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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更得遲了點,讓大家久等了,摸摸~ (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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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勸我。”

明媚聽他說起來,面色怔怔:“然後呢?”

景正輝道:“他碎碎叨叨說什麽不要跟那些下人一般見識,會失了身份叫人笑話……哼,我可笑?我怎麽可笑了,他跟我面前得意什麽?他不過是個借住在我們家的,仗著二太太養他,他就把自己當爺了?我才是堂堂地景家三爺……我心裏生氣,便騙他說這裏有好玩的,他果然上當。”

明媚渾身發冷,幾乎無法聽下去,心縮成了一團,寒風中落葉般地抖著。

景正輝一不做二不休,繼續說道:“他又說什麽……要好好讀書,將來有出息之類的,我看他不防備,就把他一推,本來只是想跟他鬧著玩,讓他受一點教訓的,誰知道水竟那麽深,一下子就……”

明媚聽到這裏,一擡頭,兩行淚順著流下來:“你看著他在水裏掙紮,就自己逃了?”

景正輝道:“這個怪不得我,誰叫他自己多嘴……且我也不是有心要害他,只是鬧著玩的……好了,我說完了,你,你快放開我。”

明媚渾身戰栗,深吸了口氣,轉頭看向景正輝:“是啊,我得給三爺松綁了。”

景正輝聞言,大大地松了口氣:就算明媚知道了真情,告到老太太那邊去,大不了他就倒打一耙,說是她發了瘋,把自個兒吊在湖邊逼他胡說就是了……退一萬步,就算老太太真以為是他下的手,難道為了個外姓的子侄,卻要他這個景家的公子來陪葬不成?

明媚淡淡喚道:“玉葫,過來,把三爺的手腳繩子解開了。咱們帶他去見老太太去。”

景正輝一聽,越發松懈,嘴裏說道:“好吧,我就跟你去見老太太,讓老太太處置就是了……”心中得意:“這兩個蠢賤人,只要過了這遭,總要讓她們後悔莫及!”

玉葫走過來,手中拿著一把切水果的刀子,先把景正輝雙腳繩子切斷,又把他手上的繩子切斷。

景正輝松了松手腳,便要爬起來,身子還沒有直起來,便道:“這才……”

玉葫不聲不響,極為快速地去切斷了他腰間的繩子。

景正輝忍不住露出笑容,這會兒算是有恃無恐了,誰知才一轉身,胸前忽地一只手按過來。

景正輝人就在湖邊上,雙腳還懸空踩著,被這樣用力一推,當下大驚失色,胸前一空,雙手使勁一抓,卻什麽也抓不到,只抓到一手的虛空。

景正輝整個人身不由己地跌向水裏去。

“你……”景正輝叫了聲,只聽得水花飛濺聲響,景三爺落在水裏,兀自叫道:“快救……”

明媚袖手,冷冷地望著他,見三爺在水裏載浮載沈,冷笑道:“此刻的滋味,你就好好地記住,當初峰兒落入水中,何嘗不是這樣……那一會兒的水可比這時候的更冷啊。”

依稀景正輝吞著水,胡亂叫道:“救我!你……不得……”

明媚淡淡地,挑了挑下巴:“峰兒一個人在下面孤孤單單地,三爺你便安心去陪他吧,且記得不要欺負他,峰兒雖年紀小,會上當,但也不是個好欺負的,何況,還有我呢。”

兔子急了還咬人呢,景正輝奪去了明媚生命中最後一個所愛的親人,上天入地,她什麽都能做得出來。

景正輝撲叫了會兒,但是這一刻夜幕降臨,寒風淒清,水中更是冰涼徹骨,他只叫了會兒,便漸漸地沈了下去。

明媚望著那平靜地水面,心中有個聲音道:“峰兒,姐姐終於為你報了仇了,你在那邊,可以瞑目了。”

