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所為。

不是卡爾，也不是自己，難道——

“天地乾坤，萬物有靈，上為君火；中為臣火；下為民火，不離不定，不定不離，去！”蘭斯頓悟之前，一個清靈的聲音就驀地闖了進來，伴隨著那聲咒令，三個火球亟亟沖向卡爾。卡爾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但面上已難看到了極致。蘭斯見狀心猛地被拎起，說時遲那時快，不等蘭斯爬起來，三個火球已怒吼著撲向卡爾，但意外的是，三昧真火只擊散了些白霧，而剛才還站在那兒的卡爾卻沒了身影。

蘭斯大震，翻身起來就見身前的雲霧瑟了瑟，一點點如煙般散開，現出後面的景況來——

雪白一片中，卡爾正神色冷漠地掐著慕慕脖子，小家夥因無法呼吸而漲得滿面通紅，雙手亦死死扒拉著卡爾的手臂。見蘭斯看清這邊的狀況，卡爾眼神又森冷下三分，晦暗的聲音猶如剛才修羅地獄歸來。

“不自量力，區區人類竟想挑戰我？”話是說給慕慕聽的，但他卻一直盯著蘭斯——一瞬不瞬。

說話間，其掐在慕慕脖子上的手又加重了些，這次慕慕沒有掙紮咳嗽，雙臂反倒無力地垂了下來。

“放開她——”蘭斯聲音戰栗，面色如雪。他從來不知道，原來自己還有這麽害怕的一刻，這種恐懼，饒是慕慕被克萊·安蒙拐去時也不曾有過。因為他知道，克萊·安蒙拐走慕慕是為了威脅自己，他不會輕易殺死她，可卡爾不同……他從不為任何人、任何情感所動，掐死慕慕就猶如碾死一只螞蟻般輕松自然。

所以現在，他是真的想要慕慕的命！散開雲霧不過是想讓自己看著他殺人！

“你在發抖。”卡爾緩緩回過頭來，但手上的力道卻仍舊在一點點加重，“多麽可笑，卡恩的兒子竟然為了一個人類女人在發抖。蘭斯，你辜負了你的父親。”

蘭斯原本已急到發瘋，可聽了這話卻又驀地笑開，冷冷望向卡爾，昂頭：“我辜負了他？不……卡爾你永遠不會明白，真正辜負他心意的人——是你。”

卡爾怔忪，“我？荒謬！我怎會辜負你的父親！我們一直都在為同一個目標奮鬥。”

“是嗎？”蘭斯擡眸，這種時候反倒慢慢鎮定下來，“卡爾你確定你們一直都在為同一個目標奮鬥嗎？”

卡爾眼眸微瞇，聲惻惻：“你想說什麽？”

蘭斯抿了抿唇，終道：“卡爾，你不是一直都不明白我為什麽要背叛你幫助人類嗎？我現在就明明白白地告訴你，除了我剛才跟你說的那些原因，其實還有個更重要的因素——”

說至此，蘭斯故意停下，霎時只聽雪風如哭如泣，蘭斯默了默，這才一字一句道：“是卡恩。”

“……”卡爾雙唇微動，沒有言語。

“是卡恩·萊爾斯、我的父親要求我這麽做的。”

“你胡說！”話一出口，卡爾的情緒就激動起來。

蘭斯將雙手插進褲兜，接著道：“這種時候你覺得我還有必要胡說嗎？早在幾百年前，你誓要毀滅所有人類時卡恩就已決定與你背道相馳。”

“不……不可能……”兜轉間，卡爾的眼眸就已化作妖艷的紅色，手臂上也已現出蜿蜒攀爬的枝條——這是他動怒的先兆。蘭斯面不改色地看著這一幕，這樣的卡爾，在一百年前他也見過。那時卡爾發現他竟私下幫助人類，想方設法地破壞自己的計劃，盛怒之下使其重傷。

