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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173~176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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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殺·==

隴西郡的肥皂廠與毛線廠辦得如火如荼,生意也蒸蒸日上,林阡等人在九原郡在調查當地內政之餘也忙著再開一個互市,騰不出多少空來。

韓域與韓信兩父子就比較悠閑了,蒙恬直接在九原郡的郡城購置了一處房產交由二人暫且住下,而後便準備帶著韓域前往兵營。

不曾想,那往日乖巧的韓信一聽他們是要前往兵營,立刻就抱著韓域撒嬌要跟著去。

按理說是不行的。

但蒙恬想起了陛下的話,視線不經意間從韓信身上滑過,而後點了點頭:“反正他年紀還小,又只有你一個親人,如今剛來陌生地方會害怕也正常。不過軍營士兵時常舞刀弄槍,韓域你若真要將韓信帶去軍營可一定將人看仔細了,否則受傷可就悔之晚矣了。”

韓域沒曾想還能帶著兒子進入軍營,當即連連道謝:“在下一定將信兒仔細看好,不會讓他四處亂跑。”

蒙恬點頭,直接帶著人便去了軍營。

韓信本人的軍事天賦本就遺傳自韓域,韓域也許天賦不如韓信強,但到了軍營後仍然如魚得水,很快就靠著自己在軍事謀略與過人的武藝在軍營站穩了腳跟。

韓信靠著韓域,在軍營的生活同樣愜意自在。

而且因為他是軍營唯一的孩子,在軍營內非常受關註,也不擔心會遇到什麽危險。

這日,韓信與幾位叔叔伯伯提過之後,悄悄去了長城外玩。

一開始他還懂事地待在幾個士兵的視野範圍之內玩耍,但漸漸玩兒上頭之後,韓信便很快忘掉了自己如今到底是在什麽地方,幾個士兵一個眨眼,就發現他人突然看不見了。

士兵們慌了,立刻從長城離開去找人。

韓信倒也沒有離開多遠,而是就在之前獨自玩耍的不遠處,只是被過於茂盛的樹木遮掩住了身影造成了“失蹤”的假象而已。

不過,他如今的情況倒還真的有些棘手——

韓信本來是拿著一把小木劍正在原地練習武藝,順便拿著一些小石子兒在地上演練兩軍對陣,覆習一下父親教導自己的那些兵書上的兵法。

演練一段時間後,韓信覺得有些無聊,又恰好看到了一只兔子從眼前跑過,於是就追了出去。

然後,韓信便看到了一個跟血葫蘆似的躺在原地的小少年。

少年看著比自己大不了幾歲,整個人更是淒慘無比,但韓信在看到對方後楞是沒有靠近,而是就站在不遠處狐疑地看著對方。

片刻後,韓信便開始慶幸自己的謹慎起來。

因為就在他為了試探對方是否清醒而撿起一顆小石子兒扔到了少年旁邊的時候,原本閉上眼睛跟死了一樣躺在地上的少年瞬間睜開了一雙兇殘狠厲、似乎要將目之所及的所有人都斬殺於刀下的眼神,與此同時,他也確實從自己身下抽出一柄兩尺長的彎刀直接沖著小石子兒落地的方向揮舞了過去。

理所當然,少年揮了個空。

韓信見狀登時哈哈大笑:“哈哈哈被騙了吧?我就知道你在耍詐!”

少年兇狠地瞪了過來。

韓信心大,半點兒沒覺得害怕,反倒樂呵呵地看著少年身上的傷口:“你身上這些傷口如果不盡快處理的話,很可能會因為流血過多昏迷哦。”

少年面色蒼白,卻仍是一句話也不曾開口。

韓信覺得無趣,立刻就要離開。

少年有些驚訝:“你不幫我?”

韓信疑惑地看著對方:“我又不認識你,你看起來也並不需要幫助,我幹嘛留下來討嫌?”

說著,韓信便揮舞著自己的小木劍準備離開了。

那少年眼見對方真要離開,不由慌了:“你能不能給我一些食物與藥草?”

韓信回頭:“才不要!”