此一刻,才輕輕地笑出聲來,笑聲有些淒涼有些古怪,也有些快意,兩行淚從臉頰上跌落,悄然落地。

景正輝的屍體在次日才被人發現。

府中上下一時又議論紛紛,又說是因為衛峰死不瞑目,所以才勾了景三爺下去。

但與此同時也有另一種傳言,竟說衛峰本就是被景三爺推下去的,如今景三爺失足落水,未嘗不是報應。

明媚睡到天光,起身梳妝打扮,無意中看到梳妝下裏用綢緞裹著的一物,拿出來看,卻正是那枚翠綠色的鐲子。

明媚喃喃道:“這個,該還給他才是。”這正是當初她頭一次去端王府,府裏頭送的。

後來她在端王的手上也看到同色的玉扳指。

如今前塵成夢,的確是該還給他的。

明媚拿著看了會兒:“我總是覺得這東西有些眼熟……”

玉葫在旁邊看了片刻,說道:“姑娘,我怎麽記得夫人當初是有這麽一個鐲子來的?”

明媚一怔:“母親有過?”

玉葫又仔細看了會兒,道:“是了,我記得當初夫人甚是寶愛那個鐲子,還不許姑娘碰呢……後來也不知放到哪裏去了,看起來倒像是跟這個是一對兒。”

明媚想了會兒,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倒是仿佛有這麽一點印象的……看著那桌子光芒爍爍,沒來由有些晃眼,便重包了起來放回去。

正吃了早飯,外頭四喜說:“二爺來了。”

玉葫跟明媚互相對視一眼,明媚沖著她使了個眼色。

外面景正卿快步走進來,正巧玉葫往外走,景正卿經過玉葫身邊,便掃她一眼,玉葫目不斜視地,只垂首喚了聲:“二爺……”徑直又出去。

明媚不慌不忙,走到書桌邊上,便攤開了一張空白畫紙,嘴裏淡淡地問:“你這麽早來幹什麽,不是說要避嫌?”

景正卿望著她的臉:“輝兒出事了,你可聽說了?”

明媚端詳著那一張白茫茫的紙面,究竟該畫些什麽上去好呢?往左往右,往上往下,山水魚蟲,都在她的手中,但是她卻全沒有一絲地頭緒。

一如她現在的人生。

明媚眼不擡,隨口說道:“聽說了,早上五福出去的時候聽了的,怎麽出事了?”

景正卿望著她平靜的神色,問道:“你可知輝兒是怎麽死的?”

“這關我何事?”明媚仍是淡淡地。

景正卿道:“輝兒正是在峰兒出事的那湖畔淹死的!”

明媚這才詫異地擡頭看他:“是嗎?怎麽竟這樣巧?”

景正卿不言語,只是皺眉看她。

明媚端量著景正卿的神情,沈思狀想了會兒,忽然說道:“你說是不是峰兒太想念輝三爺,故而召了他去?又或者,是輝三爺舍不得同窗之義,鬼使神差之下才……”

景正卿一皺眉,見室內無人,便握住她的肩頭:“你老實跟我說,輝兒的事,是不是跟你有關?”

明媚一怔,然後笑了笑:“二爺說什麽?”

景正卿看著她,心中一陣陣地透著涼氣。

昨天明媚走後,景正卿本是要跟著的,等出來之後,無意中看到景正輝從前面經過,景正卿心想不必節外生枝,何況那會兒他心情愉快之極,因此也沒想什麽,只是揮袖自回屋裏去了。

現在想想,景正輝多半是跟著她去的。

又有傳言說衛峰的死跟景正輝有關,那麽景正輝出了事,莫非……真的只是一個巧合而已?

明媚見景正卿不言語,便將他推開,冷冷地說道:“二爺這是在幹什麽,質問我?別這樣了,若真的疑心我,不如去老太太,太太們跟前告我,豈不是好?別這麽藏著掖著的。”

景正卿心念轉動:“你明知道我不會去……我也只是關心情切,才來問你,總比別人疑心了強。”

明媚冷笑:“別人會疑心我?分明是你自己疑心才來問我的,二爺你以為我害死了你的好弟弟?嗯……也罷,那倘若,真的是我害死了他的,那你又會如何?”

