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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訂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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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宋家背後哪裏有什麽人?如果有的話,當年也不至於那麽狼狽。”

宋師行感嘆道:“年輕的時候不懂事,得罪了大門派的嫡傳弟子,一怒之下宰了那家夥。這事,大人你是知道的。如果不是前任府主大人,我宋師行估計也活不到今天。後來被迫叛出家門,我倒是外出游歷過一段時間。不過那段時間,也就是盡量往遠處走了走。短暫的去瀟湘那邊游歷過幾年,僥幸得了些機緣,最後勉強成功破境,躋身周天。”

“有時候我也在想,如果我宋家身後,要是也能有個大勢力支撐,是不是日子也能好過一些?可要是那樣的話,為了各自的傳承和身後的勢力,估計今天我就很難和大人坐在這裏煮茶品茗,而是要去三大門派那邊,和他們商量一下怎麽對付城主府了!”

宋師行說完後,兩人皆是哈哈大笑起來。

許鳴川笑意濃重,但是對這位宋師的話,能信幾分,就真的只有天知道了。

對於府內幾家勢力的當家周天境,許鳴川最看不清的,其實就是眼前這位宋師。別看眼下宋家已經徹底倒向了城主府,甚至在很多方面,更是已經做到了完全不設防的狀態。但在許鳴川心裏,卻仍是難以對宋家完全信任。

歸根結底,正是因為眼前這位宋師,委實是太過神秘了。

說是神秘,倒也不完全妥當。至少在幾位府內周天境的公開信息當中,宋師行的信息是最多的。連那些坊間的低階修者,都能做到如數家珍。但實際上,恰恰是這位故事最多的宋家老祖宗,讓許鳴川覺得最為難以捉摸。

鹹安城的情報網絡遍及天下,極為發達。許鳴川身邊的那個阿大,正是鹹安城方面派到許鳴川身邊的影子。影子既負責監視許鳴川,也負責給許鳴川提供情報。不過在阿大先前提供的情報當中,這位宋家老祖宗當年在在蒼靈府的時候還好,情報比較清晰。但當年宋師行被迫叛出家門,外出游歷之後,那一段時間的情報,卻極為模糊,甚至根本就是空白。

大離的情報網很強,這不假,但如果當時修為已經在化靈後期以上的宋師行,想要有意遮掩行蹤,查不到他的情報也可以理解。而且當時宋師行正在被人追殺,有意遮掩自己的行徑,也完全可以接受。還有就是,在許鳴川手中的情報上,確實證實過當年宋師行曾經在瀟湘修煉界那邊出現過,這也符合宋師行剛剛說的話。

但是……

不知道為什麽,許鳴川就是不願去完全信任這位宋大師。他總是有一種直覺,覺得這位宋師還有什麽在瞞著他,有一些他不知道的謀劃。而不是像宋師行之前說的,只是因為被三大門派聯手打壓,當年城主府又曾對他有援手之恩,所以他如今才願意倒向城主府。

許鳴川寧願相信,當初宋師行外出游歷之後,有過什麽驚人的機緣。或者更幹脆一點說,就是被某個大勢力看中並且招攬。然後在那個大勢力的幫助下,宋師行最後不但成功突破到周天境,而且還順利成為了一位靈植大師。

至於說剛才為什麽許鳴川直接了當的提出疑問,原因也很簡單。只是因為他不願再和這位宋師兜圈子,想要直接開門見山,看看能不能試探出什麽。剛剛的問題,看似是一著昏招,但對於他們這種聰明人,有時候直接問其實要比兜圈子更有效果。

只是很可惜的是,宋師行給出的答案,並不是他想要的答案,讓他有些失落。

恰在此時,有扈從進來通報,說訂婚儀式即將開始。兩人也就不繼續在這兒溫吞品茗,之前的應酬他們無需理會,但是訂婚的儀式,他們還是必須要露個面的,這也是他們兩個周天境今天出現在這裏的主要目的。

……

這一天,過的極為忙碌。

一般的人家訂婚,最多也就是雙方親眷見個面,然後雙方長輩根據兩人生辰八字確定婚期,再商量一下婚禮的具體事宜,也就完事大吉了。

甚至對於一些貧寒的底層修士來說,幹脆就沒有訂婚這個過程。尤其很多莽修,連家人都沒剩下幾個了,還要什麽訂婚啊?就連婚禮,都盡量會辦的簡單一些。

但是衛易和謝弦歌的這次訂婚,因為背後的特殊性,使得整場訂婚宴直接由司禮房來安排。這樣的結果就是,賓客們對於這場訂婚宴觀感極好,可是對於衛謝兩人來說,那就是純粹的遭罪了。

