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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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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王一路敲鑼打鼓走來,京城裏頭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全都知道了這件事情。

且不說安王最近風頭正盛,備受讀書人的追捧,就連寧暖也是得了慧真大師親口說出的評價,兩人都是京城裏頭的出名人物,忽然傳出安王上門提親的消息,不知道該嚇到了多少人。

等寧彥亭去衙門時,一進門,便遇上不少同僚向他道喜,個個滿臉喜色,瞧著比寧彥亭還要高興。

寧彥亭卻是嘆了一口氣,欲言又止。

同僚頓時納悶:“安王雖然隨性了一些,可也做了許多實事,且不說那補助銀的事情,前些日子,皇上還誇過了他,如今京城裏頭,安王可是個搶手的人選,他主動上門來提親,難道寧大人是不同意?”

寧彥亭更是嘆氣:“寧某自然是同意的。”

同僚更加納悶:“那寧大人是為何事煩憂?”

寧彥亭卻是不能說。

他是無論如何也沒想到,阿暖竟是當真點頭應下了。

他只記得,阿暖離開京城之前,還不對那安王有什麽好臉色,哪回安王送了東西過來,不是被擋在門外,他原先還以為,盡管安王主動上門提親來了,阿暖也仍然會拒絕。

可誰知道!

可誰知道阿暖竟是當真同意了?!

若說當時在場眾人,哪怕是驟然收到驚喜的楚斐,都沒他來得震驚。

只是話是他親口說的,答應也是他親口答應的,話都說出口了,阿暖也應下了,接著就不是他想後悔也能輕易反悔的事情了。

寧彥亭深深嘆了一口氣。

……

寧暖親自點了頭,整個寧家也開始忙碌了起來。

江雲蘭一早便開始給她準備嫁妝,十分豐厚,哪怕是嫁給皇家也不會嫌少。她本就是出身大族,江家落敗以後,她帶著全部家產嫁給了寧彥亭,後來雖說是搭上了不少,可她也一直在經營,這些年下來,卻也是比當初多了不少。江雲蘭將那些東西一分為二,一半留給寧朗,剩下一半全充作了寧暖的嫁妝。

當初寧晴定親時,二夫人想盡了辦法,想要從寧家撈東西給寧晴填嫁妝,甚至還打上了大房的主意。到了寧晴出嫁時,老夫人填了不少私房,最後也不算是少。可若是和寧暖比較起來,倒是顯得寒酸。

只是一人嫁的是禮部侍郎之子,一人嫁的是當朝王爺,本來就有個高低。

當江雲蘭將嫁妝單子整理好,給寧暖看時,寧暖也是吃了一驚。

“娘,這麽多?”寧暖眉頭蹙起,道:“娘莫不是將整個寧家都送來給我陪嫁了?雖是要嫁給安王,可也不至於……”

“寧家才多少東西。”江雲蘭道:“這些都是我當初的嫁妝,你放心,我也給你哥哥留了一些,等你爹回來以後,還要再給他看看,讓他再補上一些。這是娘給你準備的嫁妝,不論你嫁給誰,都是給你的。”

“那哥哥呢?”

“自然也沒忘記給你哥哥留著。”

寧暖這才長舒了一口氣。

她平日裏也有幫江雲蘭打下手,瞧過幾次賬本,也知曉娘親的產業有不少,可如今乍然整合到一塊兒放到她面前,卻也讓她有些吃驚了。

想她以後嫁入了王府,還要打點安王府上下的事務,到時候可不能再露出這樣丟人的儀態。

江雲蘭放下嫁妝單子,又嘆了一口氣,問道:“阿暖,你和娘說,你當真願意嫁給安王,不後悔?”

“娘,我都親口答應了,有什麽好後悔的。”寧暖說:“怎麽都到了這個時候,您還問我這樣的問題?”

“娘不過是擔心你。”江雲蘭嘆氣:“娘心裏想著,你應當也是對安王瞧不上的,雖說他也算是做了幾件……好差事,可老實說起來,也並非最厲害,娘平日裏也沒見你對安王如何,怎麽他一提親,你就答應了?”

“娘,我瞧著安王挺好的。”

江雲蘭沒話說了。

她心道:原先她瞧安王不好,是因為安王對不起阿暖,可阿暖都親口說了不後悔,她一時也不知該不該再阻攔。可要是讓她看安王好,她卻是要處處挑剔,處處都找不著半點好?

“安王哪裏好?”

寧暖看了她一眼,又輕聲說:“那娘說,爹爹又哪裏好了?”