景正卿氣道:“住口,誰讓你說這樣的話?”

此刻外頭玉葫已經叫四喜跟五福避開了,幸好便無人聽到。

明媚擡頭看他,道:“你也聽說了,是輝三爺害死了峰兒的,但凡是個有心的,你總要替我查上一查,而不是在事後過來質問我,難道你們家三爺的命是命,峰兒的命就不是命,活該他不明不白就死了?”

景正卿有苦說不出,這些日子他忙裏忙外,自顧不暇,雖說也留意過峰兒的事,也聽聞了關於景正輝的風言風語,但是心想這位三弟人雖然有些不爭氣,但總不會作出殺人的勾當來,因此只是壓著。

或許……另一方面,也正因景正卿覺得景正輝是自己的弟弟,所以就算覺得衛峰死的可疑,也不想就直接查到景正輝頭上,若真的查出屬實,該怎麽辦?好歹景正輝是景家的人,明媚對他是不是會更厭上一層?

他也萬萬沒想到明媚竟能自己下手。

若早知如此,他應該一早就自己動手處置。

景正卿思來想去,搖頭道:“罷了,事情既然已經過去了,就不要說了。”

明媚道:“你不必這麽忍氣吞聲的,你若是厭我了,就說出來,現在取消了婚約也是不晚的,橫豎我不是頭一次經歷這種事了。”

景正卿一聽,上前將她一拉,用力摟入懷中:“你想得倒是美,這輩子我是纏定了你了,你想借這個逃?除非我死。”

明媚用力一掙,卻難掙脫,景正卿低頭:“不管是你不是,都不打緊,我只認你是我的,可記住了?”

明媚咬了咬唇:“我記不住又能如何,你能打我?”

景正卿一笑:“我自不能打你,你知道我會怎麽制你。”手摟住明媚的腰,把她往自己身上用力地一抱,順勢往前一撞。

二月二十六日,黃道吉日,諸事皆宜,也是景正卿跟明媚的婚期。

景府大開宴席,賓客雲集。

跟景正卿素來相好的同僚軍官,上司下屬,都來相賀;景家的親朋好友諸人,有心的也皆前來,有那知道新娘子身份特殊,要避嫌的,便不來。

這來者之中,卻又有一個在眾人眼中最有理由不會來也不用來的人,端王趙純佑。

作者有話要說:

輝三爺終於領盒飯了,衛峰小朋友快來把他牽走

下章王爺搶親的幾率多大?總之做好準備……

☆、136 喜宴

從清晨一直到了黃昏時分,委實熱鬧非凡,景正卿喝了不知多少輪的酒,隱隱地見了幾分醉意。

其中最好應付的自然是景家那些正兒八經的親戚們,他們吃一杯便安靜地說話,且又有景睿景良等應付。

最不好對付的卻是景正卿的同僚,包括雲三郎之類的死黨,硬是拉扯著他,不知道多灌他吃了多少杯,兀自不肯放過。

多虧了景正盛替他擋著,景正卿逃脫了觥籌交錯,到了廊下站了會兒,風吹過來,臉上熱乎乎的。

景正卿借醉往內堂去,卻惦記著明媚一人坐在洞房裏,一想到她,他心裏燥熱而歡喜,滿滿地按捺不住,拔腿便往那邊去。

這功夫人多半都在前頭,後面人卻少,景正卿走到喜房之外,見上面紅通通地喜字,先又高興起來,忽然聽到裏頭問:“姑娘,你餓不餓,我給你拿點糕點來吃吧?”

