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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089~092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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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意·==

嬴政環視一周,視線在每一個人的臉上劃過,最後落在了略帶幾分急切的林阡身上。

他斂下眼瞼,道:“其他人的意見呢?”

大臣不敢回話。

反倒林阡蠢蠢欲動。

她咽了咽口水,看了其他人一眼,到底還是鼓起勇氣站了出來:“我、微臣覺得,李信將軍只帶二十萬兵力去攻打楚國恐怕不保險,有被反殺的危險;而王翦將軍提出要帶八十萬士兵去攻打楚國,似乎人數又多了那麽……”

林阡看了下王翦的背影,瞇著眼睛悄咪咪用食指掐住拇指指腹,只留出一點兒空隙,“一點點。”

【救命,我真的不懂打仗!】

【但八十萬這個數據真的太誇張了,歷史上王翦將軍不是帶著六十萬兵力就打下楚國了嗎?】

她不太清楚這憑空多出來的二十萬數據是怎麽來的,卻篤定這數據不對,而李信……

真要讓李信帶著二十萬兵力去攻打楚國,只會損失慘重。

林阡不知道還罷了,既然知道這個結果,自然要想法子避免。

而且……

她看了眼昌平君,頭頂小人的白眼都快翻上了天。

這真的是個攪屎棍!

希望自己第一個站出來後,可以讓其他官員不用再顧忌昌平君,進而暢所欲言吧。

她到底不懂軍事,更對秦楚兩國的兵力不夠了解,就算想要勸嬴政也拿不出更有說服力的數據與理由,反倒其他大臣更清楚這兩個數據具體是什麽地方不合理。

而事實正如林阡預料那般,在她第一個站出來後,其他官員也都沒有了顧忌。

畢竟……

陛下對谷豐侯的看重有目共睹,而谷豐侯與昌平君之間根本沒有交集,談不上為他說話,就連谷豐侯都覺得不合理,他們再站出來否決李信的提議也就沒有問題了。

尉繚緊跟著開口:“回陛下,微臣同樣覺得,二十萬兵力過少,八十萬兵力又太多了些。”

他比林阡更清楚秦楚兩國的兵力儲備,所以給出了更具說服力的數據,“雖然楚國現如今與當初周朝一般,分封制大行其道,楚國貴族也各自為政,各地貴族沒辦法擰成一股繩來與我大秦對抗,但其國土面積太大,且大多是富庶之地,人口幾乎是燕趙韓魏四國的總和,即便沒辦法將所有兵力抽調出來對抗我秦國士兵,四五十萬還是綽綽有餘的。”

“李信將軍擅長奇襲,理論上確實可以使用比楚國更少的兵力將其拿下。”

“但是,在兵力相差足足兩倍還多的情況下,即便李信將軍作戰如神,也容易出現各種問題。其中最嚴重的,應當便是楚國分出兵力進攻秦軍,直接將秦軍隊伍攔腰切斷,在秦軍失去供給後包圍李信將軍,讓李信將軍陷入孤立無援之境地當中。”

林阡的眼睛刷一下就亮了。

雖然尉繚猜測的不完全對,但細究其根本,其實尉繚也算是提前猜到了最後的結果——

因為在歷史上,李信就是在接連打下幾座城池後,在兵馬疲軟的情況下前去與蒙恬會和,結果遭遇楚軍尾隨騷擾,鏖戰三天三夜之後被楚軍打敗包圍,只能帶著少數將士沖出重圍逃跑。

而蒙恬甚至沒能得到消息,更來不及帶兵馳援。

林阡驚喜地看向嬴政:【陛下你聽尉繚的,他說的幾乎完全正確啊!】

嬴政一頓,視線落在林阡頭頂興奮地抓著小號嬴政瘋狂搖晃的小號林阡,當即嘴角一抽,一時也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無語。

而尉繚還在分析:“相較於李信將軍的激進,王翦將軍的選擇又過於保守。”

他看了王翦一眼,似乎不太明白這麽一個經驗豐富的老將會出現這種錯誤——

李信還能說是年輕經驗少,青年人意氣風發一心想要當主將賺取功勳,所以腦子一熱,沒將各方情況考慮周全便貿貿然提出了一個二十萬的數據,王翦卻經驗豐富,沒道理想不到八十萬兵力其實過剩,還容易讓陛下不滿。

