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封，許瑤回來了。”

放置於耳旁的手機似乎開始發燙，不知是他的異樣情緒傳遞到了傅言昇那頭，還是江淮封特意想跳過這個話題，無意識間這場通話中斷了。

江淮封站在馬路牙子上抽煙，一根還沒抽完，代駕來了。他上了車後座，手上的煙燃到了尾，心煩意亂的降下車窗，又見路口走來一對情侶，甜甜蜜蜜恩恩愛愛的模樣格外引人註目，只是看到他眼裏就變了味。

許瑤。

江淮封默念一聲，隨即煩躁加劇。

“晦氣！”在給傅言昇的微信裏他這樣寫道。

江淮封咬著已經燃燒完的煙頭，仿佛在咬傅言昇的肉，他的手指敲擊著屏幕發出咚咚咚的聲響，完全將自己的情緒發洩出來。

江淮封：跟我提她做什麽？賀文光是不是又吃錯藥了，讓你來當他的說客？

傅言昇輸入中。

江淮封等了一分鐘，他還在輸入中。

江淮封：改明兒把賀文光叫出來，我非一腳踹醒他不可，當年是我撬他墻角嗎？許瑤真不是我的菜，就算她回來了我也不可能跟她訂婚，你直接跟賀文光說清楚，自己喜歡的女人自己追，不要搞那套什麽最好的愛就是對你放手，惡不惡心？

傅言昇仍舊輸入中。

江淮封默默翻白眼，回：傅大爺您是在找老花眼鏡？打字還能再慢點。

傅言昇直接丟了一個表情包，大寫的吳語.jpg

謔，玩梗呢。

行吧，江淮封不跟老年人計較。

心裏不得勁，轉頭就給賀文光發了消息，與其讓第三人出面談，不如親自約他見面喝酒，順便談談許瑤的事。

其實傅言昇沒必要跟他提許瑤，如果不是他說起來這人，江淮封壓根不記得這號人物，當年江淮封還沒逃離江家，還沒跟父親鬧掰，許瑤就是他自小定下的聯姻對象，娃娃親搞笑嗎？都什麽年代了，還興玩這套？

江淮封不幹，逃得遠遠的，許瑤是誰，許瑤長什麽樣，都是圈內幾個兄弟調侃他時說的話，當不得真。而他兄弟賀文光喜歡許瑤這事，還是在許瑤出國後聽傅言昇說的，傅言昇看熱鬧不嫌事大，還說許瑤對他多少有點意思，所以才覺得丟了臉出國留學。

就這樣，江淮封莫名其妙成為了一場三角戀男主，而他本人甚至還沒見過許瑤，有夠離譜的！

所有人都以為江淮封喜歡的是長腿妖艷大胸女，對許瑤這種乖乖女不感冒，因為長得夠帥便認定他花心浪子身邊女友不斷，實則他們都猜錯了，這些年，他還真沒對誰動過心，就算是異性朋友最好的也只有一個齊妙。

可齊妙是他叔叔的人，他不能動，當然也沒那個心思。

想來想去，接觸最多的女生就是齊水了，不過，她才十五歲……等會，小屁孩不算數。

江淮封猛拍自己腦門，他是個禽獸吧，到底在想什麽！罪過罪過。

越想越煩躁，好不容易冷卻下來的節奏又被打亂了，尤其是看到自己微信發不出去，電話打不通，只能發短信的時候。

兩個字，造孽啊！

他想不通自己到底怎麽得罪了齊水，上回捉螢火蟲的時候還樂得屁顛屁顛，這臭丫頭怎麽轉眼就不認人呢？

“阿嚏！”

一早起來，齊水連打了三個噴嚏，她揉著鼻子問孟千卉，“你罵我了？”

“神經病啊！你就在我眼前，我罵你還用偷偷的？”

齊水點點頭好像是這麽個道理，楞了三秒，“你幹嘛要罵我？”

孟千卉無語極了，扯著她的馬尾推她出浴室，“祖宗，快走吧，再晚就遲到了。”

孟千卉她家住的遠，起床時間也要早些，兩人匆匆忙忙飛奔去地鐵站，牛奶都忘了拿。

兩人幾乎是踏著鈴聲進教室，齊水隔老遠就看見自己桌上堆著的包子牛奶。

坐下後才問小胖，“你給我帶的？”

小胖也納悶呢，“我來時就看到了，還以為你早就來了，結果你們差點遲到。”

“那是誰買的啊？”齊水戳孟千卉肩膀，她側過頭聞到了包子的香味，問了同一句，“你讓誰帶的？”

“不知道呀。”齊水一臉懵。

正好，班主任走進教室，目光掃在齊水面上，她微楞一下立馬收起早餐，結果班主任徑直走到她桌前，敲了三下桌面讓她出去談話。

齊水頭皮發麻，看向孟千卉更是一頭霧水，到底什麽情況啊，她沒做錯什麽也要被叫家長嗎？

齊水與班主任就在教室外的走廊上說話。

“齊水，最近學習成績有進步，聽說是找了家教補課呢？”

“啊，嗯，對，是有補課。”

