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封院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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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瘋了, 聶小滿只覺得胸口一熱，她狠狠的掐了自己的臉頰，“疼。”
葉景初一笑：“真的是我。”他手裏還提著行李箱，向前兩步, 走到聶小滿的面前, 放下箱子, 拿起一枚口罩, 他看了聶小滿好一會兒，已經明白怎麽才能戴好, 遮住鼻子，不留空隙。
聶小滿還呆立著，葉景初已將她擁入懷中。
周圍的人在鬧, 在跑，在吵，可是聶小滿什麽都聽不見。
“你怎麽來了？”
“聶小滿，我三年沒有你的消息了，我再見不到你我要瘋了。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是，我聽說你生病了。”
聶小滿說不出話，這些年她都知道他們在為各自的夢想努力著, 想起葉景初也只是像認命一樣，知道他就在那裏，從來不曾妄想這個人會出現在自己的眼前, 緊緊的擁抱自己。
這種感覺難以言語, 令人滿足不已, 就好像神明聽見了自己的呼喚，願意在蕓蕓眾生中單獨青睞自己一樣，葉景初回來了, 他的懷抱好溫暖，讓聶小滿有緊緊依靠的感覺。
“聶小姐，”一個護士急匆匆的跑過來，有點不忍心打斷這看起來如交似漆的情侶，但事情緊急，她不得不打斷。
“什麽事？”聶小滿看著護士氣喘籲籲，擁抱著葉景初的手卻誰也不舍得松開。護士的臉一下子就紅了，“那個，院長大發雷霆，富主任被罵了。”
“在哪？”
“就在院長室，我帶你們去。”
---
“你在開什麽玩笑！怎麽能隨隨便便做出封院的決定！”
“院長，胸片顯示這兩名患者的確有不明的陰影，在沒有進一步查明發病原因之前……”
“你也知道沒有明確病因！這之前怎麽能封鎖醫院呢？現在外面亂成了一鍋粥，要我怎麽去跟那些病人解釋。這件事情要是鬧大了上了報紙，你讓我怎麽去跟記者媒體解釋？”
“但是，院長，我覺得這很可能是具有傳染性的疾病，如果它具有傳染性，是非常危險的，如果及時采取封院措施，可以把這種人群健康風險降到最低。”
“你覺得，這可能，就因為一個概率問題，你要把健康風險降到最低，那我的風險呢？你有沒有想過我作為一個院長，我要怎麽跟外界交代啊？”
“院長，對不起，是我魯莽了，可是我實在沒有更好的解決辦法，我寧可當個罪人，也要杜絕這個病傳染出去的可能。”
聶小滿及時趕到，用最快的速度敲了三下門，裏面的爭吵聲戛然而止後，聶小滿便推開了門。
“院長不好意思，我是農科院的研究員聶小滿，封院的註意是我給富主任出的，因為我以前看到過，啊不不不，我在書裏看到過這種不明原因的炎癥，極具傳染性。根據報紙的報道，這兩名患者是從加國飛過來的，在首都一落地就感覺身體不適，立即來到咱們醫院就診，因此我判斷他們接觸的人不多，但在醫院人流密集，我粗略估計了一下，院內的工作人員患者家屬起碼有兩三千人。如果這兩三千人攜帶病毒離開醫院，那麽他們將要傳染到的患者就是以幾何級數增長的。那後果就不堪設想了，但如果能把病毒隔絕在醫院，現在他們兩個已經被隔離了，人員也做好安全檢查後再放行，傳染的風險就已經降到了最低。院長，這是功德一件啊。”
“什麽功德，我做院長，要的不是公德而是安全，你知道什麽是安全嗎？”
“院長，我理解您說的安全，但萬一這病傳出去整個首都都不安全了，你這醫院又怎能獨善其身呢？而且，還會作為病毒的發源地家喻戶曉。”
“好，你們兩個……”院長生氣的指了指空氣，“你們兩個都在說這個病傳出去傳出去，那我問你們，你們有什麽證據能證明這個病具有傳染性呢？再說了就算具有傳染性，為什麽它不像普通的感冒一樣傳染傳染就好了呢？”
“這兩名病人已經來院第二天了，他們的病情是能登報的程度，可見這兩個人並非什麽一般人吧？”
“沒錯，他們的確不是一般人，他們是加國派來參加這次世界貿易交流會的。”
“加國地處熱帶，是單獨的島嶼國家，如果這病是從加國傳過來的，我們這裏的風險並不高。院長，咱們近郊醫院已經有五年沒有可以談得上學術成果的東西了吧？如果能把這次的不明原因肺炎研究清楚，近郊醫院的地位才會有一個本質的提升。”
顯然這句話觸到了院長的痛點，近郊醫院規模很大，歷史悠久，但在近幾年，趁著改革開放的春風，已經有不少其他醫院，甚至地段醫院都做出了令人羨慕的研究成果，成果更高，名氣越大，那些醫學生科研人才才會集聚，近郊醫院這五年卻一直在走下坡路，除了幾個鼎鼎有名的科室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其他的科室也只能說是憑借著以前的招牌硬撐著。
“院長，據我所知，近郊醫院不是一所完全的公立醫院吧？之所以沒有財政的支持，是因為這裏面私人的投資占比達到了40%多。”
“你是什麽人？”
“院長，我之前說過了，我是農科院的一名小小研究員。”
“你怎麽會了解這麽多東西？”
“這些東西不是秘密，是在醫學類的報刊文獻書籍上都可以查到的東西。你若偏要尋根究底，我可以將這些報刊通通擺在你面前，但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現在對這件事的處理。院長，怎麽做最安全？我相信您比我有經驗。醫院是一定要封的，這是為了人民群眾的安全，任何時候人民群眾的利益都是第一位的，哪怕是虛驚一場也是為了這個國家的安全。”
內科主任看著聶小滿，他不知道這個女孩哪裏來的神奇力量？她說的話其實也是他知道的內容，但自己勸起來就完全沒有那個味兒了。這還真不是個簡單的人呢。
院長：“我現在馬上給上級打報告，副主任你負責封院的事兒並向患者宣教，讓他們不要產生恐慌情緒。聶小姐如果你願意的話……”
“沒問題，我會盡最大可能幫助副主任的。”
“那個門外站著的那個是你男朋友吧？封院期間多有不便，辛苦你們了。”
“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我會和他一起協助富主任。”
走出院長室，富主任松了一口氣：“聶小姐，多謝你。”