當然,也不是所有賓客,都對這場酒宴的觀感特別好。比如十八戰部的那些糙漢子們,就不是感覺很爽。他們來參加今天的酒宴,本就是沖著能夠和衛易多喝幾杯來的。奈何整場酒宴,全都是由司禮房根據各種禮制來制定的,根本就沒給他們好好喝痛快的機會。

這大概也是整場訂婚宴上,唯一不完美的地方了。

好在最後的結果還是很不錯的。等所有賓客都被陸續送走之後,衛謝兩人已經是一臉生無可戀的表情。但就算這樣,接下來的時間,仍是不能只屬於他們兩個人。衛易倒是無所謂,反正這門親事已經結下,三大門派這會兒也不會再來找他的麻煩。但是謝弦歌就不一樣了,哪怕是訂婚宴已經結束,她身上可仍然有著宋家秘境掌控者的身份,安全依舊不能大意。

所以,在訂婚宴結束之後,謝弦歌便在宋家扈從的護送下,離開了莊園,返回了雲槐嶺。

至於衛易,他倒是很想跟著謝弦歌一塊走。奈何按照雲莽的老規矩,訂婚這一天,男子是不能跟著女子一方走的。這個老規矩,衛易是不在乎,可他總得想想已經埋在土裏的爹娘的感受,便只能作罷。

如此,等到城主府的人,也都散去之後,這場訂婚宴,總算是圓滿結束了。

不過,對於衛易來說,卻還沒有真正結束。在訂婚宴結束之後,衛易直接就被那些十八戰部的熟絡戰修們給拉走,要去喝個痛快。李景原本來想著是要阻止,覺得訂婚宴後,還是留給衛易和準新娘子兩人單獨相處為好。但是當他看到宋家直接帶著謝弦歌回去,也沒有留給兩人單獨相處機會的意思,他也就不在阻止麾下戰修們的盛情。

而對於剛剛從訂婚宴中脫身,又恰好無事可做的衛易來說,正好也想放松一下。在他的帶領下,這場酒局,直接就被帶到了老馬和姜寧開的那家食閣。沒了規矩的束縛,大夥終於放肆了起來,展現出戰修們特有的狂野。

這局酒,一直喝到了後半夜,將所有人都喝得不省人事。

……

夜色之中,一艘雲梭在夜空中急速劃過。在夜幕即將退去之前,終於駛入了蒼靈府的地界。

這艘自離都遠道而來的雲梭,為了追求速度,在進入兩江修煉界後,甚至連那座界城都直接繞過,一路幾乎是延直線飛了過來。

這樣做的好處,便是進一步提升了速度,比之原定抵達蒼靈府的時間,還要提前了三天。但是另一方面,恐怕就要讓那些原本在界城內,準備以大禮迎接雲梭上某位朝堂新貴的大人物們,徹底撲空了。

這種舉動,會不會讓那些兩江界城的大人物們,誤以為這位朝堂新貴心高氣傲,不屑與他們有什麽來往,那不好說。不過想來肯定有一些心思深重之輩,會聯想這位巡閱使大人,此舉是不是也代表了乾安城方面的某些態度。

他們絕不會想到的是,雲梭如此行進,其實只是為了滿足那位朝堂新貴,盡快回家去見自己女兒和妻子的單純願望而已。

自從雲梭進入了蒼靈府的範圍後,謝希年就一直呆在雲梭最前面的控制艙室內。看著窗外的夜幕,怔怔出神。

當年離開這裏的時候,他不過只是一個僥幸突破化靈期的幸運兒。在外人眼裏,他謝希年不過只是運氣好,得到那位宋家明珠的青睞。一個身無所長的莽修,入贅宋家之後,享受著無數資源的支持,日後自然前途大好。而在那些宋家人眼裏,他謝希年,不過就只是一個吃軟飯的。除了空談,什麽都不會。

當年他離開的時候,因為化靈一重天的修為太過低弱,根本無法憑借這個修為遠赴離都。所以那名心思玲瓏的女子,在得知他的心願和抱負之後,毅然而然將自家所有家當全部變賣,只為給他換取一個能夠平安遠赴離都的機會。而在獲得了跟隨那個大門派順路遠赴離都的機會後,女子仍是不放心,最後在他臨行之前,更是從族內的藏寶庫裏,偷了一件可以正面強殺化靈後期修士的靈晶法寶,作為他遠行的防身之物。