畢竟秦國如今可以上戰場的士兵,統共也就八十來萬。

【王翦老將軍這是想要將秦國直接掏空?】

【還是說他並不想擔任此次攻打楚國的主將,在以這種方式向陛下委婉推辭?】

【可,為什麽呢?】

尉繚頓了頓,提出自己的想法:“微臣覺得,以李信將軍出奇制勝的領兵風格,三十五萬到四十萬萬兵力應當更為穩妥;而以王翦將軍穩紮穩打領兵風格,五十萬兵力便已經完全足夠。”

尉繚一開口,如王綰李斯等人也都紛紛開口附和。

嬴政心情好了不少,視線在王翦與李信二人之中來回打量,最後卻落在了昌平君身上:“昌平君難道覺得,王翦將軍提出的八十萬兵力合理?”

昌平君心中暗罵楞頭青一樣的林阡,自己卻已經滿頭大汗:“回陛下,並、並非如此,微臣只是認為李信將軍提出的二十萬兵力過於誇張,所以才更希望由王翦將軍帶兵。”

【昌平君我xxxx!都這時候了還給老子胡咧咧,信不信老子帶兵打爆你姥姥家?!】

【個狗日的!】

嬴政嘴角一抽,忍不住看向一臉雲淡風輕的王翦。

王翦無辜回視:“???”

他以為嬴政是在問自己為何獅子大開口的原因,可盡管心裏將昌平君罵了個狗血淋頭,也恨不能立刻帶兵去將楚國打得稀巴爛,但在猶豫之後,想要求穩的想法還是占了上風。

王翦沖著嬴政拱手,語氣堅定:“微臣堅持,此戰定要八十萬兵力才能拿下楚國。”

嬴政揉了揉眉心:“今日暫且退朝,此事以後再議。”

昌平君從散朝開始,便一直心神不寧。

若說之前他在嬴政面前還能有兩分薄面,如今只怕也被其列入了需要防備的人選當中。

也許,過不久自己就會被打發出鹹陽,脫離這個各種消息最靈通的地方了。

到底在鹹陽生活了幾十年,想到即將離開,他心裏不免覺得空蕩蕩的,一時間竟也提不起任何興趣了。

但,總要提前準備才好。

昌平君加快腳步,回家後立刻叫來自己的夫人:“你快帶人去收拾外出的行李,春夏秋冬一年四季的衣物與用具都記得帶上。”

他夫人都懵了:“您這是要去哪兒?要離家一年嗎?”

昌平君皺眉:“不只是我的衣物與用具,家中所有人的金銀細軟與各種用得上的物件兒也都收拾好帶上,我們許是要去其他地方生活了。”

他夫人都嚇傻了:“全家搬遷?為什麽?”

昌平君不耐煩了,當即呵斥道:“讓你去你就去,問這麽多做什麽?”

他夫人嚇了一跳,見他滿臉怒容,不敢繼續追問,只能抱著滿腹委屈去收拾行李。

而就在她離開不久,門房便來找昌平君通報:“昌平君,陛下命人前來下旨,奴小心打聽了幾句,對方說是……新鄭人手不足,命您盡快前往坐鎮。”

昌平君一頓,強擠出一抹笑來:“我這就過去領旨。”

當天晚上,嬴政將林阡找來詢問攻楚之事。

林阡自然毫無隱瞞地將自己所知的消息都告訴了他,只是秦國拿下其他六國的過程許是太過簡單,各類史書對戰爭的記載都格外簡略,她能告訴嬴政的消息也並不算多。

但對嬴政而言,已經足夠了。

只是知道之後,嬴政對攻打楚國這件事也沒有了之前的急切,而且對李信與王翦這兩個帶兵人選也遲遲無法下定決心。

這兩人都很有本事,且帶兵打仗的風格很明顯,按理說尉繚已經給出了有理有據的建議,在王翦明顯不想再出風頭的情況下,直接讓李信帶領四十萬軍隊進攻楚國也毫無問題。

但在知道此戰可能會敗後,嬴政心裏更偏向求穩——

也即是讓王翦帶兵攻打楚國。

可偏偏,王翦認為之前接連打下趙燕兩個國家太紮眼,如今想要避風頭。

他甚至還想解甲歸田。

嬴政煩躁地揉了揉太陽穴,猶豫著是否要不顧王翦意願,直接下令讓其帶兵進攻楚國。

但八十萬兵力……

昌平君很快帶著妻兒老小抵達了新鄭。

他原以為新鄭作為韓國舊都,如今即便對秦國的統治沒有民怨沸騰,也不太可能接受嚴苛的秦律,府衙與百姓之間必然沖突不斷。

但事實上,經過幾年的磨合,新鄭的百姓對秦律已經差不多習慣了。

而去年的水車,以及今年擴大了種植面積的棉花都讓新鄭百姓對秦國的統治格外信服,心裏有了希望,他們甚至比以前在韓國王室的統治下更安居樂業。

這原本是好事兒。

可對昌平君而言,卻是個非常不好的消息。

昌平君暗自嘀咕:“不行,得讓新鄭亂起來……”