接下來在聶小滿的協助下，富主任首先邀請各科室領導護士長召開了一個會議，要求各科室的人留在原地不動，尤其是住院患者，最好待在房間中。人比較多的科室，例如內科則要求全部原地不動，做好抽血化驗以後再退出大樓內，其他科室患者集中到住院部中心花園，之所以選這個地方，是因為住院部大樓內每一個房間的視野都很好，可以看到中心花園以便於等會兒的宣教有更多的聽眾。
富主任拿到了院長的特許，很快就集齊了一班人，搭了個草臺班子，就在住院部中心花園，內科疏散的人員也紛紛趕來。
富主任的聲音隨著各個科室的廣播能傳入在醫院每一個人的耳朵裏，“大家好，我是近郊醫院內科主任富子強。我知道今天有好多人看完病以後不能及時回家，我在這裏先跟大家說聲對不起，但我要說每一個人都是今天的英雄，因為大家犧牲了自己的時間，換來了整個首都，甚至鮮花國的安全。”
本來富主任還在猶豫要不要把不明原因肺病的事情說出來，聶小滿跟他說這種時候信息越透明，醫院的可信度就越高，民眾的反抗情緒就會下降，於是富主任把目前已知的一切情況都跟大家做了清楚的報告。
“這種不明原因的肺病，在歷史上也出現過很多次類似的，絕大部分都具有傳染性，被傳染後每個人的發病有差異，有些可以幾天內自行治愈，但有些可能會危及生命，我這絕對不是危言聳聽，是我作為內科一個擁有三十年經驗的老醫生用生命擔保，跟大家講這些話。在我們醫院現在出現了兩例這種肺病，至於是什麽類型的傳染病，傳染的情況會怎樣？發病以後有沒有生命危險？現在這些都沒有查清。這也是我們內科所有人接下來要馬上去做的事。等我們查清了，就會給大家一個交代。但不管怎樣，感謝大家今天留在這裏選擇相信醫院。希望大家做好防護措施，人與人之間的距離間隔一米，帶好口罩，以防被感染，如果有任何的身體不適，請馬上去中心花園邊上，我右手位置的檢驗區域進行檢驗。”
聶小滿想到了後世的新冠疫情，那個屬於口罩防護服還有捅鼻子的年代。此時醫療水平沒有未來那麽先進，不能做到全員檢測，但好在病原就在醫院，接觸人群也得到了徹底的控制。
聶小滿和葉景初帶領著一群護士，一起給病人做心理建設。她的工作做得太好，以至於護士都找了兩件白大褂來給他們穿上。
“聶小姐，葉先生，你們穿上這個吧，再有病人問起來，我們就說你們是我們的特聘專家。”
“嗯，不用擔心，是院長讓我們這麽說的，他們說你們在這方面的知識比有些醫生都強呢。”
“對了，還有個好消息，院長打給了衛生局，這件事情引發了衛生局的關註，他們已經派了五個不同醫院的內科主任過來一起探討病情了，相信很快就會有結論。”
“嗯，那就放心了，咱們繼續做好宣教工作吧。”
不少人嫌病房裏悶得慌，都跑來中心花園，聶小滿拿著話筒要求大家必須間隔一米，有些人非常不理解。
“我跟我媽還要間隔一米嗎？”
“當然需要了，萬一你們之中有一個人不幸被傳染，另外一個人還能幫著照顧是不是？但如果你們兩個距離太近，親密了這麽一天以後，可能就要被醫生拉去隔離，到時候不僅兩個人要分開十幾米，連個互相照應都沒有了，還要隔離十幾天。不然你們先在這裏商量商量，萬一你倆一起被拉進去了，怎麽辦？”
聶小滿一說完，周圍好多人都哈哈大笑起來，“這個小妹子講話有意思。”
“那咱們就站開一點嘛。也到夏天了。”
“對哦，還好是夏天，你要是冬天把我們關在這醫院裏，半夜不得凍死啊。夏天還可以當乘涼。”
“對嘛，就是乘涼，還可以唱唱歌跳跳舞什麽的。哎，阿姨，我看你身材蠻好的。平時應該沒少跳舞吧。”
“哎喲，”阿姨被說的害羞了起來：“我就是個退休工人，會跳什麽舞啊，也就是跟著啊一幫老頭老太跳跳交誼舞。”
“哎，交誼舞不錯唉，阿姨，你要不要教教我們動作啊？”
“不過交誼舞都是兩個人一組的，你不是說間隔不能一米以內嗎？”
“是是是看我這記性，那阿姨除了交誼舞你還會些什麽？”
“要不然咱們就跳一個東北大秧歌吧，也蠻好看的，我們社區好幾個老太太編了好幾個動作，都很溫柔，我給大家先表演一段。”
阿姨這麽一表演，其他人也就熱鬧起來，就像後世跳廣場舞一樣，有一個人跳起來，周圍不管是看熱鬧的，還是因為這舞蹈好看真正過來的，都聚集了過來，不少人也蠢蠢欲動，阿姨一起跳完，已經有好幾個年紀相仿的阿姨加進去一起跳了。
“這舞蹈還真漂亮。咱們們一起跳唄。”
搞定了這幫人，聶小滿松口氣，看到東北角護士又遇到了難題，又趕緊跑過去。
“這就是你們說的那個專家啊，你年紀這麽輕當什麽專家啊？你有沒有資格證書啊？”
“叔叔，我沒有行醫資格證書啦，不過關於傳染病我還是知道很多的，你要是有什麽不懂的你就問我。”
“你個小姑娘，你是不是在騙我們啊？你說傳染病真有那麽可怕嗎？”
“可怕真的可怕，歷史上有幾次大的傳染病，就是我們一般說的瘟疫，它會造成死亡，摧毀一個城市國家瓦解文明，甚至把整個族群物種都滅絕了，所以傳染病是很嚴重的東西。”
有個大爺突然想起了什麽，“你是說霍亂天花那種東西嗎？那些東西還會再來一遍？”
“不不不大爺你也別緊張，現在醫生正在加緊調查，應該也沒那麽厲害。”
大爺想起了什麽，突然泣不成聲，“其實我以前有個小兒子是得了結核病走的，他走的時候才5歲，他生病的時候，周圍鄰居都不敢跟我們家說話，見到我們遠遠的就躲開了。
大爺講的很動情，就像是回憶的匣子被打開了一樣，細節越來越多，聽得聶小滿也心頭一緊。他的聽眾越來越多，聽過他故事的本來鬧鬧不開心的也都漸漸平靜了下來，聶小滿很感謝這位大爺，雖然他直接生動自己揭開傷疤，但他的經歷確實讓一些激動的人群漸漸平靜下來。
等天開始黑的時候，幾乎醫院裏所有人都接受了不能離開醫院的事實。
各位醫生決定將封院時間定為七日，聶小滿看到有一輛車開進了醫院，那輛車裏坐著的應該就是從首都各個醫院接集結的內科專家吧。這些人是逆行者，不管在哪一種疾病盛行的時候，逆行者最是可敬可畏。
在晚上八點的時候，又有兩輛大卡車開了過來，這是首都衛生局派的車，目的是為向院內的人提供食物，“請大家放心，這次隔離只是配合政府工作，每個人都是英雄，隔離期間的三餐都有政府為大家提供。請大家不要出現恐慌情緒。”
聶小滿為政府的反應速度而驚嘆。後來富主任告訴她，其實這種零星發現的感染病出現過幾次，據他所知響應速度一直很快，有時候只是群眾不知道而已。
夜幕馬上就要來了，聶小滿和葉景初回到了住院區域。
護士看到她，再看看她身邊的帥哥，情緒有些激動：“聶小姐，今天辛苦了，本來你應該留在病房好好休息的。”