“……”江雲蘭想想,說:“你爹雖然人蠢了一陣子,可也是真心待我。”

“安王也是真心的。”

“你爹聽我的話。”

“安王似乎也願意聽女兒的話。”寧暖輕聲說:“平日裏,女兒說想要什麽,安王都能做到,好似也是將女兒放到了心上。”

“那怎麽能一樣?我當初碰到你爹時,你爹還不是如今這模樣,他出現時,整個蜀地都沒有比他還要俊俏的男人……”江雲蘭頓了頓,又咳了一聲,說:“京城裏頭的好人家不少,那可是皇家,你若是入了安王府,以後也要牽扯進皇家糾紛裏頭,如今幾位皇子都在忙著奪嫡……能過安生日子不好,偏要攪進這趟渾水裏頭?”

“娘當初為了爹爹,不也是跟著爹爹回了京城。”寧暖笑道:“不論娘如何說,我這也是和娘學的。”

江雲蘭嘟囔:“你可別將這事情都推到我頭上。”

寧暖笑了笑,沒說什麽。

江雲蘭又不甘心地道:“若是你以後受了苦,回來找娘哭,我……我可不理,你找你哥哥去,看他還敢不敢再打安王一次。”

“娘,不會的。”

江雲蘭什麽話也沒說了。

她雖不知道,寧暖說的到底是不會回來哭,還是不會告訴她,可她心裏想,大抵兩個都是有的。

江雲蘭心中忿忿,再瞧著嫁妝單子,又惡狠狠地多添了兩樣上去。不管阿暖嫁給安王會如何,多帶些東西傍身,總歸是沒錯的。

楚斐已經事先和太後知會過,很快宮裏頭便派來了人,與寧家商討一應事務。宮中禮節繁多,就連這婚嫁之事也麻煩的很,饒是江雲蘭覺得自己早有準備,也不由得覺得麻煩。而寧暖也開始忙碌了起來,宮裏頭還派來了教養嬤嬤,每日看著她學禮儀儀態。

自消息傳出來時候起,寧家的客人便多了起來,一知道寧家以後要和安王結親,所有人的心思都活絡了起來,想著要與安王攀關系,來找寧家的人自然也多了起來,江雲蘭收到了好幾個帖子,被邀請去參加夫人們的宴會,而寧彥亭與同僚之間的往來也多了起來,就連寧暖,也收了許多帖子,是被其他府上的小姐邀請。

整個寧家都忙碌了起來,就連薛小姐來找寧暖,都是好不容易才找到了空。

薛小姐的臉上滿是驚喜:“我先前見著安王時,你還說安王與你沒有多大關系,可如今倒好,才一段日子不見,如今你卻是已經和安王定親了。我聽著消息時,也是驚了一下。不過安王是真心待你,這我看得出來,安王又是有本事的人,你願意點頭嫁給他,那說明他也是個好的。”

寧暖不由得笑了出來。“不說我,那你呢?”

“我?”薛小姐故作不知:“我怎麽了?”

寧暖又換了個問題:“那祝公子如何了?”

薛小姐登時紅了臉。她面皮薄,被寧暖打趣一下,便是整張臉都紅了起來,從連紅到了脖子,又低著頭,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該如何說,卻是從頭到腳趾頭都透著羞澀。

“我瞧你這幅模樣,是與祝公子相處甚好。”

“我娘說了,等過完年,便讓我和祝公子成親。”薛小姐細聲細氣地說:“祝公子也同意了,想來是要讓你等著便是了。”

“那的確是大好事。”寧暖笑瞇了眼:“我爹和我娘都說,祝公子會考中狀元,等春闈之後,過了殿試,你就是狀元夫人了。”

薛小姐面色更紅,頭也低得更低了,只小聲地反駁道:“你可別說我,等日後我再見到你,可就要叫你安王妃了。”

寧暖一噎,沒想到她如今膽子大了一些,竟是會反過來打趣人了。

“我看著,你與祝公子好像更好了,如今都會護著祝公子了。”

“祝公子平日裏學業繁忙,我也與他見不了幾面,我也就只能多為他考慮些,這樣才能見著他……”薛小姐忽然嘆了一口氣,道:“只是祝公子好像不大高興的樣子。”

寧暖一楞。

薛小姐心裏藏不住事,便不由得說了:“許是我做錯了事情,如今天氣比先前更冷,祝家村裏也沒了農活,可他還要從書院到祝家村兩頭跑,祝老夫人也是在祝家村裏。路上又遠又冷,我想著,便讓府裏頭馬車等在蘇園門口,這樣既給他省事,也能不讓他那麽辛苦……只是祝公子頭一回是坐了,可後來為了避過我,竟是天不亮就已經到了京城,連我府裏頭的馬車也還沒有出門呢。”

“這事情,你與祝公子商量過沒有?”