景正卿聽得是四喜的聲音,卻聽明媚道:“不餓,就是有點累。”

景正卿一聽這個聲音,長長地便吸了口氣,將身靠在門板上,微微仰頭,閉了雙眸,心中十萬分愜意。

卻聽玉葫又道:“這得坐到什麽時候?天都要黑了。”

四喜說道:“總要二爺應酬過了,稍晚些才來洞房,小葫姐姐你是等不及了麽?”

玉葫啐道:“姑娘大喜的日子,你又胡說!”

卻聽明媚道:“你們兩個在這兒呆了許久,都也沒吃喝什麽,橫豎沒有人來,不如去拿點東西吃喝完了再回來。”

玉葫道:“這怎麽成?”

明媚道:“沒什麽不成的,去吧,我也正好歇會兒。”

玉葫跟四喜猶豫了會兒,才道:“那我們先出去,一會兒再回來。”

兩個人便一前一後出來,景正卿外頭聽見了,看看左右無藏身的地方,他便往院子裏一跳,躲在那假山石後面。

目送玉葫跟四喜去了,景正卿松了口氣,忍著笑便跑出來,一路飛快跑到房裏。

卻見明媚斜靠在床頭上,頭上還蒙著大紅的蓋頭,一身大紅喜服,裹著那婀娜的身子……

景正卿見狀,猛地便停住了步子。

明媚察覺有人來了,還以為是玉葫跟四喜去而覆返,便道:“怎麽又回來了,忘了什麽東西不成?”

景正卿聽了聲音,邁步往前,走到明媚身邊。

明媚嗅到鼻端的酒氣,微微皺眉,放在腿上的手一動。

景正卿看著那大紅的緞子襯著那玉色的手,忍不住擡手過去便將她握住。

明媚手一抽:“是誰……”

景正卿柔聲道:“你猜猜我是誰?”

明媚身子微微抖了抖,才道:“你、你怎麽跑來這裏了?不是還沒有應酬完麽?”

景正卿吻著那手:“為夫心裏想著小娘子,就先過來看看了。”

明媚道:“別亂來,給人看到了笑話。”

景正卿握著她的手,牽腸掛肚地不舍得放,順勢跪在地上,便擡頭看她蓋頭下的臉,卻見紅緞跟明黃的穗頭晃動,裏頭一張叫他朝思暮想的容顏。

景正卿忍不住道:“明媚,你真美。”

明媚心頭一跳,看著他半跪跟前仰頭看著自己的呆樣子,不知為何竟有點害羞,扭頭道:“別在這裏廝纏了,快出去。”

景正卿道:“我不願出去了,索性就在這裏,我們洞房吧,今兒我可要……”

明媚臉上大紅:“你住口,我不聽這些。”

景正卿道:“羞什麽,你答應我的,何況如今,咱們做什麽也沒有人來管了。”他說著,把頭埋在明媚腿上:“真想就這樣兒守著你,再也不離開了。”

明媚垂眸看著他閉著雙眼一副陶醉依戀之態,忍不住擡手,想去觸摸他的眉眼,手指將落未落,卻又握起來,嗅的那酒氣,就嘆道:“你喝醉了,少喝點。”

景正卿道:“我知道……我留著清醒呢,總不能洞房花燭,就讓娘子一個人獨守空房。”

明媚微微一笑:“外頭還說你多精明強幹的,怎麽到我這兒,便凈是些胡話了?”

景正卿嘻嘻笑道:“因為我一見了娘子就犯傻了……”望著她櫻唇,委實吸引,便試著湊過去。

明媚擡手,在他臉上一推:“別鬧了。”

景正卿握住她的手:“明媚……”

明媚怔了怔:“嗯?”

景正卿把她的手放在自己臉上:“以前……不管發生什麽事,好的,壞的……都叫他盡數過去吧,就忘了那些,當作什麽也……沒有發生。咱們的好日子,才剛剛開始……以後,我定會拿著你好的,讓你無憂無慮,做你的卿二少奶奶,享盡人世間的所有榮寵,好麽?”