“今天出了意外，實在沒辦法遵醫囑了，不好意思讓你為難了。”
“沒事沒事，如果真的是傳染病，能夠把它扼殺在搖籃裏是最好的，哦對了今天有好多人給你打了電話，有位葉老先生，他一聽說你被關在醫院了，著急的不得了，就擔心你沒飯吃，說要送東西過來，但是我跟他說了院裏的規定也跟他說了咱們這裏不缺食物希望他安心，他好像理解了。嗯，還有位於小姐給你打了電話，說的內容跟葉老先生差不多，還有還有個白老師。我都是按統一的方法回覆了他們。”
“謝謝你，這個時候來醫院大門口已經水洩不通了。您的回應很妥當。”醫院裏排隊給家裏打電話的人起碼排了兩三百米，就算來了也是造成人員聚集。
“聶小姐，後門那邊有位常先生，他說認識你，帶著兩車的棉被送過來。”
聶小滿狂奔過去，葉景初尾隨。
後門這裏是平時醫院送貨的區域，這區域開了小門可供卡車和人員進出，這裏也只留了兩名工作人員，看到聶小滿過來，工作人員說，“你們有話就在這裏說，不要走出隔離帶。”
“常引，你怎麽來了？”
常引笑笑走過來：“我把我們百貨大樓所有能鋪的，能蓋的都給你帶過來了。我一想封院這麽大的事兒，肇事者肯定是你，這醫院裏烏泱泱的人，肯定老大不樂意了呀，我就幫助你挽回一點聲譽，讓你少挨罵。餵，那邊的後勤兵，記得跟大家說這是聶小滿送的！”常引讓人把被子全部卸下來，然後醫院調整了隔離帶，醫院後勤把被子搬走了。
“謝謝你啊，常引。”
“這位……”常引一早就看到了葉景初，雖然葉景初出現在這裏令他深感意外，但看他的外形，看他與聶小滿之間的自然，再看看他看聶小滿的眼神，他也很快就明白，這就是聶小滿口中那個人在國外的男朋友。
“你就是聶小滿的男朋友吧？”
“你好，我叫葉景初。”
“你好，我叫常引，平常的常，引導的引。我來這裏送被子，沒什麽事我就先走了。再見。”常引瀟灑的轉身，沒再回看一眼，走回自己的大奔上，久久不說話。
司機：“常總，見到聶小姐，你怎麽反而不開心了？”
“沒有，見到她我很開心。”
“對了，你有沒有跟她說你賺了的那棟樓，打算把她以前提過的建學校的事情放上日程呢。她知道的話應該也會很開心吧。”
“好了。回家。”
司機噤聲。
常引又看了一次醫院的方向，慢慢的把視線收回來。
從今以後聶小滿不再是他想見就能見的那個人了。
回病房的路，聶小滿在前面走著，葉景初在後面不遠不近的跟著。
聶小滿偶爾停下來了，回頭看他，葉景初馬上頓住，聶小滿朝他伸伸手，想叫他牽，葉景初卻不解風情的說：“不是說要間隔一米嗎？”
“真無趣。”聶小滿嬌嗔著，準備收回手，葉景初血突然伸出手，把她緊緊牽住。
“反正剛剛都抱過了，要傳染應該都已經傳完了吧。”
聶小滿一笑，卻不分開手了，他們慢慢的走著，似乎每一步都跟以往的日子不一樣。
夏天的夜晚，走廊裏面很涼爽。但握著的那兩只手卻滿手心都是汗。就算全都是汗，也怎麽都分不開。
走到護士臺的時候，突然看到一群人把護士整個圍住。“怎麽了？”聶小滿抓住一個走過的護士。
“今天大家都打地鋪，所以好多人睡在走廊那邊，門診大樓全裝滿了。咱們住院部倒是有一些空床位，所以有不少老人就過來想在這裏住。”
“想用這裏的床位？”
“醫院有規定不可以。這種事情我們也沒經歷過，但畢竟醫生護士都是要定點定時給病人做檢查的。萬一其他患者進來，我們搞錯了就麻煩了。其他科室都是直接拒絕了，這些老人也沒有堅持，但因為這邊是皮膚科，他們覺得皮膚科的人病情沒那麽嚴重，而且這邊病人少空床位多，所以還在交涉。”
“讓出床位不符合醫院的規定嗎？”
“不符合的，聶小姐你就別想著為難我了，萬一我半夜去你床位，睡的是別人，嗚嗚，我今天也忙了暈了一天了，我可能真的會搞錯，到時候麻煩就大了。”
“我明白了。小蘭，不會讓你為難的。”
聶小滿放走了小蘭，葉景初在旁邊輕輕一笑，“你的鬼腦子又在想什麽壞主意了吧？”
聶小滿看一眼葉景初：“才不是鬼主意，是好主意，好主意。”
“你有什麽好主意說來聽聽。”
聶小滿後退一步，從頭到腳又從腳到頭的打量了一下葉景初：“這位大老遠從國外趕回來的青年勞動力，我要不要先安排一張床位給你倒倒時差呢？”
“不要啦，快把你的好主意說出來。既然我是勞動力，自然竭盡所能的榨幹啊！讓那些老年人睡床。”
聶小滿就知道葉景初一定支持她，她去了皮膚科醫生的辦公室。這次醫生見到她不僅不頭疼，反倒覺得是救星來了，“聶小姐，聽說封院的主意是你出的，現在咱們皮膚科病區遇到這麽大的問題，你說該如何是好？”
“你向上級領導請示了嗎？請示過了，不過那邊說沒空管我們讓我們自己決定。現在醫院上上下下都集中在內科的檢查和鑒定上，哪有空管我們呀，但你也知道咱們科室的護士下午已經安撫患者一下午了，封院的事讓他們忙得連口水都沒喝上，這晚上還要查房，如果要一個一個檢查病人是不是床位上的人對他們來說實在太辛苦了。聶小姐你有什麽好主意，趕緊跟我說說吧，你找我來肯定是已經有想法了吧。”
葉景初：“你看，跟你認識沒多久的醫生都知道你會有想法。”
“沒錯，患者可以留在原地不動，畢竟咱們皮膚科的都是輕癥患者嘛，可以先按個人意願，願意捐出床位的來報名。”
“然後呢？”
“然後我想找幾個青年勞動力，”聶小滿看了一眼葉景初，“把這些空病床和自願捐獻的病床推出去。”
“推出去？”
“對，不管是樓道走廊還是樓下大廳，患者就乖乖待在患者的位置，需要床位的人就不要介意睡在哪兒了，有床就好。”
“這麽簡單的主意，我怎麽就沒想到呢？聶小姐你還真是人間清醒！好，馬上去辦這個，先生你跟我們一起走吧，你看上去力氣大的。”
“噗嗤哈哈哈哈。”聶小滿哈哈大笑，“葉景初，我命令你在身體透支前回來找我。”
對一個需要倒時差的人來說，聶小滿覺得自己太殘忍了，可是不知道為什麽，看到葉景初的反應又覺得很好笑。明明葉景初做這一切是為了病區的其他老人啊，為什麽聶小滿偏偏覺得葉景初只是為了自己呢？怎麽想都有點小甜蜜。
葉景初很快就遵守命令，回來找她了。
聶小滿和葉景初回到病房，病房裏已經沒有一張床了，聶小滿找了兩把椅子，放在床位上，拉葉景初一起坐下。
“還要間隔一米嗎？”葉景初問。
聶小滿：“你想隔多遠？”
“半個地球都不算距離。”葉景初把兩把椅子緊緊排在一起，拉聶小滿坐在身邊。兩人對著窗口，窗戶外面正好是月亮。
“今晚的月色真美啊！”
聶小滿頓住，看著月亮，不敢回頭。莫非葉景初知道這句話的意思其實是我愛你？他也讀過夏目漱石？
