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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抄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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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正進行不正當交易,忽覺得周圍安靜下來。不由擡頭一看,只見廖雲和燕綏兩人正笑瞇瞇的看著這邊。謝威心虛,嚷道:“看、看什麽看!”

燕綏捂嘴笑:“剛才還恨不得打的你死我活,這會兒又好成一個人了。”

廖雲也笑道:“不是冤家不聚頭!”

謝威翻個白眼:“你們說話又不帶我玩,我無聊逗逗小家夥而已。”

“知道,知道~”廖雲揮揮手道:“還有甚話要與小小姐說的?我們可要回了。”

謝威很想一走了之,然而還有話未交待完,一時猶疑。

周幸當然不能讓生意白白飛走,便道:“小郎得空來看我。”

謝威順著桿就上:“我今晚就去看你。”

看著兩個半大的孩子,廖雲爆笑,唉喲,你毛還沒長齊呢!就想著勾搭小姐了!每次也就這裏捏捏那裏摸摸,還沒到中用的年紀呢!不過這話不能說,一說表弟可就惱了,半大的孩子都這樣!一時話畢,四人紛紛互相告辭。周幸還很不客氣的把幾乎沒怎麽動的食物打包帶走。

回到教坊,先把點心給月恒撿了一回,剩下的重新拼盒散人。從古至今但凡高檔點心保鮮期都特別短,留著也沒意思,周幸大方的全散了出去。眾人吃過一回道了謝,也就到了開工的時候了。

如今單點月恒的人不多,恰今晚又是沒客。只不過作為技術派,大廳裏的表演還是要上的。表演完指定曲目,她也就回房呆著了。教坊是個生意場所,設置自然是為了生意方便。花魁生意多,房間就比較靠前。一來方便去包廂陪唱,二來方便有些客人進房間來聊天。因此,盡管相對於大廳比較安靜,但絲竹喧鬧聲也不絕於耳,反襯的月恒的房間寂靜非常。長夜無聊,月恒大把的空閑教三個女使琵琶。如夢天賦不錯,彈的有點意思了。最差就是周幸,眼看著她很認真很努力在練習,然而水平就是上不去,月恒只得一翻白眼隨她去了。如今差不多夜夜如此,阿南本就有基礎,狠狠抓緊了機會,水平一日千裏,只待哪日能夠出臺演出,改變這做女使的日子。

一直練到亥時二刻,月恒道:“先歇一場吧。”

三人紛紛起身,阿南熟練的倒茶奉給月恒,如夢一陣風跑去端點心,而周幸便四處收拾一番,等如夢回來,團團圍著圓桌閑話。

月恒喝了茶潤了嗓才道:“阿南,你的滾音不夠圓潤,繼續練。”

“是。”

“如夢你底子太差,難度大點就不成。”

“我會努力的!”

月恒點點頭,又看向周幸,半晌把話吞了回去。周幸縮了縮脖子,練琴練到老師無話可說也是一種境界。月恒只得嘆口氣:“你要不要跟燕綏學學琴?”

周幸忙擺手:“不用不用,我很不擅這些,日後留在姐姐身邊使喚就成。”本來麽,她的目標就是月入三五貫,月恒脾氣再不好那也是花魁上頭退下來的,以後去做教習工資肯定很高。再有也沒哪個教習自己洗衣服疊被子的,服侍的人也有好幾個。她直接奔著大丫頭去就是了,退到後頭沒那麽多小費一點關系都沒有,月恒沒可能虧待她。在教坊混了這麽久,她也看清了。師父是很受尊重,然而一旦出師,自己都不知道去何方,何談孝敬師父?原就不像外頭的師父那樣有地位,更像先生,或者說後世的老師,有幾個學生記得你喲?還不如貼身的女使,日日伴著說個話也好。月恒雖不如燕綏那麽大方,卻也不是小氣人。她拿教坊一份薪水月恒一份薪水那是妥妥的,這便是她心裏的退路,所以努力學,但實在彈的不盡人意結果也未必會有以前想象的那麽慘,走一步看一步吧,何況她還是想出去呢。

真老實人還是挺招人喜歡的,君不見牛心左性的邢夫人見到傻大姐還要逗兩句麽?月恒聽到周幸的傻話難得一笑,這年頭這地頭還有人願一心一意呆在她身邊的也就周幸這傻孩子了,就算是以後變心,只為這一刻也讓她心裏舒服不少。只得搖頭道:“罷罷,我還是教你算賬吧。”

周幸點點頭,又跟月恒報備今天談的小生意:“今日街頭偶遇謝小郎,我們和好啦。他托我抄書,一日一百五十字,月底結賬與我兩貫錢。我不好真得罪他,橫豎要練字,所以我應下了。”

阿南扶額:“你還真上了心,寫字這種事……我們女孩兒家原本就可有可無。依我說識得字就不錯了!”

周幸傻笑:“我就愛文化人,怕到時別人說話聽不懂。”

“你還跟才子們吟詩作對不成?”

