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林

已經可以開始感覺到北面秋季的寒氣了，不過此刻紅絨地毯覆蓋的主屋裏頭有一面燃木壁爐，為室內供應足量的暖氣。奧提斯站在窗子邊，從這裏看出去可以看到來路上的馬棚和裏頭隱隱約約的紅色小身影。“我們真該讓人先帶她去別的屋裏頭暖和暖和。”

“也許我們應該快速解決這裏的會面。”我說。

奧提斯小聲提問：“你說他真的會在這裏嗎？我的意思是，他跑了這麽久，特麽竟然還只在皇城的邊界而已。”

“最危險的地方，最安全的地方。”只是不知道如今肯尼迪三世是否真的藏身於這裏。

裏間傳來腳步聲，一位滿頭花白體格顫巍的老者拄著拐杖從門簾下現身，剛才進去為我們通報的領頭男子洛夫就跟在其身後。“胡爾曼先生。”這是石床裏村莊的領主。

他身上披著狼皮大氅，自顧點頭坐下在壁爐邊的躺椅上，面目露出褶皺紅光色澤。“北面的狼特別兇猛，不知你們來的時候有沒有聽說？”

我點頭，“我們刻意避開夜晚上路，沒曾想會在白日裏遇上狼群。”

胡爾曼低頭撫弄氅上裏的毛皮，“我的大兒子就曾經出門的時候被狼群咬死，連完整的屍首也沒剩下，現在村民要進樹林裏都要隨時準備火把槍-支，否則就無故命喪犬牙之下。我們接納外來的旅客，也不過是旨在為人提供短暫庇護而已。”他那雙渾濁暗淡卻還是暗藏精明的眼睛看向我們： “你們看起來可不像是普通的旅客。”

“我們的確是朝著石床裏村莊來的。”

“你的名字？”胡爾曼說。

“科林。”

胡爾曼歪過身子問身旁的洛夫。“這片土地上我們聽過幾個叫科林的人？”洛夫看了我一眼後小心回答：“雅各布的那位。”

頓時，胡爾曼換上恍然大悟的表情，“啊，大名鼎鼎的那位。”那雙深陷綠濛的眼瞇了起來，用其低沈沙啞的聲音念道：“雅各布的科林。”他轉而瞟向奧提斯，“你的名字？”

“奧提斯·史塔克，先生。”奧提斯老實回答。

胡爾曼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是什麽讓你覺得我們會收留與皇室作對的叛亂者？”

“石床裏村莊坐落在皇城界裏，卻建立起自己的部落與外界隔絕起來。街市中心的樓塔上只掛著石床裏部落家徽，並沒有皇室的標志，很顯然您不效忠於如今的在位者。”

屋子裏頭只有木頭在燃燒劈啪作響的聲音。半晌，老胡爾曼說：“這並不代表我們就會幫助叛亂者。”

“但是你想知道我們來這裏的目的。”我說。胡爾曼示意洛夫一眼，他從壁爐邊櫃子上拿下一個酒甕和杯子。他動作緩慢地倒上酒，沒有說話。我繼續道，“我們是進來這裏找人的。”

胡爾曼自顧拿起酒杯飲了一口，避而不談：“村莊裏都是些普通的平民百姓。”

“我想，您知道我們要找的是誰。”

屋外人群開始熱鬧地叫囂。

“啊，看來我們的人找到了牢籠游戲的新玩家了。”胡爾曼笑著對我說。“她害怕水嗎？”他問。“那個穿著白色裙子的姑娘。”我才意識到他說的是斯嘉麗。

“什麽意思？”我問，開始有不詳的預感，我示意奧提斯出去確保斯嘉麗是否還在馬棚外。

“她不見了！”奧提斯走到窗邊說到。

“你剛才說牢籠游戲？”我看向胡爾曼。“玩家？”

“他們不知道那是你的姑娘，兄弟。”胡爾曼繼續喝酒。

見我和奧提斯站起身，胡爾曼不疾不徐說道：“啊，看來我們的客人有事要先走一步了。

“洛夫，別忘了好生招待他們，我與來自雅各布的客人還有好多話要說。”

馬棚外，奧提斯飛快撿起掉落在Ollie身邊的紅色鬥篷，那個女孩早已不知所蹤。我看向站在主屋邊老神在在的胡爾曼，一字一句：“她在哪裏？”

“按照慣例的話，每年都是在湖邊舉行的。”胡爾曼漫不經心看向身後的人，“是吧，洛夫？為我們的客人指引一下方向吧，雅各布的科林大人要急壞了。”

