令他頭疼的大道理。

頭疼,疼得一個腦袋兩個大。

於是張忱明明知曉成羨羽說的是什麽,卻故意裝傻,斷章取義:“‘不是好玩’?師傅,你這五天去玩了!去哪玩了?”張忱將自己拇指放進嘴巴裏吃指甲,又用牙齒咬咬下唇,朝成羨羽眨眨眼睛:“一個人玩不好玩的,師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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