眼見少年變了臉色,韓信解釋,“你這樣子一看就是被人追殺了,我怎麽可能幫你給自己找麻煩。我與父親剛到軍營,可不想被你連累。”

他到底年紀還小,看著一個年紀與自己相差仿佛的少年就這麽躺在地上等死也沒辦法做到完全不在意。於是思索後忍不住開口:“如果你不介意的話,要不要跟著我回到軍營?軍營裏面有好些叔叔伯伯,他們都是很好的人,肯定會幫你的。”

韓信這麽說也有自己的小心思,一則說清楚自己住在軍營,這少年不管有什麽小心思也不會再敢沖著自己出手;二則提出讓對方接受士兵的幫助,但凡他心中有鬼或者本身身份有異就不可能跟著自己回到軍營接受幫助,自己就算離開了也心安理得。

而意外又不那麽意外的是,少年果然因此陷入了猶豫之中。

韓信若有所思,立刻就要跑了。

正好這時候聽到叔叔伯伯喊人的聲音,韓信拎著小木劍應了一聲,轉身就要離開。

那少年見韓信要走,終於下定決心:“我是匈奴太子冒頓,希望可以得到你的幫助。日後若有機會,我一定報答!”

韓信瞪大眼睛:“匈奴太子?”

了不得,他這是隨手撿了個大人物嗎?

不管如何,將這匈奴太子帶回軍營都只有好處沒有壞處,韓信眼珠一轉,馬上有了決定。

他也不跑了,直接扯著嗓子大喊:“伯伯我在這兒,你們快來——”

幾個士兵順著聲音跑過來,正要說韓信幾句,一轉眼就看到了躺在地上,滿身血汙的少年。

幾個士兵下意識拔出長劍。

其中一人問道:“你是誰?為何在此?可有什麽目的?”

韓信輕輕扯了扯對方的甲胄:“伯伯,這人說自己是匈奴太子,需要我們的幫助。”

士兵猛地回頭:“匈奴太子?”

韓信點頭。

再看向那少年,卻見對方雖面色蒼白,一身氣度也不曾藏住,眼神更是與尋常孩子天差地別:“在下匈奴太子冒頓,希望可以得到諸位幫助。”

幾個士兵一番打量,對少年匈奴太子的身份相信了七八成。

但這等身份之人,可不是他們幾個尋常士兵就能做主的存在,於是互相對視一眼後便決定留下兩人將人帶回軍營,另外幾人則直接帶著韓信回去報信。

蒙恬是真的沒想到,距離上次在隴西郡見到冒頓才沒過多久,他們就再次見面了。

是的,蒙恬幾乎是在見到少年的第一眼,就認出了他的身份。

但……

看著冒頓被包紮得跟粽子似的樣子,蒙恬一臉錯愕:“你不應該在月氏部落做質子,或者留在隴西郡附近生活?怎麽跑九原郡來了?”

之前在隴西郡看到人還能說是正常,如今又在九原郡看到他可就讓人不得不多想了。

冒頓看著蒙恬,心裏暗自叫苦:這什麽孽緣?

這麽巧合的一件事,別說是這位蒙恬將軍了,換做自己也要懷疑對方是四處打探消息的探子。

冒頓本來沒打算提及自己的經歷,但看到蒙恬審視的眼神便清楚,若是不能解除蒙恬將軍猜測自己到各地打探消息的嫌疑,自己別說是養傷了,就算直接被殺了都有可能。

他拼著被人當做人質也進入軍營是為了活下來,可不是為了主動送人頭。

冒頓咬牙,他還要回去報仇!

深吸一口氣後,冒頓看著蒙恬解釋:“在下此次出現在九原郡境內並非有意為之,而是被人追殺,只有逃進秦朝境內才能甩脫追兵。”

被派來追殺他的人好幾十個,若出現在秦朝邊境過於矚目,必然會秦軍發現。

蒙恬不解:“你不是匈奴王庭的太子?”

這年頭,一國太子都能被光明正大追殺了?

冒頓面色難看:“……在下在隴西郡得知秦朝收購羊毛羊絨等物後,本意回到匈奴與單於提及此事,讓族人將羊毛羊絨等物攢下送到秦朝賣,誰知即將回到匈奴王庭時被人半路伏擊,險些身死。”

他深吸一口氣,“追殺在下的,應該是單於新娶的閼氏,她即將臨盆,所以……”

蒙恬:“……”

蒙恬將冒頓的說法告訴了嬴政。

嬴政難得露出幾分驚訝:“匈奴繼承人之間的權利爭鬥,這麽……”直白?