明媚心頭一顫,定定地看著景正卿。

景正卿將臉在她的掌心裏蹭了會兒,才擡眸看她:“你說好麽?”

明媚忽地有些心酸:“我……可會有這樣的福分?”

景正卿堅定地說道:“我說有就是有的,你放心。一切,都有為夫在呢……以後,有我在,一切都有我在。”

明媚眼中的淚也湧上來,卻忍著:“好了你……”

景正卿道:“真的,明媚,你要相信我……”在她掌心裏,小雞啄米似地輕輕親了數下。

正說著,外頭忽地一陣吵嚷:“二爺真的不在這兒,各位爺不要鬧了……這還不到鬧洞房的時候呢……”

景正卿一聽,忙道:“必然是雲三他們追來這裏了,好明媚,委屈你再一個人呆會兒,我等等就來陪你了。”

明媚忍著淚,道:“嗯,你去吧……”說了這句話,忽然之間很不舍,又道:“你等等……”

景正卿正其身,聞言便停下步子,回頭看她,紅蓋頭遮著,令他看不到那張銘心刻骨的容顏,卻聽得明媚細細說道:“你……少喝點。”

景正卿乍然一笑:“好娘子,為夫知道啦,保管會清醒地跟你洞房。”

他深深看她一眼,轉身出外,從另一邊極快地便又往前廳去。

景正卿去了前廳後,又給幾個同僚纏上,喝了兩杯,饒是他酒量不錯,也有些受不住這車輪戰,正端了茶來壓那酒,便見景睿的小廝飛快地過來,行禮道:“二爺,老爺讓您快快出去迎接……說是王爺來了!”

景正卿幾乎疑心自己喝了太多酒,聽錯了。

但是端王還真的來了,如假包換的王爺殿下。

端王為何會親自來一個區區武官的婚宴上……雖然說這是景家,卻也不用為個小輩如此親身駕臨。這讓在座的賓客們大惑不解,又驚又喜。

更何況……滿京城誰人不知,景二郎現在這位娘子衛小姐,正是先前端王心心念念要納娶的側妃呢。

因此端王來到景府,真真是個大意外。

有人便想:端王可是特意前來祝賀的?亦或者……總不會這場婚事……會有什麽奇特的熱鬧可看吧……

明媚在內堂,自然是不知道這個消息的。

景正卿去後,明媚耳畔聽著那一陣的叫囂從遠到近,卻又漸漸地被趕的離開了,她才輕輕地松了口氣。

靠在床邊,不由地就想到景正卿方才的話,嘴角忍不住露出笑容。

從最初的敬而遠之,到逐漸的若近若離,再到今日,竟真的攜手成了夫婦。

明媚忽地想:若是當初他並沒有給她識破那真面目,若是他不至於那樣急色地她令她不悅……或許……

但終究竟還是落在他手裏,或許這就是命麽?

如果真的像是他曾許諾的那樣,這人生,似乎……

隱隱地,像是有了什麽期待,像是在那一片空白裏,真的萌發出了一絲什麽來,如經過寒冬之後地面上的枯草,抽出了一絲地嫩芽。

手輕輕地在膝上抓了兩下,有些焦躁,或許是因為這突如其來的喜歡撼動了她,明媚忽然也有種想要快點再見到景正卿的感覺,似乎見到了他,心裏才踏實。

明媚想著他的話,輕輕地嘆了聲,頭一側,嘴角微挑,眼角的淚便沒於紅緞之上。

忽然之間,有個突兀的聲音響起:“恭喜嫂夫人了。”

明媚一驚,竟不知道有人來了,還是個男子。

然而這個聲音很是熟悉,明媚想了想,記起來這是雲三郎。——只是不知道他何時來的,怎麽竟來了這裏。

明媚便重坐直了身子:“是雲三公子。”

雲三郎笑了笑,靠在門邊上,聞言便往裏走了一步:“我本以為二爺跑來這裏躲懶了,想偷偷地來捉他個現行,沒想到他竟不在。”

明媚便笑了笑,替景正卿掩飾:“二爺不是在前頭飲酒麽?怎會跑來這裏?”