自己不過是那人的孩子，因其背叛他都能激動如斯，現在……明白所有真相，卡爾又將如何憤怒？

蘭斯微微咧了咧嘴，娓娓道：“卡恩比誰都清楚你的秉性，他知道，勸你放棄摧毀人類的計劃根本沒有用。明面上和你吵翻說不定只會加速你的瘋狂，所以他才暗中行動，讓我和他裏應外合……

“卡爾，背叛你的人從來都不是我，是你的摯友——卡恩。”

團團迷霧在剎那間便為黑色戾氣所替代，扔開慕慕，卡爾一步一步地靠近蘭斯。

“告訴我，你在騙我……”

“不，騙你的人是我父親。”

“你個騙子……”

“還不信麽？”蘭斯挑眉，攤開手掌幻化出一個五光十色的魔法球來，“你不是一直都想要卡恩最後的記憶嗎？你自己拿去好好看看，最後他到底是怎麽死的。”

卡爾見狀腳步驟頓，定在半途不再前進。蘭斯知道他疑有詐，默念咒語使那魔法球開始緩緩蘊化。水光四散，一些絢麗奪目的畫面出現在半空中。見卡爾註意力被轉移，蘭斯這才又道：“你自己看看，他死前想要銷毀女醜畫，正是因此才遭到了女醜的襲擊。”

卡爾望著畫面裏卡恩死前的模樣，久久無法平靜，胸口劇烈地起伏著，喃喃自語道：“卡恩，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連你都要背叛我……”

正喋喋不休，站在卡爾身側的人卻是猛地一躍，卡爾眨了眨眼，回眸看向身後——蘭斯和慕慕都已沒了蹤影。

嘆息聲，卡爾疲憊閉眼：“卡恩……”

作者有話要說：算了算，大概是倒數幾章了。啊餵，雖然最近因為我勤更，點擊和訂閱比以前好了很多，可為毛留言還是那麽少啊啊啊啊啊，嚶嚶嚶。求留言。

Chapter 98

兩人也不知跑了多久，直到精疲力竭才停了下來。

因為之前被卡爾掐過,一停下來慕慕就狂咳不止,好不容易喘勻氣這才幽幽看向蘭斯。蘭斯本幫著慕慕拍背,見其欲言不止的模樣拍了拍對方的頭，莞爾，“不用太擔心,這一路上我設了很多假線索，他不會太快追來。”

“不是這個，”慕慕喃喃,“剛才你說卡恩……”

聞言,蘭斯拍背的手一頓,垂下眼眸淡淡“嗯”了聲，娓娓道,“是真的。”

簡簡單單三個字，驚得慕慕下巴直接砸在了雪地上。原本，她還一直困惑來著，就算蘭斯再喜歡錢，也沒必要付出背叛家族這麽大的犧牲吧？現在她才明白，原來內有乾坤。

蘭斯道：“其實當年卡爾提出要毀滅人類時，妖魔界本就分為支持派和反對派兩派。只可惜卡爾一意孤行，甚至利用人偶師對反對派趕盡殺絕。”

“你是說，當年卡爾慫恿人偶師攻擊妖魔，其實是想借刀殺人？”慕慕微微怔忪，稍時又像想起什麽地叫了起來，“那就更沒對了啊……既然他是借機鏟除敵人，那你和你家人又怎麽也會被人偶師盯上？卡爾和你父親不是摯友嗎？”

蘭斯靜默半晌，“因為那會兒卡恩是反對派的人。”

話畢，蘭斯勾唇，“這就是卡爾冷血的地方。為了達到目的，甚至可以不折手段。再說，變成傀儡人的又不是卡恩，對他而言也沒什麽損害。就是因為這樣，卡恩才明白無論如何也阻止不了卡爾，只能假意順從他，暗中進行計劃。

“因為卡恩一直留在卡爾身邊，不方便行動，所以很多事情都是我和夏洛爾在執行。卡恩失蹤後沒多久，我的行跡也被敗露，作為奸細我被萊爾斯家族除名。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眾妖魔開始對我進行追擊，就連我的恩師都不肯放過我……”

話至此，蘭斯微微瞇起眼眸，雖然面上古井無波，但慕慕能夠想象他此刻的心情。牽住蘭斯的手，慕慕咬唇：“都過去了。”