轉頭看向林阡,竟發現林阡同樣滿臉錯愕。

看來這事兒並非歷史曾發生,或者發生了也不曾記載過的事。

林阡註意到嬴政視線,心裏解釋道:【史記不曾記載這件事,我也不知真假。】

嬴政回神:“此事應該為真。”

頭曼單於新娶的閼氏確實快要臨盆,不管目的為何,那位閼氏都不可能放任這位冒頓太子回去。

蒙恬看向嬴政:“那我們需要將人直接趕走嗎?”

嬴政沒猶豫,直接搖頭:“此事最好的做法就是一開始不要將人救回來,讓其自生自滅,半點兒不沾手;或者直接將人殺了永除後患;再不然就好好將人養著,對方也許會顧念幾分恩情。將人救下來後卻不等人傷好就趕人離開,實在愚蠢之極!”

蒙恬意識到了自己的錯漏,立刻垂下了頭。

嬴政並未在意,而是突然想起一件事:“你是說,救下冒頓之人是韓信?”

蒙恬點頭:“他在長城腳下玩,無意發現了藏起來的冒頓。”

林阡轉頭看向嬴政,發現他已經陷入了沈思。

==·竹馬·==

林阡一開始沒明白嬴政為何在意救人者是韓信這條消息,但很快,她就知道了原因。

因為就在這次談話之後沒多久,她就得知韓信被派去照顧冒頓了。

韓信年紀小,也就只能陪著冒頓說說話而已。

但韓信從小讀的書都是各種兵書,他顯然不可能將這種書籍的內容告訴冒頓,於是只能想法子扯一些家長裏短。

冒頓沒被“照顧”幾天,便徹底不耐煩了。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冒頓只能忍受韓信的“啰嗦無趣”,只是每次聽他說話就兩眼放空,對他的話完全左耳朵進右耳朵出,根本沒有放在心上。

韓信看著冒頓這個樣子,氣都要氣死了。

他自己每天玩耍讀書的時間都不夠,就被命令來照顧冒頓,這冒頓還根本不領情!

韓信只能去找父親求助。

但韓域這段時間忙著熟悉與接手各種工作,忙得腳不沾地,每天不到天黑透了根本找不到他人影,而等他回到父子二人居住的軍帳時,韓信又早就睡著了。

於是韓信便將主意打到了其他人的身上。

一番思索後,韓信想到了林阡。

正好這幾天軍營有人要回郡城,韓信便纏磨著對方將自己一起帶了回去。

然後,韓信自己就摸到了郡守官署,找到了林阡。

林阡看到人還有些好奇:“你不是跟著你的父親去了長城腳下駐守嗎?怎麽突然來了郡城?你父親韓域呢?”

說著,她便環顧四周,想要尋找韓域的身影。

韓信有些不好意思:“我是拜托軍營裏面的伯伯帶我來郡城找您的,沒有和父親說。”

林阡驚訝:“你父親知道嗎?”

韓信點點頭:“我留了紙條兒的!”

林阡:“……”

若非韓信是跟著軍營的士兵一起來的郡城,這妥妥兒的離家出走啊!

她有些苦惱:“你找我是有什麽事兒嗎?”

韓信楞了下,有些抱歉:“我貿然過來找谷豐侯,是打擾到您了嗎?”

林阡本想說沒有,但對上韓信過於清澈的眼神到底還是選擇了實話實說:“要說沒打擾顯然是不可能的。張廷尉與筱廠長在隴西郡那邊開辦的肥皂廠與毛線廠已經進入了正軌,筱廠長還要在隴西郡停留一段時間,但張廷尉馬上就要先一步來九原郡了,我最近會比較忙。”

韓信恍然:“那、我再去找其他人吧……”

林阡失笑:“倒也沒有忙到那個份兒上,我手上有一些比較緊急的公務要處理,大概需要半個時辰左右的時間,你的事情如果不急的話,可以先等一會兒嗎?”

韓信立刻搖頭:“不急不急,只是一些小麻煩而已!”

林阡被他一本正經的樣子逗笑,幹脆拉著人進了自己帶辦公的地方,讓人拿了幾本書交給韓信看著玩兒,自己則加緊時間處理公務。

約摸一個時辰後,她終於處理完了比較緊急的公務,讓人拿走之後便走到了韓信面前。

韓信嗖一下,從椅子上滑到地上:“谷豐侯你忙完了嗎?”

林阡點點頭,帶著人走到官署外面,找了一個比較空曠的地方讓人搬了兩把椅子坐下。

她笑著看向韓信:“說說你遇到了什麽麻煩,我又有什麽可以幫助你的?”

