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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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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一個路人走過已經被雪埋了大半的周幸,蹲□來探她鼻息,不想仔細一看,發現竟是熟人!?那人嚇的連連倒退兩步,撒腿便往店裏跑去,一面跑一面喊:“東家!東家!我才看到阿威的渾家倒在雪地裏,你快去看看啊!”

不想謝威卻正在店裏,聽到湯乙殺豬般的叫聲,猶如晴天霹靂!打開門便沖了出來:“你再說一遍!”

湯乙氣喘籲籲的道:“阿威你在啊!快,快!就在前面,我沒敢挪動!”

謝威撒腿便跑,一路飛奔至湯乙說的地方,果見雪堆下埋著一個人,臉色已經發青,不是周幸卻是哪個!?

謝威霎時眼紅了,死命的拍打著周幸身上的雪,大喊道:“幸幸!幸幸!”

周幸不想死!不然也不會有勇氣赤著腳在雪地裏走那麽遠。所以即使理智上知道自己恐怕沒救了,但內心深處又隱隱有那麽一點點指望。老天,求求你,讓誰來救救我!救命!救命!恰在此時,一個人瘋狂的用力拍打著,力氣大的震的她已麻木的鞭傷都隱隱作痛。這陣痛,喚醒了她的觸感,所以她能感受到一個柔軟的東西覆蓋在她身上。繼而,被抱離冰冷的地面。最終,早已凍到刺骨的皮膚接觸到了一陣溫暖,透過胸腔,一直一直暖到內心深處,連打在頭頂上的雪花都變的可愛起來。周幸心下一松:終於得救了啊!

謝威背著周幸瘋狂的跑。周幸的體重沒有想象中的輕,即便是已經抗慣了布料的謝威也覺得有些吃力。可現在早已什麽都顧不得,心裏只有一個念頭——快!快!再快一點!到教坊就有救了!幸幸,你要堅持住!

教坊的門房龜公睡的正香,哪知一陣雷鳴般的敲門聲把他驚的跳起。沒好氣的怒罵:“X你娘!哪個不怕死的來官家的地盤踢館!”

謝威見有人回應,忙喘著粗氣喊道:“開門!快開門!快叫你們的大夫,救命啊!”

門房也算見識多廣,聽到如此急迫的聲音,忙披上衣服打開門。謝威早已撞了進來:“大夫呢?”

門房定睛一看,面熟!再一看謝威背上的周幸的臉色,霎時驚的跳起,忙道:“快跟我來!”又大聲對同事道:“快!快!叫吳老大夫來!我們的人出事了!”也想不起來這位是哪房哪屋的,總之他眼熟的肯定是自己人。帶著謝威一陣飛奔至客房,才放下周幸,另一個同事已領著大夫來了。門房忙跑出去預備往上報告。

才到大廳,迎頭就撞上陳五娘。謝威野蠻的踹門聲,略警醒一點的都醒了,早報與了陳五娘知道。門房龜公三言兩語交代了經過,陳五娘沈著臉就奔進了客房。吳大夫正揮手:“閑人回避!”

謝威只得跟著龜公退到門外,心裏卻急的想撞墻!抱著頭,想把周幸那一臉青灰從腦子裏趕出去,可越在意,那淒慘的模樣就越在腦子裏回蕩。只得自我安慰:沒事的,沒事的!

吳大夫只掀開外裹的袍子看了一眼,便猜的□不離十。這種傷,實在見得太多太多了。沈著的打開藥箱,捏針紮過,又寫了方子,才對陳五娘道:“娘娘要救她,還得請個人來。我雖擅外傷,可凍傷的太厲害了,傷姑且不論,只怕還有傷寒……”

陳五娘心漏跳了一拍,傷寒……這可怎麽跟燕綏交代!

“娘娘?”

陳五娘揉了揉太陽穴道:“使個人,拿我的帖子去惠民局請個大夫來。”

“嗳!”吳大夫應了一聲,就退出客房。

誰知一出門,便被謝威逮住:“怎樣?”