蘭斯朝慕慕眨眨眼，示意自己沒事。

“那我們現在該往哪兒走？”慕慕扭頭，啟齒正想說什麽卻又驀地一震。這頭，蘭斯亦察覺到她的變化，擰眉正要開口就聽慕慕大叫：“你看——”

蘭斯順著慕慕手指的方向望了望，除了團團霧氣還是霧氣，根本什麽都沒有。

“慕慕你——”

“哥！”不等蘭斯說罷，慕慕就已亟亟朝前邊奔去。

任之行？

蘭斯眸色微斂，往前方又看了看，還是什麽都沒有。思忖間，蘭斯心頭驟然一凜，不等神思反應腳已先一步奔了出去。

陷阱！

這兩個字瞬間出現在蘭斯腦海中，這麽大的風雪，加上女醜的煞氣，就算真是任之行慕慕也不可能看得見人影。難道是卡爾？他已經追上來了？

“慕慕！”念及此，蘭斯慌忙出聲，可不等他出口警示，慕慕已然停了下來。蘭斯亟亟跑到慕慕跟前，從頭到尾將人打量遍，確定她沒事這才長長舒出口氣來。

這邊，慕慕卻眼眸清亮地凝視著前方，道：“哥？是你嗎？”

蘭斯咬牙，拽緊慕慕的手道：“慕慕，回神！這麽大的風雪你怎麽可能看到之……”

話未畢，前方便突然閃爍出一道柔和的光芒，如水墨畫般，咫尺間雪霧便以肉眼的速度緩緩散開，白光閃耀處悠悠飄出一張小紙人來。紙片在空中晃了晃，直落到慕慕手上，慕慕定眼一看，面色煞白。

“是苻靈……我能感覺得到，這不是陷阱蘭斯……苻靈的氣息我熟悉，不會有錯……”

聞言，蘭斯亦目光微沈。式神與主人形影不離，除非得主人命令不會單獨行動，苻靈是和瑤薇、任之行一同進山的，可現在為什麽又會在這？

顯然，慕慕也想到了同樣的問題，顫著唇道：“難道我哥——”

話說到一半，小紙人就又搖搖晃晃地飛了起來，在空中轉了兩圈慢慢飄向遠方。見狀，蘭斯和慕慕對視一眼，咬牙：“跟著它！”

兩人跟著苻靈走了大半個小時，苻靈才在一片雪地上停駐。慕慕環視四周一圈，又用三昧真火打散周遭的雪霧，可仍舊沒有半點發現。這裏和其它地方根本沒有區別，都是白茫茫一片，哪兒去找任之行和瑤薇？

慕慕急得直頓足，趴在雪地上對小紙人就喊：“苻靈，我哥到底在哪兒？這種時候了你還玩什麽神秘，你不是能化人嗎？你倒是出來啊！”

小紙人躺在雪地裏沒有動彈，慕慕又對著他嚷嚷了半天，只覺膝蓋凍得已沒了知覺，可苻靈還是沒有現身。見狀，慕慕的臉一點點失去血色，恰在這時一陣風刮來，小紙人隨風微揚，吹出兩三米又緩緩落下。

慕慕難以置信地睜大眼睛，“苻靈……”就連她自己都能聽出聲音中濃濃的哭腔，可是……不不，不能哭，一定不是自己想的那樣。慕慕咬牙，正想再呼喚苻靈，那頭蘭斯已默默撿起小紙人揣進兜裏，拉起慕慕這才沈聲道：“慕慕，別這樣。你已經感覺到了不是嗎？這紙上……已經不剩半點靈力了。”

“式，侍也。是以式神亦稱侍神矣，乃主人精氣而成，以紙為載體……”剎那間，苻靈呆萌的臉就浮現在慕慕眼前。想起他一板一眼跟自己解釋式神的樣子；想起他羞紅臉抗議和逐辰住在一個錦囊裏；想起他默默在花不語裏打理花草的樣子……