韓信立刻迫不及待地將冒頓的“難搞”告訴了林阡,說完有些不高興地哼了一聲:“我每天時間都好緊的,自從被派去照顧冒頓之後,我為了讀完父親安排給我讀的書,連玩鬧的時間都沒有了。就這,那冒頓還不領情,每次我和他說話都當耳旁風。”

林阡一頓,沒想到韓信找自己竟然是因為冒頓。

她思索片刻後,問韓信:“你去照顧冒頓,是被人派去的?是蒙恬嗎?”

韓信翹起下巴,得意洋洋道:“不是,是陛下哦!要不我才不管那個不聽我說話的王八蛋呢!”

林阡一驚:竟然是嬴政。

若讓韓信去照顧冒頓的人是嬴政的話,她覺得這背後必然有什麽深層次的原因。

再一想,韓信與冒頓的年紀其實相差不大,若是投緣的話,未必不能處成關系好的朋友。而朋友之間想要互相影響,可就太容易不過了。

林阡看向韓信:“你平時都是怎麽照顧他的?”

韓信嘆氣:“我又不能教他兵法,就只能說一些叔叔伯伯身上發生糗事啦。明明很有趣,但是冒頓每次都當沒有聽到。”

林阡一頓,似乎明白了什麽。

她從椅子上站起來:“我手上倒是有一些有趣的書,你可以讀給冒頓聽聽。”

韓信好奇,也要從椅子上下來。

林阡擺手:“你先坐著,我馬上就給你拿過來。”

說著便進了屋子,不一會兒便拿來了十好幾本小冊子,坐下後直接交給了韓信:“這是朝中張廷尉並其他大臣主持編撰的一些故事書,沒什麽具體內容,你可以念給冒頓聽。”

韓信隨手抽出一冊“故事書”,幾乎是瞬間就被裏面記載的各種故事與案例吸引了所有心神。

這年頭不但百姓的娛樂活動少,貴族官員等人家也沒多少娛樂活動,所以書籍與打獵就成了僅有的消遣。而其中,書籍、尤其是記載了各種故事的書籍就成了最受歡迎的讀物。

而其中最受歡迎的,自然還是張良編寫的各種小冊子。

尤其是在後面幾本的時候,因為張良已經明白什麽樣的故事才更受歡迎,於是不但特意從歷年的案例中挑選了格外曲折離奇還有教育科普意義的案子他還將好幾個案例雜糅到了一起,主動拿起毛筆為這些案例進行改變潤色。

林阡買回來後看過,發現張良最後寫出來的故事除了缺少一個貫穿始終的主人公、以及措辭都是文言文外,內容曲折離奇、反轉頗多,幾乎與現代小說沒有太大區別。

於是毫無意外的,這些小冊子開始出售後便賣到了脫銷:據說墨家後續又反覆刊印了好幾次,才終於滿足了客人們的需求。

林阡本就喜歡看各種故事小說,所以張良出的每一本小冊子都買了下來。

如今正好,可以物盡其用了。

韓域之前沒多少錢,自然沒辦法給韓信購買消遣的書籍,又因為他年紀小而並不允許他一個人離開家門到街上閑逛,也就不曾到那些專門說故事的地方聽書。

這還是韓信第一次閱讀張良小冊子上的故事。

他很快沈浸進去,幾乎要忘了自己的來意。

林阡有些好笑:“韓信,你覺得將這些小冊子上的內容講給冒頓聽,他會喜歡嗎?”

韓信眼睛黏在了小冊子上,卻仍一個勁兒地點頭:“肯定會喜歡的,他如果不喜歡的話,肯定是因為他蠢他笨他眼光不好!”

林阡先是一楞,旋即“噗呲”一聲笑了出來。

韓信很快帶著小冊子與士兵回到了軍營,本來想要直接去找冒頓,但很快意識到父親留給自己的書還沒有看到完,於是立刻回到軍帳之中開始沈下心來讀書。

一直到傍晚時分,韓信才終於完成了今天的讀書任務。

他迫不及待地拿起其中一個小冊子就去了冒頓養病的軍帳:“冒頓冒頓我來了,看我給你帶來了什麽好東西!”

冒頓今天一直沒等到韓信,心裏還覺得失落——

畢竟這段時間天天見面,這突然見不到了,難免覺得不太習慣。

但真等韓信出現,冒頓卻只有一個想法。

你還是快走吧!

