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守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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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隨即去了一趟青鸞峰，但依舊沒有發現雲天青的蹤跡。
夙汐憤怒地拿著太微在木屋前寫了個“把三寒器交出來王八蛋！！！”，無視了身後表情各異的幾人，直接禦劍向瓊華飛去。
“咕咕下雨的話爹就看不到你的字了……”
“你沒看到我在那字上畫了九九八十一個陣法麽？你爹一回來陣法就會啟動把你爹埋在土裏面！”
“……”知道夙汐胡說八道的紫英。
“……”抽搐嘴角的菱紗。
“……”快笑瘋了的夢璃。
“不行啊，埋進土裏爹怎麽喘氣？”天河一臉擔憂。
夙汐腳下的劍劇烈晃動，她旋即捂住耳朵，一臉崩潰地發出嘶吼：“別和我提你爹啦！！！！！！”
……
結果夙汐情緒失控下差一點從空中摔了下去，還好被紫英及時拉住才不至於被摔成肉泥。回到瓊華已經是月上柳梢，紫英繃著臉教訓著天河被夙汐阻止，讓自己刻意忽視了小紫花唇抿得死緊的哀怨表情，夙汐一只腳踏進了山門，吶吶道：“終於回來了……”
“慎行長老！紫英師叔！你們終於回來了！”
守門的弟子一看到夙汐和紫英就圍了上去，夙汐不禁瞪大眼，耳畔卻傳來璇璣的呼喊：
“紫英師叔！夙汐師叔祖！”
平日頑皮的少女音化為了焦急，夙汐一怔，嬌小少女急急忙忙的向她沖來，後面跟著的少年臉上掛著一如既往的苦笑。璇璣跑到夙汐身前，撐著膝蓋喘了一大口氣，而後起身，匆忙嚷嚷：“不好了，師叔，師叔祖，不好了！”
紫英走上前，掃了一圈周圍，蹙眉詢問：“怎麽了？”
“我——”
“師叔，你還不知道嗎？！這韓菱紗在入門前是個偷東西的賊！有人已經認出她來了！”守門的弟子之一明桓指著菱紗的鼻子鞭炮般的發話。
菱紗微微挑眉，紫英面上的訝色一閃而過。
“師叔，我們瓊華派收徒甚嚴，怎能允許這種身份的人混在其中！”
“沒錯，剛才懷安師兄已去稟報掌門，請掌門將這個女賊逐出門墻！”
“現在逐下山去說不定都為時已晚！誰知道本派有沒有丟過什麽——”
天河卻突然發了怒，他拔出劍，指向兩個守門弟子，大吼道：“你剛才說什麽？再說一遍看看！”
“你、你瘋啦！竟對同門兵刃相向！”
“我管你是不是同門！不許有人這樣說菱紗，誰再說一句，我就要他好看！”
“豈有此理——”
“都給我退開！”
紫英長袖一蕩，眼眸如冰般直射吵鬧的眾人：“既然你們將此事稟報了掌門，便該由掌門定奪！”
話語擲地有聲，兩名弟子被他氣勢所攝，竟無一人接口。
“可、可是師叔——”另一名弟子明靖上前一步，紫英冷冷看他一眼：“閉嘴！通通給我回去！”
“慎行長老！”明桓轉向夙汐，眼神充滿了期待：“這女賊就該驅逐下山——”
“抱歉。”夙汐輕笑了一下，下一句話就將明桓期盼的眼神打至深淵：“讓韓菱紗雲天河柳夢璃拜入瓊華的是我。怎麽，你們是不是也要追究一下我夙汐的責任？”
“……弟子不敢。”
“……弟子不敢。”
兩人對著夙汐行了一禮，帶著不甘心退了下去。
璇璣見兩人不再說話，膽子也大了起來，她鼓著腮幫向夙汐紫英告狀：“紫英師叔，夙汐師叔祖，師兄他們太過份了，我和懷朔師兄一直阻止，他們還是要去找掌門，對嗎，懷朔師兄？”
懷朔點了點頭：“此事已有師兄報與掌門了。師叔，師叔祖，懷朔無能，沒辦法阻止幾位師兄……”