慕慕閉眼，溫熱的液體不由自主地往下滴落。沒道理的，真的沒道理，都已經到最後了，怎麽可能還有人領便當？不是說好一起組隊打終極BOSS的嗎？副本都進了怎麽可以臨陣脫逃！而且最重要的是，他是任之行的本體式神啊，與主人的性命幾乎是連為一體的，現在他沒了，那任之行——

“不可能的，我不信！”慕慕一面垂淚一面就握拳重重砸在地上，卻聽雪地裏發出嘭的一聲悶響。這聲一出，蘭斯和慕慕都猛地怔住，能發出這種悶響聲一般都是因為——

“這下面是空的！”

蘭斯聞言霍然擡頭，果斷地說了一個字：“挖！”

三下五除二，兩人就挖開面上的雪來。原道，雪地下面竟是一個山穴。蘭斯點了打開機，便與慕慕下去。兩人進入洞中，不禁齊齊一怔。

所謂別有洞天，大抵就是這個意思了：大到不像話的洞穴裏根本不需要照亮——晶瑩剔透的冰壁兀自閃著幽幽藍光，冰穴頭頂是一串懸浮的冰鳥，隨著冰鳥入內，穿過蜿蜒狹隘的廊道，兩人就到了一塊空曠的平地上。只見晶瑩剔透的冰雕隨處可見，但所有冰雕都是同一個物體——人！

見狀，慕慕心咯噔一聲響，下意識地尋覓那張熟悉的面容。想要快點看到他，卻又害怕真在這些冰人裏看見他。可萬一真找到了呢？慕慕咬住下唇正糾結，就聽不遠處的蘭斯低沈道：“慕慕。”

慕慕回眸，只見蘭斯站在空地一角，那裏突兀地立著兩座冰雕，一高一矮。遠遠地，慕慕只能大概辨清那是一男一女。他們似乎遭到了什麽突然襲擊，男人還保持著後退的姿勢。

蘭斯立在冰雕前沈默，良久，才扭頭沈重地凝視她，淡褐色的眸子裏滿是柔柔水波。慕慕攥了攥手指，這才深呼氣地走過去，直到行至冰雕跟前這才發覺腿軟，渾身亦微微發軟。

修長的眉，如墨的眼，輕薄的唇，任之行的容貌幹凈俊俏，面上還呈現著微微驚訝的神情。

握住慕慕的手，蘭斯道：“謹慎些，說不定女醜就在這個冰穴裏。”

慕慕強忍住眼底的淚水，點頭：“我聽說希臘神話裏有個以蛇為發的美杜莎，凡是看過她眼睛的人都會變成石頭。會不會……這個女醜也一樣，只要見過她的人都會變成冰塊？”

蘭斯沈吟：“女醜畫一直存在子虛道觀，如果真有這樣的忌諱之行不可能不知道，再說，卡恩最後也見過女醜，可他並沒有被凍成冰塊，是直接被女醜殺死的。”

慕慕咋舌，擡眸又看了眼任之行和瑤薇，像是想起什麽的又瞥了眼其它冰人，驚道：“園長！你發現沒？我哥和瑤薇只是被冰凍住了，還能看清冰裏他們的樣子，可其他人是徹徹底底地變成了透明的冰人！就像……就像真的冰雕的一樣。”

聞言，蘭斯唇瓣緊抿，一一掃過洞穴裏的冰人。

慕慕躊躇：“你不是說女醜已經解開封印，從畫裏下來了嗎？會不會是……她故意把這些人凍成冰塊，一點點吸食他們的骨血？骨血殆盡，人就變成了徹徹底底的冰塊？”

話音落下，外面就突然傳來一陣銀鈴般的笑聲，笑聲畢就聽一女人嬌媚無比道：“說的沒錯，就是這樣呢～”

