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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下次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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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入冬之後的鹹安城,開始變得越發繁忙起來。年尾那場特殊的年祭,雖然還有兩個多月的時間,但十二院早已將其提上了日程,開始全力準備。很多平日裏無所事事的底層胥吏,這會兒也忙的不可開交。

所有人都明白,今年這場年祭,不光是鹹安城一地的年祭,更是整個修真界的年祭,意義非凡。

鹹安城這邊,冬天要比雲莽那邊冷不少。這種冷熱的差距,對於化靈期以上的修者而言,當然不算什麽。但對於普通低階修者來說,還是有影響的。入冬之後,大家換上了厚實衣服。而且入冬之日,各家食閣也紛紛換上火鍋,熱氣騰騰。冬日裏在外面呆的時間長了,三五知己找家食閣吃頓火鍋,生活簡直不要太美好。

這亦是鹹安城不知多少年以來的一個傳統。

當然,雖然入冬吃火鍋這個傳統,整個鹹安城上下通行,但對於身份不同的人來說,還是有差距的。最底層的百姓,能吃兩口熱乎的就已是不錯,肉食之類的東西,哪怕是最便宜的豢養靈獸肉,也未必舍得。至於那些有身份有身家的高端修者,那就不同了。一頓火鍋花出一個令人咂舌的天價?這很正常!鍋子裏的菜,必須是靈植師專門培育的;肉則是要從雲莽前線那邊運來,吃最新鮮的妖獸肉,誰吃養殖的啊?就這麽個吃法,吃出再高的天價,好像也很正常了。

“在原陵那邊,其實也有入冬吃火鍋這個習俗。只不過,比起鹹安城這邊,我們那邊的吃法有些不同。原陵有一種較為特殊的靈獸,名為條羊。肉膻味很重,但唯獨靠近脊椎骨那一塊的肉,味道極好。可惜一只羊出不了多少,要想放開了吃一頓,多半要二十只條羊,才能湊出這麽一頓。”

曹圻看著熱氣騰騰的火鍋,仿佛想起了年幼時一家圍坐在一起涮鍋子的場景,甚是溫馨。至於衛易,卻完全沒有這樣的感覺。

因為在兩江和雲莽那邊,冬日並不寒冷,沒有這樣的習俗。在兩江那邊,大家推崇制作精良的菜肴,至於這種涮鍋子的吃法,多半都是那些最底層的狩妖者,在野外沒辦法的時候,才會不得已而為之。所以兩江那邊的高階修者,極為鄙視這種吃法。

衛易小時候家裏很窮,所以,經常這麽吃。

今天這頓飯,並不是衛易興之所至。事實上,若是以他的性子,那就直接開始找個地方閉關,一口氣到年祭之前再說了。可惜自訂婚之後,曹圻每日一定會過來。至於今日這頓火鍋,則是唐渭的提議。

唐渭說,想給衛易介紹個朋友。

本來,衛易是想拒絕的。但是當唐渭說,這個朋友,正是擁有姚老頭留下的另外三顆蔔卦金錢的那個人時,衛易這才毫不猶豫的答應了。

於是,就有了今日這一行。

衛易這邊,帶了唐渭、曹圻和作為護衛的北山微兒這三人。其實衛易本來是只想帶唐渭過來的,但是一看他要出門,曹圻和幾名來自冰原的年輕人,便死活都要跟著。加上當時唐渭又笑著說了一句‘人多無妨,人多反倒熱鬧的’的話,衛易這才不得不帶上曹圻。至於幾名冰原護衛,衛易則是只帶上了北山微兒。

衛易其實也很疑惑,照理來說,和這名神秘的客人見面,不是該人越少越好嗎?唐渭是怎麽找到這個人的,衛易不奇怪,反正唐渭做出什麽事情,似乎都在理解範圍之內。但唐渭為什麽會要求帶著他們呢?