“無事，你做的已經很好。”紫英向懷朔頷首，夙汐也點了點頭，懷朔的驚訝化為了靦腆笑容，璇璣嘟著嘴，嚷嚷道：“討厭，為什麽不誇獎我？”
“那是因為你做的太好了，已經不用誇獎了啊~”菱紗“噠噠”走了上來，對著璇璣晃手指，璇璣笑著拍手：“恩恩~原來是這樣~我知道啦~”
紫英看向菱紗，目露遲疑：“……菱紗，你……”
“你什麽你？”菱紗回了句紫英，又對著還瞪著旁邊兩名弟子的天河招了招手：“餵餵，野人，你別瞪人家了~”她又轉回身，對著紫英認真道：“紫英，如果我真的是賊，你會怎樣？也要看不起我嗎？”
紫英移開目光，吶吶道：“……我……我不知道，偷竊雖是品行不端，但或許你有你的理由……你是師叔所認可的……我……”
“噗，那我還真是托了小汐的福了~”菱紗對夙汐眨了眨眼，然後手一攤：“你放心，我啊，只是拿死人的錢財去接濟一下活著的人，傷天害理的事情是絕對不做的，更看不上瓊華派的什麽書本刀劍。”
“……”紫英臉色轉為凝重，對著夙汐慎重行禮道：“師叔，我想去瓊華宮找掌門，請她寬待此事。”
“誒？不必啦，反正你啊野人啊小汐都相信我，夢璃的話，就不用說了，對吧，好夢璃~？”
“不行！你們如想繼續修行，此事一定要妥善而為，我們勢必得見掌門一面。”搶在夢璃回話之前，紫英肅然答道。夢璃沖菱紗輕輕點了點頭，菱紗嘆氣，點頭道：“好吧好吧，那就去吧……”
“師叔。”紫英轉向夙汐。
夙汐也嘆了口氣，緩緩說道：“放心吧，看在我的份上，大師姐不會將菱紗逐出門派的。但紫英要穩妥，那便去一趟瓊華宮就是。”
“……多謝師叔。”
“……說什麽多謝？別那麽拘禮。”自從從禁地出來就變得更加守禮了啊……夙汐心中默默嘆氣。深深吸了口氣，壓下心底裏升起的那一份苦悶與不自在，夙汐又道：“我與掌門說便好，你們在外面等著。”
“師叔，我——”
“叫他們上山的是我，此事本來就該我負責。”
夙汐打斷紫英的話，又對他認真道：“你啊，別什麽都扯到自己身上，有時候交給我也沒關系的。”
“……”紫英垂眸，不再說話，菱紗“噗嗤”一聲笑了，她擠了擠眼，沖夙汐道：“小汐，可別再當著我們面前說紫英，不然，小紫英又要害羞了~”
“菱紗！”
“噗~”
“哈哈哈~紫英耳朵又紅了~”
“……”
※
到了瓊華宮，夙汐要見夙瑤卻被攔了下去，說是有要事任何人不得靠近。夙汐料想是妖界的事，打醬油在外面溜達了那麽久，她心裏也有點慚愧。
風清月白，皓月當空，滿月飛明鏡，映的草木皆披上了一層白霜，朦朦朧朧的看不真切。天河百般無賴地望著天空，喃喃道：“……月亮好大，像個餅……”
眾人都被他的話逗笑了，菱紗指著天河的鼻子，一本正經地數落他道：“只知道吃吃吃！”
夙汐想起當年在思返谷和雲天青也說過同樣的話，她臉上浮現出懷念的神色，而後又瞬間消失，她看了眾人，輕輕道：“你們回去吧，明天我再來。”
“……明日可否由紫英來求見。”紫英躬身，雖說的是疑問句，卻用的是肯定的語句。他頓了頓，又道：“師叔，此事我無法放下心來。”
“……”
和紫英僵持片刻，天河突然開了口，他喃喃道：“紫英……你覺得，在山上很快樂嗎？”
夙汐有些驚訝天河在此時問出這樣的話來，紫英略一思索，他看了眼菱紗，又望著天河：“菱紗也問過我一樣的話，我的回答還是不變。求仙問道、斬妖除魔，乃是我一生所向，能做自己想做的事，又怎會不快樂？”
求仙問道、斬妖除魔……你的一生所向，依舊未曾……改變麽？
夙汐覺得心裏有種說不出的難受，又無法開口，她看著紫英的側顏，心緒紛亂。
“可是，修仙好像就是些心法口訣，無聊透了，要想行俠仗義，更是不修仙也能做，幹嘛不能過以前那種日子呢？”天河甩了甩頭，朝紫英說道，紫英旋即搖首：“並非如此……”