“你知道這句話？”
身邊人沒有應，聶小滿回過身子，月光正找著葉景初的臉，他的眼睛撲簌簌的，眼看就要閉上。
“今晚的月色真美。”葉景初重覆了一句，聲音也含糊起來，聶小滿看到他既沒有看月亮，也沒有看別的，他已經困了，卻還惦記著要跟聶小滿聊天。
聶小滿坐好，把葉景初的頭輕輕扭到自己肩膀上，不夠高，她又停了挺身子。
“嗯，今晚的月色真美，我也……愛你。”
經過五天的隔離生活，醫院的病患和醫護人員漸漸習慣了這樣的生活，人的適應能力就是強啊，現在中心花園裏不僅有唱戲的聚在一起，跳舞的聚在一起，甚至還有好多人一起讀書看報，報紙不夠分就拍一個人念給大家聽。
聶小滿經過食堂的時候，還看到一群人在一起聽廣播，很有規矩地保持了安全距離，大家帶著口罩，針對新聞內容侃侃而談。
“也有人提到我們醫院。”
“好想我的小孩，不知道他這兩天長高沒有。”
“有好些個人竟然不顧阻攔，沖進來跟我們一起隔離，保安勸都勸不住。”
“這幾天都不能忍耐一下？”
“哎，總有不配合的嘛！害我們又要重新計時。”
他們口中說的，知道病區在隔離還要鉆進來的人，聶小滿就見到一個。
那是一個中年男人，打扮的很樸素，身上很多補丁。父親在腫瘤病區，沒人照顧，著實令不少護士頭疼，所以放他進來，也是護士們默許的吧。
規則之下總有人要做例外，聶小滿看到很多人去病房罵他，尤其是跟他一個病房的人，還說他們父子倆是害人精。
“富主任等會過去。”
聶小滿葉景初去跟了過去。
“各位患者，大家先不要激動，我給你們報告一下最新的檢查進展，那兩個加國的人，確實有傳染病，我們也和加國那邊取得了聯系，他們也承認最近有疫情在國內零星發生。”
“什麽？真的是傳染病啊，醫生我們是不是出不去了？”
“大家也不要著急，也有好的消息，這個病雖然會傳染，但病原就是加國的兩個人，已經在我們醫院得到了控制，當天，看過內科的所有人首先進行了檢查，然後才安排在空闊場地的，目前還沒有人出現不適的癥狀，這說明，目前還沒有國民感染。”
聶小滿問：“會不會有潛伏期？”
“我可以肯定地說，沒有，如果要確切的說，被傳染以後，一天內就會有癥狀。我們聯系了機場，那二位來的時候坐的是頭等艙，頭等艙沒有其他乘客，頭等艙服務的空姐當天就身體不適，進機場醫院檢查了，目前機場醫院也采取了隔離措施。機場醫院比較小，大概隔離了十來個人。”
“原來我們不止我們一個醫院隔離了。”群眾突然就開心了起來。
“因為那名乘務人員不舒服就馬上去醫院了，因此她的行動軌跡也很簡單，我們這邊多虧了聶同志，雖然沒有第一時間隔離，但後續的工作做得不錯，沒有發生大面積的感染。現在兩名患者已經治愈了，目前有癥狀的人數不超過十人，一周後，大家就可以解除隔離回家了。如果還有不舒服的患者，不管是哪裏不舒服，都請第一時間告知醫院。”
群眾開始歡呼，“終於可以回家了。”
“至於這個病房裏的人，就請大家不要再為難他們了。”
“誰叫他硬要進來，不然我們還可以早點回家。”
“我剛才已經跟大家解釋過了，一周後大家回家，不是因為有人闖進來，而是因為我們已經將傳染源控制了，大家明白了嗎？裏面的人的確有做得不對的地方，我會叫他們在裏面單獨隔離，也請大家做證人，如果他們走出來，那就是和大家作對，我們也會報警處罰他們的。現在，請大家安安心心回去，繼續隔離，好嗎？”
眾人這才散去。
聶小滿和葉景初沒走，病房的門突然打開了，裏面的男人撲通一聲就給富主任跪下了：“醫生，謝謝你。”
“剛才那些話你都聽見了？”
“聽見了，我知道我給大家添麻煩了。”
“我已經跟大家解釋過了，就算你不進來，他們也必須從今天開始重新計算隔離期，你不用太有心理負擔，好好照顧你爸爸吧。”
聶小滿：“如果有什麽需要，隨時說，你現在出不去，應該也很麻煩，你要什麽東西，我們可以幫忙。”
其實醫院裏，這樣的人很多，但不知道為什麽，聶小滿就是對這個人有點異常關心，連葉景初都頗感意外。
“因為他的眼睛，給我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那個……我想要一塊肥皂，給我爸擦擦身子，他只能躺在床上，這些天我沒來，後背都生瘡了。”
“好，我馬上給你找去。”
聶小滿很快從小賣部買了一塊肥皂給他送上去，回來又碰到了富主任，給他送了點水果過來。
“富主任，你很關心病人嗎？”
“也是可憐人啊。其實他父親是我一個老病人了，內臟的問題引起的全很衰竭，躺在那裏動不了。他也是個孝子，一方面要外出給人治病掙錢，一方面又要來照顧他爸。”
“你是說他是醫生？”聶小滿疑竇叢生，怎麽看都不像啊。
“不是那種正規軍，是沒資質的，在大概十公裏外一個村子裏，靠一點口碑無證經營了二十幾年。我看過他開的方子，還是有一些水平的，可能是趕上了那個時代沒有經過系統的培訓，沒有參加過考試。誰想到他爸給別人治了一輩子的病，最後自己也要被病魔折磨啊。”
聶小滿跟富主任其實沒有除了隔離以外的深入交流，聽到了富主任對別人家的情況這麽了解。看到富主任具有同情心的一面。之前那個一聽說傳染病馬上鐵面無私要求立即隔離封院的嚴肅形象突然間婉轉了起來。
聶小滿不喜窺探，不過她還是偷偷過去，隔著病房窗戶，看那個男人給父親擦背，手法熟稔，葉景初：“你覺得，他是你認識的人？”
聶小滿：“我也不知道。”
等那人爸爸睡下以後，他終於能坐下歇會，看到了門外的聶小滿，笑著走過來，開了門，很自覺的沒有走出來，遠遠的給聶小滿鞠了一躬：“謝謝你。”
他說完就關了門，禮貌的避嫌。第二天聶小滿再次路過的時候，已經有好事者給這個病房拉了一條隔離帶。
七天的隔離很快結束了，聶小滿的皮膚問題也徹底好了，得到醫生的特許，可以出院了，聶小滿來的時候很隆重，出院的時候也很隆重，這次是葉爺爺親自來接的。
“我的兩個寶貝。”葉爺爺的稱呼越發的不規矩起來。但聶小滿想，既然葉景初就是自己的男朋友，自己也一直把葉爺爺看成自己的爺爺，好像一切都沒什麽不自然的。
“小滿，你看你這都瘦了，我叫葉超給你做了好多好吃的，走，回家，爺爺陪你吃。”
“爺爺，我呢？大老遠回來，沒個接風宴嗎？”
“你這臭小子，回國也不知道先回家，不過看在你跟爺爺一樣關心小滿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計較了，你走快點，來晚了別怪我們不給你剩。”
