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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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凍了一個季度的枝頭冒出了新芽,又長出了花骨朵,顫顫巍巍地綻放在枝頭。

街上行人也已經換上了春衣,等薛家祝家兩邊的熱鬧過後,薛小姐嫁給了祝家,與祝寒山、祝老夫人一塊兒住進了狀元府。薛夫人心疼她,還送去了許多丫鬟下人,許是中了狀元的緣故,也有可能是擔心薛小姐,祝寒山也並沒有反對。

祝寒山入了翰林院做修撰,寧朗早知道他會中狀元,因此也算好了日子寄東西過來。狀元的賀禮與會元的賀禮是前後到的,中間也沒有差多少天,先前會元的賀禮是一張有些破的狐貍皮子,這回狀元的賀禮,卻是與從前不一樣,竟是他特地請教了青州的書生,在青州淘來的一些珍本。

他與楊真回了青州以後,便開始著手準備啟蒙學堂的事情。楊真對此也十分重視,青州的進度也比京城都還要更快一些,京城還需要建屋子,青州卻不用,楊真直接拿了將軍府當做啟蒙學堂的地點。

將軍府地方大,足以拿來做學堂,楊真和寧朗都不介意。找好了地方,兩人便去找在青州的書生,特地請了有舉人功名在身的張夫子過來坐鎮。楊真在青州的名聲不低,她招呼一聲,很快便有不少人將孩子送了過來。

而這啟蒙學堂最開始的學生,卻是青龍寨裏頭的那些山匪。

因著連自己的事情都交給了楊真,寧朗便徹底閑了下來,見這些山匪每日都要來啟蒙學堂來上課,仗著自己先前還考出過一個秀才,他便自告奮勇來監督這些山匪。左右他也沒有別的什麽事情,楊真便讓他去了。

因著這個緣故,寧朗反而還和學堂裏的那些書生交好了起來。他為了送給祝寒山的賀禮而煩惱的時候,也是那些書生們提的意見,連那些珍本,也都是那些書生費心幫他找來的。

祝寒山得了這件禮物,也很是喜歡,聽聞他在忙著學堂的事情,還特地整理出自己從前的讀書方法,給他寄了過去。

而京城這邊,楚斐多出了些銀子,那些工匠便卯足了勁,甚至比先前預計的還要早一段時間建好了啟蒙學堂。

楚斐早早就已經找好了老師,早所有人的翹首期盼之中,啟蒙學堂終於開始招收學生了!

京城裏的百姓等了許久,可總算是等到了這一日,一看到學堂外面貼出了告示,便立刻將自己的孩子帶了過來報名。

這學堂也不是報名報了就能上了,由專人登記下名字信息,另外還會派人去調查這些學生的來歷,若是真的符合標準,才能進入學堂裏。報名這日,學堂招收到的所有夫子都來了,所有百姓們看向他們的目光都崇拜和敬畏。

而楚斐也帶著寧暖過來走了一圈,因著他平日裏行事張揚的緣故,不少人都認得他,百姓們一見著他,紛紛激動不已,雖然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加入,卻滿臉都是他感激,比見著了那些夫子都還要激動。

寧暖在他的身邊,更能感受到這些百姓對他投來的視線。她轉頭,瞧著楚斐臉上自得的模樣,不由得莞爾。

很快,眾人的註意力便落到了跟著安王一塊兒來的男子身上。

三皇子有些不自在地避開這些百姓的目光,他閃身避開一個擦肩而過的人,皺著眉頭對楚斐道:“皇叔,我們到這兒來做什麽?”

“今日學堂報名,可是人最多的時候了,如果不是這個時候來,平日裏你又哪裏能見到這麽多的人?”楚斐含笑道:“臉色好些,讓他們都看清楚你。”

三皇子眉頭緊皺:“皇叔,這兒人這麽多,若是有刺客該怎麽辦?”

“你不是帶了人來?”

三皇子著急道:“可若是出了什麽事情……”

楚斐可不管這麽多,他的人可都藏在暗處守著,哪怕是有刺客,也會第一時間沖出來保護他和阿暖。至於三皇子,三皇子身邊也帶了人過來。

楚斐將三皇子拉到了一處空地,然後清了清嗓子,揚聲將學堂內所有人的註意力都吸引了過來。

“安王殿下?”

楚斐指了指三皇子:“這是當今聖上的三皇子,此次啟蒙學堂的建立,便是他幫了本王不少忙。”

眾人聞言,一時目光熱切,看向三皇子的目光也帶上了幾分與看楚斐時一樣的感激和敬畏。

三皇子咳了一聲,不知該如何是好。

此次啟蒙學堂的建立,他倒的確是出了不少的力,這銀子大頭是他出的,夫子也是他費了大工夫找來的,雖然其他皇子也有幫忙,可安王不管是遇到了什麽難題,第一個便是先找他,他自然也是盡心盡力。

