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說，那白姑娘會不會是個狐貍精？”

“我覺得她還好罷，人看起來怪溫和的，不像狐貍精那種。”

“哎不是，我是說真的狐貍精，妖怪！”

“阿？你亂想什麽呢，這年頭哪還有妖怪阿。”

“但自從她來咱們府上一個月，世子每天下了朝哪也不去，就在小院裏陪她，世子那人什麽脾性你還不知道嗎，看著溫和，其實對誰都冷冷清清的，何時見他對哪個姑娘這麽上心過？”

“不過…真的狐貍精不是都會吸人陽氣的嗎，世子這一個月可是氣色越來越好，走起路來都帶風阿。”

“說不定是用了妖術看不出來，實則裏面早都抽空了！”

“這話可不能亂說！讓白姑娘聽見了，她要真是狐貍精，你小命都得沒了！”

杜若今日不知為何，醒的比平時都早，只是醒了之後依舊是沒什麽力氣，她已經習慣這副身體的狀態了，幹脆沒起，繼續賴在床上發呆。

這一賴，就賴出點意思了。

這不，門外兩個小丫頭的對話不就一字不落的進了她的耳朵嗎。

這兩個丫頭是蕭念不知從哪個院調來，這一個月就專門服侍杜若的，平時待她也還算恭敬。

就是沒想到背後竟然是這麽討論她的，兩個丫頭自認聲音不大，不過耐不住杜若耳力太好。

還什麽狐貍精，吸陽氣，杜若勾起唇角笑，這是什麽話本看多了罷。

不過杜若其實並沒生氣，何況對方只是在從學術角度認真揣測她的屬性，又沒說她壞話，有什麽好生氣的？

沒錯，在杜若看來，狐貍精可是個褒義詞，這是對她一個月兢兢業業演戲的認可阿！

況且，這也是個送上門來搞事情的好機會。

杜若心情甚好，特意低低咳嗽了兩聲，提醒門外的兩個小丫頭，當事人已經醒了。

果然，門外的人在聽見咳嗽聲後瞬間沒了聲音。

杜若又想笑了，她不用看也能想象出那兩個小丫頭現在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安靜了片刻，才傳來敲門聲。

杜若隨意應了一聲，兩人進來，如往常一樣給杜若梳洗，只是畢竟做賊心虛，杜若能清晰的感覺到兩道餘光在自己臉上一瞥一瞥的。

她佯做不知，幹脆閉上眼，任由兩人打量。

剛梳洗完，門外就傳來了腳步聲，是蕭念的。

一個月的時間，杜若已經對蕭念的腳步聲很熟悉了，並不重，但能聽出每一步都走的很穩。

果然，很快就又響起了敲門聲，還有蕭念溫柔的聲音：“小薇，起了嗎？”

往常他下朝回來，杜若都該躺在小院裏曬太陽了，不過今天沒有。

躺椅上空空蕩蕩，蕭念沒來由的心慌了一下。

“醒了，你進來罷。”杜若應道。

蕭念推門進去，就見杜若正坐在銅鏡前，兩個小丫頭站在她身後，其中一個小姑娘手裏還拿著個玉簪。

“你倆下去罷。”蕭念對兩個丫頭說道。

兩人對視一眼，帶著一臉“果然如此”的表情出去了。

蕭念總覺得兩人神情有點古怪，不過他也沒再多想，反正只是兩個丫頭而已。

“小薇，你看這是什麽？”蕭念把手伸到衣襟裏一摸，就變戲法似的摸出了一枚釵子，對著杜若獻寶道。

杜若轉頭去看，就看見了蕭念手裏那枚釵子，金色的，釵頭墜著顆極艷的紅瑪瑙，釵身上還有牡丹的刻紋，每道紋路都十分細致，一看便知不是凡物。

杜若微微一楞，又看見了蕭念那雙好看的眼睛，此時裏面盛著滿滿期待的光芒。

“金釵…為聘？”

杜若特意把釵字拖的很長，最後兩個字說的很輕。

於是她就看見蕭念眼裏的光，在釵字出口的時候更亮了，可隨後又在聽見後面兩字後瞬間就熄滅了。

對，是金釵沒錯。

今日下了朝，他被皇上叫住談心。這事情對蕭念來說很正常，皇上素來偏愛他，一面是因為偏愛蕭家，一面也確實是喜歡蕭念的性格。

臨走之前，皇上說從鄰國得來了不少寶貝，送他一個把玩。這事情對蕭念來說同樣很正常，皇上心情好，送什麽他收著就好。

鄰國是個小國，兵力不強，但卻極富有，送來的都是金銀珠寶。

皇上本想送蕭念的是個金觥，盛酒的，蕭念愛酒，自然也愛好的酒器。

可蕭念卻看見了放在旁邊的那枚金釵，那顆紅瑪瑙在日光的照射下耀眼至極。

他只看了一眼，便再也移不開視線，腦海裏浮現的都是他的少女插上這枚金釵的模樣，一定比那紅瑪瑙更耀眼。

於是蕭念就說出來了，說他不要金觥，要那枚金釵。

皇上倒沒生氣，左右於他而言都不是什麽太要緊的寶貝，蕭念想要，兩個一起送他也無妨。

不過皇上對蕭念的這一要求確實好奇，要知道外面的少女們，想嫁給蕭念的說不定比想進宮給他做妃子的還要多。

可蕭念卻對此事從來沒表露出分毫的興趣，皇上甚至一度懷疑他是個斷袖。

就是這麽個不近女色的人，今日竟然主動開口要枚金釵。

皇上覺得稀罕極了，便忍不住打趣蕭念，說的就是那同樣的四個字：“喲，你這是要金釵為聘？”