爺爺可真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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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景初一笑：“真的是我。”他手裏還提著行李箱，向前兩步, 走到聶小滿的面前, 放下箱子, 拿起一枚口罩, 他看了聶小滿好一會兒，已經明白怎麽才能戴好, 遮住鼻子，不留空隙。
聶小滿還呆立著，葉景初已將她擁入懷中。
周圍的人在鬧, 在跑，在吵，可是聶小滿什麽都聽不見。
“你怎麽來了？”
“聶小滿，我三年沒有你的消息了，我再見不到你我要瘋了。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是，我聽說你生病了。”
聶小滿說不出話，這些年她都知道他們在為各自的夢想努力著, 想起葉景初也只是像認命一樣，知道他就在那裏，從來不曾妄想這個人會出現在自己的眼前, 緊緊的擁抱自己。
這種感覺難以言語, 令人滿足不已, 就好像神明聽見了自己的呼喚，願意在蕓蕓眾生中單獨青睞自己一樣，葉景初回來了, 他的懷抱好溫暖，讓聶小滿有緊緊依靠的感覺。
“聶小姐，”一個護士急匆匆的跑過來，有點不忍心打斷這看起來如交似漆的情侶，但事情緊急，她不得不打斷。
“什麽事？”聶小滿看著護士氣喘籲籲，擁抱著葉景初的手卻誰也不舍得松開。護士的臉一下子就紅了，“那個，院長大發雷霆，富主任被罵了。”
“在哪？”
“就在院長室，我帶你們去。”
---
“你在開什麽玩笑！怎麽能隨隨便便做出封院的決定！”
“院長，胸片顯示這兩名患者的確有不明的陰影，在沒有進一步查明發病原因之前……”
“你也知道沒有明確病因！這之前怎麽能封鎖醫院呢？現在外面亂成了一鍋粥，要我怎麽去跟那些病人解釋。這件事情要是鬧大了上了報紙，你讓我怎麽去跟記者媒體解釋？”
“但是，院長，我覺得這很可能是具有傳染性的疾病，如果它具有傳染性，是非常危險的，如果及時采取封院措施，可以把這種人群健康風險降到最低。”
“你覺得，這可能，就因為一個概率問題，你要把健康風險降到最低，那我的風險呢？你有沒有想過我作為一個院長，我要怎麽跟外界交代啊？”
“院長，對不起，是我魯莽了，可是我實在沒有更好的解決辦法，我寧可當個罪人，也要杜絕這個病傳染出去的可能。”
聶小滿及時趕到，用最快的速度敲了三下門，裏面的爭吵聲戛然而止後，聶小滿便推開了門。
“院長不好意思，我是農科院的研究員聶小滿，封院的註意是我給富主任出的，因為我以前看到過，啊不不不，我在書裏看到過這種不明原因的炎癥，極具傳染性。根據報紙的報道，這兩名患者是從加國飛過來的，在首都一落地就感覺身體不適，立即來到咱們醫院就診，因此我判斷他們接觸的人不多，但在醫院人流密集，我粗略估計了一下，院內的工作人員患者家屬起碼有兩三千人。如果這兩三千人攜帶病毒離開醫院，那麽他們將要傳染到的患者就是以幾何級數增長的。那後果就不堪設想了，但如果能把病毒隔絕在醫院，現在他們兩個已經被隔離了，人員也做好安全檢查後再放行，傳染的風險就已經降到了最低。院長，這是功德一件啊。”
“什麽功德，我做院長，要的不是公德而是安全，你知道什麽是安全嗎？”
“院長，我理解您說的安全，但萬一這病傳出去整個首都都不安全了，你這醫院又怎能獨善其身呢？而且，還會作為病毒的發源地家喻戶曉。”
“好，你們兩個……”院長生氣的指了指空氣，“你們兩個都在說這個病傳出去傳出去，那我問你們，你們有什麽證據能證明這個病具有傳染性呢？再說了就算具有傳染性，為什麽它不像普通的感冒一樣傳染傳染就好了呢？”
“這兩名病人已經來院第二天了，他們的病情是能登報的程度，可見這兩個人並非什麽一般人吧？”
“沒錯，他們的確不是一般人，他們是加國派來參加這次世界貿易交流會的。”
“加國地處熱帶，是單獨的島嶼國家，如果這病是從加國傳過來的，我們這裏的風險並不高。院長，咱們近郊醫院已經有五年沒有可以談得上學術成果的東西了吧？如果能把這次的不明原因肺炎研究清楚，近郊醫院的地位才會有一個本質的提升。”
顯然這句話觸到了院長的痛點，近郊醫院規模很大，歷史悠久，但在近幾年，趁著改革開放的春風，已經有不少其他醫院，甚至地段醫院都做出了令人羨慕的研究成果，成果更高，名氣越大，那些醫學生科研人才才會集聚，近郊醫院這五年卻一直在走下坡路，除了幾個鼎鼎有名的科室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其他的科室也只能說是憑借著以前的招牌硬撐著。
“院長，據我所知，近郊醫院不是一所完全的公立醫院吧？之所以沒有財政的支持，是因為這裏面私人的投資占比達到了40%多。”
“你是什麽人？”
“院長，我之前說過了，我是農科院的一名小小研究員。”
“你怎麽會了解這麽多東西？”
“這些東西不是秘密，是在醫學類的報刊文獻書籍上都可以查到的東西。你若偏要尋根究底，我可以將這些報刊通通擺在你面前，但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現在對這件事的處理。院長，怎麽做最安全？我相信您比我有經驗。醫院是一定要封的，這是為了人民群眾的安全，任何時候人民群眾的利益都是第一位的，哪怕是虛驚一場也是為了這個國家的安全。”
內科主任看著聶小滿，他不知道這個女孩哪裏來的神奇力量？她說的話其實也是他知道的內容，但自己勸起來就完全沒有那個味兒了。這還真不是個簡單的人呢。
院長：“我現在馬上給上級打報告，副主任你負責封院的事兒並向患者宣教，讓他們不要產生恐慌情緒。聶小姐如果你願意的話……”
“沒問題，我會盡最大可能幫助副主任的。”
“那個門外站著的那個是你男朋友吧？封院期間多有不便，辛苦你們了。”
“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我會和他一起協助富主任。”
走出院長室，富主任松了一口氣：“聶小姐，多謝你。”
接下來在聶小滿的協助下，富主任首先邀請各科室領導護士長召開了一個會議，要求各科室的人留在原地不動，尤其是住院患者，最好待在房間中。人比較多的科室，例如內科則要求全部原地不動，做好抽血化驗以後再退出大樓內，其他科室患者集中到住院部中心花園，之所以選這個地方，是因為住院部大樓內每一個房間的視野都很好，可以看到中心花園以便於等會兒的宣教有更多的聽眾。