火鍋已經煮的沸騰,今天的正牌客人還是沒有來。幾人中今天唯一可以放開了吃的北山微兒,已經讓小二換了好幾次鍋底。這讓衛易不禁腹誹,這家夥是不是修行過什麽特殊功法神通。

至於曹圻,在衛易面前大概是要表現一下風度,吃的那叫一個風度翩翩,只是淺嘗輒止。而衛易和唐渭兩人,則是各懷心事,都沒有動筷子的欲望。

衛易他們今天選的這家食閣,是鹹安城內一座名氣很大的食閣,名叫東來館。據說這家食閣的大師傅,同時也是這家食閣的老板娘,刀工冠絕離都。連九階大妖身上的食材都能用,可以在一息之內,將一尊大妖的靈體徹底分解成食材,完全鎖住其中的靈氣。還有傳聞說,這位老板娘,是京城裏某位返虛老王爺豢養的一只金絲雀。但到底是哪一位老王爺,則眾說紛紜,沒有定論。

但有一點毋庸置疑,這家東來館背後的靠山極大,便是京城最有名的那些紈絝,也不敢在這裏撒野。聽說早年間有位十二院的副院首,借著酒勁在這裏撒歡,結果被東來館的人直接給扔了出去。事後那位副院首大人醒酒之後,非但沒有報覆,反倒是送了禮物上門賠禮道歉。

如此一來,這家東來館的名頭,就更是享譽京城了。

衛易今天難得舍得花錢一次,在東來館專門開了一個包間,畢竟要見的是一位神秘人物。東來館也是大氣魄,若是一般的食閣,能在單獨開辟的包間裏布置一些陣法,隔絕外面的感知,已是不易。可東來閣這邊,直接就開辟出一方單獨的空間!傻子都知道,這種手段,至少要返虛老祖級別的人物出手才行。東來閣的底蘊,果真非同一般。

就在眾人等了快兩個時辰,衛易已經認定此人今天不會過來,準備離開的時候,這位神秘的來客,才終於姍姍來遲的出現。唐渭主動起身,去外面迎進來這位神秘的客人。

“實在不好意思,今日院裏有活動,學子們不好早退,抱歉抱歉。”

進來的,是一個身穿聞道院學子服的年輕男人,文氣十足,同時又多少有些羞赧。

範梧。

之前剛剛揚名整個離都的範十段,曾在鹹安城公開約戰十位頂尖國手的聞道院學子。

怎麽會是他?

盡管雙方從未見過面,但衛易和曹圻兩人,還是在第一時間,認出了範梧。

沒辦法,自打那場棋會之後,範梧的影像已經傳遍了離都。哪怕衛易和曹圻只是在各自的情報上,見過這個人,仍是足以一眼認出。

至於一旁已經吃的溝滿壕平的北山微兒,倒是沒認出來,不過以他在離都的見識,不管今天來的是誰,估計他都認不出來。

範梧過來之後,倒也沒有自我介紹,反倒是像是極為熟絡的朋友一樣,直接坐下,端起碗筷來從鍋裏撈肉。在發現鍋裏已經沒肉了以後,更是直接叫來夥計點菜,輕車熟路,絲毫不像是雙方才第一次見面的樣子。

對此,衛易倒也沒有如何介意,只是覺得這類奇人異士,多半都要有點自己的小脾氣。曹圻就不一樣了,雖然不知道衛易今天為什麽要來,也不知道為什麽這位範十段會出現在這裏。但當曹圻看到對方如此無禮之後,眉頭早已凝成一團。

“本來我以為,今天可以多見幾人的。”範梧將一盤肉卷倒入鍋裏後,自言自語道:“曹慈怎麽沒來?還有,你們幾個出身冰原那邊的,怎麽只來了你一個?”

範梧的這個問題,沒有得到任何回答。

只是讓曹圻的眉頭皺得更緊,讓衛易也微微感到有些不快。

就算你是享譽離都的年輕俊彥,可是今天,這脾氣是不是也有些來的不合時宜?若是雙方相熟,倒也無妨。可是今日的範梧的行為,顯然是有些過了。

“我知道,今天我讓老唐幫忙,在這裏約見你,確實有些唐突。至於今天吃你的東西,我想,將來某一天,你會覺得請我吃的這頓飯很值。”

“先生若有什麽事情,不妨直說。”

衛易冷冷開口,同時將昔日姚老頭贈予他的三枚蔔卦金錢拿了出來,沈聲道:“這是昔日姚先生贈予我的三枚蔔卦金錢,姚先生說,等我到離都之後,遇到持有另外三枚蔔卦金錢的人,便將這三枚金錢交給他。唐先生說,另外三枚金錢在你手裏,如此說來,要是沒別的事情,拿了這三枚金錢之後,你可以走了。”

“呦,這就準備趕人了?”