整天有人在自己耳邊嘰嘰喳喳的,真的太吵了!

韓信完全沒在意冒頓嫌棄的表情,拿著小冊子就走到了病床前,直接翻開就開始讀了起來。

“據說秦王政二十一年的時候,全國各地都開始下大雪,就連鹹陽都被大雪淹沒,積雪足足有二尺五寸深……”

短短一句話,瞬間就吸引住了冒頓的心神。

因為冒頓也曾親身經歷過那一場大雪,至今還記得所有族人在那一場大雪中擠在一起取暖禦寒,為了取暖還宰殺了所有的牛羊將他們的皮毛全部清洗鞣制出來後裹在了身上的場景。

然後,冒頓便從韓信的故事當中知道了火炕與地暖的存在。

因為火炕與地暖幾乎已經普及了全國上下,所以這個故事並未詳細介紹火炕與地暖的構造。

冒頓卻被這兩種東西吸引住了心神,他捅了韓信一下:“餵,你知道這個故事裏面的火炕與地暖是什麽嗎?”

韓信本來看故事看得正開心,被他捅了一下,當即耷拉下了臉。

但很快,他就意識到這是冒頓第一次對自己說的話有了反應——

谷豐侯果然很厲害!

然而……

韓信看了眼小冊子上的內容,又擡頭看了眼冒頓:“火炕就是火炕,地暖就是地暖啊!”

冒頓:“……你知道這兩種東西是怎麽做的嗎?”

韓信恍然,果斷搖頭:“當然不知道啊,我為什麽要知道火炕與地暖是怎麽做的?如果覺得天氣冷得受不了,直接拿幾個錢請人在自己家裏建一個就好了,我們大秦的百姓大部分人都會。”

冒頓驚喜地看向他:“大部分人都會?”

韓信點頭,而後狐疑地看向冒頓:“你不會是想要在自己家裏建造火炕吧?你們匈奴不是游牧民族,居無定所的嗎?在一個地方建了火炕又帶不走……”

冒頓一楞,眼裏滿是失望。

韓信推了他一下:“餵,你要不要這麽在意?你現在最重要的難道不是趕緊養好傷,然後回去搶了頭曼單於的單於之位嗎?要不然直接留在大秦生活,畢竟保住自己的小命兒才是最重要的。”

冒頓皺眉:“你在胡說什麽?我為何要去搶單於之位?那是我……”

“得了吧,”韓信翻了個白眼,“就算那些刺客不是頭曼單於派來追殺你的,他也絕對知道此事。閼氏調動那麽多的人來追殺你,若沒有頭曼單於的默認,那些人怎麽敢?不怕被單於知道後要了他們的命嗎?”

冒頓下意識想要反駁,但張開嘴後,卻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真相·==

那日之後,冒頓便像是終於想通了什麽事情一樣,眼底再也沒有了半點憂慮,整日就躺在床上養病,或者聽韓信講那些故事,整個人就跟尋常孩子似的,讓人幾乎要忘記了他匈奴太子的身份。

直到這日,韓信突然沖進他養病的軍帳:“冒頓,你的族人來了,你要見見他們嗎?”

冒頓怔住:“我的族人?”

韓信坐到床邊,解釋道:“因為互市已經建好,谷豐侯更是早早放出了要收購羊毛羊絨等物的消息,所以這段時間有不少匈奴部落的人帶著羊毛羊絨與一些牛羊趕到九原郡。”

“只是之前過來的那些匈奴人似乎與你的穿著打扮不太一樣,不像是你們部落的人,我就沒有多說,但今日城門口來了一個人數超過百人,馬匹超過千數的匈奴馬隊,我瞧著他們身上的穿著打扮與你很像,估計是你的族人,便立刻來找你了。”

“我聽說他們將馬匹上駝來的羊絨羊毛賣完後就要離開,估計只會在城外休息一天時間,你要是想要去見人就趕快!”