富主任拿到了院長的特許，很快就集齊了一班人，搭了個草臺班子，就在住院部中心花園，內科疏散的人員也紛紛趕來。
富主任的聲音隨著各個科室的廣播能傳入在醫院每一個人的耳朵裏，“大家好，我是近郊醫院內科主任富子強。我知道今天有好多人看完病以後不能及時回家，我在這裏先跟大家說聲對不起，但我要說每一個人都是今天的英雄，因為大家犧牲了自己的時間，換來了整個首都，甚至鮮花國的安全。”
本來富主任還在猶豫要不要把不明原因肺病的事情說出來，聶小滿跟他說這種時候信息越透明，醫院的可信度就越高，民眾的反抗情緒就會下降，於是富主任把目前已知的一切情況都跟大家做了清楚的報告。
“這種不明原因的肺病，在歷史上也出現過很多次類似的，絕大部分都具有傳染性，被傳染後每個人的發病有差異，有些可以幾天內自行治愈，但有些可能會危及生命，我這絕對不是危言聳聽，是我作為內科一個擁有三十年經驗的老醫生用生命擔保，跟大家講這些話。在我們醫院現在出現了兩例這種肺病，至於是什麽類型的傳染病，傳染的情況會怎樣？發病以後有沒有生命危險？現在這些都沒有查清。這也是我們內科所有人接下來要馬上去做的事。等我們查清了，就會給大家一個交代。但不管怎樣，感謝大家今天留在這裏選擇相信醫院。希望大家做好防護措施，人與人之間的距離間隔一米，帶好口罩，以防被感染，如果有任何的身體不適，請馬上去中心花園邊上，我右手位置的檢驗區域進行檢驗。”
聶小滿想到了後世的新冠疫情，那個屬於口罩防護服還有捅鼻子的年代。此時醫療水平沒有未來那麽先進，不能做到全員檢測，但好在病原就在醫院，接觸人群也得到了徹底的控制。
聶小滿和葉景初帶領著一群護士，一起給病人做心理建設。她的工作做得太好，以至於護士都找了兩件白大褂來給他們穿上。
“聶小姐，葉先生，你們穿上這個吧，再有病人問起來，我們就說你們是我們的特聘專家。”
“嗯，不用擔心，是院長讓我們這麽說的，他們說你們在這方面的知識比有些醫生都強呢。”
“對了，還有個好消息，院長打給了衛生局，這件事情引發了衛生局的關註，他們已經派了五個不同醫院的內科主任過來一起探討病情了，相信很快就會有結論。”
“嗯，那就放心了，咱們繼續做好宣教工作吧。”
不少人嫌病房裏悶得慌，都跑來中心花園，聶小滿拿著話筒要求大家必須間隔一米，有些人非常不理解。
“我跟我媽還要間隔一米嗎？”
“當然需要了，萬一你們之中有一個人不幸被傳染，另外一個人還能幫著照顧是不是？但如果你們兩個距離太近，親密了這麽一天以後，可能就要被醫生拉去隔離，到時候不僅兩個人要分開十幾米，連個互相照應都沒有了，還要隔離十幾天。不然你們先在這裏商量商量，萬一你倆一起被拉進去了，怎麽辦？”
聶小滿一說完，周圍好多人都哈哈大笑起來，“這個小妹子講話有意思。”
“那咱們就站開一點嘛。也到夏天了。”
“對哦，還好是夏天，你要是冬天把我們關在這醫院裏，半夜不得凍死啊。夏天還可以當乘涼。”
“對嘛，就是乘涼，還可以唱唱歌跳跳舞什麽的。哎，阿姨，我看你身材蠻好的。平時應該沒少跳舞吧。”
“哎喲，”阿姨被說的害羞了起來：“我就是個退休工人，會跳什麽舞啊，也就是跟著啊一幫老頭老太跳跳交誼舞。”
“哎，交誼舞不錯唉，阿姨，你要不要教教我們動作啊？”
“不過交誼舞都是兩個人一組的，你不是說間隔不能一米以內嗎？”
“是是是看我這記性，那阿姨除了交誼舞你還會些什麽？”
“要不然咱們就跳一個東北大秧歌吧，也蠻好看的，我們社區好幾個老太太編了好幾個動作，都很溫柔，我給大家先表演一段。”
阿姨這麽一表演，其他人也就熱鬧起來，就像後世跳廣場舞一樣，有一個人跳起來，周圍不管是看熱鬧的，還是因為這舞蹈好看真正過來的，都聚集了過來，不少人也蠢蠢欲動，阿姨一起跳完，已經有好幾個年紀相仿的阿姨加進去一起跳了。
“這舞蹈還真漂亮。咱們們一起跳唄。”
搞定了這幫人，聶小滿松口氣，看到東北角護士又遇到了難題，又趕緊跑過去。
“這就是你們說的那個專家啊，你年紀這麽輕當什麽專家啊？你有沒有資格證書啊？”
“叔叔，我沒有行醫資格證書啦，不過關於傳染病我還是知道很多的，你要是有什麽不懂的你就問我。”
“你個小姑娘，你是不是在騙我們啊？你說傳染病真有那麽可怕嗎？”
“可怕真的可怕，歷史上有幾次大的傳染病，就是我們一般說的瘟疫，它會造成死亡，摧毀一個城市國家瓦解文明，甚至把整個族群物種都滅絕了，所以傳染病是很嚴重的東西。”
有個大爺突然想起了什麽，“你是說霍亂天花那種東西嗎？那些東西還會再來一遍？”
“不不不大爺你也別緊張，現在醫生正在加緊調查，應該也沒那麽厲害。”
大爺想起了什麽，突然泣不成聲，“其實我以前有個小兒子是得了結核病走的，他走的時候才5歲，他生病的時候，周圍鄰居都不敢跟我們家說話，見到我們遠遠的就躲開了。
大爺講的很動情，就像是回憶的匣子被打開了一樣，細節越來越多，聽得聶小滿也心頭一緊。他的聽眾越來越多，聽過他故事的本來鬧鬧不開心的也都漸漸平靜了下來，聶小滿很感謝這位大爺，雖然他直接生動自己揭開傷疤，但他的經歷確實讓一些激動的人群漸漸平靜下來。
等天開始黑的時候，幾乎醫院裏所有人都接受了不能離開醫院的事實。
各位醫生決定將封院時間定為七日，聶小滿看到有一輛車開進了醫院，那輛車裏坐著的應該就是從首都各個醫院接集結的內科專家吧。這些人是逆行者，不管在哪一種疾病盛行的時候，逆行者最是可敬可畏。
在晚上八點的時候，又有兩輛大卡車開了過來，這是首都衛生局派的車，目的是為向院內的人提供食物，“請大家放心，這次隔離只是配合政府工作，每個人都是英雄，隔離期間的三餐都有政府為大家提供。請大家不要出現恐慌情緒。”
聶小滿為政府的反應速度而驚嘆。後來富主任告訴她，其實這種零星發現的感染病出現過幾次，據他所知響應速度一直很快，有時候只是群眾不知道而已。
夜幕馬上就要來了，聶小滿和葉景初回到了住院區域。
護士看到她，再看看她身邊的帥哥，情緒有些激動：“聶小姐，今天辛苦了，本來你應該留在病房好好休息的。”
“今天出了意外，實在沒辦法遵醫囑了，不好意思讓你為難了。”