聽到這話,連月恒都不由抽嘴角。藝術是個系統工程,混到才子這個份上,不單寫詩填詞,音律必然不錯。就周幸那坑人的音律天賦,要是學的會填詞那才是奇跡。

果見周幸搖頭道:“那個我弄不來,我就是喜歡聽。”

“……”阿南無語,好吧,人各有志。吃完點心又抱著琵琶去練了。夜裏光線暗,周幸一般不自虐的去練字,壞了眼可沒眼鏡使。月恒也知道她,索性放她去睡覺。周幸高高興興的跑了,她睡的早便可以起的早,早起光線好寫字看書才是好時節呢!這一天的日子也就這麽過了。

謝威沒有按照約定時間來,但周幸並沒有著急。要知道寫字水平跟謝威差不多,又肯替他做作業,並且還因身份問題絕對安全的,暫時也就她周幸一人了。所以她弄了一刀好紙,順了月恒的好墨,抄著《禮記》先。就算謝威不要,她也可以捎回去給周小弟嘛。本來想抄《論語》的,可惜字數太多鳥,她的中等紙不夠,還得等謝威提供呢。一本《禮記》五千言,周幸抄了整整一個月才算完。

周幸在寫字一途上還是菜鳥,特別小的楷書絕對寫不出來,所以一張紙只好寫40來個字。抄完一裝訂,不薄的一本書,字跡從第一頁到最後一頁還能看出明顯的進步來,瞬間她就不想賣了!可這個時候謝威他派人來了!

來人是個小哥,謝威身邊的男仆小甲。這年頭的人要麽喜歡喊排行,要麽喜歡喊甲乙丙丁,更有甚者喜歡用地名當名字使,名字反而是擺設。貧苦人家裏,索性就不起名了,就這麽甲乙丙丁的叫著。可憐周幸上輩子還很猥瑣的笑過小日本太郎二郎一直到九郎,沒想到猥瑣到了自己祖宗,真是阿彌陀佛。

小甲見到周幸就苦著臉道:“好叫小姐知道,因廖家大郎出了遠門,沒人帶著我們小郎君,娘子怎麽說都不放出門來,小郎君急的跟什麽似的,今日方派小的來。小郎還道,前日還有話沒說完,便寫了個字條兒。”說著拿出一張紙條遞給周幸道,“小姐一看就明白了。”

周幸接過謝威的紙條一看,上面無非寫著不是他爽約,實在出不來。抄的東西隨便,只要是正經書就好,筆墨紙硯叫小子帶來了,不夠只管叫個閑漢,到榆林巷謝家找小甲傳話雲雲。

小甲估摸著周幸看完,就從褡褳裏掏出筆墨紙硯來。紙都已經細細裁好,看來謝家的女使沒有吃幹飯。筆墨的等級一般,跟周幸抄《禮記》的也差不多。看樣子謝家並不是豪富,又或者謝家的家主比較實在,寶貝兒子練字用的也是普通的家夥。當然這種普通是相對而言,反正比周幸自己買來練習的好不知多少倍。想著以後用這種筆墨練字,心情一好,不舍得周版《禮記》的糾結心思瞬間飛了。笑嘻嘻的對小甲道:“你且坐,我有東西帶給你們小郎。”

小甲無所謂的笑笑,溜到大廳角落看歌舞去了。

不多時,周幸抱著她抄的書出來,對小甲招招手,待小甲至跟前才道:“我想著你們商家最重信譽,小郎必不騙我,只不過怕是哪裏絆住了腳。我便先估著抄了一本,一共五千多字,恰一個月功夫,你且帶回去與他,叫他別急。”

小甲面上一喜:“哎呀我的小姐,莫不是你能掐會算不成?”說著就翻起了周幸抄的書,不由豎起大拇指:“厲害!比我強多了。”

周幸囧,你們家小郎都那個德行,這些陪讀的……你這是誇我呢還是誇我呢還是誇我呢?

小甲要比謝威大些,人也機靈,是謝威對外的第一人選。見周幸如此上道,便從褡褳裏掏出一個約二兩重的蝙蝠紋樣的銀錁子來笑道:“按說該給小姐鈔或是銅錢的,只是今日疏忽沒帶,小姐看這個成不?”

周幸接過一看,樣式一般,不過二兩銀子比兩貫鈔要值錢,因為燕綏告訴過她鈔票會貶值,銀子才是永恒。所以周幸很高興的道:“我就愛這些有花紋的錁子,手藝也巧,寓意也好。日後可不可以都給我這個?橫豎我也沒處花錢去。”

小甲心中暗喜,這敢情好,銀錁子花起來老不方便了——朝廷不讓銀子作為流通貨幣,每回都要去兌錢,一到年下小郎不知要拿多少這玩意,要是可以直接支付,真是皆大歡喜。卻也不好替主人隨便應下,只說回去問問。

不想周幸又道:“小哥還是勸著小郎些,不然我寫著字可是越寫越好,小郎卻原地踏步。到時貴郎君歸來,豈有不露餡之理?”

小甲道:“正是這話,小的必好好勸勸他。多謝小姐惦記。”

周幸笑道:“不值什麽,白說一句罷了。”心裏卻爽的半死,書精貴沒有錯,但她這個破水平可以賣二兩銀子一本,啦啦啦~啦啦啦~謝威真是好人呀~~

小甲滿意而去,周幸也高興的揣著筆墨回房放好,又到月恒那裏順了本不大好的《論語》,就抄它了!幾千年都是子曰子曰,保管不會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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