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人能回答的了。

“要回去嗎？”我問她。

她一震，沒說話，眼淚便掉的更厲害了。

我直起身，它便離了我一步之遠：“沒有任何人能阻止你自己選擇。自己看著罷。”說完，我便不想耽擱，捏了捏袖子裏的迷榖花，踏雲而去了。

青山在我腳下越來越小，我覺得我已沒有任何留戀了……

【2】遇天帝

行至無涯海底上，我向下望去，那裏已被老青搗鼓得支離破碎，許多海底的礁石都已經裸露了出來。我修為尚不高，經不起長時間的飛行，便尋了一塊礁石準備下去歇息。還未向下落去，便看到前方有七彩祥雲急速向這邊行來，我心下一緊，正好與那雲上的天帝打了個照面！

很長時間未見他了，待記憶全部湧上來之時，又覺得我們恍若昨天才見過！地牢之中的一幕一幕，我記憶猶新！那醜陋的蛟龍，那把我改頭換面的殘酷仙法，奄奄一息的玄女，他冰冷的眼神，扭曲的手指……我全身發抖，顫顫地看著他，以至於腳下的雲開始逐漸稀薄，忽上忽下！

“哦？”他瞧著我，瞇了瞇眼，他離我越近，我便越恐懼！

那恐懼密密麻麻爬遍我的身體，我竟動也不敢動一分！眼睜睜瞧著他踏雲來到了我的面前！他湊近我，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遍：“許久未見，模樣張開了，若不是這雙眼睛，朕頂認不出你就是那仍由白狐舔著你肚子的小丫頭了。穿著這紅衣……”他越發瞇起了眼，挑嘴而笑，“從哪兒而來？”

他離我這般近，翻湧出巨大的逼迫感！

我全身顫抖，幾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我終是沒有他們這般心思，終是要問的，終是要問的！

“最後……你定還沒放過玄女嗎……她現在為什麽跟我一樣，真身也是個桃子，她的仙身……哪兒去了……”我的聲音顫抖不成調！害怕過後泛起來的只有迅速遍及全身的恨意！

而這種恨，帶著不甘！帶著不堪！

我們都高立雲端，他是七彩祥雲，而我的腳下的雲稀疏薄陋。正如我站在他面前的模樣。天帝的嘴巴一抿，眼睛乍寒！看著我的眼神忽而就尖銳起來，這一刻，無涯海上狂風呼嘯，雲起雲湧！多像五千年的的墜仙崖啊，那密密麻麻湧上來的天兵，我也一身紅衣，高淩崖上！

他看著我，青衣翻騰而起，眼睛瞇起，已是戾氣盡現：“你……”

“不要再把我當傻子了！不要再將我攪合到你們的爾虞我詐裏了！不要再威脅我利用我將我逼到五千年前的境地了！！”我的情緒已盡到達了奔潰的邊緣，擡手凝了修為就向他掃去！

我知道我的修為根本就不能動他一根頭發！我知道我的仙法在他面前不堪一擊！但是我能怎麽做啊！我嘔著一口氣，足以能吐出一口血來！如若我什麽也不做，我便覺得我受得苦便白受了！若能單純一點該多好，討厭的人一個表情都懶得浪費，喜歡的人就全心全意地對他好，如若這般單純該多好！為何笑面藏刀，藏到後來，連自己為什麽而死，為誰而死都不知道，正如落枝，正如五千年前的我！

那區區仙法被天帝揮手間就化了開去，他看著我已是面目寒厲，正如地牢之中的懾人神色，看！我記得如此清楚，記憶一旦恢覆，所有的畏懼和痛苦都全部浮現了開來。

我擊出那微不足道的招數以表達憤懣後，果斷俯沖向下逃跑！所以，我覺得三界的花花草草物物人人仙仙都應該要向我學習，仇恨無疑要抒發，打不過自然要學會逃跑。

那稀薄的雲帶著我急速而下，周圍翻滾的雲霧成為我最好的屏障！我整個人幾乎貼著腳下的雲前行，想著若是沖到無涯海底我至少也能潛到水裏逃命！但猛然感到眼前一閃，天帝竟已經躥到了我的面前！我躲閃不及，被他死死的掐住了脖子！

他的眼睛如此狠戾，連牙齒都是咬著的！

“你竟想起來了？好啊，也罷！如今這局勢，留你也沒什麽用了！區區蟠桃化成的小仙，五千年前朕能掌控你的生死，難道現在不行嗎！”他的聲音簡直就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