經過一番觀察後,昌平君選中了被秦國收繳了所有財產,如今日子過得苦哈哈的韓國舊貴族們。

他命人偷偷帶上錢財,找到了那些舊貴族。

如今過得與尋常百姓沒太大差別,大部分甚至過得還不如尋常百姓的舊貴族們在看到錢後,幾乎全都選擇了接受。

貴族嘛,幹正事兒也許不行,搞破壞的手段與效率絕對是其他人拍馬也趕不及的。

於是沒幾日,新鄭一個角落便出現了人口失蹤事件。

==·失蹤·==

一開始失蹤的人很少,而且都是一些小孩兒,所以新鄭的百姓都以為是遇到拍花子,雖然報官了,也將拍花子罵得狗血淋頭,但並未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可隨著時間的流逝,失蹤的人竟然越來越多。

而且失蹤人口並不僅限於小孩兒、女人,甚至連老人都可能在某一天出門後突然消失不見。

漸漸的,連青壯年都出現了失蹤的情況。

新鄭的百姓很快陷入了恐慌之中,恰在這時候突然冒出許多神鬼流言,矛頭直接指向了秦國的統治,說是這一切都是老天爺看不慣秦國的暴虐與新鄭百姓忘恩負義的行為而降下的懲罰。

整個新鄭瞬間變得人心惶惶起來。

潁川郡的郡守本來正帶著人調查人口失蹤的案子,如今卻又得知郡縣內流言四起,整個人都忙得是腳不沾地,也就只有乘著馬車趕路的時候才能瞇一會兒,好幾晚都沒能躺床上睡覺。

可即便他這般忙碌,也不曾找到那些失蹤者的蹤跡。

這下,就算是郡守都忍不住開始動搖了——

那些流言……

不不不,郡守滿頭大汗地搖頭,趕緊給鹹陽那邊遞了消息。

……

張賦是張良的堂妹,在張良被帶去鹹陽後,家中成年男性紛紛出門找活兒幹以養活家人,而家裏的種種就落在了她與幾個姐妹身上。

為了能吃飽穿暖,張賦也出門接了一些簡單的制衣縫補的活兒。

這日,她剛做好了兩件衣服,正要拿去交給鋪子,誰知到了地方卻發現鋪子大門緊閉,根本沒人經營。

她上前敲了幾下門,連鄰居都驚動了,店家仍舊大門緊閉。

張賦都懵了。

好在店家的鄰居記得她,趕緊將人叫到了鋪子裏:“最近外面不大安全,好些姑娘家都失蹤了,你還是趕緊回家吧,千萬不要在路上逗留。”

張賦這些日子關在家裏制衣,對外面的事情並不了解,聞言追問:“我平日並不愛出門,只是前些日子在店家那兒接了一個裁剪衣服的活計。昨日剛將衣服做好,還特意漿洗了一遍才送來的。可我方才敲了許久的門,店家也不曾過來開。”

她有些苦惱地抓著包袱,“我手上這衣服可該交給誰呢?”

張賦倒是不擔心店家騙了自己,畢竟她手上這兩身衣服的布料是店家自己花錢購買,之前店家也付了她一半定金,若店家不要這兩身衣服了,張賦直接拿去賣了不但不虧,反倒有得賺。

只是她並不願意占人便宜。

張賦皺眉看向鄰居:“不知,您隔壁這戶人家到哪兒去了?”

鄰居又是心慌,又是同情:“這……你可聽說了最近鬧得沸沸揚揚的失蹤案子?你也知道,隔壁夫妻如今都三十多了才得了一個獨女,好容易養到了十來歲,最近都要嫁人了,若不然也不會花錢請你幫忙制作衣服。可就在前些日子,他家的女兒不過有事兒去找未婚夫一趟,誰知……”

張賦瞬間慌了:“阿秋不見了?”