聞言，蘭斯和慕慕大驚，還來不及回頭，只聽嘭的一聲，又有兩個冰人被扔了進來。慕慕定眼一看，只見那兩人正是夏洛爾和白淮！

Chapter 99

一切發生得太過突然,慕慕遲鈍的大腦還沒轉開,一女子已翩然進來。

白發、白裙、白眉，甚至連唇也泛著慘慘的白。出乎意料的,傳說中的女醜竟出奇的標致。可她的美麗妖艷又與尋常女子不同,從裏到外都透著股拒人千裏之外的冰霜美。

慕慕一時竟看得呆住，直到蘭斯將其潛移默化地拉到身後才微微回過神來。

女醜眼眸轉動,最終定在蘭斯臉上,哼笑，“我認得你～～怪不得今天山上這麽熱鬧，原來都是你搞的鬼。”說話間,女醜的眸已微微瞇起,大有下一秒就要發作的意思。

蘭斯鎮定搖頭,“你認錯人了。你殺死的那位,是我父親。”

“哦？”女醜饒有興趣地盯著蘭斯，“這麽說，你是來報仇的？”

蘭斯搖頭，誠實道：“我殺不了你。”

聞言，慕慕微怔，想了想又靜默下來。這頭，女醜卻掩袖笑開：“還有點自知之明。不過，我這個人最討厭怯懦的人，即使你現在向我求饒我也不會放你離開。”

“我有說過我要離開嗎？”蘭斯嘴角劃過一絲淺笑，“我來……是找你談筆交易。”

大概是從沒有人和她這樣說過話，女醜烏黑的眼瞳瞪得老大，提高音量冷哼：“交易？你有什麽資格和我談交易？”

“我是沒有，可折丹[ 出自《山海經·大荒東經》，原文是有神名曰折丹——東方曰折，來風曰俊——處東極以出入風。]有。”

一聽“折丹”這個名字，女醜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咫尺之間已露猙獰之相。蘭斯卻像看不見似的，神情自若地繼續往下說：“當年，你本與姐姐生活在大荒東面，而這位主管東面風起風停的折丹大神正是你的情郎。可因為你身染魔氣，他就將你騙到了丈夫國，殺而炙之，為防你反抗，又卸下了你手上的兩只大蟹，我說的對嗎？”

聞言，慕慕這才註意到女醜的袖下空蕩蕩的，像是沒有手。原來，民間流傳的“女醜常以袖遮面出現”並不是因為她仍舊懼怕太陽，而是沒了蟹臂。

女醜雪面沈沈，渾身唯一黑色的眸子閃爍著冰冷的光，她咬牙道：“說下去！”

蘭斯：“我曾經想過，既然你已經解開封印，就算要找個地方調養靈力也不用選這麽個偏僻的地方不是嗎？尋人一打聽才發現，原來這裏就是古時大荒東經附近……”

慕慕頓悟，這麽說女醜徘徊在附近，是想尋找折丹？

女醜呵了聲算作默認：“這和你說的交易又有什麽關系？”

蘭斯眸色清冷，擺出十足的奸商姿態開始談判：“上古距離現在時日太長，要找一個人談何容易。加上你靈力未恢覆，走到哪兒都要先坐下來吃幾個人補補，於大海撈針無異。可我就不同了，我在人類世界、神魔世界都有資源，熟悉三界，事實上，我也已經打聽到一些線索。”

話說到這，蘭斯故意停了下來，又賣萌地朝女醜眨了眨眼。剎時，慕慕都替女醜吐血，這種時候你還賣哪門子的萌？有話快說有屁快放啊！

女醜磨牙道：“他在哪……”

“在人類世界。”蘭斯站定道。

“人類世界？”女醜微詫，“他去人類世界幹什麽？”

蘭斯不言，只默默地搖頭。

“什麽意思？”女醜著急地往前踏了步，“你也不知道？”

“不，”蘭斯啟齒，“在交易達成之前，具體細節我不能說。”

驟時，女醜的眉頭已擰緊。氣氛結冰，誰也不再言語，慕慕唯恐惹惱對方，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過了許久，女醜才陰測測道：“你到底想讓我做什麽？”

魚兒上鉤。

蘭斯唇角微揚，正想再說什麽門外就忽然傳來清冷的男聲：“他想讓你回到畫裏。”

