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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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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奶奶沈默了一會兒,然後起身,鄭重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涼詩琴:“錯過了他,你莫要後悔。”南宮玥無論儀表還是修養,前途還是家世,都是難得的丈夫首選,就好比天上突然掉的一塊大餡餅。錯了這一次,只怕不會有第二次了。論長相還是氣質,涼詩琴都賽過涼詩畫。六奶奶能不為自己的寶貝女兒痛心疾首嘛。再想到這塊大餅砸到五奶奶那只會逢迎的臉上,六奶奶就覺得是一個嚴重的錯誤。

涼詩琴依舊挺直了腰板,迎著疾首蹙額的六奶奶,不可動搖著:“不是我的,我要了也不會幸福。詩琴知道母親的擔憂,但是詩畫欠了我一個好姻緣。她此番嫁入了南宮府,勢必對我於心有愧,定會為我覓佳偶。能和南宮府攀上關系的,母親還擔心比不上南宮玥嗎?”

我跪在一邊,聽著涼詩琴說得頭頭是道,但是心裏卻拔涼拔涼的。難道在涼詩琴眼裏,她不僅早就看穿了涼詩畫和南宮玥暗結珠胎,更是連失了南宮玥這等好夫婿的後路都想好了。莫不是涼詩琴這幾個月故意忍辱負重,好讓罪歸禍首的涼詩畫心生愧疚,為她日後好借她的高枝攀上另一處高枝。聽著涼詩琴淡定從容的說到她早就埋下的未雨綢繆。我周身泛起陣陣寒氣。我真希望我未曾聽過涼詩琴這番娓娓道來的話,這樣,她在我心裏依舊那是那片白月光。美得讓人心醉,白的讓人心痛。我緊緊地捏著衣擺,不希望被另一面的涼詩琴震倒。

聽了涼詩琴的話,六奶奶轉而一笑,滿意的看著涼詩琴:“這才是我的女兒。”說完便領著紫鵑離開。

我看見院子裏突然飄起了鵝毛大雪,紫鵑正撐開一把大紅色的油紙傘,替六奶奶擋去了一切的寒涼,靜守傘下的一方安寧,漸行漸遠。

看得有些懵了,還是涼詩琴將我扶了起來。看得出我的眼睛裏對她含了些不可理喻,涼詩琴委屈巴巴的:“更衣,我說的話嚇著你了吧。”說著,涼詩琴便拉住我的手,倆人的手都是冰冷的,“方才是怕母親不肯放下這件事,所以才臨時起意說的。”涼詩琴一雙水汪汪的眼睛,仿佛兩潭清澈見底的湖水,上面還泛著波光粼粼,煞是好看,“如若我不這樣說,母親始終不會放心。畢竟我沒有如她的願。更衣,”看我依舊有些模模糊糊,涼詩琴把我抱進懷裏,語氣極盡溫柔,“母親一直都希望我能有一個好歸宿。涼府雖富,但畢竟是從商。錢財乃是身外物,今朝有,明日散。沒有哪家是一直富有下去。就算是涼府,遲早也有敗落的一天。母親的擔憂,我做女兒的豈能不為她考慮。我那些話,只是哄哄母親,你莫要當真。”

這話不假,涼府百餘年的家產累加而成,已然成為焱京的大富豪,但是財到一定的量,便會使人喪失奮鬥的力量。從老爺的父親開始,便開始坐吃青山。不是說不再斂財,而是比起斂財,消財才是他們的主業。所以從老爺的父親開始,便喜好流連百花叢中,涼府由於給姨奶奶們增添房舍,擴修了一輪又一輪。才會有了如今的老爺娶了一房又一房。但是好在涼府家大業大,就算光揮霍,也可以讓幾代人揮霍。涼府這棵大樹開始慢慢的枯敗,連當家的都沒有發現,外人自然也沒有發覺。真到坐吃山空那一日,只怕我們早就做了古。

我離了她的束縛,怔怔的看著涼詩琴,不知道該說什麽,說我相信她,還是說我不相信她。感受著手心慢慢傳來的溫熱,我突然覺得自己好殘忍,明明選擇了她,為什麽不能接受她的全部。好的也是她,壞的也是她,單純如水的也是她,深謀遠慮的也是她。正不像我一樣,奢望的我,貪心的我,陰暗的我。她一直都是她,只是她現在展現在我面前越來越真實罷了。金無足金人無完人。我都藏著這麽多秘密不敢表現出來,憑什麽要求涼詩琴一定是纖塵不染,冰清玉潔。我慢慢的握住涼詩琴略帶冰涼卻能給我溫暖的手:“三小姐沒有傷了你的心便好。”

涼詩琴笑了,就像冬日裏射下的暖陽一般,溫暖了整個大地:“她傷不了我的心。”