在聞道院裏,向來以性情溫潤聞名的範梧,今日也不知道怎麽了,從進來的那一刻起,仿佛就在戲弄衛易。

“我這個時候來見你,確實有些不合時宜。以我現在的修為,想甩掉身後的那些尾巴,確實也不容易。但我也沒辦法,下次想見你,估計要等很久。”

“至於那三枚蔔卦金錢,暫時倒是還不著急,接下來你還用得著。有我師父留下的這三枚蔔卦金錢在,當世無人能推演你的事情,這對你在鹹安城的活動有幫助。不過,在今年年祭之前的時候,還請把這三枚金錢交給老唐,讓老唐轉交給我。”

衛易再次沈默不語。

從範梧剛剛的話,衛易也聽出來了,今日這場飯局,似乎是範梧主動提出來,然後唐渭才幫忙牽線搭橋。可是,直到現在,衛易仍然吃不準,這位範十段今日主動來見他,到底是打得什麽主意。

“你在想,我今天來見你,到底想要做什麽?”

範梧仿佛有一眼看穿衛易心思的能力,笑道:“其實也沒有太重要的事情,只是想問你兩個問題。如果是下次見面,再問你這兩個問題的話,我覺得或許有些晚了。”

範梧輕輕放下手裏的碗筷,豎起兩根手指,問道:“第一個問題,我想問你,如果有那麽一天,犧牲你一個人,能救下整個修真界,你願意自己犧牲嗎?還有另一種可能,如果有一天,如果需要你讓整個修真時代斷絕,但是可以保住天玄宗的傳承,你願意嗎?”

“這兩個問題,看似是兩個問題,但其實是一個問題。”

“第二個問題,你覺得到底是人心主導了人的行為,還是人的經歷決定了想法?如果思想和行為,兩者只能有一個受到約束,你想選哪一個?”

這……是什麽狗屁問題?

衛易深呼吸一口氣,強忍住一巴掌抽出去的沖動。他知道,不管這個範梧有什麽手段,以當下兩人的修為差距,他這一巴掌是絕對能結實拍出去的。至於範梧的兩個問題,衛易壓根懶得去想。在遇到唐渭之後,衛易最煩的就是這種故弄玄虛的玩意兒。

有什麽事情,不能直接說人話嗎?

“老實說,你可能和我不熟,但是我和你,真的挺熟的。”

範梧忽然顯得有些感慨,道:“記得永子巷嗎?當年你剛剛搬離永子巷,住到城主府發給你的那套宅子時,我就和師父搬到了永子巷。大概在那裏住了一年多吧?那會兒永子巷裏,很多人家都拿你的故事,講給小輩們去聽。所以,說我是聽你的故事長大的,真不算過。”

“後來,雲道大戰之後,你遠遁雲莽,進入天玄山,我則是和師父北上,走了很遠很遠的路。”

衛易忽然目光一閃。從剛剛範梧的這番話裏面,他忽然想明白了很多事情。但同時,也有了更大的問題。

“我很好奇,姚先生到底在算計什麽?我實在想不出,我有什麽是值得姚先生去苦心算計的?”衛易終於還是問出了自己一直想問的這個問題,道:“我知道,這些年我的很多際遇,背後都有姚先生的影子。如果雲道大戰的時候,沒有姚先生給費庸的一封傳書,我估計也就不用遠遁雲莽,後來也不會成為天玄宗的首徒。如果不是姚先生讓我去波州,後來同樣也不會遇到很多事情。”

“算計你?”

範梧笑著搖了搖頭,笑道:“憑我對我師父的了解,我覺得天底下大概沒誰真正夠格讓他算計。從始至終,他或許只是在做一個局,所有涉及到的人,在他眼裏,或許只是一枚棋子,亦或者是和他在棋盤上對弈的棋手罷了。”

“至於他為什麽要做這些,其實我也不敢說全懂。”範梧忽然眨了眨眼睛,鄭重道:“我猜,或許只是為了他想要的那個世道吧?”

“衛易,我希望你以後要更努力的修行。下次見面,我就是你的人了。”

說完這句話,衛易瞬間一呆,範梧則是起身擦了擦嘴,然後,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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