鄰居嘆了口氣,點頭:“姑娘你也趕緊回家吧,隔壁店家傷心過度直接搬去了鄉下,只怕短時間內都不會再回來了。你手上的衣服自己留著,或是拿去賣了都隨你,他們肯定不會怪你。”

他視線落在張賦手中的包袱上,又嘆了口氣。

造孽啊!

他很同情鄰居家的遭遇,可連官府都找不到那些失蹤的人,他們這些尋常百姓又能做什麽呢?

鄰居又勸了張賦幾句,便回到了自家鋪子。

張賦站在原地,心裏慌得厲害。

猶豫片刻後,她咬牙沖進鋪子找到店家:“即便有人失蹤,應也是落單之人才對。可否請店家叫兩個人送我一起回去?您放心,我會給你錢的。”

那店家連連擺手:“不行不行,你且瞧瞧,這大街上如今還有幾個行人?我可不敢出門。”

張賦心慌:“您多叫幾個人?我都給錢的!”

說著,她直接從懷裏掏出一個裝滿了錢幣的荷包,“我家就在城西,只要你們將我平安送到家,這些錢全都給你們。”

那人看了看張賦手中錢幣,又想了想最近失蹤之人似乎確實都是落單之人,一番糾結後到底還是點頭答應了下來。

他立刻進入後院,準備去叫自己的兩個兒子,還有身板還算硬朗的老爺子。

四個壯年男人,怎麽也不至於出事兒了。

張賦這才松了口氣。

冷靜下來後,張賦便忍不住看向了店家。

雖然她是第一次接到店家幫忙做衣服的活兒,但過去一年,張賦從店家手中接到了不少漿洗的活計,因為以前的貴族身份,張家在新鄭並不受歡迎,若非店家不介意,她也沒辦法貼補家裏。

而且店家那個女兒,張賦也是認識的。

那姑娘叫阿秋,也就比她大兩歲,因為知道張賦會讀書寫字,偶爾還會拿錢請張賦教她認字,是一個很有上進心也很善良的姑娘。

之前得知阿秋馬上就要成婚,張賦還為她高興,卻沒想到再得到她消息竟然是……

“姑娘,我們趁著天色尚早趕緊走吧?”鄰居帶著父親與兩個兒子出來,看了看天色,趕緊催促。

張賦回神,連連點頭:“好,我們這就……嗯?”

她停住腳步,視線落在店家墻角處一串兒奇怪的符號上——

三個爻,一個圈兒。

鄰居正要催促,就見張賦手指著一個方向問他:“你知道那些符號是誰畫的嗎?”

鄰居掃了一眼,不以為意:“誰知道呢?許是哪家小孩兒在附近玩鬧的時候胡亂畫上去的吧,不用多管。我們先送你回去,到時盡早回來。”

張賦猶豫了下,到底還是決定以自己安全為重,沒有再追究看到那些符號時心底泛起的異樣。

但……

她心底到底惦記著那些符號,所以回去的路上便總也忍不住往每戶人家的墻角門檻等不起眼的地方瞟。

張賦總覺得,那些符號並非特例。

果然,一行人剛走到拐角,她便再次在一戶人家的角落看到了類似的符號。

她掃了眼滿臉驚慌的店家鄰居一家子,到底還是沒有多管。即便之後又在許多人家的墻角看到了類似的符號,也只是默默記在了心裏,並無追究的打算。

一直到,張賦在自家墻角也看到了一串兒熟悉的符號——

六個爻,五個圈,三個叉,還有兩個小黑點。

==·叛逃·==

結合在店家處看到的三個爻,一個圈兒的符號,張賦心裏突然就有了猜測:“這位大伯,我之前送衣服去的那家店裏面一直住著的,除了店家夫妻二人和尚未成婚的阿秋,是否還有一位長輩?”

鄰居將人送到後本來要走,聽到這話不由點頭:“對,有什麽問題嗎?”

張賦卻死死地盯著自家墻角那串兒符號,不由心底發涼。

她張家,一共六位已經成婚的長輩,五個在家的兄弟,三個姐妹,她小叔前年剛生了兩個孩子。

張賦解下腰間荷包囫圇塞給了鄰居,立刻沖進了長輩的屋子:“祖父祖母,我們張家被盯上了!”