果然,如今這啟蒙學堂建立的大部分功勞,都落到了他的頭上。至於其他幾位皇子,便是連名字也不會提起的,從旁協助的人。

三皇子站出來,想著平日裏楚斐說的,對著百姓們說了一番為他們擔憂、想讓所有人都讀書的話,瞧著百姓們一個個神色激動,他這才滿意地退了回去。

“皇叔,我明白了。”三皇子說:“您的意思,便是讓我得民心,若是所有百姓都向著我,也能提供不少助力。若不是我親自到了這兒,這些百姓們也不會見著我,若是他們見不著我,恐怕也不會像是現在這般記著我。”

楚斐挑了挑眉毛。

“這學堂辦起來,還有不少書生們在說好,還寫文章誇了皇叔,連我也沾了皇叔的光。”

楚斐道:“是本王沾了你的光才是,若不是你,這啟蒙學堂也辦不起來。”

“皇叔可千萬不要這樣子說,若不是皇叔,侄兒也想不出這樣的點子。”三皇子羞愧:“也正是皇叔,才這樣心懷天下百姓,關心百姓們能不能讀上書,侄兒實在不如皇叔。”

楚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這說的是什麽話,我做這些,可不也全都是為了你?你可不要辜負我的期望才好。”

三皇子又是一番感動。

兩人心中的算計,也只有他們兩人才明白,只是面上卻裝得很好,誰也挑不出錯處來。在學堂走了一遭,當學堂結束報名以後,安王和三皇子的事情便傳遍了整個京城,人人都在誇讚著他們。

三皇子從前一直十分低調,這一回是難得走到了明面,大皇子和太子也將目光放到了他的身上。聽著京城裏頭的傳聞,可以說,原先安王在京城裏頭的名聲變好時,兩人對安王有多忌憚,如今就對三皇子有多忌憚。

可無論大皇子與太子有多不甘心,三皇子卻是勢頭正盛,尤其是皇上交代他幾件事情,他全都完成的十分完美以後,就連朝中不少大臣的註意力都落到了他的身上,不少人都開始觀察三皇子。

一時,大皇子、太子、三皇子勢同水火。

……

青州。

寧朗從青州的啟蒙學堂裏踏出來,聽著裏面傳來的讀書聲,頓時滿意不已。

這些讀書聲裏頭,可大部分都是山匪們粗重渾厚的聲音,將青州百姓送來的孩子的稚嫩聲音都壓了過去。青州地廣人稀,人不多,這啟蒙學堂辦起來,倒也沒有京城那麽覆雜,甚至還有些人因為懷疑,寧願請先生回家教,也不願意將孩子送到這兒來。他們自然也不勉強,因此這學堂裏面如今大部分學生都還是山寨裏的山匪。

寧朗雖然不學無術,可先前卻也被寧彥亭壓著考了一個秀才,到如今,他雖然將大部分知識都忘光了,可光一個秀才的名頭,便已經很能讓其他人對他充滿敬佩。

更別說他還有一個朋友剛考了狀元、還是許多年都沒有出現過的三元!

這些日子,寧朗可是風光的很,不但青龍山上那些山匪對他禮遇有加,就連這學堂裏的這些夫子,對著他也是一口一個寧秀才,讓寧朗得意的不行。

他仰頭看了一眼將軍府門口的牌匾,如今這牌匾已經變成了青鹿學堂了。

寧朗摸了摸懷中的錢袋,又連忙走了出去。

他在這學堂裏幫忙,可一不用讀書,二也不會教書,最後便幫著做一些雜活,灑掃的事情他不會,可卻能包辦采買,青州城裏的人都認得他,看在楊真的面子上,誰也不敢宰他。

肉都是山上打來的獵物,每天都會有山匪將獵物送下山來,將軍府的院子裏也種了不少瓜果蔬菜,雖不能填飽所有學生的肚子,卻也幫了不少忙,而剩下的,才是寧朗負責買的。

他趕著自己的驢車,去了一趟米店,照往常一樣要了一百石的大米。瞧著數目雖大,可學堂裏那些山匪個個胃大如牛,一頓可以吃五六碗,寧朗一次就要買許多米。

寧朗掏銀子的時候,才聽到米店老板尷尬地道:“寧秀才,這米漲價了。”

“漲價了?”寧朗眉頭一皺,掏銀子的動作也頓了頓:“這米不是月初才漲了一回?怎麽又漲價了?你莫不是在故意訛我?”

“小的哪裏敢,可小的也是和寧秀才你說實話,這米的確是漲價了,前兩天便漲了。”米店老板說:“寧秀才是不知道,如今這米是一天一個價,您幸好今天來了,要是明天,說不定還要再漲一回呢。”

寧朗皺著眉頭,看了米面旁邊的木牌,上面寫的價格也的確是老板所說的那個。他再看看其他人,進店的百姓個個愁眉苦臉,卻也沒有和他一樣反對。

竟然是真的漲價了?

寧朗往錢袋裏頭多拿了一錠銀子,交到了米店老板手中。

他看著米店工人將那些米搬上驢車,又趕著驢車去了街上,在平日裏光顧的小攤子上包圓了所有蔬菜。

他要掏錢的時候,又聽小攤主不好意思地道:“寧秀才,這菜漲價了。”

寧朗動作一頓,忍不住驚訝:“怎麽你也漲價了?”