慕慕一聽這聲，渾身汗毛立時倒豎，一擡頭果然見卡爾緩緩走了進來。

像是沒看見慕慕和蘭斯般，卡爾踱步到女醜跟前，接著道：“回畫裏之前，他會一再向你保證絕不封印你，告訴你這麽做只不過是方便帶你去尋覓折丹。可其實，這世上早沒了這個人，你的下場——呵呵，不用我多說你也明白吧？”

女醜上下打量番卡爾，鳳眼瞇成一條線：“你憑什麽說這世上早沒了這個人？”

卡爾不疾不徐地瞅了眼蘭斯這頭，負手回答：“你死得早，並不清楚上古後來發生的事情。人類，貪婪成性的人類毀了這個世界。他們無限度地繁殖和殺伐，使得三界早已烏煙瘴氣。為了避免濁氣，你們東方的那些上古神們飛升至了九天之上，斷掉所有天路與三界隔離，此後再無音訊。你又何從尋找？”

女醜頓了頓，這才註意到卡爾般地幽幽開口：“你又是誰？我憑什麽相信你？”

卡爾噙笑：“我是誰不重要，你相不相信我也不重要，重要的是，遠古眾神們早消失匿跡。女醜，與其尋覓一個虛幻的影子何不幹點別的？”

“幹點別的？”女醜疑惑。

“是的。”卡爾咧嘴，攤開手放在女醜胸前，“與我共同踏遍五湖四海，摧毀所有的人類，這樣……即使那個折丹真的在人類世界，那他和他的後人也必定死在你的魔氣之中。至於你還未覆原的靈力，毋庸擔心，我會分一部分給你。而那個人，你看清楚——他是來摧毀你的。”說到這，卡爾扭頭看向蘭斯，道，“還記得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那個人嗎？他們是一夥的。”

女醜轉了轉眼珠，似乎回憶起來，“對……當初就是那個蠢貨意圖銷毀畫卷，這才誤打誤撞解開了封印……”

“女醜，跟我走吧。”卡爾將手又向前伸了幾分，微微躬身，“我將與你共同創造一個新的世界。”

蘭斯聞言終於繃不住，道：“卡爾，你真的瘋了。”

卡爾只當聽不見，朝女醜歪頭示意。女醜默了默，終將袖子輕輕搭在了卡爾手掌上。見狀，卡爾的笑容漸漸擴大，卻又在瞬間凝滯，痛苦地哼出聲。他試圖抽回手臂卻發現身體已無法動彈，低頭一看，這才發現與女醜相連的地方已結成了冰。

“你——”

蘭斯：“卡爾……”

慕慕：“這是怎麽回事？”

一時間，三人都目瞪口呆，倒是這頭女醜捂袖仰天大笑，笑罷，她才凝住卡爾嬌嗔道：“對不起，我這人不喜歡麻煩別人。要你分一部分靈力給我多麻煩呀，我還是——統統吸走的好！”

“啊啊啊！”

女醜話畢，卡爾就忽然大叫起來，四肢亦痛苦地扭曲著。但不論他怎麽動作，連著女醜的手臂都無法拔除。蘭斯在旁看得心驚，欲上前幫忙卻覺腳下一滯，驀地低頭這才赫然發現自己雙腳也被凍住了。

與此同時，慕慕亦叫出聲：“我的腳！”蘭斯回頭去看，果然見慕慕的腳上也結了層厚厚的冰。

女醜嘖嘖出聲，閉眼滿是陶醉道：“啊～好久沒有吸到這麽醇厚濃郁的靈氣了。哈哈哈，只要有了這靈氣，我就能自己去找折丹了。人類世界是嗎？沒關系……我有的是時間。”

因為被吸取太多靈力，卡爾的臉色已有些難看，他嚅囁道：“為、什麽……”

女醜斜他一眼，滿是鄙夷：“你是真不明白還是假不明白？沒了人類我根本沒辦法存活，萬物相生相克，雖然人類世界是生產濁氣的來源地，但亦是生產靈氣的地方。一旦他們真的被毀滅，第一個死的——就是你。”