“我之前總想不通，既然禦劍這麽好玩，為什麽爹來了又要走？可如今我算明白了……一路上看了許多事，像是琴姬離開了自己最重要的人，去山上做劍仙，可是她一點也不開心……娘更是被封在冰裏那麽多年……咕咕也只有在紫英身邊才開心，對著那些弟子說話的咕咕，雖然很厲害，但不是我喜歡的那個咕咕……播仙鎮也是，有那個什麽豬也不能給，我知道，紫英也很難過……”
“天河……”夙汐忍不住叫了他一聲。
“修仙並不是那麽好玩的事……爹以前說過，如果我修仙，他要打斷我的腿，爹果然是為了我好……”
“不對！你怎能以偏概全？”
“……可能我比較笨吧，只能想成這樣。”
面對紫英的反問，天河耷拉著腦袋懨懨回答道，菱紗踮著腳尖打了一下天河的腦袋，神采飛揚：“什麽？！那你的意思是我和你一樣笨？”她又嘆了口氣：“我也覺得仙山上和自己想的差好多啊，長生之法一點著落都沒，我是不是該去其他的修仙門派看看？這裏不但沒有一個不老不死的仙人，還跟山下一樣，有許多讓人開心不起來的事……不，是更不開心！”她又道：“小汐說過等三寒器找齊了就告訴我我想知道的事，等我知道了以後，就去其他地方看看好了。”
“菱紗也這樣想？”天河眼中冒出光芒，他轉向夢璃，急急道：“那夢璃呢？”
“……”夢璃精致的臉上流露出極淺的悲傷：“與你們能多處一日，便多處一日，夢璃不敢奢求什麽……我好希望我們五個人，還能像今天一樣，一直一直在一起……你們去哪裏，我便跟著去哪裏……”
“夢璃……你怎麽了？為什麽會那麽傷感，簡直不像平時的你了……”
“……雲公子方才提起琴姬姑娘的事，我一時傷感……”
“沒事，即便紫英小汐都留在山上，我們還會有相見的一天的。”菱紗以為夢璃只是傷感琴姬，便出言安慰，夢璃勉強點了點頭，收了神色，便斂眸不語。
“那好，等幫完娘後，我們便一起下山吧~”天河似乎是下定了決心，話語鏗鏘有力。
紫英神色震驚，脫口而出：“天河？！”
“你別擔心，我們就先住在山下，萬一那個什麽妖界打過來了，還能幫到你！”天河拍著胸膛，向紫英保證。紫英嘆了口氣，喃喃：“……我哪裏是擔心這個？妖界實力之強，憑你們幾人對戰局又能有多少影響？”他頓了頓：“我不過是……”
他突然死死抿起了唇。
“嘻，知道了，小紫英是舍不得我們，對吧？”菱紗笑了起來，她又轉向夙汐：“小汐也是，對不對？”
“……”
“……”
“我讓你們上山……也不過是為了……”夙汐止了話，她轉了臉，換了個話頭：“你們要走，我也攔不住。本身天青師兄是不願讓天河來修仙的，況且妖界再臨，你們下山也好。”
“只不過，為了一個人？”菱紗朝夙汐做了個鬼臉。
“……咳。”夙汐佯裝咳嗽，忽視了看過來的紫英的視線。菱紗又笑，她像是想起了什麽，對紫英認真道：“紫英，你聽我說……如果修仙是你覺得最快樂的事，那你就一直一直堅持下去。我、天河，還有夢璃，我們也要去找其它更想做的事。”
她原地轉了一圈，忽然拉著夢璃的胳膊，笑道：“以前，我因為一些事情，偶爾會很消沈很難過，認識夢璃之後，我好了很多，自從認識你們，我過的很開心，也想了很多，不少事反而豁然開朗了，最重要的不是周圍的人和物，而是一個人自己的心境吧~”
夢璃輕輕點頭：“紫英，你只要自己開心就好，想做劍仙，那你便做。”
“夢璃說的對~如果哪天劍俠變成了劍仙，不要忘了來看看我啊~”
“對！也不要忘記我，我請你吃好吃的烤豬，哈哈~”
“小汐也是~”
“對，咕咕也是~”
“……你個呆瓜，幹嘛老學我說話？”
“唔？沒有啊~”
“還說沒有！”
菱紗天河在一邊打鬧，夢璃不再傷感，掩嘴輕笑起來，夙汐心裏感嘆，她望著天上那一輪明月，星河璀璨，久久不言。
