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

天帝滿意地看著這一切，擡手一揮，落枝已然癱軟在地上，額頭上不滿了汗珠，神智才漸漸恢覆起來。她無力地躺在地上瞇眼去看，急劇喘息中，只看到天帝負手立在她身旁，面色冰冷決然。

她知道，落枝知道，她的命運已不覆從前……什麽都不存在了。

【12】紅嫁衣

梨木雕花床，綢錦軟榻墊，精致的梳妝臺，一面銅鏡映著臉。

窗戶緊閉，外面的日光稀稀落落地從縫隙裏鉆出來，在地上撲出亮黃的斑點。只有在光亮處才看到空氣中依稀懸浮著細小的灰塵，這時候，也只有這些懸浮地灰塵在告訴落枝，有些東西已經被泯滅得連渣都不剩了。

落枝坐在梳妝臺前，她去摸自己的臉，這張臉完全是玄女的臉。

看著看著，她便有些恍惚，有那麽一瞬間想不明白，從始至終，她究竟是玄女……還是那化仙的蟠桃小仙。

當日地牢之內，天帝將她束縛著，醜陋的蛟龍高高地揚起了腦袋，昏暗潮濕的空氣，玄女癱在一旁不省人事，那一層層熾熱的仙法不斷地刺擊到她的身上，那種蝕骨的疼，抽筋剝皮般的苦，她到現在想起來還心有餘悸全身發顫！待再次醒過來時，她已經到了這裏，這裏是九玄天尊的府內，她躺的是玄女的床榻，身旁，站著的是玄女的仙童。九玄天尊旁邊站著天帝，見她醒了，天帝慈眉善目地笑，九玄天尊趕忙上來摸了摸她的腦袋，滿眼的心疼，出口又是責備：“若不是天帝救了你，你早被那些妖魔折的仙魂破散了！莫要再逃了，大婚在即……天羅尊者修為高深，南征北越，為天庭立下了不少汗馬功勞……是個好夫婿……”

天帝在旁瞧著她，看著她明明實在笑，卻透著徹骨的寒意,一頓：“還是讓玄女好生休息著罷。”

九玄天尊嘆了一口氣，摸了摸她的額頭，吩咐著旁邊的仙童照顧著，便恭迎天帝出去了。

走到門檻處，天帝故而轉頭回望了她一眼，眸中暗流湧動，明明外面的日頭照在他的臉上，但他的半張臉好似依舊埋在了陰霾中。

落枝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仙童跪在她旁邊哭：“仙主可莫再想不開了……忘了青丘聖祖吧，您馬上都要和天羅尊上成親了……忘了他吧，莫再逃了……嗚。”她哭得身子一顫一顫。落枝呆呆地看著她，摸了摸自己的臉：“把鏡子拿給我來看一看。”

聲音嘶啞，很是難聽。

仙童抹著眼淚拿來了鏡子，落枝撐起身體去看，當即又重重地跌了回去。

鏡中映著的，分明是玄女的臉！

……

忽而，外頭傳來了一絲鶯鶯之聲，定是有鳥兒劃過了房梁，鳥叫聲打斷了落枝的思緒。她的指甲掐到了自己的掌心中，眼睛慢慢地合了一下，又緩緩睜開，眼睛不覆光亮，幾許愁幾許傷，若無人來擾她，她能一坐就是一整天。

這幾日外頭的人都在忙，忙什麽？忙著掛起了紅燈籠，忙著張羅著紅錦被。落枝從袖子裏摸出了一塊紅綢絹，是仙童幾日拿來的，拿來的時候有一籮筐，藍的、粉的、綠的……還有……這塊紅的。

仙童說：“仙主，這些綢絹都洗好了，要……幫您給那蟠桃小仙送去嗎……”

落枝看著她：“那蟠桃小仙叫什麽名兒？”

仙童一怔，看著她：“仙……仙主……”

落枝繼續看著她：“我又叫什麽名兒？”

仙童“哇”地一聲哭出來，奔過來抱她：“仙主，你莫嚇我啊……青丘聖祖若看到您這樣，定要傷心了。”

落枝便沒說話，跟著流淚。

她能不能說，我不是你家的仙主，我是落枝，我就是那蟠桃小仙。若我不扮成玄女，玄女定就會死啊……

落枝一直在不斷地回憶從前，她能做的事兒不多了，也只有回憶了。

回憶裏挺好的，有笑聲，有笑的人，還有桃花兒酒。不知那蟠桃園怎樣了，正使死了，她不在了……哦……蟠桃園會被誰打理呢？哪裏還有好多好多的桃花兒酒呢。

忽而外面似是傳來了腳步聲。依稀有人在說話。

落枝隔著窗戶聽過去，便聽到仙童在那兒急切切地叫：“天尊……”

頓默半響，有一聲音道：“就守一會兒。”

這聲音傳到落枝耳朵裏，當即令她渾身一震！

有什麽東西瞬間鉆到她的身體裏，讓她的鼻子瞬間泛酸了！落枝一下子從椅子上站起來，提著裙角走到窗旁。手指扣著窗縫，側著身子在縫隙中望過去，眼淚瞬間奪眶而出。

窗戶之外，庭院之中，鳳凰花開滿園香，天羅一身紫羅袍立在房梁之下。外面日頭正好，散在他身上，紫羅袍泛著一層光亮。落枝沒有見過他身穿常服的模樣，如今見到，卻是實在不知滋味。

落枝拼命咬著嘴唇，拼命忍住自己哭出來，拼命掐斷自己奔出去的念頭。

只要想到玄女那奄奄一息的摸樣，她便可掐斷所有僥幸的念頭!