當天晚上,等所有人都回來後,張賦立刻將自己的發現告訴了所有人。

於是次日,張家其他壯年男子便沒有出去幹活兒,而是陪著張賦一起一路尋找並確認那些特殊符號的意義,而後果然發現那些符號中的爻就代表著年紀已經到了一定歲數的長輩,圈和叉代表年輕男女,而小黑點則代表孩子。

同時,他們還調查到幾乎所有被標記了特殊符號的人家都有人失蹤。

張家上下瞬間慌了。

其他人還六神無主不知該怎麽辦的時候,張賦直接開口:“慌什麽,咱家現在不是還沒人出事兒?趕緊報官,讓官府將人抓起來我們自然就安全了!”

其他人想到官府隸屬於秦國,頗有些不情願。

張賦氣怒反問:“那你們等家中有人失蹤後,什麽都來不及了再去報官嗎?還是說全家什麽也不做,整天守在家裏?亦或者你們想要自己調查幕後真兇?”

其他人一頓,不敢再提出反對意見。

張賦直接帶著人就去了郡守的府衙,見到門口守衛後直接開口:“我發現了那些失蹤者的線索!”

官府按照張賦提供的線索,很快在暗中進行了全城搜索,果然在所有受害者房屋某些隱秘之處發現了符號。

根據失蹤者名單,他們進一步確認了即將受害的人家。

郡守等人得到線索,卻並未驚動其他人,而是派人偽裝一番後藏在那些人家附近潛伏觀察,若那些人家有人出門,還會派人悄悄跟蹤上去。

但最近城中流言進一步發酵,都變成了只要出門就會被嫉惡如仇的神仙抓走,所以極少有人外出。

自然,潛藏在暗中的兇手也很難找到合適的機會。

張家人口眾多,這段日子全家留在家中,都已經快要坐吃山空了。

張賦眼瞧著幾位年紀大的長輩為了讓兩個小孩子吃飽,都開始主動減少每頓的進食量了,當即意識到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她決定主動出擊。

……

張賦與幾個兄弟一起找到郡守,提出了可以由自己當誘餌引誘兇手出現的想法。

郡守自然不願。

張賦卻說服了他:“城中百姓人心惶惶,若再不能將兇手抓住,恐怕已經對秦國有了一定歸屬感的百姓就要徹底被流言影響,生出反秦想法了。”

郡守明白她說的很有道理,卻還是不願讓一個弱女子出面:“你家兄弟比你更……”

張賦搖頭:“我兄弟自小習武,生得牛高馬大,往常也一直同出同入,若此事真是人為,他們不一定敢對我幾個兄弟出手。”

何況,她一直懷疑此事背後的兇手是……

若張家沒有在此時站出來,以後查出真兇,只怕張家處境不妙。

張賦深吸一口氣:“只要你們多派幾個人保護我,我肯定不會出事兒的。”

郡守也是沒其他法子了。

他倒是想讓府衙的官兵頂替某人去當這個誘餌,但幕後之人既然能做出在目標人物的家裏標記號的事兒,就必然對其家中成員有所了解,貿然頂替除了打草驚蛇便毫無作用。

於是一番糾結之後,郡守只能答應了張賦的請求。

張家幾個兄弟原本還以為張賦來找郡守,只是又想起或發現了什麽有用線索,卻沒想到她竟然是為了自薦當誘餌,當時就變了臉色。

但張賦主意大得很,整個張家除了腦子最聰明的張良外,同輩根本沒人攔得住她。

而想要回家搬救兵也根本來不及——

張賦不打算再拖一段時間,而是決定在今日將所有事情解決。

……

幾人正商議具體方法的時候,郡守的侍從突然進來通傳:“郡守,昌平君來訪。”

郡守眉頭一皺:“他來做什麽?”

郡守也不是傻的,那昌平君剛到新鄭不久,潁川郡便接連發生了一系列的失蹤案件,他怎可能不會懷疑到昌平君頭上去?

可這段時間他暗中加派了不少人手盯梢,卻發現昌平君幾乎整天待在自己的府邸,極少出門。

不只是他,就連整個昌平君府的人都很少出門。

所以郡守即便懷疑此事與昌平君有關,也因為沒有證據而不能對他如何。

昌平君很快進來,視線在張賦等人身上掃了一眼,笑問:“不知這幾位是誰?在下似乎從未見過。”

郡守正要介紹,就聽張賦先一步開口:“草民是新鄭張家後裔,最近多次前來尋找郡守,正是為了打聽我們遠在鹹陽的長兄張良。聽聞昌平君剛從鹹陽來不久,不知是否聽過長兄消息?若能告知草民,草民不勝感激!”