吳大夫嘆了口氣道:“凍了許久,怕有傷寒,娘娘說使人請惠民局的大夫。”

傷寒!?謝威懵了。無形中一只大手死死掐住了他的脖子,喘不過氣,也說不出話。竟然連你也要棄我而去麽?想到此處,平日溫暖的教坊竟如同一個冰窟一般,只把他凍的仿佛連心臟都不會跳了。身體不由瑟瑟發抖,千萬不要……你千萬不要死……

陳五娘也不是鐵石心腸的人,見到謝威和周幸的樣子,心裏也很不好過。輕嘆一口氣,對身邊的女使道:“先去請燕綏。”

女使應聲而去。

不多久,接到消息燕綏急急趕來。見到陳五娘,忙問道:“娘娘,幸幸她?”

陳五娘再次嘆氣:“坐吧,我方才問了管事的人,昨日阿南是接了忠武將軍家的帖子,半夜裏一個人回來了。車夫道是阿南說的,那邊會把人送回來。我又問了昨日接了帖子的右教坊等人……”陳五娘皺眉:“是忠武將軍家的衙內把她給……”

燕綏捏了捏袖子,問道:“阿南呢?”

陳五娘對女使道:“去把阿南叫來。”

燕綏忍著滿腔怒火,一個閑散武官,竟敢視教坊的人命如草芥!你也配!

且說阿南,聽到陳五娘喚她,心裏忽生出一陣不安來。略帶緊張的走到地頭,見燕綏滿面怒氣的坐在陳五娘身旁,臉色一白。

陳五娘冷冷的道:“昨夜的事我已盡知,當時那等情況下,你走也情有可原。”

阿南悄悄松了口氣。不想陳五娘猛的拿起案上的杯子往地上一摔:“可是回來你卻也不報與我知!你啞巴了!?啊?”

阿南懦懦的道:“將軍……將軍家說……他們送、送回來……”

個屁!燕綏怒了:“什麽狗屁倒竈的將軍,不過一個閑官,也值得你這麽巴結!我們做女伎的,陪酒賣藝,沒聽說過專職賣身的!你自甘下賤也要有個限度!拿著教坊的人命做人情,你好大的膽!”

聽到燕綏的羞辱,阿南心生怒意:就是這樣!周幸不過一個女使,柳郎也好,燕綏也好,一個一個那樣護著!她到底有什麽好?我練琵琶練到深夜時,大家說了什麽?她胡亂寫幾筆字,就這個誇那個讚,我們是女伎好麽?會寫字有什麽了不起!連一起住的阿美和阿寧都偏向她了,不過就比我長的漂亮一點罷了。教坊美人多了,憑什麽?憑什麽!

燕綏是何等人?阿南的表情有什麽看不透的?哼了一聲,冷笑道:“既你這麽喜歡那個衙內,我便成全你如何?這點銀子我還出的起。”

阿南的心漏跳一拍,忙收回神思,噗通一聲跪下,顫抖著說:“姐姐,姐姐,你饒了我吧。我不能去,我不要去……”

陳五娘見阿南一副懼怕的神情,頓時氣的七竅生煙。就如燕綏說的,教坊是賣藝的地方,賣身可不是本職。便是丞相要上,咱還要矯情一把才脫光呢!現在倒好,明知那人混蛋,還藏著掖著,生怕教坊的人知道去救回來!她又不是開私娼館的!什麽時候她的人,隨便一個阿貓阿狗就能輕易弄死啊?面子被人丟鞋底下踩了三個來回了好麽!

正在生氣呢,偏此時有人來報,右教坊那男伎接回來了,只受了點輕傷。想著右教坊魏七娘平日裏那似笑非笑的臉,不由一拍桌子,簡直奇恥大辱!