薛小姐搖了搖頭。

“可他不喜歡,我也就不再讓馬車去了。我後來問起祝公子,祝公子口中沒說,可我瞧著,他心裏頭卻是不太高興。”

“祝公子心高氣傲,不願意接受也是正常的。”

“可我只想讓他不那麽辛苦些。”薛小姐小聲道:“書院裏頭那麽多人,大多人都住在京城裏,也不像他,要時常兩回跑,前些日子,他受了風寒,還病了一場,吃藥也費了好些銀子。他已經不向安王要補助銀了,也不知道這回要抄多少書呢。”至於薛家送過去的銀子,祝寒山也是不願意接的。

考中了舉人以後,便算是有了功名,公家會發放糧食,也就不需要補助銀了。可到底還是欠著安王的銀子,先還了一筆債,如今又欠上了一筆,還有日常許多花銷,祝寒山準備春闈之餘,閑來也仍是替書齋抄書掙銀子。

他與薛家定了親,薛大人是兵部尚書,大戶人家,哪裏會讓自己的未來女婿受委屈,只是祝寒山面皮薄,又心高氣傲,自覺不低人一等,也不願意接薛家的東西,只想靠自己慢慢還上。好在他中了舉人,除了抄書之外,來錢的路子也多了一些,倒也不像原先那般辛苦了。

只是薛小姐發愁的很。

換做尋常人攀上了薛家,自然也是跟著一飛沖天,哪裏還需要抄書過日子?

“祝公子有狀元之才,我爹也是看中了他的才華,哪怕是他對春闈信心十足,可也犯不著這樣委屈自己。”薛小姐心疼地很:“我都與祝公子定了親,也並非外人,可祝公子為何也不願意坐我給他安排的馬車?”

“你平日裏給祝公子送東西,他也不願意收?”

“那倒也沒有。”薛小姐想了想,道:“平日裏,我給祝公子送點心,送衣裳,可他都是願意收的。”

“我哥哥與祝公子來往時,便與我說過,說是祝公子總是容易將別人的好意想岔。”寧暖說:“許是祝公子先前在別人那兒受過不少虧,因而有人對他好,他也不願意接,你若是真心待他,祝公子也定然能感受的到,你心疼他,也和他好好說說,祝公子定然也願意接受的。祝公子總是這樣,他心裏頭知道,可答應卻又是另一回事。”

薛小姐嘆氣:“可他面上說著可以,心裏總是不願意答應。”

寧暖想了想,給她出主意:“那不如想想祝老夫人。”

“祝老夫人?”

“祝公子身邊就只有祝老夫人一個親人,對祝老夫人看中的很,我娘每回都是從祝老夫人入手,祝老夫人答應的事,祝公子從未反對過。你將事情與祝老夫人說了,祝老夫人肯定也與你想的一樣,讓祝老夫人答應了,祝公子肯定也不會再拒絕你了。”

薛小姐點了點頭,又說:“那豈不是逼著祝公子應下,他心裏定是不好受的。”

寧暖:“……”

寧暖想了想,又說:“與其你讓祝公子來回往返,不如還是將祝公子接到京城來。”

“接到京城裏頭?”薛小姐楞住。

“你與祝公子成婚以後,難道也要住到祝家村去?”寧暖問她。

薛小姐沒想過這個,忽然遭遇這個問題,也是楞了一下。

她生下來便沒受過多少苦,自己的院子便比整個祝家都要大,若是她到了祝家,就算是想帶丫鬟,丫鬟也住不了,沒有丫鬟伺候,事事就得自己來,難道她還要親自幹農活不成?

以祝寒山的脾性,自然是不願意住進薛家的。

薛小姐吶吶道:“若是祝公子考中的狀元,皇上便會賜下一座狀元府……”

可那也是得等到考中了狀元以後,且不提能不能考中,可他們年後便要成親,過了門,她就祝夫人了,可還沒當上狀元夫人吶?

薛小姐一下子懵了。

寧暖又問:“難道祝公子就沒有提起過?”

“祝公子……祝公子忙著春闈,定然也是無心顧及這些的。”

寧暖啞然。

“你不如問問你娘是什麽意見,你娘定然不會願意讓你嫁到祝家村去。不如讓祝公子帶著祝老夫人早些到京城裏來,買個小宅院,也正好如了你的院,他也不用再從書院和祝家村往返。”

薛小姐點了點頭,又說:“可他哪裏來的銀子?”