南宮玥和涼詩畫定親一事如雷電般轟隆而至,也如雷電般瞬息歸於常態。最傷心的莫過於涼詩書,聽紫翠講她當得知南宮玥被自己的親姐姐奪了去,眼睛都腫成銅鈴了,故了向夫子請了假。而經兩家人商定,為了不影響南宮玥明年的春闈,將他倆的親事定在了明年的仲夏時分。自此,南宮玥便少了來涼府。

自從知道自己的三女兒攀上了南宮府這個高枝,老爺當日便賜了涼詩畫小院,還特許她不用上學了,讓她好好待字閨中,跟著姨奶奶們學習為婦之道,等著明年風風光光嫁入南宮府。一個又一個的好消息傳到五房,樂得五奶奶笑得合不攏嘴。

其實在五奶奶眼裏,小女兒涼詩書可要比大女兒涼詩畫討她喜歡多了。尤其是兩個的性格天差地別,一個溫溫潤潤,不多說不多笑,連請個安都不會多吐一個字,外人常誇三小姐含蓄內斂,但是聽在五奶奶耳朵裏便成了悶不支聲的膽小鬼;而另一個則嬉笑嗨皮,有她的地方就會洋溢著笑聲,不論是鄙夷的笑,還是真心的笑,只要笑了,就說明大家對她的認可。性情爽朗好動好樂的五奶奶自然是對和她相似的涼詩書更疼愛些。以至於五奶奶口中只會提及五小姐,而讓大家都忘了她還有個三小姐。

涼詩畫對於五奶奶的嚴重區別對待已經習以為常了。涼詩書仗著五奶奶的厚愛,在五房自然是要傲慢些。可如今,飛上枝頭的卻是先前沒看入眼的涼詩畫,這讓五奶奶有些吃驚。但是好大喜功的她自然是立馬調轉方向,開始對涼詩畫噓寒問暖,百般體貼,似乎要把這麽多年對涼詩畫的虧待一股腦的補上。

涼詩畫在自己最嬌艷的年華遇到了兩情相悅的南宮玥,心裏是無比高興地,但是思慮過多的她總是患得患失。若不是南宮玥假意移情,也不會讓性子溫良的涼詩畫爆發。倆人終成眷屬,但是卻讓涼詩畫深深地愧對涼詩琴。

下聘那日,涼詩畫便立馬搬往屬於自己的小院。五奶奶從裏到外都陪著涼詩畫一一打理新院。各房的姨奶奶們都送來了賀禮,小姐們多是親自登門道賀。涼詩畫感覺門檻都要被踏破了,但是沒有看到涼詩琴的身影。謝絕了訪客,涼詩畫有些傷感的獨自一人站在書桌前展開看涼詩琴送給她的畫。

五奶奶如何如何對涼詩畫好,涼詩畫如何睹畫思人,都是子規向我說來。這也正好成了她常來找我的借口。我雖氣她,但是看她時常找我攀談,也不好太狠心,只是不似往常那般親近。子規每每說著涼詩畫的苦楚,一雙委屈的眼睛總是看著我。

“七小姐去與不去,豈是我們可以做主的。”子規想與我修好,涼詩畫也想與涼詩琴修好,子規話裏的話,我是聽出來的。但是涼詩琴不記仇不代表我不記。真希望涼詩琴絕不踏入涼詩畫的院子,讓她遺憾一輩子。

“今日三小姐生辰,誰也不邀,只想請七小姐去坐坐。”子規拉著我的衣袖,“你給七小姐提提。”子規一雙大眼睛看著我。

“你自己不會去說。”我疾走一步,衣袖從子規的手裏抽出,“馬上要過年了,我忙得很。”

看我極不給面子,子規也不好再說什麽。

涼詩畫是臘月十三生的,正趕上涼府都在為過年做準備,五奶奶又不把她放在心上,所以她的生辰總是過得冷冷清清。甚至連為她過生的人,這麽多年也就找出來涼詩琴一個。那年,涼詩畫滿十二,涼詩琴才九歲。涼詩琴捧著瑞雪去找涼詩畫,說是給她嘗嘗這雪的甜味兒。我正跟在涼詩琴後面。這雪是從臘梅枝頭捧下的,帶了些臘梅的清冽之香。到了涼詩畫的屋子,看到桌上的壽面,涼詩琴才知道乃是涼詩畫的生辰,便把一捧開始化水的雪當成壽禮送給了涼詩畫。從那以後,涼詩琴時不時會給涼詩畫過生。而這一次,應該是涼詩畫在涼府過的最後一個生辰。其中意味,是深深地不舍。

涼詩畫想要請涼詩琴過生這件事我一直都沒有給涼詩琴提。和冬兒換了當值,我有些為自己的小心眼羞赧。但是一狠心,準備蒙著被子,睡到天明,就是不讓涼詩畫如願以償。

沒想到第二日冬兒卻給我說:“昨日七小姐去了三小姐那裏小坐了一會兒,春秀姐姐還送了我好些糕點,可好吃了。”

我對自己的擅自決定有些失望,低下了頭。涼詩琴生的聰慧,看的明白,不是白誇的。

作者有話要說:

涼詩琴的心思你不要猜 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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