“什麽？”聞言，卡爾呆若木雞。

另一邊，慕慕和蘭斯亦想著辦法脫困。冰，正慢慢爬行上身體，凡被冰覆蓋的地方都已失去了知覺。蘭斯耗盡靈力掙紮仍是無濟於事，回頭再看慕慕，她的冰已爬至腰際！

咬了咬牙，蘭斯道：“慕慕，你能不能遠攻？”

“什麽？”

蘭斯看了眼卡爾那邊，道：“現在必須先讓卡爾和女醜分開，只有卡爾脫困我們才可能有一線生機，但我只會近攻，你的法術球能不能砸中女醜？”

慕慕遙遙瞥了眼，搖頭：“不行，我的火球達不到那麽遠的距離，我——”話說到一半，慕慕靈機一動道，“苻靈是不是還在你包裏？”

蘭斯聞言皺眉：“苻靈不是已經……”

“你先別管，”慕慕亟亟打斷蘭斯，“快把苻靈給我！”

蘭斯應允摸出小紙人，慕慕接過後立馬閉眼掐訣，絮絮叨叨地念完一大串符咒，冰塊已到其胸口，眼見著手已無法動彈，慕慕咬牙彈動指尖，將小紙人猛地彈將出去——

“式神，現身！”

隨著這聲輕喝，紙人白光閃現，眨眼間就見一個與慕慕一模一樣的女孩落到地面，手持匕首如風般沖向卡爾和女醜。

本體式神，她做到了！

慕慕嘴角微彎，還來不及將這個笑綻開，人已徹徹底底被封印在了冰中。

“慕慕！”蘭斯聲嘶力竭地喊，偏偏自己亦是動彈不得。另一邊，只聽嘭的一聲巨響，伴隨著女醜的尖叫聲，冰霧驟起。

“混賬！”女醜厲聲驚吼，片刻就見其憤怒臉龐出現在白霧之後，“你以為這樣就能妨礙我？我要殺了你，殺了你！！”

女醜一邊說一邊就沖向蘭斯，可人走至一半卻又詫異停下，低頭，垂眸，女醜就見袖子下竟連著根青綠色藤條牽絆自己。女醜傻眼，這是什麽鬼玩意兒？

這頭，本已絕望閉眼的蘭斯也目不轉睛地盯著綠藤，怔了怔，這才看向女醜身後欲言又止。

霧散，景現。

手臂已化出枝條原形的卡爾輕聲道：“女醜，你不是想要我所有的靈力嗎？我現在就給你……你與我一同沈睡在這裏吧。”

女醜厲聲：“什麽？！”

蘭斯輕嘆一聲，一時竟不知該說些什麽。冬眠術，身為精靈之王，龍血樹生來就有一旦遇到緊急情況就自行進入冬眠的本事，使身體進入假死的狀態。可剛才，經過慕慕那麽一擊，卡爾明明是可以逃脫的，可最終又為什麽……

蘭斯喟嘆：“卡爾，你又何必？”他這樣與女醜一塊進入沈睡，極有可能被她的魔氣所染，想要再醒過來只怕是兇多吉少。

“也許，你父親是對的。”卡爾聲音幽幽，人形已維持不住，“我沈睡後你用火燒我的根莖，三天三夜，我和女醜的靈力就會一同消失。”

“不不……你個變態，放開我！”女醜還在尖叫掙紮，可身體已慢慢被溶進參天大樹中。

這頭，卡爾還悵然叨叨著什麽：“卡恩，你當初背叛我是因為知道如果人類死去我也活不了嗎……”

音落，冰消，霎時只聽洞穴裏傳來一聲接一聲的破冰聲。外面，大概雪霧也已開始慢慢消散了吧？

蘭斯仰天對著天空呼出口白白的熱氣，只覺整個世界從未如此安靜過。

Chapter 100

陽春三月。迎著暖烘烘的太陽,萊爾斯幼稚園又迎來了新的一學期。

B班,久未謀面的小夥伴們湊到了一塊簡直鬧翻了天，就連白淮老師什麽時候進來的都不知道。白淮敲了敲桌子,這才鎮住小家夥們,見大家終於看向自己，白淮清嗓子道,“小子們,這學期我們幼稚園來了位新人類老師，專門教授各位人類社會課程。你們以後要好好尊敬TA，不許欺負TA不許嘲諷TA,聽見沒有,”