“補課老師是江淮封吧，他以前也是我的學生，這裏也是他的母校，他那屆上市一中的學生占了80%，他更是出眾，從初中到高中再到大學，一路順風順水學業有成，有他教你上市一中肯定沒問題。不過，你也不能因為有家教補課就掉以輕心，馬虎是你最大的問題，仔細看題，認真審題，分數絕對不會低，明白了嗎？”

“明白了。”齊水松了大口氣。

齊水進了教室，班主任才折返回辦公室，江淮封站在榮譽榜前看著，班主任走過去拍拍他的肩感嘆幾聲，“時間過得真快，一眨眼，你們都長大了。”

“是陳老師您教得好，沒有您哪有我們的今天。”

陳老師深感欣慰，“你這小子就是會說話，說起來，你跟齊妙真的不可能嗎？你對齊水可真不錯，大早上的給她送早餐，就算是親哥哥也做不到吧。”

江淮封不好意思笑笑，“我這不是看齊妙的份上嗎，她讓我好好照顧她妹妹，我就當齊水是我親妹妹。”

“要我說你就該跟齊妙在一塊，郎才女貌多合適啊。”

“陳老師，戀愛自由，您可別插手。”

“行行行，不管你們未來如何，只要過得好我也就放心了。”

教書育人，看見自己教過的學生成材，也算是一樁幸事。

江淮封告別陳老師，又轉去了齊水她們教室外看了一圈，站在後門那，後排打瞌睡的學生以為是班主任來了，當即被嚇得清醒，江淮封看得樂呵，他那會上學時就坐最後一排，老陳每次從後門視察就看到他早自習趴著睡覺，起初還叫醒，後來也不管了，反正他就算是上課睡覺也能考前三，也就由著他去了。

江淮封找到齊水的位置，好家夥，竟然偷偷吃包子，吃一半吃不完還給隔壁小胖子一半，小胖子不吃，直接塞進了他嘴裏。

有事嗎？那是他買的包子，怎麽能給別人吃呢！不過一個肉包子，江淮封就跟誰搶了自己心頭好一樣，沈著臉盯了好久。

“阿嚏！”

齊水低頭冷不丁再打一個噴嚏，小胖立馬抽出紙巾擦上自己的褲子，一邊擦一邊嫌棄的很，“有沒有搞錯，你是大西洋龍卷風過境嗎？”噴了他半褲子的口水。

“不好意思，下次我換個方向。”話沒說完，又是一個，這會噴桌上了，打濕了他的書。

“離譜！”小胖委屈的離她遠遠的，可就坐在窗戶邊，又能遠到哪裏去，還能跳出窗戶不成，小胖往窗戶外看，一眼瞅見某個大帥哥，那視線壓人，他沖齊水揮手，“誒誒，那是不是你姐姐的男朋友？”

“誰？”

齊水跟著看過去，半個人影子都沒，“我姐沒有男朋友，你說的誰啊？”

“不是嗎？就上回來學校的高個子男生，我怎麽聽其他人八卦說他是你姐的青梅竹馬男友啊？”

齊水知道是誰了，臉色不快，順便從他抽屜裏將牛奶拿回來。

“不是給我喝嗎？”

“自己買去！”

當然，她也猜到是誰給她送了早餐。

江淮封的心意，她是既高興又難過。他記掛著她，即便是在拉黑微信的情況下依舊給她發了短信，讓她註意安全、別忘了做試卷、等他補課時要檢查筆記等諸如此類的關切話語。

然而他做這些的前提是，把齊水當成了妹妹，是看在她姐齊妙的份上幫她，而不是因為她，因為齊水本人。

齊水能逃避一天，不能天天都想著不見他，不讓他補課，她倒是想一走了之什麽都不管，還沒動身就得吃魏嬌女士的糖炒栗子，不劃算嘛。

下了晚自習，齊水磨磨蹭蹭的回家，她沒在校門口看到江淮封，心裏的那點期待逐漸散去。

她早猜到的。

下午，江淮封有發要來接她放學的短信，齊水沒回就當沒收到消息，真到了校門口，前一秒還是會幻想他來，沒見到也無妨，反正心理建設打得牢，期待值也沒有很高，就是無端端的沮喪。

齊水戴上耳機走到公交站，她悶著頭沒怎麽註意身邊來往的行人，手機翻來覆去的點著各大app，心不在焉的樣子，一個不小心就讓急著上車的路人撞到了，手機被撞飛出去，連帶著她的一只有線耳機滑落下去，她來不及反應，幸好，另一人伸長胳膊迎空抓住她的手機，齊水下意識跟著有線耳機的牽扯往前，撞掉的一只懸在兩人之間的空隙，另一只堪堪掛在她右耳。

耳機裏還在放音樂，海浪、鳴笛，那是一段關於鯨落的故事。

人來人往的街道，身後的公交來了一趟又一趟，匆匆而過的行人，拿著玫瑰的情侶，蹣跚的老人，還有突然出現的他。

“小汽水，抓穩了。”他得意的看著她，眼裏是會讓她輕易沈溺的光。

那道光刺眼極了，明明是黑夜裏的風景卻如此令人心動。

當他一點點靠近，拾起的耳機被他拽入掌心，此時的耳機線就像是一條彩虹橋連接著彼此。

連接著她和江淮封。

或許，她也可以肆意的腦補成“紅線”，可惜，她不敢。

齊水明白，江淮封不會喜歡她，所以她永遠不會讓他知道自己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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