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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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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間擠壓的絞痛感讓霍進七內臟差點吐出來,盡管如此,她依舊死抓著男人的腳踝不松手,越來越緊。

開始她還隱約能感受到男人的踢踹和咒罵,可隨著兩人在扭曲空間內顛簸磕碰,意識逐漸模糊,手便不自覺的松開了。

當霍進七再次睜眼時,夜已深。

半弦皎月天邊高掛,周圍‘嗡嗡’亂飛的蚊蟲惹人生厭,她坐起觀察周圍的環境,發現自己所處在一片樹林裏。

樹林中粗壯高大的樹木頹敗幹枯,無半分綠色生機,在枯萎的樹杈上零星站著幾只貓頭鷹,橙黃巨目如鐘擺般轉動,尋覓獵物。

這裏空蕩又壓抑,讓霍進七很不舒服,總覺得身處亂葬崗,想盡快離開。

她吃力地在泥濘的濕土上前行,一腳深一腳淺,扯動了她背後的傷,痛得她連連蹙眉。

停下緩口氣,她試探著喊了一聲。

“有人嗎?”

“…有人…人人嗎嗎……”

“…嗎嗎嗎嗎……”

聲音在樹林中回蕩,激起遠處一陣扇動翅膀的“撲騰”聲,讓本就荒涼的樹林看上去更加詭異恐怖。

霍進七穩住心神,看了眼天邊的星宿,憑借經驗,她咬牙快步朝西邊走去。

約摸走了七八公裏,幹枯的樹木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大片錯落有致的礦脈。

霍進七眼睛倏地一亮,快步沖著礦脈跑去。

防患於未然,她從側面繞過,找了處視角絕佳的位置觀察了半晌,才確定礦脈東側有人類生存的痕跡。

小心翼翼地靠近,她發現那邊有五個礦洞。

每個礦洞百米外縱橫交錯著油布搭成的破棚子,棚子中央有個簡易的手壓水井,地面上擺放了四五個裂紋缺角的大水缸,水缸右邊一堆臟衣服堆在木桶裏,蠅蟲在周圍亂飛摸爬。

走近那一排排的棚子,霍進七想找個人來問問這裏是什麽地方,可當她正要開口詢問的時候,背後窸窣的腳步聲響起。

她敏捷轉身,發現背後只到她腰間的男人正警惕的盯著自己。

那男人皮膚黝黑,絡腮胡,仰著頭,一臉兇相:“你什麽人?”

霍進七極速趕路,背後的灼傷和空間扭曲的剮蹭傷她都沒來得及處理,便隨口問了句:“意外路過,不知這裏是何處?要如何走才能前往最近的城池?”

“意外路過?!”絡腮胡明顯不信,上下打量著霍進七。

“是的。我想先找個地方落腳。”霍進七坦誠。

絡腮胡探究的視線從霍進七身上移開,逐漸落到她身後的地面上,那裏有著淅淅瀝瀝的紅黑色水滴形痕跡。

他鼻子嗅了嗅,瞬間變得尖銳起來,“滾出去!我們這裏不歡迎外人!滾!”

“我沒別的心思,只想問清楚這是哪兒,該怎麽進城,順便討口水喝喝。”霍進七表情微變,她沒想到眼前的絡腮胡情緒波動這麽大。

“……”絡腮胡沈默不語,靜靜地盯著她看。

霍進七長相並不美艷,大眼睛,高鼻梁,端莊大氣的長相讓人很容易忽視掉她的性別,周身浩然正氣更容易引起他人的好感和信任。

絡腮胡目光從霍進七身後移開,心存芥蒂,卻伸手從裂紋的水缸裏舀出半舀水倒進破碗,端到霍進七面前,無比嫌棄的開口,“趕緊走!”

“要怎麽進城?”霍進七急於找個地方處理傷勢。

絡腮胡指著一個方向剛要開口,突然表情變得覆雜,沒了男女之防,使勁推霍進七的肩膀。

“滾滾滾!事兒多,誰管你是死是活,趕快離開,不然亂混打死你!”

激動的絡腮胡撿起石頭,惡狠狠的朝向西面砸去,“快滾!!滾!”

面對突然變臉的絡腮胡,霍進七端著破碗楞神,半晌沒動一下。

絡腮胡沒了耐心,見她遲遲不走,扔石頭的動作加快,往霍進七的身上招呼著。

“滾!大半夜的想偷我們的糧食,找死!!打死你,打死你個畜生!打死你……”

石頭打在手腕處,劃破了個口子,霍進七才收回視線,越過絡腮胡看向了他身後的轉彎處。

在那裏,她隱約聽到了細微的腳步聲和嬉鬧的對話。

也難怪絡腮胡突然發難。

瞅著杵在自己面前的女人,絡腮胡想破口大罵,可左側走過來的兩人讓他不敢動一下。

心思一轉,他盯著霍進七的眼睛,道:“畜生就是畜生,總打糧食的主意,再有下一次,先打死你!”