耳中驀地飄入紫英鄭重的承諾聲：“……我答應你們……承君此諾，必守一生。”
承君此諾，必守一生。
夙汐猝然間難受起來，天河夢璃菱紗尚可離開，紫英卻如她一樣被束縛在瓊華之上，即便心中再淒然，也無法挽留友人的離去。承君此諾，必守一生，他這樣慎重的許諾，只是想在他的友人心中留下些微不足道的印記。他無法再開口挽留，也無法再說出更多的話來。
一直一直站在友人身後的慕容紫英。
一直一直付出不求回報的慕容紫英。
即便再渴望，也不能發出聲音的慕容紫英。
夙汐攥住長袖，咬著唇不說話。
她想讓他開開心心的，但是做不到，怎麽都做不到，她給他帶來了羈絆，卻又留下了無盡的惆悵。每一次她想幫他，都是笨拙的做不到任何事，總是給他留下遺憾。
太無力。
“哎～今天講了好多平時不會講的話，一點都不像我了～”
“人世生離，難免有些傷感……”
“別這樣啦，我們又不是馬上就走。再說了，三件寒器一件都沒找到，如果在爹那，搞不好還有很長一段時間呢~”
“……”紫英輕輕點頭，環視了一圈，又道：“今日是我為師叔定時驅逐寒毒的日子，時候不早了，你們先走吧。”
眾人點了點頭，天河走了幾步，回頭嚷嚷：“如果要幫忙，就來找我們~”
望著三人離去的背影，夙汐突然出聲：“紫英，他們要走，你難過麽？如果我不把他們帶上來的話……”
“師叔，”紫英搖了搖頭，“你和天青師叔玄霄師叔分離數十年，可想起過去，師叔是難過，還是開心？”
“……”
紫英臉上浮起一抹模糊的笑容：“師叔，不用再擔心紫英。紫英……已經滿足了。”
“……”夙汐仰望明月，聲音帶上了一絲哽咽：“嗯……我知道了……”
——我多希望你能離開這裏，和他們在一起。也好過和我、在這清冷的昆侖山上。
——可是，你是慕容紫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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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沒看到我在那字上畫了九九八十一個陣法麽？你爹一回來陣法就會啟動把你爹埋在土裏面！”
“……”知道夙汐胡說八道的紫英。
“……”抽搐嘴角的菱紗。
“……”快笑瘋了的夢璃。
“不行啊，埋進土裏爹怎麽喘氣？”天河一臉擔憂。
夙汐腳下的劍劇烈晃動，她旋即捂住耳朵，一臉崩潰地發出嘶吼：“別和我提你爹啦！！！！！！”
……
結果夙汐情緒失控下差一點從空中摔了下去，還好被紫英及時拉住才不至於被摔成肉泥。回到瓊華已經是月上柳梢，紫英繃著臉教訓著天河被夙汐阻止，讓自己刻意忽視了小紫花唇抿得死緊的哀怨表情，夙汐一只腳踏進了山門，吶吶道：“終於回來了……”
“慎行長老！紫英師叔！你們終於回來了！”
守門的弟子一看到夙汐和紫英就圍了上去，夙汐不禁瞪大眼，耳畔卻傳來璇璣的呼喊：
“紫英師叔！夙汐師叔祖！”
平日頑皮的少女音化為了焦急，夙汐一怔，嬌小少女急急忙忙的向她沖來，後面跟著的少年臉上掛著一如既往的苦笑。璇璣跑到夙汐身前，撐著膝蓋喘了一大口氣，而後起身，匆忙嚷嚷：“不好了，師叔，師叔祖，不好了！”
紫英走上前，掃了一圈周圍，蹙眉詢問：“怎麽了？”
“我——”
“師叔，你還不知道嗎？！這韓菱紗在入門前是個偷東西的賊！有人已經認出她來了！”守門的弟子之一明桓指著菱紗的鼻子鞭炮般的發話。
菱紗微微挑眉，紫英面上的訝色一閃而過。
“師叔，我們瓊華派收徒甚嚴，怎能允許這種身份的人混在其中！”
“沒錯，剛才懷安師兄已去稟報掌門，請掌門將這個女賊逐出門墻！”