雲三郎哈哈笑了幾聲,說道:“是呀,這次卻是我想錯了……不過,從一開始我便是想錯了。”

“三公子何意?”

“沒什麽,就是想到些之前的事,如今看到你們有情人終成眷屬,有些感慨罷了。”

明媚聽到“有情人終成眷屬”一句,便又笑了笑。

雲三郎看她端坐無言,手抓著裙子,露出的手指像是嫩筍似的:色不迷人人自迷啊。

三郎嘆了聲,搖頭欲走,忽地聽到身後明媚說道:“多謝三公子。”

雲三郎停了步子:“謝我?謝我什麽?”

明媚輕聲說道:“多謝三公子一路相助……不然,就算能夠順利上京,如今我也不過是城郊河外一具枯骨了。”

雲三郎聞言,知道她說的是太子那事兒。

三郎眉頭一皺,眼皮垂落,沈思片刻,看左右無人來,便道:“這個不必謝我,我不過是盡我本分相助二爺罷了,說起來,我倒是也欽佩衛小姐的。”

明媚怔然:“欽佩?”若不是隱忍,幾乎要掀下蓋頭問問他是什麽意思。

雲三郎聽出她的聲音有異,忙道:“別誤會,我的意思是……衛小姐委實是個三貞九烈的性子,竟能那樣烈性,跳到冰河裏去……罷了,大喜的日子怎麽說起這些來了。”

明媚心中一痛,道:“三郎是在嘲笑我被……那人玷汙了還有臉茍且偷生嗎?”

雲三郎聞言皺眉,疑惑道:“玷汙?你難道是指太子,可是……”說到這裏,忽然之間想到什麽,面色陡然大變。

明媚靜靜聽著,聽到三郎的聲音帶著不解,心中還不明白為什麽他竟是一副不知情的口吻……先前三郎說欽佩她三貞九烈,在明媚耳中聽來只如同諷刺一般,她被太子玷汙清白,除了死還能如何?可是三郎的口吻卻並不像是嘲諷,而像是……

一直到三郎的話戛然而止,明媚的心忽然跳的厲害,就像是眼前蒙著一層極薄的網,若隱若現,然而戳破了,就會看到裏頭極至醜陋猙獰的真相。

幾乎來不及多想,明媚擡手,一把扯下那紅蓋頭,看向三郎,卻正好對上三郎駭然的目光。

明媚問道:“三公子,當時……當時你趕到的時候,太子他是否已經將我……”

雲三郎望著她一身盛裝,臉色卻如雪似的,雙眸寒星般盯著自己。

雲三郎臉色更變,張了張口,想說什麽,卻又牢牢地閉嘴,擡手在額頭上一罩,喃喃道:“我……我有些喝醉了……”

明媚上前一步:“三公子!”

雲三郎卻轉過身,頭也不回地沖出門去。

四喜跟玉葫回來的時候,正好看到雲三郎倉皇離去,四喜吃了一驚:“那不是雲家三公子嗎?他怎麽來了這裏?”

玉葫忙沖進房中,卻見明媚呆呆站在屋子中央,紅蓋頭落在地上。

四喜急忙去撿起紅蓋頭:“二奶奶,這個得等二爺給您掀開的。”便要去給她蓋上。

明媚擡手一擋,道:“玉葫,去給我把二爺叫來。”

玉葫吃了一驚,不知為何心頭有種不妙預感:“姑娘……怎麽了?”

明媚陡然大吼了一聲:“去叫他!立刻!”