仙童為難地看著天尊，有幾分別扭：“依照規矩，出嫁前……不能見的……”

“不見。”天羅回頭望了他一眼，今日他豎著冠，顯得身形越發挺拔，“下去吧，我跟你家仙主隔著窗戶說會兒話。”

仙童唯唯諾諾地磨蹭著，最終還是退了下去。

整個庭院便一下子寧靜下來，風吹過了一旁的鳳凰花，那紅黃色的花瓣泛起了波浪。落枝咬著嘴唇，一只手忍不住去摸自己的臉。這哪兒還是她的臉啊……是玄女的，是玄女姐姐的。

他終歸娶的是玄女啊，她終歸要代替的是玄女嫁給他啊。

玄女姐姐曾說，嫁就是從今以後不只是為自己而活了。那如今這般境遇的她，是不是在代替玄女的同時，也在為天羅而活呢？

那……誰在為她而活啊，誰在為蟠桃小仙落枝而活啊。

天羅站在窗外半響，他看不見裏面，提了袍子，拾級而上，嘴角帶笑，眸中透著一絲牽掛。修長的手指觸到窗欄上，殊不知裏面的人兒一驚，縮回了手。

天羅笑，對著窗戶道：“可安好？”

落枝隱在陰影下，咬著嘴唇拼命搖頭。

不好不好，一點兒也不好！

天羅頷了首，一頓：“當日給你的紅綢絹可還在？”

落枝一楞，有如當頭一棒，腦袋瞬間空白，竟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身體底部有什麽酸澀惶恐的東西慢慢湧上來，喉結處泛著一陣血腥味，到了舌根，卻是苦不堪言！

紅綢絹……紅綢絹……

外頭的天羅見裏面的小人兒未有反應，以為她正別扭著，便笑：“你性子活潑，這幾日束著你，定是苦了你。成親那日，定還要再辛苦你一日……”說著這些的時候，他的嘴角一直帶著笑，“蟠桃園一別……我一直在牽掛你。”

落枝心頭猛地一顫抖，幾乎要軟在地上！

“那日給你的紅綢絹，我答應你，帶我會來之時便告訴你它的用場。”天羅上前一步，盯著窗欄，“可在身邊？便隔著窗欄塞給我罷。”

他目光爍然，身形挺拔，一身紫羅的長袍襯得他風度翩然。

落枝站在房內，瞪大眼瞧著窗外身影模糊的天羅，紅色的綢娟一直被她死死地捏在手心裏！

顫抖良久，幾乎是鼓足了所有勇氣才將窗戶打開了一條小縫，手指顫抖，顫顫巍巍地將紅色的綢絹遞了出去。

天羅看到那紅色的綢絹塞了出來，笑著抽了過來。窗欄又重新合上，只有鵝黃色的衣袖不經意間掃過，悄悄隱匿。

天羅多麼迫不及待地想見到她，翩然露出的鵝黃一角，已經徹底蘇醒了他蟄伏已久的思念。他極其牽掛著那雙像蝴蝶一般的眼眸，星光熠熠，醉了他的心房。

絲絹溫熱，紅得似火。天羅捏在手裏，不由緊了緊，平穩了一下呼吸，才忍住了推門而入的沖動。

“看著。”他低下頭，將紅色的綢娟放在手心裏，忽而念訣，紅色的綢娟上便浮起了一道金光，金光褪去後，在他手上的竟是一件華麗的紅嫁衣！

上等的紅色綢娟，袖口處繡著一排金絲祥雲。衣襟處串著一排顆粒水晶，在陽光下光彩奪目！比鳳凰的羽翼還美上千分萬分！

天羅拂過手裏的嫁衣，對著窗戶抖了開來，紅艷艷的嫁衣裙擺散了一地，像盛開的巨大蓮花……

他的眼睛像桃花般溫暖：“很可惜……不能現在就看你穿上。”

落枝站在屋內看著，指甲狠狠嵌在了掌心裏……那火紅的嫁衣燎在她的眼裏，肝腸寸斷。眼淚早就模糊了視線……那紅綢緞，竟是嫁衣……竟是嫁衣！！

當初……是給她的嫁衣！！

“你穿上，定很美。”天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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