“現在逐下山去說不定都為時已晚！誰知道本派有沒有丟過什麽——”
天河卻突然發了怒，他拔出劍，指向兩個守門弟子，大吼道：“你剛才說什麽？再說一遍看看！”
“你、你瘋啦！竟對同門兵刃相向！”
“我管你是不是同門！不許有人這樣說菱紗，誰再說一句，我就要他好看！”
“豈有此理——”
“都給我退開！”
紫英長袖一蕩，眼眸如冰般直射吵鬧的眾人：“既然你們將此事稟報了掌門，便該由掌門定奪！”
話語擲地有聲，兩名弟子被他氣勢所攝，竟無一人接口。
“可、可是師叔——”另一名弟子明靖上前一步，紫英冷冷看他一眼：“閉嘴！通通給我回去！”
“慎行長老！”明桓轉向夙汐，眼神充滿了期待：“這女賊就該驅逐下山——”
“抱歉。”夙汐輕笑了一下，下一句話就將明桓期盼的眼神打至深淵：“讓韓菱紗雲天河柳夢璃拜入瓊華的是我。怎麽，你們是不是也要追究一下我夙汐的責任？”
“……弟子不敢。”
“……弟子不敢。”
兩人對著夙汐行了一禮，帶著不甘心退了下去。
璇璣見兩人不再說話，膽子也大了起來，她鼓著腮幫向夙汐紫英告狀：“紫英師叔，夙汐師叔祖，師兄他們太過份了，我和懷朔師兄一直阻止，他們還是要去找掌門，對嗎，懷朔師兄？”
懷朔點了點頭：“此事已有師兄報與掌門了。師叔，師叔祖，懷朔無能，沒辦法阻止幾位師兄……”
“無事，你做的已經很好。”紫英向懷朔頷首，夙汐也點了點頭，懷朔的驚訝化為了靦腆笑容，璇璣嘟著嘴，嚷嚷道：“討厭，為什麽不誇獎我？”
“那是因為你做的太好了，已經不用誇獎了啊~”菱紗“噠噠”走了上來，對著璇璣晃手指，璇璣笑著拍手：“恩恩~原來是這樣~我知道啦~”
紫英看向菱紗，目露遲疑：“……菱紗，你……”
“你什麽你？”菱紗回了句紫英，又對著還瞪著旁邊兩名弟子的天河招了招手：“餵餵，野人，你別瞪人家了~”她又轉回身，對著紫英認真道：“紫英，如果我真的是賊，你會怎樣？也要看不起我嗎？”
紫英移開目光，吶吶道：“……我……我不知道，偷竊雖是品行不端，但或許你有你的理由……你是師叔所認可的……我……”
“噗，那我還真是托了小汐的福了~”菱紗對夙汐眨了眨眼，然後手一攤：“你放心，我啊，只是拿死人的錢財去接濟一下活著的人，傷天害理的事情是絕對不做的，更看不上瓊華派的什麽書本刀劍。”
“……”紫英臉色轉為凝重，對著夙汐慎重行禮道：“師叔，我想去瓊華宮找掌門，請她寬待此事。”
“誒？不必啦，反正你啊野人啊小汐都相信我，夢璃的話，就不用說了，對吧，好夢璃~？”
“不行！你們如想繼續修行，此事一定要妥善而為，我們勢必得見掌門一面。”搶在夢璃回話之前，紫英肅然答道。夢璃沖菱紗輕輕點了點頭，菱紗嘆氣，點頭道：“好吧好吧，那就去吧……”
“師叔。”紫英轉向夙汐。
夙汐也嘆了口氣，緩緩說道：“放心吧，看在我的份上，大師姐不會將菱紗逐出門派的。但紫英要穩妥，那便去一趟瓊華宮就是。”
“……多謝師叔。”
“……說什麽多謝？別那麽拘禮。”自從從禁地出來就變得更加守禮了啊……夙汐心中默默嘆氣。深深吸了口氣，壓下心底裏升起的那一份苦悶與不自在，夙汐又道：“我與掌門說便好，你們在外面等著。”
“師叔，我——”
“叫他們上山的是我，此事本來就該我負責。”
夙汐打斷紫英的話，又對他認真道：“你啊，別什麽都扯到自己身上，有時候交給我也沒關系的。”
“……”紫英垂眸，不再說話，菱紗“噗嗤”一聲笑了，她擠了擠眼，沖夙汐道：“小汐，可別再當著我們面前說紫英，不然，小紫英又要害羞了~”
“菱紗！”
“噗~”