“沒事沒事，如果真的是傳染病，能夠把它扼殺在搖籃裏是最好的，哦對了今天有好多人給你打了電話，有位葉老先生，他一聽說你被關在醫院了，著急的不得了，就擔心你沒飯吃，說要送東西過來，但是我跟他說了院裏的規定也跟他說了咱們這裏不缺食物希望他安心，他好像理解了。嗯，還有位於小姐給你打了電話，說的內容跟葉老先生差不多，還有還有個白老師。我都是按統一的方法回覆了他們。”
“謝謝你，這個時候來醫院大門口已經水洩不通了。您的回應很妥當。”醫院裏排隊給家裏打電話的人起碼排了兩三百米，就算來了也是造成人員聚集。
“聶小姐，後門那邊有位常先生，他說認識你，帶著兩車的棉被送過來。”
聶小滿狂奔過去，葉景初尾隨。
後門這裏是平時醫院送貨的區域，這區域開了小門可供卡車和人員進出，這裏也只留了兩名工作人員，看到聶小滿過來，工作人員說，“你們有話就在這裏說，不要走出隔離帶。”
“常引，你怎麽來了？”
常引笑笑走過來：“我把我們百貨大樓所有能鋪的，能蓋的都給你帶過來了。我一想封院這麽大的事兒，肇事者肯定是你，這醫院裏烏泱泱的人，肯定老大不樂意了呀，我就幫助你挽回一點聲譽，讓你少挨罵。餵，那邊的後勤兵，記得跟大家說這是聶小滿送的！”常引讓人把被子全部卸下來，然後醫院調整了隔離帶，醫院後勤把被子搬走了。
“謝謝你啊，常引。”
“這位……”常引一早就看到了葉景初，雖然葉景初出現在這裏令他深感意外，但看他的外形，看他與聶小滿之間的自然，再看看他看聶小滿的眼神，他也很快就明白，這就是聶小滿口中那個人在國外的男朋友。
“你就是聶小滿的男朋友吧？”
“你好，我叫葉景初。”
“你好，我叫常引，平常的常，引導的引。我來這裏送被子，沒什麽事我就先走了。再見。”常引瀟灑的轉身，沒再回看一眼，走回自己的大奔上，久久不說話。
司機：“常總，見到聶小姐，你怎麽反而不開心了？”
“沒有，見到她我很開心。”
“對了，你有沒有跟她說你賺了的那棟樓，打算把她以前提過的建學校的事情放上日程呢。她知道的話應該也會很開心吧。”
“好了。回家。”
司機噤聲。
常引又看了一次醫院的方向，慢慢的把視線收回來。
從今以後聶小滿不再是他想見就能見的那個人了。
回病房的路，聶小滿在前面走著，葉景初在後面不遠不近的跟著。
聶小滿偶爾停下來了，回頭看他，葉景初馬上頓住，聶小滿朝他伸伸手，想叫他牽，葉景初卻不解風情的說：“不是說要間隔一米嗎？”
“真無趣。”聶小滿嬌嗔著，準備收回手，葉景初血突然伸出手，把她緊緊牽住。
“反正剛剛都抱過了，要傳染應該都已經傳完了吧。”
聶小滿一笑，卻不分開手了，他們慢慢的走著，似乎每一步都跟以往的日子不一樣。
夏天的夜晚，走廊裏面很涼爽。但握著的那兩只手卻滿手心都是汗。就算全都是汗，也怎麽都分不開。
走到護士臺的時候，突然看到一群人把護士整個圍住。“怎麽了？”聶小滿抓住一個走過的護士。
“今天大家都打地鋪，所以好多人睡在走廊那邊，門診大樓全裝滿了。咱們住院部倒是有一些空床位，所以有不少老人就過來想在這裏住。”
“想用這裏的床位？”
“醫院有規定不可以。這種事情我們也沒經歷過，但畢竟醫生護士都是要定點定時給病人做檢查的。萬一其他患者進來，我們搞錯了就麻煩了。其他科室都是直接拒絕了，這些老人也沒有堅持，但因為這邊是皮膚科，他們覺得皮膚科的人病情沒那麽嚴重，而且這邊病人少空床位多，所以還在交涉。”
“讓出床位不符合醫院的規定嗎？”
“不符合的，聶小姐你就別想著為難我了，萬一我半夜去你床位，睡的是別人，嗚嗚，我今天也忙了暈了一天了，我可能真的會搞錯，到時候麻煩就大了。”
“我明白了。小蘭，不會讓你為難的。”
聶小滿放走了小蘭，葉景初在旁邊輕輕一笑，“你的鬼腦子又在想什麽壞主意了吧？”
聶小滿看一眼葉景初：“才不是鬼主意，是好主意，好主意。”
“你有什麽好主意說來聽聽。”
聶小滿後退一步，從頭到腳又從腳到頭的打量了一下葉景初：“這位大老遠從國外趕回來的青年勞動力，我要不要先安排一張床位給你倒倒時差呢？”
“不要啦，快把你的好主意說出來。既然我是勞動力，自然竭盡所能的榨幹啊！讓那些老年人睡床。”
聶小滿就知道葉景初一定支持她，她去了皮膚科醫生的辦公室。這次醫生見到她不僅不頭疼，反倒覺得是救星來了，“聶小姐，聽說封院的主意是你出的，現在咱們皮膚科病區遇到這麽大的問題，你說該如何是好？”
“你向上級領導請示了嗎？請示過了，不過那邊說沒空管我們讓我們自己決定。現在醫院上上下下都集中在內科的檢查和鑒定上，哪有空管我們呀，但你也知道咱們科室的護士下午已經安撫患者一下午了，封院的事讓他們忙得連口水都沒喝上，這晚上還要查房，如果要一個一個檢查病人是不是床位上的人對他們來說實在太辛苦了。聶小姐你有什麽好主意，趕緊跟我說說吧，你找我來肯定是已經有想法了吧。”
葉景初：“你看，跟你認識沒多久的醫生都知道你會有想法。”
“沒錯，患者可以留在原地不動，畢竟咱們皮膚科的都是輕癥患者嘛，可以先按個人意願，願意捐出床位的來報名。”
“然後呢？”
“然後我想找幾個青年勞動力，”聶小滿看了一眼葉景初，“把這些空病床和自願捐獻的病床推出去。”
“推出去？”
“對，不管是樓道走廊還是樓下大廳，患者就乖乖待在患者的位置，需要床位的人就不要介意睡在哪兒了，有床就好。”
“這麽簡單的主意，我怎麽就沒想到呢？聶小姐你還真是人間清醒！好，馬上去辦這個，先生你跟我們一起走吧，你看上去力氣大的。”
“噗嗤哈哈哈哈。”聶小滿哈哈大笑，“葉景初，我命令你在身體透支前回來找我。”
對一個需要倒時差的人來說，聶小滿覺得自己太殘忍了，可是不知道為什麽，看到葉景初的反應又覺得很好笑。明明葉景初做這一切是為了病區的其他老人啊，為什麽聶小滿偏偏覺得葉景初只是為了自己呢？怎麽想都有點小甜蜜。
葉景初很快就遵守命令，回來找她了。
聶小滿和葉景初回到病房，病房裏已經沒有一張床了，聶小滿找了兩把椅子，放在床位上，拉葉景初一起坐下。
“還要間隔一米嗎？”葉景初問。
聶小滿：“你想隔多遠？”
“半個地球都不算距離。”葉景初把兩把椅子緊緊排在一起，拉聶小滿坐在身邊。兩人對著窗口，窗戶外面正好是月亮。
“今晚的月色真美啊！”
聶小滿頓住，看著月亮，不敢回頭。莫非葉景初知道這句話的意思其實是我愛你？他也讀過夏目漱石？
“你知道這句話？”
身邊人沒有應，聶小滿回過身子，月光正找著葉景初的臉，他的眼睛撲簌簌的，眼看就要閉上。
“今晚的月色真美。”葉景初重覆了一句，聲音也含糊起來，聶小滿看到他既沒有看月亮，也沒有看別的，他已經困了，卻還惦記著要跟聶小滿聊天。