說完,韓信便嗖一下消失了人影。

這幾天九原郡的郡城那是相當的熱鬧,不過韓信並非是去看熱鬧,而是想要去參觀張廷尉抵達九原郡後便立刻開始建造的肥皂廠與毛線廠到底是什麽樣子。

尤其是,他們說的玻璃又是什麽樣子。

……

十來歲的孩子正是長身體的時候,身體恢覆得非常快,所以經過一段時間的臥床靜養之後,冒頓身上的傷已經養得差不多了。

別的不說,至少下床走路沒什麽問題。

但是對於是否要去見自己的族人,冒頓卻一直拿不定主意。

他躺在床上輾轉反側,一晚上都沒有睡著。

直到次日清晨,意識到自己的族人馬上就要離開了,冒頓才終於穿好衣服,與蒙恬說了一句後便朝著郡城的城門外走了過去。

因為他之前穿的衣服已經壞了,所以他身上穿的是秦人衣服,走入人流當中倒也不起眼。

冒頓很快打聽到了族人駐紮的地方,直接朝著那個方向走了過去。

可在馬上就要抵達目的地的時候,冒頓腦海中突然閃現出韓信之前說的那些話——

“就算那些刺客不是頭曼單於派來追殺你的,他也絕對知道此事……”

“若沒有頭曼單於的默認,那些刺客怎麽敢殺你?不怕被單於知道後要了他們的命嗎?”

冒頓咬咬牙,到底沒有直接出現在族人面前,而是跑到一旁拿泥土抹在了自己的身上與臉上,而後裝作小乞丐一般朝著那群匈奴聚集的地方走了過去。

等到走近,冒頓立刻認出了他們的身份——

全都是頭曼單於身邊的心腹!

冒頓低下頭,朝著幾個在匈奴當中身份最高的人走了過去。

那幾個人見他臟兮兮的,只當是乞丐,根本沒將他放在心上,隨手丟了幾塊肉在冒頓面前後便繼續與同伴用匈奴語光明正大地說著悄悄話。

冒頓猶豫一瞬後,彎腰撿起肉,就蹲在角落一口一口地咬著。

那幾個人看了他一眼,很快就移開了視線。

“唉,你說單於是怎麽想的?閼氏肚子裏那個小崽子都還沒生出來,是男是女都不知道,他怎麽就跟鬼迷了心眼兒似的,非要將冒頓太子送到月氏部落去當質子?那可是太子!”

他同伴唾了一聲:“你知道什麽?單於這是想要借刀殺人呢!”

“借刀殺人?”

“對啊,你們不知道,我之前給單於當侍衛的時候曾聽他與閼氏說過,若閼氏肚子裏這胎是男孩兒,他立刻就會發兵攻打月氏部落。”

“什麽?不可能吧?”

“怎麽不可能?單於都被那個女人迷了心竅,為了那個女人什麽都能做!”

“這我知道!”有人壓低聲音開口,“我聽說前段時間冒頓太子從月氏部落逃回來了,結果還沒踏進我們部落,就被那女人的心腹發現,然後告訴了那個女人。”

“什麽?!!!”

“還不止呢,聽說那女人轉頭就調了好幾十號人去追殺冒頓太子!”

“不可能吧?單於知道了還不要她好看?”

“哈!你們猜錯了吧?那女人可聰明著,去調人的時候特意露出馬腳讓單於知道了自己的動作,她是確定單於不在意後,才下令讓人追殺冒頓太子的!”

“那太子……”

“逃了。聽說是逃到了秦朝境內,所以這次我們出來,聽說有些人還接到了尋找冒頓太子的任務。就是不知道是將人帶回去,還是……”

所有人瞬間噤聲,不敢再多談。

這時,其中一人悄悄開口:“我從閼氏手中接到了任務。”

其他人齊刷刷看向那人。

那人也沒賣關子,直接道:“閼氏讓我找到冒頓太子後,直接殺了。”頓了頓,“當時,單於就坐在閼氏旁邊。”

其他人都懵了,對這個結果簡直不可思議。

怎麽可能呢?

冒頓太子雖然年幼,卻已經相當優秀,單於為什麽要為了一個未出生的孩子對他趕盡殺絕?

冒頓太子難道不是他的孩子?

“我接到了單於的任務,找到冒頓太子後,直接將人送去月氏部落。”不等其他人高興,開口之人又道,“單於沒讓我保護冒頓太子,我看他意思,似乎是想看閼氏這胎是男是女。”

是女兒,冒頓太子也許還能活;

若是兒子……

幾人搖頭,不再繼續這個話題。

角落的冒頓狠狠地咬下一塊肉,眼神兇狠地如一頭餓瘋了的猛獸,隨時可能撲向自己的獵物。

一頓狼吞虎咽之後,冒頓靜靜沖著幾人行了個禮,而後掉頭就跑回了軍營。

看完廠房的韓信正好回來,見到人後立刻和他打招呼。

誰知道冒頓竟似沒聽到一般,直接躺到床上。

韓信茫然:“你不是去見族人了嗎?他們欺負你了?”