蕭念：……

為聘，他倒是真的很想聘。

與白薇重逢前，他就沒看上過別人，與白薇重逢後，他更是再也看不見別人了。

他想娶白薇，對，不是納妾，是娶，是明媒正娶，是要她做未來的蕭夫人，蕭家主母的那個娶。

但以白薇現在的身份，顯然是不切實際的。白薇不恢覆真實身份，那就是個青樓女子，恢覆了身份，就是罪臣之女。這兩個身份，無論哪一個，都是不可能做蕭家主母的。

除非，他能有鐵證，證明墨家當年是被陷害的，給墨家翻案。

但到了如今，蕭念依舊沒查出個頭緒。

於是他只能選擇暫時逃避，逃避去給兩人的關系定性，即便知道這不是長久之計。

但好在，他的少女也從沒問他討要過什麽名分來。

直到今日，杜若那“金釵為聘”四個字出口，明明說的很輕，卻一下就擊碎了蕭念這麽久以來的自欺欺人。

他的少女不是不想要名分，是知道他沒法給，才不問的。

一直太懂事，才會在這樣猝不及防的流露出真心期待的時候，讓他招架不住。

杜若就看著蕭念的眼底越來越沈，最後整個人都像籠在陰郁之中。

她雖不知具體發生了什麽，卻也能猜出個大概。

於是，杜若故作不經意的喚了一聲：“蕭念？你這是怎麽了，魂不守舍的，難不成你也聽見什麽風言風語了？”

杜若的語氣聽起來漫不經心，蕭念卻忽然回了神，並敏銳的從中捕捉到了那個“也”字。

蕭念瞬間就緊張了起來：“什麽意思？有誰和你說什麽了？”

杜若一頓，還是答道：“沒什麽，我日日都不出去，能遇見什麽人阿。”

不等蕭念回答，就又連忙轉移話題，指著蕭念手中的金釵道：“這個不是給我的麽？”

蕭念看了看金釵，又看了看少女的臉，還是先壓下心中疑問，站起身，將金釵插在了杜若的發間，動作輕柔的像在對待什麽珍寶。

看著銅鏡中的少女，蕭念也終於露出個笑來，果然，和他想的一樣美。

不對，是比他想象的還要美。

“小薇，你真好看。”蕭念認真道，一雙眼裏是毫不掩飾的癡迷。

杜若也彎起眉眼：“蕭念，我很喜歡。”

“歡”字拖的很長，尾音像帶著小勾子，勾的蕭念心臟漏了一拍。

所以，到底是喜歡什麽？金釵，還是他？

一個月了，如同他沒提起過他們的關系一樣，杜若也從未對他說過一句“喜歡你”，即便他能感覺的到，卻依舊有那麽點失落，可他自己知道，他連失落的底氣都沒有。

不能給人名分，又憑什麽要求對方說“喜歡”呢。

想到這，蕭念的心又冷了下來，他想起前面未說完的話題，開口道：“小薇，我以為我們現在和一個月前不一樣了。”

杜若眨了眨眼，好像沒明白蕭念的意思。

蕭念嘆了口氣，繼續道：“一個月前你在風月樓受人欺負，你就不願告訴我。我以為我們現在不一樣了。”

杜若這次聽明白了，蕭念這是還在糾結她所謂的風言風語呢。

杜若無奈一笑，卻還是道：“這次不是不願告訴你，是真的沒什麽可說的，不懂事的人無心的話罷了，我不在意。”

一副海納百川有容乃大的模樣，蕭念卻生生看出了藏在下面的委屈來。

“這話的意思，就說明還是有人說了。”

蕭念說完，腦海裏忽然浮現出先前那兩個丫頭古怪的神情。

他靈光一閃，問道：“是不是那兩個丫頭？”

杜若也學著蕭念的模樣嘆了口氣，擺出“瞞不住了我也很無奈”的表情，道：“嗯，我早上醒的早賴床，聽了一耳朵，她們也沒說什麽，就說我是狐貍精。不痛不癢的，我是真的不在意。”

可蕭念聽了這話一下就怒火中燒了，杜若說的輕巧，可他從小也是高門大院裏長大的，那些丫頭們嚼起舌根來話說的多難聽，他可是一清二楚的。

“他們怎敢這麽說你！”蕭念怒道。

杜若看蕭念這副模樣，就知道他一定是腦補出了什麽亂七八糟的話來，不過沒關系，杜若並不打算否認。

在杜若看來，這樣還遠遠不夠。

她現在需要的就是蕭念能正視他們的關系，而不是一味的逃避。

這是個他們終究要面臨的問題，這個問題不解決，好感度是永遠刷不滿的。

但這個正視，不應該是由她提出來的，而是需要足夠多的外在刺激，今天這樣，刺激還不夠多。

兩人正一個氣的說要出去就把那兩個丫頭賣了，另一個一肚子壞水冒冒冒，就想著能怎麽再來個更大刺激。

就聽門外又有人來敲門了：“世子，老爺請你去趟上房。”

杜若眼睛一亮，大刺激要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先小小的搞事情，明天再繼續大大的搞事情~

蕭念：寶寶心裏苦，但寶寶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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