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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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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水。”

江淮封抽出紙巾遞到後座,齊水低著頭沒回話,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他僵持著要他接著,她比他還固執,躲到車窗邊的位置,如果車沒鎖上她估計能開門逃走。

他有這麽可怕嗎?不就是聲音大了點,態度惡劣了點,這樣就嚇著她了?

江淮封將手中的紙握成一團,臉色黑了好幾度,他調整好狀態才開車,視線偶爾瞥向後視鏡的人,看不清齊水的臉,但能看到她人在身邊,心裏多少也是安心的。

中途,他有收到齊妙的消息。

她能不遠萬裏的在這個時候給他消息,江淮封一點也不奇怪,自他從衛家的保鏢那裏得到齊水的消息前,齊家父母已經打來電話詢問他有沒有跟齊水在一塊,平常齊水不補課了,江淮封會帶她出去吃夜宵逛一圈,想必是家中沒人才第一時間撥到了他這邊。

江淮封主要是不想讓齊家父母擔心,編了個理由說是與他在一塊。

但齊水的電話打不通,江淮封不比她父母擔心得少,隨後江淮封調動了他小叔叔的人脈幫著找人,驚動了小叔叔,自然不會瞞著齊妙。

江淮封還沒回齊妙消息,她的電話直接撥過來,江淮封戴上藍牙,視線又往後瞟了幾眼,小丫頭還是低著頭,不過哭聲變小了。

“齊妙,你放心吧,人我接到了。”

江淮封的餘光鎖定了後視鏡,果然聽到齊妙的名字齊水悄悄擡起了頭,怕是張開了耳朵在聽他說話。

齊妙問他,“到底怎麽回事?”

“不是什麽大事,她跟朋友在一起,手機不小心靜音了……對,我沒跟叔叔阿姨說起這事……嗯,就是怕他們擔心……理由?我撒了個謊唄,反正平時她也會跟我在一塊玩,就當是帶她去散心放松了……你忙你的去吧,我開車呢。”

江淮封掛斷電話後,正好到達路口,他看一眼紅燈指示牌,敲幾下方向盤,說:“齊水,餓了嗎,要不去吃點東西。”

齊水望著窗外,好巧不巧又遇到了大劇院,心情更加低落。

“廟街的幹炒牛河怎麽樣?”

齊水本想拒絕,誰知肚子咕咕叫起來,齊水好不容易平覆些,又為不爭氣的自己狠狠地落淚了。

她不說話,江淮封就當她默認了,車子調轉方向往廟街前行,一路上,江淮封沒再開口說話,整個車廂沈默的叫人難受,平時嘰嘰咋咋說個不停的小姑娘,安靜下來怎麽都覺得怪異。

“齊水。”

江淮封去廟街的這個點不對,那裏是中央街附近最繁華的地段,左側五百米外是第八夜和幾家夜店的場地,豪車出動穿梭堵路,江淮封有點後悔帶她去廟街了,想往回開還得繼續走再繞回去,簡直給自己找罪受。

“齊水,路有點堵,要不咱……”他轉頭看她,見齊水歪頭靠窗睡著了,不由好笑,這小姑娘的心真大,眼睫上還掛著淚珠,粉嘟嘟的臉,過分可愛了。

江淮封坐直身子,伸個大懶腰,長手長腳委屈他了,完全施展不開,而後窗玻璃在這會敲響了。

江淮封將下車窗,戴大金鏈子的嘻哈男朝著他的胸口就是一句,“hi,bro!”

“你小子,挺早啊!”江淮封拿右拳懟上他的拳頭,算是打了招呼。

“喲吼,你不也挺早,來第八夜怎麽還帶小姑娘?好家夥,這高中校服?”他趴在車窗上往後看到了齊水,兩眼發亮。

江淮封一巴掌啪他腦袋上,“什麽小姑娘,嘴巴放幹凈點!她初中生,齊妙她妹妹!”

“哦哦哦妙姐的妹妹啊,那就是我妹妹了。”

“你想得美!”