小攤主說:“不只是我,這整條街上的東西,可都漲價了。”

寧朗不信邪,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又跑到遠處的攤子上問了問,竟還當真比方才那個小攤主說的價格還要貴。

他滿臉茫然地跑了回來,掏銀子的時候還有些遲疑,不由得問道:“這是出了什麽事情?怎麽好端端的,米漲價了,連你的菜也漲價了?”好在學堂裏吃的肉都是山上的獵物,不然他真掏不出這多餘的銀子。

“寧秀才,這整個青州城裏頭的東西,可全都漲價了,不只是我這一家。”攤主說:“您是不知道,最近這天氣越來越熱,連河的水位都低了一截,我們這也還算是好的,聽說堯城那邊,這米價都是我們青州的三倍了!”

三倍!

寧朗不禁咂舌。

如今的米價已經比之前漲了許多,三倍又是什麽概念?那可就是天價了!

寧蘭心事重重地趕著驢車回了學堂。

近日天氣越來越熱,他原先還想要買一些西瓜分給學堂裏的學生,如今倒好,多帶出去的銀子也花光了,西瓜卻是一個也沒有買回來。寧朗原本還想要去給楊真買一份桂花糕,結果倒好,連桂花糕也漲價了!

這也實在是太奇怪了!

到了晚上,他回了山寨,才將這事情和楊真說了。

楊真聞言,點了點頭,也道:“我也感覺到了。”

“什麽?”寧朗茫然:“你發現了什麽?”

“山上原來還有個泉,你知道的,上回我還帶你去過,那個泉的水流到山上,匯入河中,最近日子裏,那泉水比先前細了許多,可能再過不久,這泉就幹了。”

“幹了?”寧朗一怔,一下子想到了一個恐怖的可能,他又立刻反駁:“不可能呀……”

“什麽不可能?”

他上輩子可沒聽說過青州發生過什麽幹旱,若是有,這樣子的大事,他不可能會不記得。

寧朗遲疑地搖了搖頭:“難道真是我記錯了?”

“你記錯了什麽?”楊真好奇。

“沒什麽。”

“不過安王先前就提醒了我們,讓我們早點做準備,想來說的也是這個吧。”楊真道:“按照安王說的,接下來的日子裏,我們可得早點註意,還要提防最近青州有沒有什麽多出來的人。”

寧朗點了點頭,又納悶道:“安王還和你說了這個?”

若是連安王都記得,那難道當真是他記錯了?

“安王也沒有說過這個,只是和我說,青州接下來會有可能發生暴亂。”

“那這暴亂嚴重嗎?”

“聽他的意思,似乎是不嚴重。”楊真道:“從前青州也有過這樣的天氣,異常的變熱,河面水位降低,只是運氣好,也沒有發生幹旱,也不知今年會如何。”

寧朗放下了心。

安王雖說要他們早些準備,可卻沒有說過是準備米糧之類的,想來這幹旱也沒有發生。至於這青州暴亂,應當就是其他地方的人跑過來了。

他就知道,他根本不記得還有這回事,想來也不會太過嚴重。

只是被楊真提醒,接下來的日子,寧朗下山的時候便警惕了起來。

雖然一口氣買了能夠支撐好幾天的米糧,可寧朗還是每日都要往米店跑,看著米面的價格慢騰騰上漲,他還去了自己平常光顧的小攤子,蔬菜的價格也是日益上漲,時間長了,甚至來攤主出現的時間也不規律了。

寧朗就和他打聽。

“這不是天氣越來越熱,連水位也降低了,可人活著,地裏頭的莊稼也要照顧,地上幹,就要多澆水,跑的次數比以前多了,可這菜長得卻也沒有以前好。”攤主愁眉苦臉的:“若是天氣再熱下去,恐怕這菜也要幹在地裏頭了。”

寧朗憂心忡忡。

而楚斐也在這個時候寄了信過來,說是先前他的人手囤了不少米糧,全都交給楊真處置,他還在信中提到了堯城,這些米糧,便是用來支援堯城的。

堯城便是此次受災最嚴重的地方了,聽小攤主說,那兒的米價已經是青州城的三倍了。

與此同時,青州城裏來了很多生面孔。

因著楊真有在刻意留意,因此當那些人出現在青州城裏頭的時候,他們便立刻發現了。

只是這些生面孔卻不是他們原來想象中的暴徒,而是一些商人。堯城的商人聽聞這邊米價便宜,便特地趕過來,從這兒買了米,再運到堯城去賣,雖是路途遙遠,可轉手便是成倍的利潤,因此也吸引了不少人過來。

連來青州奔親戚的人也越來越多了。

寧朗閑著,也就每天還往青龍山上跑,去觀察山上的泉水,楊真說的沒錯,那泉水當真是比先前細了不少,只是原來山泉水註很粗,如果不是楊真這樣眼力極佳的人來,也看不出什麽不同。寧朗跑了兩回,後來便帶上了一根皮尺,每日丈量長度,過了一月,他總算是量出了不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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