“……”寧暖道:“祝公子定會有辦法的。”

薛小姐心事重重地走了,寧暖坐了一會兒,想了想,還是去找了江雲蘭。

實際上,祝寒山也在想著這件事情。

和薛小姐定了親,他也將薛小姐放在了心上,某日忙完地裏的農活以後,他回到家中,便想到了這件事情。

只是他回去翻了翻自己的銀子,定然是買不起京城裏頭的宅子,頓時發起了愁來。他閑暇之餘,掙銀子也掙得更加勤快,當然,也跑去京城裏頭看了看那些宅子。

太小的宅子,委屈了薛小姐,若是太大,他也買不起。

祝寒山頓時發愁。

他心裏藏著事,自然是被祝老夫人發現了,祝老夫人一問,可他也一句話也不願意說。

“奶奶,你別管這些,家裏頭都好好的呢。”

祝老夫人點了點頭,又叮囑他:“你若是當真遇著了事,不願意去找薛大人,便去找寧夫人,寧夫人是個好人,定會願意幫你的。寧夫人幫了咱們家這麽多回,你可一定要記著,以後要好好報答寧家。”

“奶奶,我都知道。”

“還有那薛小姐,你也一定要對她好好的。”最近天氣不好,祝老夫人的病也反覆了一些,最近腦子有些糊塗,見著了他便反反覆覆說著同樣的話。

祝寒山連連應下,祝老夫人才罷休。

還不等他想出解決的辦法,江雲蘭便上門來找他了。江雲蘭帶來了一張面額頗大的銀票,一見著他,便往他手裏頭塞。

祝寒山大驚,連忙躲開,不敢接下。

“寧夫人,您這是做什麽!?”

“你還不快接了這銀票,去京城裏頭買座好點的宅子來?”江雲蘭道:“近日我忙昏了頭,倒是忘記了你。我聽說,你都要與薛小姐成親了,竟然還住在祝家村裏頭?等日後薛小姐嫁給了你,難道你還要讓她也一塊兒擠在那麽小的屋子裏不成?”

祝寒山頓時羞愧,卻不知道該如何說。

他心裏覺得,給薛小姐的,定然是要好的。

可京城裏頭和薛家那麽大的宅子,他也實在是買不起。

“寧朗離開京城之前,可是特地囑咐過我,要我好生照看你。你爹娘不在,祝老夫人又病重,家裏頭沒旁的什麽人,你一時沒想起來,也是情有可原。只是如今我知道了,哪怕是你願意,我也舍不得薛小姐受委屈。薛小姐是阿暖的朋友,薛夫人也是我的朋友,若是她受了委屈,別說薛夫人,我也不答應。”

祝寒山:“祝某實在是……實在是……”

“我都知道,你不願意接薛家的東西,生怕被人看低了。可這是寧朗借給你的,你們朋友之間,也不算是施舍。”江雲蘭又忽然嘆了一口氣:“想來你是不知道,今日薛小姐似乎還病了一場。”

祝寒山頓時大驚,連忙道:“薛小姐出了何事?!”

“我聽說著,是她特地給你準備了馬車,可你不願意要,寧願天不亮趕到京城,也要與馬車錯開。薛小姐心思重,一時想多了。她身體一向不好,有些頭疼腦熱,也是正常的。”江雲蘭說:“只是我瞧著她臉上瘦了一圈,實在心疼的很。”

祝寒山頓時自責,又是懊惱,滿臉都是後悔。

江雲蘭再給他遞銀票,他也忐忑地接了。

“這當做是我問寧朗借的,等日後……日後我定會還上的。”他說著,還要去找紙筆,給寧朗寫個借條。

江雲蘭也不和他客氣,捏著借條便回去了。等回了家中,她才長舒一口氣。

祝寒山性子傲,不願意低人一頭,可家底實在是拿不出手,又是自負又是自卑,若是以後再來幾回,恐怕薛小姐正真要被愁出病來。等日後他中了狀元,心裏頭有了底氣,想來也不會像如今這般,不敢接受別人的好意了。

等過了幾日,江雲蘭再去他打聽時,果然聽到祝寒山在京城頭買了一座宅子,那宅子也是他跑了好多回,精挑細選,仔細比較,這才挑中的。江雲蘭派人過去幫他收拾了宅子,又將祝老夫人也接了過來。至於祝家村裏的那些田地,往後等主人家中了狀元,更不需要下田種地,因此直接被租給了祝家村的村民。

薛小姐果然高興,來找寧暖時,也是感謝了她好幾回。

等薛小姐的事情一解決完,寧暖和江雲蘭便又開始忙了起來。

宮中定了日子,竟是在年前,也是安王信中說了,寧暖才知道,這日子還是安王自己精挑細選出來的最合適的日子。

她比薛小姐還要晚定親,可嫁人的日子卻是比薛小姐還要早上一些。寧暖也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只是在楚斐看來,哪怕是在年前,這日子也太遠了一些,實在是度日如年。

他心裏頭琢磨了一番,便又想起了那棟還沒有派上用場的,寧家隔壁,那個原先屬於徐家的宅子。

作者有話要說:

大豬蹄子:我覺得這個墻好像很好爬【dog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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