現在我一點兒也呼吸不過來，脖子快要斷掉一般疼痛！呼吸不過來，所以視線也跟著模糊！如若我能說話，我定會罵他，把滿腔的恨都罵出來！

我擡起胳膊掙紮，雙手死死地掐住他的手腕，指甲一點一點滲到他的皮肉裏，腳下的雲已經全部散了開去，以至於我根本沒有墊腳的地方，就這麽被他懸著拎在半空。腳下是支離破碎的無涯海，此時寒風刺骨。

一點都呼吸不過來了，腦袋好似已經跟身體分了家！

依稀聽到他的聲音：“沒有誰能在我面前猖狂！何況是你！”

何況是我？何況是我！

五千年前我不能跟他抗衡，現在呢……現在呢！

那樣陰森可怖的語氣，我死死的掐住他的手，恨不得將他的手腕也掐了下來。模模糊糊只感覺袖中的迷榖花突然發出一道光亮，光芒色設，光華萬丈，照耀前方，幾經玩轉，那是回陰山的路……我知道……我真知道………

“這是……”他的聲音模模糊糊地傳來。

我著實看不清他了，意識快要渙散之際只感到他的一只手摸向了我的袖間，突的，我袖中一燙，他渾身一震，向後退了一步，鉗住我脖子的手就這麽猝不及防地松開！

我毫無反抗地向下落去！高空急墜，狂風呼嘯，我只看到他的手掌一片焦黑，然後……從他手裏飄落的迷榖花跟著我一起飄落了下來……

這一幕……跟五千年的墜仙崖，多麽的相像……

嘩然入水，背部全是冷冰的海水，隨後全部灌入口鼻，我毫無力氣，只能下沈……下沈……

仰頭望去，海面熒光簌簌，那朵飄落下來的迷榖花也跟著我飄落下來，沒了光亮。

我覺得此時我定是笑著的……如若就這麽死了，我定也是要笑著的……

【3】救

死是什麽感覺？

我能記清從墜仙崖掉下來的感受！那便是死的感覺。

四肢百骸全部酥麻！七魂六魄都生生斷了開來！仙體的痛楚遠比不過桃核兒的痛楚，前者意念還活著，後著，什麽都沒了。

絕望，痛苦，無奈，不甘……能生生地化為了一灘苦水。墜至一半，那骸氣已經侵蝕了我所有的修為。我幾乎是眼睜睜看著自己的仙體泯滅，最後，重新化為了一顆桃子。

能成為一個沒有思想，沒有七情六欲的物什，從某種角度來說，當真幸運。

而這回不同，在被天帝掐著脖子的時候，在被掉入無涯海好似要淹死的時候，我那麽爭著一口氣告訴自己——我當真不能就這麽死去！

桃花酒沒有了，蟠桃園全飄渺了，唯有現在，是陰山之北，是迷榖花，是那一抹紅衣對我說：“好果兒，你便記住。我許你今日哭個痛快。但明日起，我要你猖狂的，大笑的面對所有。”

一定是有人在輕撫我的臉頰的，一定是有人聞著我的額頭的，一定是有人在我耳旁嘆息的，一定有人在等著我，候著我，守著我的……

渾渾噩噩，半昏半睡……

最後我是被一陣碎碎念給吵醒的。忍不住動了動胳膊，便覺得身體一陣酥麻，應是長時間沒活動的原因。這麽一動，便覺得有股暖暖的真氣從腹間慢慢游走，通便全身，便是四肢通暢了。我慢慢睜開眼，光亮有些刺眼，又重新閉了上，沒想到這眼皮剛一合上呢，頭上就被狠敲了一記！

於此同時還傳來異常熟悉的聲音：“這麽彪悍的桃子！裝什麽柔弱，再不醒就往你嘴裏拉屎！”

我：“……”

我趕緊打起精神把眼給瞪開來，入目，便是公雞那囂張的雞臉！

雖然我知道它乃大鵬之身，但第一眼的印象已經在我腦裏根深蒂固，公雞……它就是一只公雞！

我張嘴想說話，可一張嘴便覺得喉嚨裏幹澀，聲音都是極其沙啞難聽的。

那公雞站在床旁瞟了我一眼，不屑地哼了一聲。倒是旁邊那條鯉魚妖端了一杯水走了過來，半扶起我餵到我嘴裏，我咕咚咕咚就喝了好大口，鯉魚妖連忙幫我順氣：“果兒小姐慢些喝呀……”

解了渴，潤了喉，我這才覺得嗓子好多了，也有力氣多了，便自己半坐在床上看他們。

熟悉的房間，熟悉的擺設，熟悉的公雞和鯉魚妖。我忽然便覺得有些想哭，是真的想哭。

“天羅……救了我？”我去看鯉魚妖，聲音顫抖。

這名字從我嘴裏蹦出來，好像已隔了五千年……怎讓我不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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