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勒回到畫室一覺睡到晚上七點多鐘，她一個人的時候就會呆在畫室，如果帶了人，她肯定會去酒店開一間房。

補充睡眠後狀態總歸是不一樣，她給自己泡了一杯咖啡，坐在高腳凳上看著那副畫出神。

她打高中畢業就沒用過家裏錢，唯一的經濟來源就是她畫室裏的那些畫。

一幅畫的價錢夠她浪個好幾個月。

餘勒喝下一口咖啡，搬來了畫架，調色盤，顏料，開始認真地調色。

粉藍白綠，就著這四種顏色開始在調色盤裏刷來刷去。

其實在美術上，餘勒算是很有天分，她很少會為自己調的顏色不合適煩惱，只要她隨便一勾勒，不管什麽種類都能入得了別人的眼。可是這一次，她卻調的無比細心不滿，是繼那副人像畫後第二次對自己的技術產生懷疑。

可能是院落裏的薔薇太美了，再鮮艷的顏色都無法描繪。

餘勒搬來凳子，開始認真地打底搞，那些薔薇本就茂美密集，倒真不適合一朵一朵地將其畫出來。餘勒敢打賭，如果這不是她親眼見過，或者說如果這不是穆思琦家的薔薇，她真閑麻煩去打這個多此一舉的底稿。

雖有不滿，餘勒卻能投入進去，顏料一層層厚塗進來，層次感也愈發明顯，她專心致志地描繪著，弄臟了昨晚穿在身上未及換下的紅裙。

畫畫的時間總是流逝的特別快，不知不覺就已經到了深夜，餘勒放下畫筆，給自己隨便點了一份夜宵。

飯後何誠打來電話，問她什麽時候回去。

何誠說餘承昌猝然昏倒，已經脫離危險，人現在在醫院躺著。

既然已經脫離危險，那她就沒什麽好管的，自己又多了幾天自由的時間，對她來講反倒是件好事。

這之後餘勒又開始頻繁出現在威尼酒吧，除了唐筱含外，還有一些和她以前約酒的好友。

日子像往常一樣過的快活，卻有著以前沒有的枯燥。

唐筱含也不像平常一樣積極，她總是會盯著某一個地方出神，人也不像從前那樣有活力。餘勒問她發生了什麽事，她也只是笑著搖搖頭，什麽也不肯說出來。

那就這樣吧，說了她就聽，沒說她也不追問。

餘勒泡在酒吧連續兩周，期間沒見穆思琦出現。就連偶爾“騷擾”一下她的微信也淡漠下來，漸漸排到列表的最底層。

她隨便翻了一下臨時消息，屏幕全是清一色的暧昧消息。

真無趣。

餘勒丟掉手機，決定送唐筱含回家，唐筱含答應得爽快，沒有像平常扭捏地問她。

見她魂不守舍了一天，餘勒找著話題，主動開口問她打發時間。

“怎麽了你？”

“啊？”唐筱含反應過來，急忙道：“沒怎麽啊？”

餘勒看了一眼她心虛的樣子，笑道：“你的魂不守舍都寫臉上了。真以為和你相處這麽久我看不出來啊？”

“……”唐筱含無奈地笑了笑。

她能說什麽呢？她輕而易舉的一句話毀了別人一輩子，餘勒雖然愛玩，但她應該很反感這類人吧？更何況，這件事跟穆思琦有關，餘勒對穆思琦的感情本來就覆雜。

“沒什麽，就是這幾天失眠，精力不夠。”唐筱含面向餘勒，擡頭看了看一排排街燈，“就送到這吧！時間也不早了。”

餘勒狐疑地點點頭，不再追問。

“那你回去好好休息吧，有事打電話跟我說。”

之後兩人各走各路，朝著反方向走過。

——

餘勒去了上次和姚文彤去的那家酒店，那間房她快沒來得及退，正好現在也用得上。餘承昌住在醫院裏，她這幾天也不用蝸居在小畫室裏。

這幾天姚文彤頻繁地給她發消息，心裏的想法不告而知，其實餘勒提醒過她，蕭珂順是一個疑神疑鬼的人，要繼續這樣下去遲早會被發現。

但姚文彤絲毫不將她的話放在心裏，甚至提出要出來請她吃飯。

吃飯就吃飯，餘勒心裏卻很不踏實。

轉眼間就要到六月中旬，想必穆思琦一定在準備期末考試覆習，餘勒攥著半天沒一個消息的手機，越想越氣，結果洩恨地刪掉了她和穆思琦停留在三星期之前的聊天對話框。

姚文彤不遠處叫了她一聲，餘勒一轉頭就看到了她在身後朝她揮手。

餘勒點點頭，朝她走過去。

“去哪吃飯？”

姚文彤兩眼彎彎，笑得甜滋滋地：“餐廳我都訂好啦，說了今天我請客，你跟著我來就好。”