阿南瑟縮了一下肩膀,哭道:“我,我沒想到……”

燕綏霍的起身,只拋下一句“你真夠膽”,擡腳離去。然而那種怒意直擊阿南心底,這才意識到,紅極十五年的行首,有多麽不好惹!只能無助的看著陳五娘。

“幸幸,”陳五娘忍著脾氣,緩緩道:“燕綏沒養過孩子,幸幸是她選來養老送終的人。你說呢?”

阿南哭出聲來,捂著臉道:“我不知道。”

“沒有人在那種情況下不回來求救。你與她有仇?”

阿南忙搖頭。

“你不喜歡她,報與我知道,我豈能為難你?不過一個女使,我順手送給燕綏,豈不皆大歡喜?到如今,她若死了,燕綏要找你麻煩,都不用自己動手!她只要再人前一哭,誰願意身邊睡一個蛇蠍心腸的女人?”

“娘娘救我!”

陳五娘冷笑:“教坊內爭風吃醋的我從不管,然而謀算人命的……娘娘我也怕呀。”

阿南難以置信的望著陳五娘,哭喊道:“我沒有!我沒想害她,我、我就是當時太害怕了。娘娘,請你相信我!我們這麽多年的情分,我怎麽會害她?”

阿南不提年份還好,一提年份,陳五娘的思路便直奔“結怨已久”上去了。不管阿南有些什麽小心思,她都不能輕輕放過,無關燕綏的面子,燕綏不會這麽不懂事。只是人動邪念不可怕,可怕的是動了邪念並賦予行動。一次成功,以後,不堪設想!

教坊可以無傷大雅的鬥一鬥,但不能一點小事就用用這樣陰毒的手法——阿南也說不出她們的矛盾,那只能是平日裏性格不合了。不尚賢,使民不爭。不能任由爾虞我詐在教坊蔓延,不然,連同自己都會變成心機的獵物,成為伎人們鬥爭的傀儡!盡可能寬待所有人,才能在這裏尋一條生路!

陳五娘突然有些疲倦,這樣脆弱的平衡她還能維持多久?物欲橫流的教坊司啊……

“娘娘!”

陳五娘嘆道:“罷了,你既喚我一聲娘娘,我也不好逼你。只是這樣的事,我不罰也說不過去。從此你便閉門謝客吧。”

阿南咬著嘴唇,一股恨意瞬間填滿了五臟六腑。閉門謝客,等於斷了她的生機!不打不殺,但被晾著一輩子叫人恥笑!周幸到底有怎樣通天的本領,迷的這些人一個個暈頭轉向!若有機會……

不料陳五娘道:“遇事別總想著恨人,想想自己有什麽錯。”

阿南一凜。

陳五娘繼續道:“處置你這樣一個女伎,我甚至不需要跟禮部的官員報告。在這裏,你叫我娘娘,其他人也同樣叫我娘娘。我有心護住你們每一個,別讓我為難。”

陳五娘見阿南不說話,看著這個在教坊司長大的孩子,不由啰嗦道:“廖雲花幾個錢,找人弄死你,很難?教坊內的任何人,誰真沒個相好沒個靠山?便是幸幸沒有燕綏這個姑姑,就憑她對謝家小郎的照看,謝家小郎不替她出氣?他如今光腳的不怕穿鞋的,父母死絕、眾叛親離。也就剩一個周幸同他來往,你弄死了他的心上人,他那天不怕地不怕的脾氣,不跟你拼命!?”說到此處,陳五娘也把那怒火拋開,苦口婆心的道:“傻孩子,他是良家子,你是賤民。他要真打死了你,都不用償命的啊!你怎麽就這麽想不開,心思盡往歪門邪道上走?昨夜但凡你回來報一句,便是她死無全屍,誰還能怪到你頭上不成?燕綏為何選了幸幸不選你們,不就因為她傻麽?你那點小心思,又瞞的過誰去?我不讓你白叫我一聲娘娘,我只能護你到此,你……好自為之!”

阿南軟倒在地,嚎啕大哭,她是很討厭周幸,可真的真的不想害死她,她只想讓她受點教訓而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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