他希望霍進七能識相點,趕緊滾開。

兩個身材高大的精壯男人勾肩搭背的往絡腮胡這邊走,醉醺醺的,覷著眼,輕蔑道:“是你啊,大半夜的嚷嚷什麽?”

因為有破棚子擋著,兩人看不到霍進七,自然矛頭都對準了絡腮胡。

“小矬子,你要是閑得發慌,就滾去給老子挖石頭去。”

“他個豆大的侏儒,讓他挖石頭,我看讓他挖茅坑才是。”

“整個礦脈就這麽一個廢物,嘖,嘶~,你、滾過來!”

兩人你一言我一句,字字羞辱。

絡腮胡瞪了霍進七一眼,邁著短腿跑到兩個男人身邊奉承著。

“凱西大人、尤斯大人莫見怪!”絡腮胡皮笑肉不笑地解釋,道:“剛剛有來偷吃的野豬,這不是怕糟踐糧食,才敢吼兩聲嚇唬嚇唬。”

“擾了您二位的興致,屬實罪過,罪過。”

喝癱,沒力氣的尤斯掛在凱西身上,明顯不信,舌頭打著旋:“真的?”

“真的,我怎麽敢騙您二位大人。”絡腮胡低頭哈腰的,眼中閃過不屑。

尤斯不信,拍著凱西肩膀催促:“走,過去看看。”

凱西架著他繞過絡腮胡,朝剛才他站著的方向踉蹌走去。

他們所處的環境很艱苦,周圍都沒有綠植,導致這邊的野味也比其他地方少,能遇到野豬已實屬不易,自然更上心。

“這次暫且放過你,下次再有野豬出沒,你必須早早匯報。”凱西嫌棄小矮子沒用,回身踢了他一腳。

絡腮胡硬生生地挨著,從善如流道:“是是,凱西大人您說的對!”

“好幾天沒打牙祭了,抓緊準備。”尤斯搓了搓手,滿懷期待。

“好!”凱西也擼胳膊挽袖子想大顯身手,獵幾頭野豬,再好好喝一頓。

絡腮胡心下忐忑,沖上前,攔住兩人,滿懷關心地勸說:“兩位大人,野豬已經跑了,您二位還是別去了,夜深露重,您二位又有些醉,萬一傷到了……”

“那可怎麽辦?!”

絡腮胡句句真情實意,就是凱西和尤斯都詫異的看著他。

這裏的礦民有多厭惡他們倆,他們心知肚明,絡腮胡突然這麽好心,兩人心有狐疑。

凱西盯著他看:“小矬子,你今天很不對勁。”

“不會…是你偷偷藏了什麽東西吧?!”尤斯也斜眼瞧他。

“沒有沒有!”絡腮胡擺手,“我是真的關心您二位。”

“真的?”

“真的真的!”絡腮胡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讓凱西兩人又多看了他幾眼。

尤斯擡手要擰絡腮胡的耳朵,被凱西攔下,“去看看野豬。”

尤斯被重新引回註意力,他嚷著跑過去:“對,打牙祭。”

兩人轉到絡腮胡剛剛站著的位置,看了半天,發現這裏空蕩蕩的,沒發現野豬,尤斯不樂意,身子打著晃。

“騙人的小矬子,野豬呢?你最好趕緊把野豬給老子找出來,不然老子非要你好看!”

“尤斯大人,野豬讓我趕跑了呀。”絡腮胡無奈,裝委屈。

“誰讓你放跑的?誰讓你……”尤斯抓著絡腮胡打。

凱西還未醉迷糊,一直仔細打量周圍的情況,確定真沒有野豬的身影後,他心生狐疑。

正思考著,身後鬧騰的尤斯打得絡腮胡跳腳大叫。

凱西閉眼,轉身抓住還在打人的尤斯:“行了,先回去休息。”

尤斯對上凱西強勢的態度,順從的應著:“哦,好,先休息。”

凱西目光從絡腮胡臉上閃過,絡腮胡心裏不由得發虛,後退一步。

凱西冷聲道:“下不為例。”

絡腮胡哈著腰,不敢吱聲。

直到兩人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見他才若有所思地看了眼霍進七剛剛呆過的位置,確定人已經走了,他懸著的心總算是放下來了。

天知道他剛才多緊張。

絡腮胡滿懷心事的看向近在咫尺的礦洞口,黑漆漆的,似是怪獸巨口吞噬著一切……

發呆了好一會兒,他木然的拖著疲憊的身體鉆進自己住的破棚子裏,蜷縮膝蓋團成個球,自閉中。

一直在暗處隱匿氣息的霍進七觀察了絡腮胡半天,悄無聲息的走近他。

“有傷藥和紗布嗎?”