玉葫倒退一步,四喜也嚇了一跳,卻見明媚雙眸中盡是淚,閃閃爍爍地看不清眸色。

玉葫只好道:“我這就去。”轉身跑了出去。

明媚道:“這兒不用人伺候,你也退下吧。”

四喜本要說話,可是見這狀況,擺明是會被呵斥的,當下乖乖地答應了聲,退出門去。

明媚又道:“叫那些喜娘之類的都也不用過來。”

四喜應承了,不明所以,便退了出去。

前廳處,景正卿正迎了端王,心懷鬼胎地伺候著王爺,端王面色卻一如平常,微微含笑,同景睿等寒暄,又以茶代酒喝了杯。

景正卿見他沒有惡意,才一顆心放進肚子裏,今兒這日子就像是他打出娘胎以來就開始盼著的,總算是盼到了,可是萬萬不容得被破壞的。

誰知這邊說的好好地,就見到玉葫在門口處,拉了個小廝,叫他趕緊進來傳話。

這情形景正卿是看到了,端王卻也看到了。

景正卿生怕明媚有事,告了罪,急忙往外,卻正看到雲三郎打旁邊的走廊過來,一見他,便將他捉住:“我有事問你。”

景正卿道:“等會兒……”

雲三郎一把沒拉住他,景正卿已經去了玉葫身邊:“怎麽了?”

玉葫道:“二爺快去看看,姑娘著急叫你過去,也不知是什麽事。”

景正卿怔了怔,回頭看了看滿堂賓客,見端王正端著一杯茶,似乎沒留意這邊,景正卿便說:“我即刻就去。”

景正卿也不入內,只跟著玉葫匆匆地離開,雲三郎上前一步:“二爺!”

景正卿回頭倉促說道:“我回來再跟你說。”

137 高潮

如果景正卿知道三郎要跟他說的是什麽,恐怕他就不會走的這麽匆忙了,然而他心系明媚,自然心無旁騖,竟而錯過。

景正卿不敢怠慢,急急忙忙入了內堂,卻見裏頭靜悄悄地,並沒有半個伺候的人,只有明媚背對著門口,孤零零站在桌邊上。

此刻已經微微天黑,室內的兩根龍鳳紅燭閃閃爍爍,散發一室明光,照在她喜服之上,漾出一種不太真實地極美光芒。

景正卿上前道:“明媚,怎麽了?”

明媚並不回頭,只垂著頭,輕聲說道:“二爺,我忽然想起一些事來,想要問你。”

景正卿不知情,兀自笑道:“什麽事,要現在說麽?”

明媚道:“是要現在說,我想問問二爺,那時候,三郎是什麽時候趕去的,二爺是怎麽殺了那個人的,二爺……是眼睜睜地看著我被他玷汙的麽?”

景正卿萬沒想到明媚提起的竟是這一點,頓時心嗵嗵跳了起來,仿佛預感到什麽。

臉上的笑意隱沒,神情變化,二爺壓著心頭不安,故作無事地問:“怎麽大好的日子又提起這個來?”

明媚並不說話,只是轉過身來,望向景正卿。

她的眸子居然通紅,那是極悲傷才有的顏色。

景正卿只覺得自己的心縮成一團,看著明媚通紅的雙眼,上前一步,將她輕輕攏住,強笑說道:“你乖,不要提這些不開心的事,方才不是跟你說過了嗎?以前不管發生了什麽,好的,壞的……盡數都過去了,咱們……別去想,只往前看便是……你怎麽轉頭又忘了?”

明媚後退一步,轉頭看他,咬牙顫聲問道:“不要跟我提這些!景正卿,我只要你告訴我,那天,究竟是不是太子!”

——當時她處於極度羞恥跟絕望中,並沒有什麽心思去留意,可是按捺著那種令人不適的感覺回想起來,當時,那人壓著她的時候,絲毫聲音也沒有發出來,只是喘息,在她即將睜開眼睛之時,卻不知用什麽,把自己的眼睛蒙了起來。

如果是太子,何必如此?