“哈哈哈~紫英耳朵又紅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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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瓊華宮，夙汐要見夙瑤卻被攔了下去，說是有要事任何人不得靠近。夙汐料想是妖界的事，打醬油在外面溜達了那麽久，她心裏也有點慚愧。
風清月白，皓月當空，滿月飛明鏡，映的草木皆披上了一層白霜，朦朦朧朧的看不真切。天河百般無賴地望著天空，喃喃道：“……月亮好大，像個餅……”
眾人都被他的話逗笑了，菱紗指著天河的鼻子，一本正經地數落他道：“只知道吃吃吃！”
夙汐想起當年在思返谷和雲天青也說過同樣的話，她臉上浮現出懷念的神色，而後又瞬間消失，她看了眾人，輕輕道：“你們回去吧，明天我再來。”
“……明日可否由紫英來求見。”紫英躬身，雖說的是疑問句，卻用的是肯定的語句。他頓了頓，又道：“師叔，此事我無法放下心來。”
“……”
和紫英僵持片刻，天河突然開了口，他喃喃道：“紫英……你覺得，在山上很快樂嗎？”
夙汐有些驚訝天河在此時問出這樣的話來，紫英略一思索，他看了眼菱紗，又望著天河：“菱紗也問過我一樣的話，我的回答還是不變。求仙問道、斬妖除魔，乃是我一生所向，能做自己想做的事，又怎會不快樂？”
求仙問道、斬妖除魔……你的一生所向，依舊未曾……改變麽？
夙汐覺得心裏有種說不出的難受，又無法開口，她看著紫英的側顏，心緒紛亂。
“可是，修仙好像就是些心法口訣，無聊透了，要想行俠仗義，更是不修仙也能做，幹嘛不能過以前那種日子呢？”天河甩了甩頭，朝紫英說道，紫英旋即搖首：“並非如此……”
“我之前總想不通，既然禦劍這麽好玩，為什麽爹來了又要走？可如今我算明白了……一路上看了許多事，像是琴姬離開了自己最重要的人，去山上做劍仙，可是她一點也不開心……娘更是被封在冰裏那麽多年……咕咕也只有在紫英身邊才開心，對著那些弟子說話的咕咕，雖然很厲害，但不是我喜歡的那個咕咕……播仙鎮也是，有那個什麽豬也不能給，我知道，紫英也很難過……”
“天河……”夙汐忍不住叫了他一聲。
“修仙並不是那麽好玩的事……爹以前說過，如果我修仙，他要打斷我的腿，爹果然是為了我好……”
“不對！你怎能以偏概全？”
“……可能我比較笨吧，只能想成這樣。”
面對紫英的反問，天河耷拉著腦袋懨懨回答道，菱紗踮著腳尖打了一下天河的腦袋，神采飛揚：“什麽？！那你的意思是我和你一樣笨？”她又嘆了口氣：“我也覺得仙山上和自己想的差好多啊，長生之法一點著落都沒，我是不是該去其他的修仙門派看看？這裏不但沒有一個不老不死的仙人，還跟山下一樣，有許多讓人開心不起來的事……不，是更不開心！”她又道：“小汐說過等三寒器找齊了就告訴我我想知道的事，等我知道了以後，就去其他地方看看好了。”
“菱紗也這樣想？”天河眼中冒出光芒，他轉向夢璃，急急道：“那夢璃呢？”
“……”夢璃精致的臉上流露出極淺的悲傷：“與你們能多處一日，便多處一日，夢璃不敢奢求什麽……我好希望我們五個人，還能像今天一樣，一直一直在一起……你們去哪裏，我便跟著去哪裏……”
“夢璃……你怎麽了？為什麽會那麽傷感，簡直不像平時的你了……”
“……雲公子方才提起琴姬姑娘的事，我一時傷感……”
“沒事，即便紫英小汐都留在山上，我們還會有相見的一天的。”菱紗以為夢璃只是傷感琴姬，便出言安慰，夢璃勉強點了點頭，收了神色，便斂眸不語。
“那好，等幫完娘後，我們便一起下山吧~”天河似乎是下定了決心，話語鏗鏘有力。
紫英神色震驚，脫口而出：“天河？！”