“嗐,那你今晚還來不?反正都到了這塊,把車留在這讓華子他們來開,我們先進去玩唄。”

江淮封嫌他沒腦子,“豬啊你,沒看到妹妹睡著了。”

身後已經有車喇叭在按,應該是車流松散了催著他開走,嘻哈男一句國罵懟回去,又笑呵呵誘他,“真不去啊?許瑤可來了好幾回了,傅哥都嫌煩,你躲著不見什麽意思啊?我可聽哥幾個說你今晚放她鴿子,人從大劇院一路哭回來的,那叫一個梨花帶雨我見猶憐,說真的,許瑤她人真不錯,你要是不喜歡我可沖了。”

“呵呵,少逼逼,快滾!”

江淮封升起車窗,對方不放棄的拍窗,他發動油門一腳開出去才安靜了下來。

車廂太靜了,靜到能聽見江淮封的手機震動聲,他似乎沒打算接聽,按斷了又響,來來回回好幾次,江淮封直接關機。

車拐了彎上了回去的路,到達小區門口,江淮封放慢車速停下來,突然就打破了原有的安靜。

“汽水,還裝睡呢?”

齊水沒理他,繼續閉著眼睡覺,只是手心裏緊張到出汗,她也不知道在緊張個什麽勁。

“我可看見你眼皮子動了。”江淮封明顯心情好了些,語氣輕快不少,“今天這事我不跟叔叔阿姨提,你回去也別掀我的底。”

齊水還是看窗外。

她不想聽,江淮封作為一個成熟的大人他得說清楚,“我幫你瞞著的原因你也清楚,出去玩可以,但你知道對方是什麽身份什麽背景嗎?衛烊今年上高二,他幾乎不學習,常常逃課,他騎機車是他的事,我不知道他的父母是怎麽教導的,但你不行。”

“我答應齊妙照顧你,就不會讓你跟這種小混混混在一起,我也做不到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什麽都不管,齊水,我是把你當親妹妹照顧,如果你出了什麽事我怎麽跟齊妙交代?”

“我需要你跟她交代嗎?”齊水突然嗆出聲。

江淮封冷不丁被她沖撞,有一秒的失語。

“我從來就沒說過讓誰來照顧我,我也不需要誰的照顧,齊妙是齊妙,我是我!”她喊著哭腔說道。

江淮封那股輕松的感覺頓時煙消雲散,他認為齊水有很大的問題,瞬間憂心忡忡,“你年齡還小,不識人很正常。”

“我不認為衛烊是個壞人。”她說得更直接。

江淮封對於她的執著平添幾分不快,不知道是她的特意維護,還是其他因素,念及她年紀小,江淮封並不打算與她多解釋,或許她處於叛逆期,越是不許越是要與他對著幹。

誰都是經過這個年齡段成長起來的,江淮封能理解卻不讚同。

他將心頭暫時的陰霾收斂,聲音低沈道:“我帶你去後街轉轉。”她肚子叫了,應該還是餓的時候,廟街太堵車沒去成,小區後街夜市也有好吃的。

“不去,我要下車。”齊水背起書包做好了下車的準備,江淮封遲遲不肯開鎖。

“齊水,我再次提醒你,還有不到三個月的時間你就要中考了,你這段的考試成績不太理想,如果沒考上市一中你打算怎麽辦?”聽到成績的事,齊水逐漸消沈下去,江淮封繼續苦口婆心勸說,“如果你沖一把完全有可能考上市一中,齊妙、叔叔阿姨對你寄予厚望,你不要辜負……”

“這是我的事,不要你管!”齊水惡狠狠地瞪他,眼睛裏好似沖了血紅了一圈,她的眼淚在眼圈裏打轉,下一秒就要落下來。

“齊水,我是為你好。”

“我不要你為我好,這是我的人生,與你無關!”齊水推開車門,氣沖沖下去,江淮封懊惱就不該提前開鎖,他站在車前一度想上去逮她,可是逮住了又能怎麽樣呢?她怕是深深討厭他了。

齊水一路小跑回到家,父母正在和齊妙視頻通話,瞧見她進門,忙喊齊水與齊妙打招呼,齊水垂頭抹眼淚,換了鞋門頭沖進房間,房門關得砰砰響。

這一下的情緒失控,導致父母敲她房門時,齊水大吼著回了過去。

“我不想說話,別跟我說話,行不行!”