熟悉的女聲從頭頂響起,絡腮胡心臟狂跳,“騰”的站起來,驚魂未定地看著她,“你怎麽又回來了?”

霍進七抿了口破碗裏的水,靠在破棚子的木架上,道:“我需要處理傷口。”

絡腮胡臉色變了又變,時而詫異,時而兇悍,表情太多變,當他再想板起臉扮兇時,已然不是那個味兒了。

他從枯草絮成的草席下面掏出了拇指大小的瓶子丟給霍進七,攆人道:“趕緊走!”

“有水源嗎?我想洗澡。”霍進七直白粗暴的表達自己的需求。

“……”絡腮胡被她一個接一個的要求弄的無言以對,洗澡,他們想洗澡都要一個月才能洗上一次。

“沒有水源?”

絡腮胡思考了半天,不情願地開口,“我們沒那麽嬌貴需要天天洗澡,水都是用來喝的。”

“少問些有的沒的,趕緊拿著藥離開。”

“哪裏有水源?”

“哪兒都沒有。”

“我需要水源。”霍進七篤定的看著絡腮胡,附近肯定有幹凈的水源。

這麽熱的天,他還幹幹凈凈的,她不信這裏沒有水源。

“都說不讓你問東問西了。”絡腮胡被她說煩了,態度不善,“不管你從什麽地方來,趕緊離開這個星球,這樣你就什麽都有了。”

霍進七盯著他看,目光平靜無波。

可也就是這樣似能撬開人心的眼神把絡腮胡弄的心臟驟停,渾身難受。仿佛他遇到了世間最純凈的東西,而他是汙穢的、骯臟的、不配靠近的。

絡腮胡本能想逃離躲避。

“這裏是什麽星球?很落後嗎?連水源都沒有。”霍進七想到什麽問什麽,隨心而已。

“酷樂瑞伽星。”絡腮胡放棄抵抗,滿臉哀戚,“一個被遺忘的星球。”

“哦。”霍進七興趣缺缺,離開母星後,她多少對星際有些了解。

星際由無數個星球組成,只要不離開母星,所有人只要遵循母星法則生活即可。

可一旦選擇離開母星,那便會自動成為星際旅人,要遵循星際最高權利機構星際聯盟出的五百八十四條星際法則。如有違反,聯盟會對其進行抓捕,審判,嚴重者會被絞殺。

不由得,霍進七想到了那個女孩,不知道她有沒有逃脫。

至於酷樂瑞伽星,在空間中轉站選擇下一站路線的時候,她確實沒看到過,也沒聽說過。

空間陷入一陣沈默。

絡腮胡等著霍進七問東問西,發現她根本沒興趣,心口又是一陣無力的疼。

背後血浸濕的黏膩讓霍進七的表情越發難看,回手摸了下後背,發現血液還很鮮紅,其他剮蹭的傷口也火燎燎的疼。

她柳眉倒豎,又說回剛剛的話題,“帶我去找水源,想洗澡。”

“沒有!沒有!”絡腮胡捂住被氣得發疼胸口,“水還不夠喝,沒有能洗澡的水!”

“那你為什麽幹幹凈凈的?”霍進七指著絡腮胡幹凈無垢的指甲反問。

絡腮胡:“你!”

“我知道你寶貝水,但我真的急需處理傷口!”霍進七轉過身,讓絡腮胡看她背後的傷。

血浸濕的衣裳格外刺眼,絡腮胡看了半天,問道:“你是逃難來的?”

霍進七想了想過程,搖頭,“不算,救人加意外。”

“救人?”絡腮胡好奇。

霍進七打斷他,“有話等處理好傷口以後再聊,我不想流血致死。”

“……”絡腮胡躊躇許久,最終還是投降了,“你跟我來。”

兩人偷偷摸摸前往距離礦脈五公裏外,那裏有個很大的水潭。

絡腮胡指著水潭,問:“這裏行不行?”

水潭上波紋流動,清澈幹凈,看著附近應該有處天然泉眼。

霍進七點頭,“可以。”

“那你洗吧。”絡腮胡轉身走遠了些。

霍進七快速褪下衣裳,鉆進水潭,清洗血跡,處理傷口。

而此時,無形的危險正極速向毫不知情的兩人靠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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