餘勒“嗯”了一聲，跟著她鉆進一輛出租車。

飯店不算格局豪華，姚文彤也沒有單獨開一個包間，每個餐桌用一塊塑料花架隔著，花架上爬滿了粉色的塑料薔薇花。這裏語調悠揚，放著專屬南方的歌曲小調，聽起來愜意自在。

服務員將她們迎到最裏面的餐桌上，體貼地給她們送來菜單。

“吃點什麽？”姚文彤將菜單遞到餘勒面前。

“謝謝！”

餘勒掃了一眼菜單，禮貌地在上面劃了幾道下酒菜，而後點了必然的啤酒。

姚文彤看了她一眼，細心教育道：“雖然酒水之類必不可少，但也不要總是喝……”

她一邊說著一邊劃著菜單，之後遞給了負責這邊的服務生。

服務生露出職業微笑，朝她們鞠了一躬。

“您好，您點的這個菜品我們520的套餐活動還沒有結束，如果點兩份的話，第二份只需要九元哦！”

“呃……”

兩人奇怪地交接了一下眼神，而後餘勒噗嗤一笑：“可我們是兩個女孩子啊？”

服務生也被逗笑了，而後溫柔道：“情侶套餐不限於男女哦，在我們店裏男男，女女都是可以享用的。”

餘勒：“……”

咋覺得姚文彤是特意挑選這家飯館的？

的確，那個情人套餐的單份是她點的。餘勒擡眼看了對面的人一眼，後者則是笑瞇瞇地，問這個套餐喜不喜歡。

見她不答話，姚文彤禮貌地問服務生：“你好，請問情人節還有其它套餐嗎？”

“當然是有的……”服務生很有耐心地回覆，並且朝著不遠處剛從員工室走出來的身影喊道：“思琦，幫我拿一下情人節套餐。”

“……”餘勒倒茶的手一抖，水漬灑了一桌。

“來了。”

餘勒尋聲望去，果然看到了一身職業裝，頭發整齊盤起來的穆思琦。

穆思琦剛走過來，送菜單的手就頓住了，她楞楞地看著餘勒，兩人眼神交織在一塊，一時誰也不知該怎麽開口。

這個店裏硬性要求服務生戴口罩，即便是這樣，餘勒也能一眼就看出來是她。

姚文彤認真地看著菜單，倒也沒認出來這是在威尼酒吧和她有過一面之緣的穆思琦。

於是就出現了姚文彤看菜單，餘勒和穆思琦奇妙對視的畫面。

“容姐，經理叫您過去。”對講機傳出一陣女聲，服務生禮貌地又鞠一躬，讓穆思琦給她們兩個介紹菜單。

見旁人走了，餘勒才大方放肆地往座位上一靠，而後笑瞇瞇地：“你簡單給我們介紹一下套餐吧，服務生？”

她將“服務生”這三個字咬的極重，像是在強調又像是在質問。

她可不知道穆思琦這麽勤儉持家，與她不聯系的時間裏居然是在校外做兼職。

穆思琦有模有樣地朝她們鞠了一躬，而後用餘勒意料之外的官方口吻：“這個‘纏綿之水’是我們店裏目前最火的飲料，它的味道也很不錯，屬情人節必點之品，這個‘龍鳳合巹’是酒水類……”

穆思琦認真耐心地介紹著，餘勒眼神確實半刻也沒離開。

“這寫飲品的名字怎麽都那麽奇怪？”

“……”

“像是毒酒一樣。”

穆思琦笑笑：“這名字並不是我們服務生取的，您不喜歡可以看看別的。”

“……”

餘勒瞇起眼睛。

她是怎麽做到內心毫無波瀾的？

介紹完之後，兩人決定點一對纏綿之水，穆思琦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而後給她們倒了一杯茶，“請稍等。”

餘勒應付性點點頭，看她去了隔壁桌，穆思琦衣裝整潔，頭發一絲不茍，臉上戴著一個黑色口罩，長睫毛低垂著，正賣力集中地解答顧客的疑惑。

不知是不是好久沒見她的緣故，餘勒總覺得穆思琦身上有一種足夠吸引她的魅力，這個魅力迫害她看了她很久。這個影子和記憶中的重疊在一起，很像很像，分不清是一個人兩個人。

餘勒借口上廁所，去後臺找上了穆思琦。

穆思琦正背對著她擦刀叉，再一個個將茶杯歸位。

傳菜臺空間很大，裏面大多是男服務生，穆思琦剛進來兼職，經理將她和這些男生放在一起，幫忙打下手傳菜。

餘勒站在門口望她，透過她身影看到了孤獨和冷漠。

幾個男生嘰嘰喳喳，望著門口站著一個大美女，交頭接耳，不知說著什麽廢料。

穆思琦聽著議論聲，轉頭看到了站在門邊的餘勒，餘勒抱著胳膊在外靜靜看著她，那眼神裏情感交雜，疑惑掩蓋不住癡迷。

“有什麽事嗎？”工作常人多，她不好上去跟餘勒講話。

餘勒看著她歪了歪腦袋：“請問洗手間在哪？”

“二樓。”

“謝謝啊……”

雖有謝意，卻沒有要走的意思，穆思琦擡頭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在和她眼神交流後目視著餘勒上了二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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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這啥“纏綿之水”作者也覺得傻逼?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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