聶小滿坐好，把葉景初的頭輕輕扭到自己肩膀上，不夠高，她又停了挺身子。
“嗯，今晚的月色真美，我也……愛你。”
經過五天的隔離生活，醫院的病患和醫護人員漸漸習慣了這樣的生活，人的適應能力就是強啊，現在中心花園裏不僅有唱戲的聚在一起，跳舞的聚在一起，甚至還有好多人一起讀書看報，報紙不夠分就拍一個人念給大家聽。
聶小滿經過食堂的時候，還看到一群人在一起聽廣播，很有規矩地保持了安全距離，大家帶著口罩，針對新聞內容侃侃而談。
“也有人提到我們醫院。”
“好想我的小孩，不知道他這兩天長高沒有。”
“有好些個人竟然不顧阻攔，沖進來跟我們一起隔離，保安勸都勸不住。”
“這幾天都不能忍耐一下？”
“哎，總有不配合的嘛！害我們又要重新計時。”
他們口中說的，知道病區在隔離還要鉆進來的人，聶小滿就見到一個。
那是一個中年男人，打扮的很樸素，身上很多補丁。父親在腫瘤病區，沒人照顧，著實令不少護士頭疼，所以放他進來，也是護士們默許的吧。
規則之下總有人要做例外，聶小滿看到很多人去病房罵他，尤其是跟他一個病房的人，還說他們父子倆是害人精。
“富主任等會過去。”
聶小滿葉景初去跟了過去。
“各位患者，大家先不要激動，我給你們報告一下最新的檢查進展，那兩個加國的人，確實有傳染病，我們也和加國那邊取得了聯系，他們也承認最近有疫情在國內零星發生。”
“什麽？真的是傳染病啊，醫生我們是不是出不去了？”
“大家也不要著急，也有好的消息，這個病雖然會傳染，但病原就是加國的兩個人，已經在我們醫院得到了控制，當天，看過內科的所有人首先進行了檢查，然後才安排在空闊場地的，目前還沒有人出現不適的癥狀，這說明，目前還沒有國民感染。”
聶小滿問：“會不會有潛伏期？”
“我可以肯定地說，沒有，如果要確切的說，被傳染以後，一天內就會有癥狀。我們聯系了機場，那二位來的時候坐的是頭等艙，頭等艙沒有其他乘客，頭等艙服務的空姐當天就身體不適，進機場醫院檢查了，目前機場醫院也采取了隔離措施。機場醫院比較小，大概隔離了十來個人。”
“原來我們不止我們一個醫院隔離了。”群眾突然就開心了起來。
“因為那名乘務人員不舒服就馬上去醫院了，因此她的行動軌跡也很簡單，我們這邊多虧了聶同志，雖然沒有第一時間隔離，但後續的工作做得不錯，沒有發生大面積的感染。現在兩名患者已經治愈了，目前有癥狀的人數不超過十人，一周後，大家就可以解除隔離回家了。如果還有不舒服的患者，不管是哪裏不舒服，都請第一時間告知醫院。”
群眾開始歡呼，“終於可以回家了。”
“至於這個病房裏的人，就請大家不要再為難他們了。”
“誰叫他硬要進來，不然我們還可以早點回家。”
“我剛才已經跟大家解釋過了，一周後大家回家，不是因為有人闖進來，而是因為我們已經將傳染源控制了，大家明白了嗎？裏面的人的確有做得不對的地方，我會叫他們在裏面單獨隔離，也請大家做證人，如果他們走出來，那就是和大家作對，我們也會報警處罰他們的。現在，請大家安安心心回去，繼續隔離，好嗎？”
眾人這才散去。
聶小滿和葉景初沒走，病房的門突然打開了，裏面的男人撲通一聲就給富主任跪下了：“醫生，謝謝你。”
“剛才那些話你都聽見了？”
“聽見了，我知道我給大家添麻煩了。”
“我已經跟大家解釋過了，就算你不進來，他們也必須從今天開始重新計算隔離期，你不用太有心理負擔，好好照顧你爸爸吧。”
聶小滿：“如果有什麽需要，隨時說，你現在出不去，應該也很麻煩，你要什麽東西，我們可以幫忙。”
其實醫院裏，這樣的人很多，但不知道為什麽，聶小滿就是對這個人有點異常關心，連葉景初都頗感意外。
“因為他的眼睛，給我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那個……我想要一塊肥皂，給我爸擦擦身子，他只能躺在床上，這些天我沒來，後背都生瘡了。”
“好，我馬上給你找去。”
聶小滿很快從小賣部買了一塊肥皂給他送上去，回來又碰到了富主任，給他送了點水果過來。
“富主任，你很關心病人嗎？”
“也是可憐人啊。其實他父親是我一個老病人了，內臟的問題引起的全很衰竭，躺在那裏動不了。他也是個孝子，一方面要外出給人治病掙錢，一方面又要來照顧他爸。”
“你是說他是醫生？”聶小滿疑竇叢生，怎麽看都不像啊。
“不是那種正規軍，是沒資質的，在大概十公裏外一個村子裏，靠一點口碑無證經營了二十幾年。我看過他開的方子，還是有一些水平的，可能是趕上了那個時代沒有經過系統的培訓，沒有參加過考試。誰想到他爸給別人治了一輩子的病，最後自己也要被病魔折磨啊。”
聶小滿跟富主任其實沒有除了隔離以外的深入交流，聽到了富主任對別人家的情況這麽了解。看到富主任具有同情心的一面。之前那個一聽說傳染病馬上鐵面無私要求立即隔離封院的嚴肅形象突然間婉轉了起來。
聶小滿不喜窺探，不過她還是偷偷過去，隔著病房窗戶，看那個男人給父親擦背，手法熟稔，葉景初：“你覺得，他是你認識的人？”
聶小滿：“我也不知道。”
等那人爸爸睡下以後，他終於能坐下歇會，看到了門外的聶小滿，笑著走過來，開了門，很自覺的沒有走出來，遠遠的給聶小滿鞠了一躬：“謝謝你。”
他說完就關了門，禮貌的避嫌。第二天聶小滿再次路過的時候，已經有好事者給這個病房拉了一條隔離帶。
七天的隔離很快結束了，聶小滿的皮膚問題也徹底好了，得到醫生的特許，可以出院了，聶小滿來的時候很隆重，出院的時候也很隆重，這次是葉爺爺親自來接的。
“我的兩個寶貝。”葉爺爺的稱呼越發的不規矩起來。但聶小滿想，既然葉景初就是自己的男朋友，自己也一直把葉爺爺看成自己的爺爺，好像一切都沒什麽不自然的。
“小滿，你看你這都瘦了，我叫葉超給你做了好多好吃的，走，回家，爺爺陪你吃。”
“爺爺，我呢？大老遠回來，沒個接風宴嗎？”
“你這臭小子，回國也不知道先回家，不過看在你跟爺爺一樣關心小滿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計較了，你走快點，來晚了別怪我們不給你剩。”
爺爺可真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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