齊家父母連視頻也忘了掛,門從裏面反鎖上了他們打不開,心頭能急出火,“齊水,你是怎麽了,你這是什麽態度跟爸爸媽媽說話?”魏女士也不是好惹的主,瘋狂敲房門,最後被齊雲開檔下來。

“你這樣水水跟妙妙怎麽想?你去跟妙妙說話,我來問問水水怎麽了。”

魏女士氣不打一出來,對著鏡頭訴苦,“妙妙,你看到沒有啊,齊水真的無法無天了!”

齊雲開在門外勸她,“水水,不是去吃宵夜了嗎?怎麽哭著回來,淮封沒有送你回來嗎?水水,有什麽事跟爸爸說,是學習的事嗎?”

齊水再吼一聲,“別管我,讓我靜靜!”

“齊水……”齊雲開不放棄的哄她,正好江淮封到了家門口,“叔叔阿姨,齊水回來了吧。”

齊雲開一聽這話立馬察覺出異樣來,“淮封,到底怎麽回事啊?”

“哦,沒什麽事,可能齊水壓力太大了,我送她回來的時候多說了幾句,估計嫌我煩了。”

魏嬌在旁聽得來氣,“瞧瞧,是不是我說的那個意思?小丫頭翅膀硬了,大人說幾句還嫌煩,我們願意把嘴整天掛在她身上嗎?還不是因為我們是她父母,得為她未來負責,她現在是怎麽樣啊,是要反了天嗎?”她站起來就要找雞毛撣子,好不容易被齊雲開勸住,“你也小點聲,時間不早了,水水學了一天也累了。”

江淮封附和道:“是啊,魏姨,您也忙了一天早點休息吧,齊水的事你不用太擔心,她這種情況在現在的學生身上很正常,有煩惱就發洩出來,總比一直悶在心裏強,等她想通了自然就好了,越是這個時候越要顧好雙方的情緒。”

“沒錯,淮封說得對極了,嬌嬌,你就聽他的話,水水也不小了她能分清好壞。”

魏嬌沈沈嘆氣,“行,你們都為她說話,我還能怎麽說?”

江淮封與齊雲開互看一眼,說:“那我也回去了,明兒再來。”

齊雲開要送他下去,魏嬌還從櫃子裏拿了兩瓶好酒要送給他,江淮封一一拒絕,“您這是做什麽,再這樣我可不來了。”

這才作罷。

關上門,魏嬌還在感慨,“要是淮封能做我家女婿,我睡著都得笑醒。”

齊雲開推她去洗澡,說:“兒孫自有兒孫福,咱顧好自己就行,把他們養大就可以啦,婚姻大事還是順其自然的好。”

魏嬌斜眼看他,“你呀也不省心!”

“去吧,先去洗澡,我再去勸勸水水。”

“你就慣著她吧!”

那可不得慣著啊,齊雲開就是老婆奴女兒奴,自己的閨女當然自己寵。

他又走回房前,“水水,你開開門,炒牛河還熱著,出來吃東西吧。”

沒人應。

他再說:“你媽媽去洗澡了,開開門吧。”

等了幾秒,門開了。

齊水臉上淚跡斑斑,她仰頭看他,小聲嘟囔叫了一下,“爸爸。”

“好閨女,哭什麽呢。”齊雲開摸摸她的頭,用一早準備好的紙巾給她擦眼淚,“去房間裏吃吧,知道你不想在外面吃。”

魏嬌平時不許她在房間裏吃東西,說會有味道聞著亂糟糟的。齊雲開就不同了,他是齊水怎麽做他就怎麽允許,齊水愛在房間裏吃東西,邊吃邊看漫畫,一吃就是好幾個小時,飯都吃涼了。

房門關上,齊雲開坐在椅子上看齊水吃幹炒牛河。

“水水,晚上吃什麽了?”

齊水將嘴裏的東西吞進去才含含糊糊的說起話,“江淮封帶我去吃的東西,回來又想吃炒牛河了。”

“難怪他還給你送上來了。”

原來真是他買的,齊水在吃與不吃之間猶豫,最後還是吃光光了。

“你們吵架了?”