湖邊，人聲鼎沸，即使人們聚在一起，冰冷的寒風依然可以穿透你的身體。人們在大聲慶祝，我推搡著聚集在一起的村民讓開道路。還沒來到湖邊我就已經看到了高高掛起的牢籠，裏面站著一個人，我不敢去想那是斯嘉麗，但是那身白色衣裳無不提醒那是她。

“他們瘋了！”奧提斯在我身邊邊跑邊說，“這冷死人的天氣是要殺人嗎？”

我沒有回答，但我已經聽到斯嘉麗的叫喊聲和水花聲，我不得不加快我的腳步。

人們像是看熱鬧一樣興奮地看著這個酷刑，天氣的寒冷並沒有阻撓他們的意志。

我擡眼看到牢籠再次緩緩上升，而斯嘉麗像只貓咪蜷縮在牢籠邊，雙手卻不斷摸索著欄桿。

“你們要幹什麽？”有人上前阻擋去路，我揮開他，繼而有人上來制服我。“把她放下來！繩子！”我對奧提斯說。有人上來抓著我的手，胡爾曼和他的隨從出聲制止那人。奧提斯沖向岸邊控制繩軸的胖子與他纏鬥在一起，繩子被放開，我眼睜睜看著牢籠在我面前快速下跌。水花濺起，冰冷的湖水濺上岸，人們再次開始歡呼。

“Scar！”我喊著她的名字，牢籠被奧提斯拉起，搖擺的軀幹劇烈，因為門閥被打開，裏面的人早已不知所蹤，人群驚呼出聲。

我脫下外套欲跳進湖裏，湖面忽然被劃開，斯嘉麗掙紮著浮出水面，她大口地吸著氣，我跳進水裏奮力游向她，將她環抱進懷裏。她的身體很冰冷，手卻攥緊我衣領前襟，她說不出話，瞪大著眼睛，在看見我的臉後，她放松下來。

我把她帶上岸，輕輕地把她放在地上，用脫下的外衣包裹著她。有女人在身後大聲嚷嚷：“這還沒結束！”奧提斯與他們破口大罵。“滾蛋！這簡直是荒謬至極的鬧劇！”

“給科林大人和他的姑娘放上熱水吧。”我聽見身後胡爾曼說。“這不是處-女，她是科林大人的妻子。”人群裏有人爆發出失望的聲音，更多的是遺憾的驚嘆。

我小心翼翼將斯嘉麗緊擁在懷裏，讓她靠在我的肩上，將她帶離這片湖和人群。

她在懷裏就像一顆在劇烈跳動的新生心臟，幅度劇烈地發抖戰栗，卻脆弱得一用力就會被碰碎。“你安全了。”我輕輕抹走她的臉上的水珠，低聲安慰，仿佛這能夠將我們心中的恐懼驅散，讓她知道，“你現在安全了。”

外面的侍女對我說熱水準備妥當，我不知道有沒有回應她，我踹開浴室的門將濕漉漉的斯嘉麗從衣服裏扒出來，先是外邊的裙子和裏面的內衣，幾乎是撕扯般，也不知道這些玩意怎麽脫，待她脫光後我緩緩把她放進浴缸裏。她背對著我不做聲，我滿肚子怒氣幾度快要爆發，但是此刻不得不軟弱下來，她的臉簡直太蒼白了，她在熱水裏大口呼氣，終於不再發抖。旁邊正往浴缸裏倒熱水的侍女見狀想出去，我伸手制止了她，“你留下，幫幫她。”說完，我沒有再往浴缸裏的人看一眼便帶上門出去了。

奧提斯出現在房門口： “她沒事吧？”打量了我一眼：“老兄，你這幅樣子肯定也需要熱水澡。”“我聽說了，這是石床裏村莊的傳統。將處女浸到道爾湖裏三次可以平息水怪的怒氣。”

“所以他們村莊裏沒有處-女？因為都被淹死了？！”我難以置信看向他：“奧提斯，她差一點就命喪在我眼前！”

奧提斯有點無奈：“一年一度，而且他們說多數都沒有死。一個女人經歷那樣的寒冷酷刑，對身體根本就不太好，好多女人都因此落下病根不孕。”克制不住的怒意讓我忍不住揮拳砸在墻上，長廊上的人都看了過來，奧提斯眼神示意我冷靜下來。

“所以石床裏村莊人口不多。”有點可笑，我不再理會奧提斯，走出房間。冰冷的空氣充斥著木屋，走在地板上都可以感覺從地面升上的寒氣。我這才警覺冷，湖水的冰涼也在敲打著我的骨頭，手邊是剛才她肌膚的觸感。

冰涼且柔軟，和湖水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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