在那難堪的記憶裏回想、搜尋,對明媚來說是極為難受之事。

但是,也並非一無所獲,起碼她也記起來,那人並沒有怎麽粗暴地對待她。

如果是太子,該會……更狠一些吧。

心裏有一股痛緩緩劃過,空茫,又令人驚栗。

——雲三郎說佩服她的貞烈,然而她有何貞烈可言,失了貞之後自然就須一死了之,又有何欽佩的,除非三郎不知情。

三郎不知道“她已經被太子玷汙”之事。

試問如果三郎趕來相助景正卿,又怎會絲毫不知?

明媚看著景正卿,無法置信,心裏最深處卻隱隱地有個聲音,在說:“反駁我,快些解釋說不是你,說不是你!”

她想抓住最後的一根救命稻草,好讓她剛才得知真相之前的那點對於幸福的期盼仍舊是真的,沒有被摧毀。

景正卿聽著明媚的話,腦中卻轟然一聲。

他不知道自己的臉色已經變得雪白,雖然他已經竭力保持鎮定、盡量裝作無事。

——但這畢竟,也是他深藏心底最不願面對的……

景正卿後退一步,閉了雙眸:說謊嗎?還是……

但是,他心中似乎有個預感,就算是現在騙了她,她終究還是會知情的,畢竟,他的明媚,很聰明,他一早就知道。

想想看,當初做那事的時候,他似乎就預感到或許會有這麽一天。

明媚望著他的神情,心中一片冰涼。

“是你?”她顫聲問,就好像拿了一把刀子在戳向自己心頭一樣。

景正卿深吸一口氣,終於回答:“是我,不錯,是我。”

轟然一聲,塵埃落定。

流動的冰河忽然靜止了……嘈雜的絕望呼叫也消失了,就好像她永遠沈沒在那長河裏頭似的。

明媚踉蹌後退。

景正卿看著她蒼白的臉孔。

寒冬倒回,眼前恍惚又出現那一日城郊,景正卿忍無可忍,暴起殺人,將跟隨太子的兩名暗衛殺死。

其他兩人見狀,雙雙沖上來要將他格殺當場。

而在車廂邊上,太子趙琰被這忽如其來的變故嚇傻了,連繼續都忘了。

那兩個按著明媚手的親隨見狀也渾身發軟,見這血腥場景,雙雙慘叫了聲,本能地想跑,礙於趙琰在旁,卻又不敢逃。

趙琰心裏雖然驚駭,但他畢竟是太子,從來都無往不利,沒有人敢忤逆他分毫,此刻又見兩個侍衛攔住了景正卿,便重又叫囂起來,叫道:“殺了他!不,竟敢造反,給本太子活捉他!本太子要將他淩遲處死!誅他九族!”

剩下那兩名暗衛,單打獨鬥的話景正卿或許能保持不敗,然而兩人齊上,他卻全無獲勝機會,全仗著他不要命似地打法,如瘋虎一樣,氣勢上先把兩人震懾,又加上他殺人在前……才讓兩名暗衛一時無法得手。

趙琰叫囂了會兒,又咬牙:“為了個婊~子竟然這樣,本太子就先奸~汙了她,然後把她扔到青樓裏去,讓萬人~騎千人跨……”

趙琰回身,在明媚胸前狠捏一把,昏迷中的明媚身子微微一抖。

趙琰本想立刻提槍就上,怎奈方才被景正卿嚇到,那孽根也都軟了,於是憤恨地加重手勁兒,望著旁邊那人:“你,給我奸了她!”

那人哆哆嗦嗦,連太子都軟了,他又焉能不軟,雖然美色當前,卻怎麽也提不起勁兒來,太子大怒:“窩囊廢!”一個耳光甩過去,那人順勢跌了出去。

景正卿見他蹂躪明媚,怒吼一聲,沖上前來,卻給那兩個暗衛抓到機會,一刀向著他胸前掠來……

景正卿紅了眼,也顧不上這個,只要先把太子殺了再說。

正在千鈞一發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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