冒頓轉身瞪著韓信:“都怪你,要不是你和我說那些我也不會去找族人,也就不用聽到他們說的那些話,我……”

說到一半,冒頓咬牙,又氣悶地躺回床上用被子捂住了腦袋。

韓信楞了下,半晌無語:“我還以為是什麽大事兒呢,不就是知道了你父親想要對你不利?你這段時間不是看過那麽多案例?這種有了後娘就變成後爹的人從來都不是少數,你那麽在意幹什麽?”

他坐到床邊,推了冒頓一下,“你要是氣不過,就留在我們大秦,等以後長大了直接帶兵回去把你的父親和後媽揍一頓就好了!”

冒頓瞬間起身:“你們要攻打匈奴?”

“你們天天到邊關騷擾大秦百姓,我們想要攻打匈奴不是理所當然嗎?你們還不是整天想著攻打大秦。”他湊到冒頓面前,眼神疑惑,“你都差點兒被殺了,不會還想幫他們吧?”

冒頓咬牙:“不,我要親自帶兵將他們一家三口殺了!”

從今天開始,頭曼單於將不再是他冒頓的父親,而是他的殺身仇人!

冒頓的變化林阡可不知道,她如今正忙著收拾行李——

在九原郡也待了一段時間,眼瞧著就要到十月了,嬴政等人便決定啟程回鹹陽了。

不過在離開之前,林阡特意見了林陌一面。

以前的林陌雖然跟在林阡身邊學了不少東西,做了不少事,也見了不少市面,但可能是因為從未離開過林阡,所以整個人看起來總有一種溫吞恬靜的氣質。

任何人看到這樣的林陌,都不會覺得她能獨當一面。

但在經過隴西郡的獨自歷練後,如今的林陌整個人都透著一股子幹練爽利的女強人感覺,讓人一見就忍不住對其心生信服。

久別重逢的第一面,林阡便不由為林陌身上的變化感到驚喜。

自然,在準備啟程回到鹹陽的時候,她也希望聽取林陌自己的意見:“若是按照之前的習慣,你是應該與我一起回到鹹陽的。但現在的問題是,你在九原郡還有一些事情不曾處理完。當然,這些工作可以交給其他人負責,你不用太過在意。但是……”

她認真地看著林陌,“經過之前一個多月的忙碌,你現在還想要繼續當我的副手嗎?”

林陌下意識想要點頭。

林阡打斷:“之後張廷尉還要前往其他幾個邊關郡縣為開廠做準備,你想清楚,這可能是你遇到的最好機會,一旦錯過,以後即便後悔很可能也遇不到了。”

林陌閉上了嘴。

林阡就安靜地坐在旁邊處理公務,等著林陌自己做最後的決定。

半晌後,林陌擡起頭:“我想……留在九原郡!”

林阡並不意外,當即笑著給了她一個擁抱:“那你這次就留在九原郡咯?”

林陌忍著不舍點了點頭。

林阡眼神也有幾分悵然,卻還是沖著她笑道:“你記得要好好做事兒,但若是遇到問題也不要一個人憋著,記得寫信給我。”

==·榨糖·==

不日,嬴政一行人便啟程回了鹹陽。

因為水泥路早已經鋪好,一行人回程倒是沒有用去多少時間,成功在春節之前趕回了鹹陽。

雖然他們前往隴西郡與九原郡兩地的時候,各地的公務也都及時派人送到了兩地,但那些都只是較為緊急的一些公文與政務,不那麽著急處理的公務都留在了鹹陽等著他們回來處理。

所以等所有人回到鹹陽後,便瞬間進入了瘋狂的加班狀態。

就連過年,也沒什麽機會休息。

唯一比較輕松的,也就只剩下林阡一個了。

畢竟,她作為少府本就只需要為嬴政負責而已,至於後宮諸事也都有人幫忙處理,所以回到鹹陽後,林阡不過忙了兩三天便恢覆了過去的工作節奏,整個人看起來比之前在隴西郡與九原郡的時候還要輕松一些。

不過很快,治粟內史的屬官孫太倉就找上了門。

幾乎是一看見孫太倉,林阡的腦海中就浮現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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