“……”齊水避而不答。

“水水,你姐出國前也跟我們大吵了一架,讓我想想,那估計是她長這麽大唯一一次跟我們吵架。”

“哈?”齊水擦了擦嘴,充滿了好奇。

齊雲開接著說:“她不上學,還要休學去當什麽練習生,換做其他人也一時很難接受啊,更何況在我們心中,妙妙是個多聽話的孩子,她長這麽大就沒讓我們操過心,但後來發現,一直聽話也不是好事,因為到了臨界點她總會爆發,一直以來都是我們在教導她要走哪條路,她走得很好也很順暢,卻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這樣想。”

“爸爸,我覺得姐姐她是真的在追求夢想。”

齊雲開微楞,笑著點頭,“是啊,有誰能否認跳舞唱歌出道當明星當演員不是一種夢想呢?所以我們支持妙妙,她成年了她需要為她所做的選擇負責,而我們只需要在她身後默默鼓勵支持她就行了。”

齊水好像懂了,但又沒完全懂,“爸爸,我是不是很差勁。”

她連反問都省了,直接肯定。

齊雲開搖頭,溫柔細語,“你錯了,你很優秀,學習成績不是考量你優秀與否的最終標準,但在現階段,作為學生的你只能隨大流,考試成績會決定你的人生方向,但命運得握在自己手中,等你想好了一切就順了。”

齊水懵懵懂懂的點了頭。

睡前,齊水收到了衛烊的消息,他發來一個視頻。

衛烊:曇花一現,你錯過了但又沒完全錯過。

視頻裏是他們在花圃沒看完的曇花開花,全程沒有任何音樂,只有他輕微的呼吸聲、細微的蟲鳴,很難想象一個傲然肆意的少年會細心的等好幾個小時,簡直細膩到耀眼。

最後,他守著曇花,在月色下完成了一場美夢。

齊水躲在被子裏看了好幾遍,眼淚又不自覺的冒出來,大晚上就是容易胡思亂想,她想衛烊的曇花,她想齊妙的夢想,她想自己的未來,她想江淮封。

齊水:超美!

一連發了好幾個哭泣的表情包過去。

衛烊:???

衛烊:怎麽,網抑雲時間?

這人破壞氣氛第一位,齊水無語子。

也許是那份曇花一現的溫柔打動了齊水,她再也不覺得衛烊是個“壞孩子”、“小痞子”了,她甚至認為衛烊是個從骨子裏都浪漫的人,因為他知道很多花語,黃玫瑰送朋友代表純潔的友誼,香檳玫瑰送戀人代表只鐘情於他一人,一朵代表一見鐘情,四朵代表至死不渝,一百朵代表白頭到老。

花卉的學問大了去了,齊水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覺得浪漫到無以覆加的地步。而衛烊信手拈來如數家珍,齊水看向他的眼神都多了些許的欽佩。

“表白用玫瑰,那,那暗戀呢?”齊水問他。

衛烊眉頭上揚,他的笑沾染了許久未見的邪肆,“暗戀啊,你是不是暗戀哥呢?”

齊水那點欽佩渾然消失,“你臉皮真厚,不說拉倒!”

衛烊逗逗她都不行,“誰不說了,給個機會你再問一遍。”

公交站牌上,來往的路人在夜色裏匆匆走過。

齊水望著街對面的霓虹閃爍,輕聲問道:“暗戀用幾朵呢?”

“13朵。”衛烊告訴她,“如果沒有成功,就對他說祝我們友誼長存,它也有這層意思。”

“哦,還挺為人著想,如果不成功還能退得圓滿。”

“是啊,所以……”衛烊悄悄靠近她,用幾乎只有兩人才能聽見的聲音問她,“你暗戀江淮封對吧?”

“什麽?”齊水剛才沈迷於花語中沒發現他突然的靠近,同時又被他的話嚇了一跳,身子晃了晃,衛烊拽住她手腕穩住她,“別動,江淮封在後面看著。”

齊水暗叫不好,現在是一個頭兩個大,他到底在做什麽啊?嚇死她得了!

“你別騙我,江淮封你都不認識他!”

衛烊的視線朝前看去,而後收回來,也放開了她,“齊水,我現在相信你是小女孩了,純情的小女孩心思都寫在臉上,你沒救了。”

“什麽意思?”

衛烊搖頭晃腦就不說人話,“字、面、意、思!”拖著長長的音說完了。

今晚的月色很美,如果不算江淮封陰沈的臉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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