“你別擔心，我們就先住在山下，萬一那個什麽妖界打過來了，還能幫到你！”天河拍著胸膛，向紫英保證。紫英嘆了口氣，喃喃：“……我哪裏是擔心這個？妖界實力之強，憑你們幾人對戰局又能有多少影響？”他頓了頓：“我不過是……”
他突然死死抿起了唇。
“嘻，知道了，小紫英是舍不得我們，對吧？”菱紗笑了起來，她又轉向夙汐：“小汐也是，對不對？”
“……”
“……”
“我讓你們上山……也不過是為了……”夙汐止了話，她轉了臉，換了個話頭：“你們要走，我也攔不住。本身天青師兄是不願讓天河來修仙的，況且妖界再臨，你們下山也好。”
“只不過，為了一個人？”菱紗朝夙汐做了個鬼臉。
“……咳。”夙汐佯裝咳嗽，忽視了看過來的紫英的視線。菱紗又笑，她像是想起了什麽，對紫英認真道：“紫英，你聽我說……如果修仙是你覺得最快樂的事，那你就一直一直堅持下去。我、天河，還有夢璃，我們也要去找其它更想做的事。”
她原地轉了一圈，忽然拉著夢璃的胳膊，笑道：“以前，我因為一些事情，偶爾會很消沈很難過，認識夢璃之後，我好了很多，自從認識你們，我過的很開心，也想了很多，不少事反而豁然開朗了，最重要的不是周圍的人和物，而是一個人自己的心境吧~”
夢璃輕輕點頭：“紫英，你只要自己開心就好，想做劍仙，那你便做。”
“夢璃說的對~如果哪天劍俠變成了劍仙，不要忘了來看看我啊~”
“對！也不要忘記我，我請你吃好吃的烤豬，哈哈~”
“小汐也是~”
“對，咕咕也是~”
“……你個呆瓜，幹嘛老學我說話？”
“唔？沒有啊~”
“還說沒有！”
菱紗天河在一邊打鬧，夢璃不再傷感，掩嘴輕笑起來，夙汐心裏感嘆，她望著天上那一輪明月，星河璀璨，久久不言。
耳中驀地飄入紫英鄭重的承諾聲：“……我答應你們……承君此諾，必守一生。”
承君此諾，必守一生。
夙汐猝然間難受起來，天河夢璃菱紗尚可離開，紫英卻如她一樣被束縛在瓊華之上，即便心中再淒然，也無法挽留友人的離去。承君此諾，必守一生，他這樣慎重的許諾，只是想在他的友人心中留下些微不足道的印記。他無法再開口挽留，也無法再說出更多的話來。
一直一直站在友人身後的慕容紫英。
一直一直付出不求回報的慕容紫英。
即便再渴望，也不能發出聲音的慕容紫英。
夙汐攥住長袖，咬著唇不說話。
她想讓他開開心心的，但是做不到，怎麽都做不到，她給他帶來了羈絆，卻又留下了無盡的惆悵。每一次她想幫他，都是笨拙的做不到任何事，總是給他留下遺憾。
太無力。
“哎～今天講了好多平時不會講的話，一點都不像我了～”
“人世生離，難免有些傷感……”
“別這樣啦，我們又不是馬上就走。再說了，三件寒器一件都沒找到，如果在爹那，搞不好還有很長一段時間呢~”
“……”紫英輕輕點頭，環視了一圈，又道：“今日是我為師叔定時驅逐寒毒的日子，時候不早了，你們先走吧。”
眾人點了點頭，天河走了幾步，回頭嚷嚷：“如果要幫忙，就來找我們~”
望著三人離去的背影，夙汐突然出聲：“紫英，他們要走，你難過麽？如果我不把他們帶上來的話……”
“師叔，”紫英搖了搖頭，“你和天青師叔玄霄師叔分離數十年，可想起過去，師叔是難過，還是開心？”
“……”
紫英臉上浮起一抹模糊的笑容：“師叔，不用再擔心紫英。紫英……已經滿足了。”
“……”夙汐仰望明月，聲音帶上了一絲哽咽：“嗯……我知道了……”
——我多希望你能離開這裏，和他們在一起。也好過和我、在這清冷的昆侖山上。
——可是，你是慕容紫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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