那一年,他曾信心滿滿,不遠萬裏遠赴離都。自信只要抵達離都,憑借那胸中的九策十三疏,足以在離都一鳴驚人。他曾答應那名女子,到達離都後,最多兩年,他就能站穩腳跟,有能力接她們母女過去一家團聚。

當時,那女子只是笑笑。

可惜當他費勁周折,好不容易進入了聞道院,真的獻出了那枚他自信足以改變整個天下的玉簡後。那枚玉簡,卻如同石沈大海,自此杳無音信。

再之後,他便因為莽修的身份,在聞道院中遭到了同期學子,甚至夫子們的刻意打壓。好不容易等到通政院發來調令,卻只是作為一個最底層的搬運公文的行知。

聞道院的學子,但凡入朝為官,品秩少說也會是七品起步。稍稍有些門路的,六品也屬正常。

而行知這個官職,品秩不過九品。

他謝希年,簡直就是聞道院之恥!

當然,許多年之後,當他已經在那位首輔大人身邊,做了整整十年的行知。在那座春興湖畔的莊園內,見慣了整個天下的潮來潮往後,他漸漸明白了那位老人的苦心。尤其是在他一步登天,有了翻閱許多檔案的權力後,更是完全明白了當年事情的經過。

那一年,他投出了那枚玉簡後,僅僅當天晚上,那枚玉簡就出現在了李硯山的案頭。而後面他的種種遭遇,更是這位權傾天下的老人親自授意。

至於原因,只是單純為了保護他罷了。

在鹹安城朝堂的歷史上,曾經有一段很隱秘的往事。當初永嘉年間的末尾,修真界好不容易大致完成了劃界改府的計劃,卻又很快出現了地方界主府主權力過大,繼而尾大不掉的態勢。當時便有一名通政院的九品小官,無意間提出了在地方建立府軍,從而實現軍政分開的構想。在後來的歷史上,大離的地方官員體系,正是以這個構想為基礎建立。但那個不知名的小官,卻在同一年的冬天裏,醉死在鹹安城的街頭。

這個例子,很早之前謝希年就知道。所以謝希年這段時間也一直在想,如果不是通政院裏的這十年打磨,如今的他,是不是也早就在某個冬天,死在鹹安城的街頭了?

只是……如果自己能夠更早的察覺到這一切,或者那位首輔大人能出手更早一些,當時他又何至於寄出那封玉簡?

對於外人,謝希年只能說是自己軟弱,才寄出了那封玉簡。可是更隱蔽的某些內情,則不足為外人道。當時他面對的困境,是在寫出那九策十三疏之後,幾乎被某些鹹安城權貴視作天玄山派來的諜子。他當然知道,自己那份構想一旦實施,會使大離國力大損。但在他看來,這卻是一勞永逸的法子。

而在那個時候,他堅信,和遠在蒼靈府的女子劃清界限,是保護他的最好辦法。他當時幾乎已經做了必死的準備,想要以自己的死,去換取鹹安城某些權貴人物對那份謀劃的信任。

而事後則是證明,他的這番舉動,只能說是多此一舉。而且在進入了某些大佬的視線後,他連再回一封玉簡去解釋的機會都沒有。他知道,自己所有的一舉一動,全都在監視之中。如果自己敢去解釋,只會給蒼靈城那邊的人帶來禍患。

可當她收到了那封玉簡,看到裏面的內容,又會是什麽反應呢?

謝希年不敢去想。

蒼靈城的位置,位於蒼靈府南部。這座府城距離留川河前線較近,但距離北邊的邊境就有點遠了。這也就使得雲梭在進入蒼靈府的地界後,哪怕已經是最快的速度,仍是飛行了一天一夜之後,才終於抵達蒼靈城。

當雲梭降落在蒼靈城以後,天邊已有微光泛起。

已是黎明。

謝希年略微平覆心情之後,在幾名周天境扈從的跟隨下,緩緩走下雲梭。然後,他看到了前來迎接他的一行人。

這一行人,人數不多,只有十餘人。為首的那名長臉漢子,穿著一身大離府主級制式官衣。在看到謝希年走下雲梭後,大笑著上前,抱拳拱手道。

“蒼靈府府主許鳴川,拜見巡察使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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