昌平君晃了下神,才想起來張良是誰。

他頓了下,搖頭:“倒是不曾聽說令兄的消息,但對令兄而言,沒消息應當便是最好的消息了。”

張賦似乎有些失落,卻還是沖著昌平君道了謝。

郡守眼神閃了閃,笑道:“不知昌平君今日前來所為何事?”

昌平君將註意力從張家人身上移開,皺眉呵斥道:“近日新鄭頻頻發生百姓失蹤案件,竟連鹹陽都已經驚動,你們卻至今沒查到半點兒有用消息,可知道百姓生活因此受到了多大的影響?你若再不能將此事查清,這郡守之位還是換一個人做吧!”

郡守本想辯駁,但想到昌平君今日過來之突然,又想到張賦方才反應,竟對己方查到線索之事半字不提,只一味強調定會在最短時間內找到幕後真兇。

昌平君滿臉嫌棄,但到底不好插手太多,撂下一句“好自為之”便離開了。

等人走後,郡守恢覆如常:“我們繼續商議此事該如何操作吧。”

張賦忍不住看了對方一眼,但很快便冷靜下來。

……

張家幾兄弟頗為郁悶,卻仍舊只能按照郡守與張賦二人商量出的辦法,在護送著張賦從府衙離開,來到一處相對偏僻的地方後便突然和她吵了起來。

然後張賦氣得獨自一人離開,張家幾兄弟在原地“氣惱”地停了一會兒後才追了上去。

而張賦則跑去了另一個方向,進入了一個格外偏僻的巷子。

等親眼看著張家幾兄弟離開後,張賦便準備從藏身之處離開,卻不想剛路過某戶人家,對方院墻上突然跳下幾個壯漢瞬間將其打暈在地。

幾個壯漢將張賦捆好,便要往院墻裏面送。

但就在這時,幾個穿著短褐的成年男子突然從另一個巷道沖了出來,直接將他們幾個包圍起來。

幾人意識到不對,立刻揮劍刺向幾人。

然而……

其中一個男子當即大喊:“歹徒在這兒——”

幾乎是瞬間,周圍便響起了一連串兒嘈雜的腳步聲。

幾人對視一眼,瞬間慌了,馬上當即想要翻墻逃跑。

可惜,幾人剛騎上院墻,便被穿著短褐的士兵抓住腳踝,一把將人拽翻在了地上。

很快,一群士兵包圍了整個屋子。

……

一番審訊之後,郡守又帶著人找到了更多類似的地方,抓捕所有參與此事的舊貴族。

整個潁川郡的人這時才知道,自己的親朋好友根本不是因神鬼之事而失蹤,秦國暴政、天降神罰一說更是無稽之談。

所有的失蹤者都只是因為這群舊貴族在暗中互通消息,趁著他們的親友獨自一人外出的時候,抓住四下無人的機會打暈擄走,或者是被這些爛肚爛肺爛心腸的舊貴族邀請到家中做客的時候迷暈,直接抓起來關了。

誰能想到失蹤者根本沒離家多遠,有幾個甚至就在自家一墻之隔的鄰居家關著呢?

就好比張賦挺喜歡的那個叫阿秋的姑娘,便是在去找未婚夫的時候路過了某個舊貴族鄰居家的院墻,因當時四下無人,便被其以擄走張賦的方式打暈關進了地窖。

好些孩子更是被他們以零嘴兒哄騙到家裏,再被關起來的。

新鄭的百姓簡直要氣死了。

他們原本就對以前的貴族不滿,如今想到失蹤的那些人,以及自己這段時間過得提心吊膽的日子,簡直活撕了這些人的想法都有了。

群情激奮之下,大家也想不到什麽律法了,全都跑回家拿起鋤頭鐮刀棍棒之類的武器想要弄死這些涉案的舊貴族。

就連張家幾兄弟得知幕後兇手竟然是舊貴族後,也氣得恨不能殺了那些人。

他們之前還想著和這些人抱團兒求存,結果此事根本無人告知他們不說,那群混賬竟然還將主意打到了張家人的身上。

這樣的人,就該直接活剮了!