千乘率先哼哼,“切,搞毛神秘啊，還故意用‘TA’不讓我們知道對方的性別。就是動動腳趾頭也能猜到對方是誰好嗎？我家侄女她——”

話還沒說完，教室門劃的一下被拉開，從外走進個人來。對方朝白淮點了點頭，就極其自然地走上了教臺。

白淮道：“小子們，新老師來了還不鼓掌歡迎？！”

下面鴉雀無聲。

“餵，有沒有聽到我說話！”

還是鴉雀無聲。

對方搭著眼皮，面無表情道：“大家好，我是你們的人類老師——任之行。”

頓時，下面炸開了鍋。

幹脆面君敲桌抗議：“慕老師不見了，她還欠我雞腿，雞腿雞腿雞腿……”

千乘亦嚷嚷：“這是唱哪出啊？怎麽變成我侄女她哥了！我侄女呢？”

夜吾橫眼：“噤聲，什麽侄女長侄女短的，你沒聽說嗎？慕老師其實比園長都大一百多歲……”

卿卿驚詫：“那死女人怎麽會不當老師了？怎麽會怎麽會……難道，她已經準備結婚回家當園長夫人？啊啊啊，不要啊！”

這頭，面對毛團們的無厘頭，任之行不為半點所動，抱胸道：“先說斷理不斷，我教課很嚴，上課期間禁止打鬧禁止調侃，有違者關小黑屋。”

千乘叉腰，對旁邊的夜吾嘻嘻道：“我還以為有神馬了不起，關小黑屋算什麽？”

聞言，任之行懶懶擡了擡眸子，扭頭就對外面道：“傲雪。”話落，當即從外面進來了四五只兇神惡煞的噬魂犬，見噬魂犬們咬牙切齒地朝自己走來，千乘終煞白了小臉，“你們要幹什麽？”

“你不是不怕關小黑屋嗎？”任之行道，“傲雪，動手。”

話音落下，不管千乘哇哇亂叫幾只噬魂犬就強行將其拖進了小黑屋。場面之殘忍，叫聲之淒厲，簡直讓人無法直視。這麽一鬧騰，教室內驟然安靜下來，見威懾力起效，任之行又一口氣說了十來個“禁止”，最後，直到嘴巴微微發幹，這才拎起腳下求抱抱的卡卡夫和夫卡卡總結道：“最後，最重要的一點——上課期間禁止賣萌，我最討厭你們園長這套！”

眾毛團：“……”不賣萌，我們存在還有神馬價值啊！

與此同時，白色城堡內，慕慕亦正拍桌跳腳。“蘭斯你個奸商！你個王八蛋！你憑什麽不讓我通過面試？憑什麽不讓我回B班？憑什麽——”

不等慕慕說完，蘭斯就一把將慕慕拉近懷裏，挑眉，“真不明白假不明白？”

慕慕氣呼呼嘟嘴，“少來這套！我告訴你，我身上的傷早好了，我要回B班！”

蘭斯嘆息一聲，將慕慕摟得更緊些，“看來是真不明白。”

“你到底在說什麽，什麽明白不明白的？”

蘭斯刮了刮慕慕的鼻頭，賣萌撒嬌道：“哎，一定要我說出來才懂……我想一直守著你、看著你，如果你和孩子們在一塊就沒更多的時間陪我了啊。”

慕慕聞言小臉一紅，心裏雖然甜滋滋的，但面上卻裝作無所謂地哼哼道：“哪兒有你這麽粘人的男朋友，呸，不要臉……”

“我就不要臉，還要不要臉一輩子。”蘭斯咬著慕慕的耳輕笑，“小饞貓，現在，想不想做一些更不要臉的事？”

……

蘭斯臥室內，滿溢粉紅泡泡，而隔壁會客廳裏，奶媽魚則正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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