好在郡守及時站出來維持秩序,在百姓們釀成大錯之前將人攔了下來。而已經蘇醒過來的張賦也跟著開口:“大家不是都說秦律嚴苛嗎?你們將這些人暴揍一頓又哪兒比得上讓其接受秦律的處罰?若是下手不知輕重,將人打死了反倒要坐牢,還不如將人交給郡守處置!”

張賦也是受害人之一,她的話老百姓還是願意聽的。

何況她說的話還挺符合百姓對秦律的印象,以及對此事的訴求,於是互相看過後,紛紛將位置讓給了郡守帶來的士兵。

郡守趕緊讓手下將所有人都帶回府衙關押。

臨走前,郡守看向張賦:“張姑娘倒是頗有令祖父之風範,聽聞張家子女自幼讀書習字,不知張姑娘可有進入郡守府任職的想法?”

張賦一楞,大腦一片空白。

郡守見她毫無反應,不由好笑,他正要開口追問。

恰在這時,一個士兵匆匆跑來匯報:“郡守不好了,昌平君在半個時辰前聽到消息,已經帶著一隊護衛騎馬逃出了新鄭。”

==·倒戈·==

郡守氣瘋了,他原本還只是懷疑,卻一直沒拿到證據,如今昌平君一跑,他還有什麽不清楚的?

郡守立刻將此事原原本本地記錄下來,送去了鹹陽。

與信件一同送去鹹陽的,還有此次涉案的韓國舊貴族們、以及昌平君的家眷。

說來此事也值得慶幸——

這群舊貴族大多是讀書識字之人,所以對秦律也比尋常老百姓了解得多,所以他們很清楚,此事若是不鬧出人命還好,等事情暴露後他們還有一線保住性命的希望,就算保不住自己的性命,也不至於牽連到家人。

可若是他們鬧出了人命,不但自己人頭落地,只怕連家人都要受到牽連被夷三族九族。

所以這些個舊貴族雖然接受了昌平君的錢財為其做事兒,卻也悄悄為自己留下了一條退路:那些被抓回家的男女老少們除了因為食物不足挨餓了一段時間外,還真沒受到其他傷害。

也因為這點兒敬畏,這群貴族沒有被郡守直接處死,而是被送去了鹹陽。

張賦與其幾個兄弟也因為在此事中立下大功,而得以跟著郡守一起前往鹹陽面見秦王。

昌平君帶著護衛不眠不休地逃了兩天兩夜,才終於來到了一處隱蔽山谷,得以休息片刻。

之前滿腦子都是逃命,如今冷靜下來,大家難免想到被留在新鄭的家眷。

有人不敢說出對親人的關心,只能拐彎抹角地問昌平君:“昌平君,幾位夫人與……”

昌平君皺眉喝止:“不要擾亂軍心!”

那人嚇了一跳,瞬間閉緊了嘴巴。但他心裏,卻止不住為留在新鄭的妻兒擔憂。

而與他一樣想法的,還有不少人。

昌平君卻完全沒有註意到手下的動搖,仍在為那些拿了錢卻不辦事兒的韓國舊貴族而氣惱——

他願意拿出那麽多錢財給那些舊貴族,不過是為了讓新鄭亂起來,這樣等秦楚兩國真的打起來後,他在新鄭也能及時做出反應。

而想要讓新鄭徹底亂起來,自然是在第一時間將那些失蹤者殺死才行。

這樣即便最後郡守找出真相,事情也已經無法挽回。

可最後的結果卻是,舊貴族們錢拿了,卻因為膽小而沒敢在第一時間殺死那些失蹤者。

昌平君一想到自己折騰這麽久,最後竟然成了一場空就不禁氣得全身發抖!

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距離昌平君被貶新鄭才過去一個多月,他竟然就搞出來了這麽大一件事!

林阡得知此事後,每日看著嬴政鐵青的臉色都有些不敢說話。

直到揪出真兇,嬴政的心情才有所好轉。

至於拋妻棄子逃跑的昌平君?

嬴政根本不放在心上:“他還能逃到哪兒去?寡人遲早派兵攻打楚國,他昌平君也遲早要為自己犯下的罪行付出代價!”

……

那些舊貴族最終仍舊難逃一死,但到底因為此案沒有人員傷亡,家人得以保住了性命。

行刑那日,鹹陽的菜市口簡直人山人海,擠滿了義憤填膺的百姓。

張家人本也想去觀看行刑,卻因為要與許久不見的長兄張良見面而最終放棄了這個行程。

他們在郡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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